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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薬師寺涼子の怪奇事件簿 IV·克麗奧佩特拉的葬送(已完结)



  “很抱歉,我们在赶时间,请你让开。”

  “有种就试试看呀,税金贼!”

  八木带若不屑的笑意往前踏出一步。

  “反正你们是拿公费来出差的吧,到底跟大美女上上司干了些什么好事啊?想也知道你们这些人根本不会专心工作,拿人民的血汗钱搭上客轮,每天作威作福,可真是享受啊!”

  “你的误解箕在错得离谱。”

  我尽可能平心静气回答,不过这个叫八木的男子根本就欠缺洞察真相的能力。

  “什么误解,我用鼻孔都想得出像你们这种狗官会搞什么勾当。”

  瞅着人太扭曲的怪异表情,我顿时心生一个念头:八木会不会在暗恋他的“上司”葵罗吏子?姑且不论是纯纯的爱亦或是邪恶的欲念,他大概正因无法对她明白表示而苦恼不已吧。透过欲求不满的有色眼光看着凉子与我,他会产生误解……不、曲解也是在所难免。

  “啊、就是这样我才讨厌没女人缘的男人!惟一的本事就只有嫉妒别人而已,成天看低俗的色情刊物,放任脑子的妄想胡乱膨胀,这种人就算到了世界末日还是一样无可救药。”

  八木的整张脸上可以归类出“凶暴”跟“阴险”两种表情。

  “你这女人!我要(为了避免不良示范,出版社自动消音)!”

  八术咆哮着大步迈出,我一见他往凉子的方向走去,便公式比地喊道:

  “喂!你的对手是我才对,有本事放马过来!”

  八木吼叫。

  “那你就乖乖等着,等我把这女人(省略)之后……”

  说着就把脸转向凉子。倏地,凉子从附帽兜薄夹克的口袋里掏出辣椒喷剂,往八木的脸喷去,红雾便直接侵入他的双眼与两个鼻孔。

  八木捂住脸,仰天惨叫。我不带一毫克的同情,立刻横砍他的腿部,并往他的胸口撞去。如果是有凭有据批评凉子也就罢了,这种无缘无故侮导别人的败类完全不需要同情。八木摔了个大跟头。

  仅仅两秒时间,他在空中与肉眼看不见的重力这个敌人搏斗,可借力气用尽,只见他手脚乱挥,骂声连连,往游泳池的水面坠下。

  大片水花溅起。

  “多少会喝点水,不过水还没深到会溺死人,别管他没关系。”

  凉子把喷剂抛给阿部径直走向愣在原地不动的葵罗吏子,但才走三步就停下来。

  “真理,抓住这女人。”

  阿部巡查接过命令之后?应了声“是”,便走向葵罗吏子;他嘴上说着“失礼了”,一面按住她的身子。

  葵罗吏子的模样足以让她在全日本据说有三百万名狂热迷友心目中的形象大为破灭。虽然我本来就不是她的迷:但也不忍予以具体描述。

  她疯狂大闹,尖叫、挣扎、乱抓、乱踢、甚至还吐口水。在一旁观看的我,对于阿部巡查的耐力感到钦佩,他一个劲儿地忍受着对方的暴力相向与谩骂,却绝对没有因此放松手上的力道。

  精疲力尽的葵罗吏子终于瘫在阿部巡查的巨臂中,我对着这个可靠的大个子说道“你真是个绅士。”

  “是、不敢当,我祖母教过我必须尊重女性。”

  “你祖母很了不起。”

  “祖母说过,等我开始工作以后,拿到第一年年终奖金带她到伊香保温泉(译注:伊香保是位于日本群马县榛名山东斜面的温泉街)的话,她就死而无憾了,不过她老人家现在身子骨还是非常硬朗。

  “这种温馨感人的祖孙之情留到待会再聊,泉田,你去打开那女人的手提包。”

  “知道了,头目。”

  “你说谁是头目!”

  只是不经意说当了嘴,没有别的意思。我从葵罗吏子手上轻轻卸下手提包,递给头目……不、上司。

  凉子静静接过,然后将手提包打开。她连瞧也不瞧化妆用品以及金融卡、信用卡之类的东西,从当中抽出一本印着名牌商标的金黄色封皮记事本,接着她以充满讥嘲的视线投向手提包的主人。

  “我问你,荷西·森田那家伙是拿什么样的甜言蜜语笼络你的!”

  葵罗吏子随口答道:

  “他说要让我当日本总统夫人。”

  “日本没有总统(译注:日本向来行天皇制)。”

  “他说他会成为第一位总统。”

  “……哦,是吗?”

  凉子微露出苦笑随即把记事本掷给我,我接过记事本,翻开内页。

  “包含东京都知事与经济产业大臣在内的政治人特人名将近一百各左右,其他还有财经界人士、文化人士、宗教人士、媒体相关人士……假设人名第百的数字是金额的话,应该以一千万为单位吧。”

  “在巴尔马总统任内,森田一直透过都贺向业界要人行贿,而且全部拍成照片或录音带,因此没有人敢反抗森田,现在森田也把他在地救另一端的做法拿到日本如法泡制。”

  “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我叹道,凉子则直视罗吏子。

  “他会把这本记事本交给你保管,代表你也是行贿的共犯吗?”

  “开什么玩笑,谁管那个色老头会有什么下场!要死要坐牢都随他去!”

  “哎呀呀,你跟荷西·森田不是两情相悦吗?”

  凉于挖苦道,但看到葵罗吏子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使附加一句:

  “啊、你听得懂两情相悦的意思吗?”

  “这我当然听得懂。”

  葵罗吏子尖叫,可惜瞬间的激烈情绪很快见底,她再度全身无力。

  “好吧,既然你们之间打一开始就大缺巩固的情感做维系,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拥护一个愚蠢的独裁者,我对你这个人没兴趣,凭这本记事本就放你一马,感谢我的宽宏大量吧。”

  凉子没有搜索证就擅自抢夺别人的手提包,没收记事本还硬逼对方要表示感谢,葵罗麦子没有律师跟随左右,算我们走运。

  “这么说来,荷西·森田一定掌握了关于巨额援助资金弊案的确切物证。”

  “没错,所以他才有办法持续威胁日本的龌龈当权者,诸如‘一旦自己遇害横死,就马上公开记事本,让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云云,呵呵呵……”

  凉子暗自窃笑,因为对她而言,接下来的发展愈来愈有趣,无论荷西·森田是活是死。

  “你心情满不错的。”

  “我向来都很开朗。”

  女王陛下愉悦地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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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从泳池畔迸入走廊?四处洒满了海水,散发出隐约的海水味道。

  “仔细想想,整艘船洒了这么多水,一时之间也无法使用了,更何况这水不是淡水而是海水。”

  “放心好了,早就在事前投了保,船公司没有损失的。”

  船公司是没损失,损失的是保险公司。

  “有件事想问你,你没有投资保险公司吧。”

  “没有,你怎么知道?”

  “想也知道。”

  做这种只赔不赚的投资,是当不成有钱人的。

  凉子对阿部巡查下令。

  “辛苦你了,不过还要麻烦你把那女人带回‘搜查总部’就近监视,她应该没办法动什么歪脑筋,不过要是大吵大闹会碍手碍脚。”

  阿部巡查毕恭毕敬地接过命令后,扶着有气无力的葵罗吏子离去。这里只剩我们两人,我转头望向凉子。

  “我觉得荷西·森田那家伙的手法跟你很像。”

  “拜托,不要把我跟那种货色混为一谈行不行?”

  “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权力对那家伙而言是目标,对我来说仅仅是个工具。”

  这位邪恶的美女以权力为工具,打算做何用途呢?愈想愈恐怖,还是暂时抛诸脑后对心理卫生比较有益。

  “现在来确认一下巡回演员由纪有没有偷懒好了。”

  凉子手里握着看似笔形手电筒的物体。

  “那是什么呢?”

  “窃听器。”

  “为什么会用到那种东西?”

  “因为我担心巡回演员由纪搞砸,所以刚才把窃听器偷偷黏在她的衣领,认为我准备周全的话尽管夸奖我吧。”

  “我不会夸奖你的,这根本不叫准备周全。”

  “那要叫什么?”

  凉子手上的窃听器流出人声,不是室町由纪子的声音。

  “Senqrita·室町,你这种越权行为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

  是荷西·森田的声音,有如毒针戳刺着耳膜般令人不快。

  “你的任务是护送我平安抵达香港对吧?不过呢,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我早就知道实际上是胆小如鼠的,日本治安当局派你来监视我不要惹麻烦。”

  含混不清的嘲笑。

  “不过你也太不守本份了,看来你相当爱管闲事。”

  “多谢您的提醒,Senor·森田,既然船上乘客的安全受到不明生物的威胁,身为警官是无法坐视不管的,与乘组士官同心协力确保全体人员性命安全是我们的义务。”

  “呼嗯,真令人钦佩,那么关于维护我自身权益的任务你打算怎么做呢?”

  “Senor·森田,追查连续杀人命案的凶手为什么会影响你的权益昵?”

  由纪子舌锋犀利,荷西·森田只得沉默以对。这就是所谓的不打自招,我仿佛可以看见荷西·森田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失言而一口气嚼下一打苦虫的难堪表情。

  “Senor·森田,根据刚才这段话,表示你与凶手的利益是共通的,换句话说,我认为这足以证明你就是共犯,你不反对吧?”

  不妙!我心想。遭到由纪子逼问的荷西·森田根本不可能希乖坦承自己的罪行,很可能会采取最恶劣的手段进行反击。

  我看着凉子的脸,拥有女神般美貌的魔女正津津有味地聆听这段对话,看来无意立刻赶去拯救同学。

  此时由纪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驱魔娘娘……不、药师手警视正在监听我所说的话,着看这个窃听器吧,她跟泉田警部补都听得见你的声音。”

  我再次看向凉子的脸。

  “早就被发现了。”

  “巡回演员由纪这女人,明知道被我装了窃听器,还故意不动声色,好个阴险小人!”

  “偷装的人才阴险吧?”

  “我们之间看法悬殊。”

  “最重要的是,再不去拯救窒町警视就糟了,荷西·森田那家伙搞不好会恼羞成怒,加害室町謦视也说不定。”

  凉子以小巧的鼻尖嗤道:

  “真要如此,荷西·森田那家伙等于做了这辈子惟一的善事。”

  “瞧你又在耍嘴皮子,你听好,一旦室町警视出事,这次事件就没有人来替你搞砸的办案现场收拾烂摊子了。”

  “这的确很伤脑筋。”

  “我就说吧,更何况要是你拨刀相助,以后还能卖个人情,假如你有意征服世界,至少必须具备这种程度的长远眼光。”

  凉子双手抱胸,心不甘情不愿地颔首。

  “这种论点只消一眼就会被拆穿,也罢,就听你这一次吧。再不伸出援手,巡回演员由纪那女人大概也撑不了太久,没办法。”

  凉子与我来到公共甲板,前往荷西·森田的特等套房。孤单地接受海风吹拂的“椰子保龄球大赛”帷幕所在位置占地宽广,帆布躺椅也整齐排列,还播放着香港知名歌手的歌曲,但就是连个人影也没有。

  此时,不知哪一扇门开启,巡航总监町田先生奔上前来。真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不过他的表情看来很僵硬。

  “不好了,一群人带着武器闯进舰桥了。”

  “是椅西·森田那家伙吧。”

  “对,正是如此,他们挟持了船长跟值班士官。”

  “我明白了,你回‘搜查总部’待命。”

  凉子浮现志得意满的笑容,意即,是个极端邪恶的笑容。

  “警视,你真是处变不惊啊!”

  “荷西·森田那败类,自掘坟墓还顺便念经,逮下总算逮到大义名分可以宰掉他了。”

  “虽然我不完全赞同,不过放任他不管的话,我们很可能会被迫为命案处理善后了。”

  追根究底,谁才是最坏的啊?我一直对此抱持疑问,但我们与荷西·森田的对决已经无法避免,在这之前必须先救出室町由纪子才行。

  来到荷西·森田的房间外头,面对宽广的甲板有一面落地窗,窗帘遮住了窗内的一切,只有个子上方的拱形部分没有挂上窗帘,黄白色的灯光洒在甲板上。

  “从那里可以偷看到室内的情形。”

  我左顾右盼,却找不到足以充当凳子的物体,这时凉子理所当然地指向地板。

  “来,你去蹲在那儿!”

  我感觉我毫无选择余地,于是在凉子指定的位置蹲了下来。女王陛下绕到我的背后,热裤下的修长左腿跨上我的左肩,接着右腿跨上我的右肩。

  “好,站起来!”

  就这样我站起身,而凉子就骑在我的脖子上。极富紧致弹力的双腿分别挟住我的左右脸,我则双手抓着凉子的小腿,而凉子的左手轻轻搭在我头上,并抬起右手。

  老实说,我常常有机会让人骑我的脖子。埋伏的时候、从窗外偷窥室屋内命案现场的时候、要爬上屋顶追捕逃犯的时候……由于我惟一的优点就是个子很高,几乎不曾骑别人的脖子,全都是让别人骑在我脖子上。

  也因此我对背人骑脖子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但背个穿游装的年轻美女倒是头一道。既然要背,当然是背美女最妤!一般的男人一定会这么想,如果背的是个一般的美女的话。

  “怎么样?看得到吗?”

  “看得到、着得到,呃……荷西·森田不在,应该是在舰桥吧。”

  “室町警视呢?”

  “巡回演员由纪……哎呀、没有被绑住、衣服也没有被脱光,只是受到监视而已,真是遗憾哪!泉田。”              

  “怎么会变成这样?负责监视的有几个人?”

  “从这边看得到两人……就两人而已吗?这里是套房。门的另一边可能至少还有一人,我想不需要什么战术,直接把他们引诱出来,动手打昏他们就行啦——”

  “你认为这种伎俩行得通吗?”

  “安啦,要是闹出人命,就把他们的尸体丢进太平洋,大海也是咱们的共犯哪!”

  大海也真倒霉。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公共甲板,脖子上骑着凉子,甲板以外是入夜的太平洋。泛着与其说黑不如是蓝的暗灰色,一个分不清是海洋还是天空声音的低沉声响,传遍了耳朵还有全身。随着海风,一股厚重的孤绝感袭卷而来。

  “对了,属下有个要求。”

  “没问题,说吧。”

  “差不多可以请你从我的肩膀下来了吧?”

  “不行!”

  凉子反而以手与脚同时用力压住我。

  “听着,因为我扶着你的双脚……”

  “所以你很开心对吧?”

  “胡、胡说什么?我两手完全腾不出空来,万一敌人出现根本没办法应付啊!”

  “这你完全不用担心,要是敌人来了,我会帮你全部摆平!”

  “我看开心的是你才对。”

  “因为,如果我对自己人动手的话,你会生气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当然不代表我默认,而是我对她的论点实在无法苟同。

  此时凉子将两根手指抵住朱唇,吹出尖锐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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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窗随即被推开,人影飞奔而出,而且有两个。

  “你们在这里搞什么鬼?”

  很自然的反应;只不过这些家伙没资格提这些问题。

  “你看不就知道了?”

  凉子椰揄。身着黑色西装、在晚上还戴墨镜的两名男子,恶彤恶状地将手迅速伸进西装内袋。

  凉子立刻在我的肩膀上以陶瓷制手枪射击。连续击出两发子弹,反作用力扩散到我的肩膀,低浊的枪声瞬间被海风吹散。

  两发子弹分别射掉两名男子右手上的手枪,两名男子握柱遭受冲击的右手腕,呆愣地望向凉子。

  “怎样?怕了吧?”

  凉子在我肩上大逞威风,的确很有资格逞威风,但还需要配合接下来的行动。

  “放我下来!”

  我放开凉子的双脚,同一时间凉子高高抬起修长的美腿,轻盈地朝后方翻了个筋斗,在我身后的地板站定。她居然穿着高跟凉鞋完成了这项绝技。

  然而我没有看见这一幕,只顾往前冲刺,将掉落地板的手枪往左踢飞,并朝正要捡起手枪的男子脸部一拳挥去。男子的身子向后一仰,还不等后脑勺撞上地板之前,另一人紧接着伸出手一把抓了过来。我让他扑了个空,趁他身子翻转过去之际,以手肘往他的颈项猛力一撞,这家伙于是颜面朝下匍匐倒地。

  “不愧是我的亲卫队长。”

  凉子一面夸奖我,一面拾起刚刚似乎在翻筋斗之际撑落的水手帽重新戴好。顺便还伸出美腿,往挣扎着想起身的两名男子裤裆嵌进高跟凉鞋的一踢,倒霉的两名男子马上口吐白沫,痛苦得昏厥过去。

  我捡起两把手枪,拨开落地窗的窗帘,走进荷西·森田的套房。坐在沙发全身保持警戒的室町由纪子瞠大眼睛站了起来。

  “泉田警部补!”

  “这边走,室町警视。”

  由纪子奔至落地窗,我持枪继续走向房间内部探查状况,不过房内已经着不到半个荷西·森田的部下。

  “没有受伤吧?”

  “谢谢,只是受到威胁而已。”

  “喂,等会儿再来演这段感人热泪的重逢画面,现在时间很赶,快点过来!”

  女王陛下严格下令。我将一把手枪递给由纪子,如此一来我们三人全握有手枪做为武器。

  “现在要去跟荷西·森田算总账了吗?”

  “这个嘛,虽然预估有一个人会碍手碍脚,但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不然根本没办法好好享受晚餐。”

  “我不会碍手碍脚的,尽管放心好了。”

  由纪子的话里也充斥着好战的语气。当她与我都不加制止凉子的时候,就代表荷西·森田的命运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们前往舰桥,虽然完全不清楚荷西·森田的喽罗有多少人?部署在哪些地点?凉子仍然自信满满,游刃有余。

  “我看剩不到十个人,全部集中在舰桥,放一百个心随我来吧。”

  凉子以高跟凉鞋鞋跟踩着响亮的脚步声阔步前进,她身后的由纪子与我一边警戒左右一边跟随。偶尔看见人影,但他们完全不接近我们,更别提上前阻挠了。我们经由船员专用阶梯前往舰桥。

  门前摆了一张椅子,都贺就坐在椅子上,看来是被派来担任把风的工作。

  都贺完全缺乏与反政府游击队作战的经验,他惟一会的!就是杀害被捕之后手脚遭到捆绑的人。所以我们是不可能输给这种败类的,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不晓得对方会使出什么样的卑鄙手段。我们在他的视野之外小心翼翼前进。

  来到距离三公尺处,都贺一发现我们便立刻龇牙咧嘴,握住搁在膝上的枪支站起身来,准备把枪口指向我们。

  这家伙连个把风的工作也做不好。这时应该大喊出声通报自己人才对,然而他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急着想建功。

  凉子抢在他的枪口指过来之前,抓住水手帽,手腕一旋。帽舌神奇地精准击中都贺的双眼,都贺一声也没吭,身子整个往后仰。我紧接着跳上前,以左手扭转都贺右手腕,扣住他的胳膊按倒在地。由纪子则把枪口瞄准他的鼻尖。

  左手压在眼睛一带的都贺模样看起来就像地狱的哨兵。

  “可恨的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是你才对吧。”

  我反驳回去,凉子马上加油添醋。

  “没错,我们正是保卫正义与和平的光明战士!”

  未免也盖得太夸张了吧。我解开都贺身上的领带,把领带主人的双手手腕反绑在腰际后方,接着强迫都贺站起身,以枪口只住他的后脑勺。无论搜查官还是恐怖分子在绑架人质时所采取的行动都是一样的。

  我们拿都贺当挡箭牌,走向舰桥。凉子穿着高跟凉鞋,一脚踢开房门。其实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因为原本就没有上锁,也罢,对“光明战士”而言,这是心情的问题。

  “把枪丢掉!不然你的窝囊废小舅子就没命!”

  凉子大吼,人数约有半打的荷西·森田部下个个手持枪械、面色紧张,都贺的姐夫却是一脸冷冰冰,从容不迫到连眉毛也不挑一下。

  “你们的评价是正确的,我已经懒得管那个废物的死活了,蒸煮炒炸都随你们便!”

  都贺呻吟道:

  “姐、姐夫,你怎么回事……”

  “姐夫?你哪里知道,每次你这么喊我,我心里有多么不屑!”

  荷西·森口咬牙切齿。

  “跟你姐结婚以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的,无论是我当医师时开立诊所、兴建医院、出马竞选都是由都贺家提供资金,你姐仗着这一点,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一有什么不高兴就对我拳打脚踢。”

  荷西·森田带着略嫌飘渺的目光凝望半空。

  “啊啊,三十年来的婚姻生活!每天饱受屈辱与痛苦!你姐一发神经,就拿平底锅打我、把我推进游泳池、抓着切肉刀绕着整栋房子追杀我、用皮带打我、把我当马骑还掐得我全身是伤……”

  真是个不为人所知的内幕。看来荷西·森田惨遭夫人凌虐,不过没听到夫人的辩解显得不太公平,然而听说夫人早在数年前发生车祸去世。这下等于是死无对证,只不过从荷西·森田仰天发泄内心积怨的表情看来,完全找不出一丝捏造的感觉。

  都贺茫然地瞅着姐夫,倏地念头一转尖叫道——

  “啊、这么说,我姐出车祸并不是意外对不对……!”

  “你总算注意到了,蠢才。”

  荷西·森田恶毒一笑。

  “在我第一次担任总统的那段时间我继续忍耐,让你姐获得总统夫人的尊荣礼遇,可是那女人简直不知好歹,竟然要把我踢下总统的位子,打算自己来当总统!”

  这又是一个我从未听闻的内幕。想不到荷西·森田自身的地位会受到夫人威胁。

  “真要让那女人当上总统,巴尔马全国会立刻掉进地狱去,我的良心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发生,为了救国救民,我以车祸做为掩饰好除掉那女人!然后我自己才得以再次竞选总统。”

  “我姐处处对你好,你居然害死她……你这个忘恩负义、狠心狗肺的东西!”

  都贺咆哮,荷西·森田也不甘示弱地反骂回去。

  “住口,你这个恋姐情结的虐待狂!全是你这个没出息又不得人缘的家伙老坏了我的好事!对没有抵抗能力的人施暴、破坏没有必要破坏的事物,你们姐弟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荷西·森田会脱口说出“女人必须跟大和抚子一样温柔贤慧”这种搞错时代的句子,因为他一边舔着过去的伤口,一边追逐末能实现的理想。他的遭遇听起来的确有点可怜,只是这样并不能将他的行为正当化。

  “我要杀了你!”

  都贺的吼叫换来荷西·森田的讥讽。

  “说得好,凭你那副德性打算怎么杀我呀?无论如何,你这翻话说明了你想杀我的动机,所以我有正当权利保护自身安全。”

  荷西·森田转而嘲笑凉子与我。

  “也因此呢,Senorita,亏你费了这么大的工夫,但是你抓这废物当人质根本没那价值,不如让我亲手解决他吧。”

  “这、这里有这么多目击证人,你总不敢乱来吧!”

  “证人?他们很快就会消失了。”

  荷西·森田阴险地笑了,接着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让他的笑意冻住。

  “救命啊,快来人呐!”

  开门闯进舰桥的正是葵罗吏子,只见她一头乱发、气喘吁吁。紧跟在她身后出现的是保镖八木。他双眼炯亮,而且焦点过于集中,还有身上的服装干爽整齐,他刚刚在游泳池明明就是穿着衣服掉进地里的不是吗?

  “吓一跳吧,我离开游泳池以后就马上去洗澡冲掉海水,还顺便换了套衣服。”

  这个叫八木的男子实际上与外表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看来是个十分注重仪容的人,不过脑袋却笨到了极点。要是让游泳池的海水一直留在身上,就不用担心会遭到银色怪物的攻击了。

  话又说回来,负责监视葵罗吏子的阿部巡查与贝冢巡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荷西·森田手下其中一名喽罗口出恶言企图拦阻八木,八本大喝一声。

  “闭嘴,给我闪边去!”

  冷不防从衣服内袋掏出陶瓷制手枪发射,喽罗腹部受到枪击,惨叫着往后仰。船长与两名驾驶员扑向地板,护住头部。其余手下立刻反击,枪声的回音纵横交错,硝烟昧四处弥漫。我催促凉子与由纪子赶紧躲进其中一个控制台的掩蔽处。

  然后我们听见纯情男子悲痛的呐喊。

  “罗吏子小姐,我一直爱慕着你,请你离开这个男人,跟我一起长相厮守吧。”

  “你别发神经好不好!”

  葵罗吏子的语气充斥了冰点以下的拒绝,但八木并不因此退缩。

  “我一直为你尽心尽力,希望你至少也该给我一点回馈……”

  “你开什么玩笑,你说你有什么长处?跟你在一起,顶多只能窝在社会的小角落过着平凡的生活,你好歹也去照照镜子,癞蛤蟆别妄想吃天鹅肉!”

  八木的语气产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伤心的水位似乎已经攀升至危险值。

  “混账,居然践踏男人的纯情,既然如此,我们俩只有到另一个世界再结合吧,罗吏子,跟我一起死吧!”

  “你要干什么!快住手!哎呀、救命啊!”

  荷西·森田缄默不语,原有的毒气泄得一干二净。明明是紧张严肃的场面,结果被这个纯情男子一搅和,让舰桥顿时陷入喜剧式的混乱之中。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

  我嘟嚷着,如果问我现在应该要怎么办,我也答不出来,总之我很担心阿部巡查与贝冢巡查,还有岸本那小子到底是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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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趁着八木与荷西·森田的党羽相互交锋,酿成无谓死伤之际,凉子、由纪子与我三人费了一番工夫逃到舰桥外头。

  “别管他们没关系,那种泅狗血的闹剧是二十世纪的遗物,就让那群成天活在过去幻影的家伙闹个够吧。”

  “总不能坐视不管吧,好歹也得阻止这场无意义的纷争才行。”

  “要管你一个人去管好了,巡回演员由纪,我跟泉田先失陪了,我们可没空去跟那种大烂戏瞎揽和。”

  我也赞成凉子的说法。因为连船长与两名驾驶员亦趁乱平安脱险;这时也顾不了舰桥机械毁损的状况了。倘若里头剩下的人渣们同归于尽,对凉子而言正是最理想不过的发展。

  或许是发觉这个意见听来荒谬,由纪子不再提出任何主张,我们便往楼梯走去,此时贝冢里美巡查从楼梯下方跑上来。

  “啊、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正想为彼此的重逢庆幸一番,舰桥的房门冷不防被打开,葵罗吏子与八木有如突然刮起的暴风般冲了出来,八木瞄准葵罗东子背部扣下手枪扳机,但没有击出子弹。葵罗吏子高喊着“救命啊”躲到杵着不动的贝冢里美身后。

  八木抛掉手枪,赤手空拳扑上来的刹那,贝冢里美抓过他的手腕一转同时身子一沉,将八木整个重重摔到地上,发出巨响。

  技巧固然精湛利落,可贝冢属于轻量级,无法对大块头产生重大伤害。八木呻吟着站起身,只手爬梳着凌乱的头发,边再度扑上来。贝冢里美大叫:

  “再爬起来是犯规的耶——”

  贝家的抗议很合理,不过气昏了头的八木根本听不进去。这时葵罗吏子还把救命恩人贝冢里美往八木的方向撞过去。

  眼着贝家里美就要非出于自愿跟八木抱在一起,我奔上前夕一把拉住她的左手腕用力一拉。八木冲过前一秒贝冢里美所在的空间,直接滚落楼梯。

  刺耳的摔跌声响起,又冷不防停住。我把贝冢里美推到凉子她们那边;准备往楼梯下方一探究竟。此时,一个圆形物体如同被托高的排球一般从楼梯下方飞过来,划了一个抛物线在葵罗吏子怀里直落而下。

  她反射全地接住那个物体,是八木的断头。

  抱住人头的葵罗吏子两眼翻白,双手僵直以致于无法放开人头。日本屈指可数的美女明星当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能够被心爱的女人怀抱在胸前,或许八木的灵魂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吧,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救醒昏厥的葵罗吏子,银色怪物已经从楼梯下方窜上来了。

  “各位请快逃!”

  这个吼声是来自从楼梯下方奔上来的阿部巡查,他的上衣有多处被割裂,额头与手臂也淌着鲜血。

  “上面!”

  凉子自以为理所当然的下达指令,以她为前锋,我们一行人往楼梯上方奔去。舰桥位于第十二甲板,上面的第十三甲板并非客房,全部属于公共设备,室外游泳池、蒸气浴池、美容沙龙、健身俱乐部、自助餐厅、酒吧、露天咖啡座等等;最顶层的第十四甲板有能够俯瞰室外泳池的宽广回廊、露天啤酒屋、日光浴甲板、直升停机坪等等,头顶是无垠的星空。

  我们在日光浴甲板调整呼息,紧接着脚步声、枪声、人声纷至沓来。荷西·森田挥舞着手枪,还看见双手反绑的都贺,下一瞬间怪物从后方袭来。

  如飞弹般迅速伸长的银矛从背部贯穿到都贺胸前。

  都贺整个人往后仰,嘴巴与贯穿身体的洞喷出大量鲜血。双眼不到一秒便失去神采,所以死前应该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吧。

  “天啊,本来以为躲到这里就没事的说……”

  岸本从游泳池畔的冰淇淋摊位像只小乌龟探出头来哀叹道。左右两旁也有金发美女探出头来,看来他是跟舞者一起藏身在“安全场所”。这个做法虽然称不上勇敢但也算聪明,至少他还带着一般市民,总不好苛责他。不过……“就是啊!”派德罗·岩本跟兵本也咕哝着探出头来,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的交情似乎不错,该不会他们三个都是“发烧友”或者“紧身癖”吧?

  怪物杀了都贺之后,慢慢吃起他的身体。怪物以银色果冻状物质裹住受害者全身,像吐西瓜子一般吐出鲜血,并一边吸收、挖取其他部分。

  我奔向洒水柱,准备拿橡皮水管喷洒海水,一蓦地……

  “哎哟哟,那是什么声音!”

  岸本仰望夜空,在三月的夜晚里,天上的星群称不上密集,但见银色星粒散布在深蓝色画布上,连大都会的灯火也遮掩不住。此时一个黑色物体抹去了繁星光芒,闪烁着红色灯光从空中逐渐接近。

  是一架相当大型的双引擎直升机;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听见直升机的嗡嗡声响。可是为什么直升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怎么回事……”

  由纪子喃喃自语;此时不知是否应该表示意外,回答她的竟是荷西·森田。

  “当然是为了报导我的丰功伟业才特地从九州的东海岸远道而来,虽然比预定时间迟了一些,只不过谁叫我这边的计划也出了点乱子。”

  “搞了半天找来直升机的就是你啰?”

  凉子以不屑的语气问道。荷西·森田则堆起令人十分不快的笑脸。

  “Senorita·药师寺,你不仅人长得美同时也很有品味,如果言行举止再稍微……不、尽量端庄一些,就能成为最接近我理想中的女性了。”

  荷西·森田边笑着把手枪抛进海里,应该是子弹用完了。

  凉子也报以一个格外不怀好意的笑容。

  “看样子你很有信心能在电视摄影机面前自圆其说,好吧,一切随你的便。”

  “没关系吗?警视。”

  “没关系,咱们也正好观摩一下他在电视摄影机面前的演技如何,要进入政坛首先必须获得老百姓的支持,所以他才会把电视台牵扯进来,想办法播放自己主演的大新闻。”

  “所以你才会想到自导自演这一出铲除怪物的戏码对不对?”

  由纪子带着强烈的愤怒与轻蔑望向荷西·森田。

  “就是这么一回事没错,豪华客轮遭受袭击,造成大量伤亡,荷西·森田适时出面化解危机,如此一来便能在强烈渴望英雄的日本人心里,植入一个超级英雄的假像,接着趁势出马竟选引发热潮……”

  听完我这番话,凉子颔首。

  “而且成为牺牲品的都是熟知荷西·森田作恶内幕的人,尤其他的小舅子都贺,会成为这次事伸的主谋然后被杀,一开始就是这么策划的对吧?”

  “这么说,我也会变成牺牲者吗?”

  派德罗·岩本衰嚎道,他手上拿着三色冰淇淋走出冰淇淋摊位。

  “没错,所以你们才不准配枪。”

  凉子说得一点都不错,派德罗·岩本一行人以水果刀之类的简陋武器对抗凉子,被逼到最后只好可怜兮兮地无条件投降。

  “王八蛋,为了权力不惜践踏无辜的人,要是让这种人当选,日本就会成为下一个巴尔马!”

  派德罗·岩本愤恨难平,除了将自己视为无辜的人以外,他这番话完全正确。这时直升机飞近“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准备降落船尾的停机坪,孰料……

  “不、不对……!”

  荷西·森田的语气产生莫大的动摇。

  直升机机体以发光漆涂上了偌大的“WMC”三个字——“World·Media·Corp”。这是一个遍布香港、新加坡,总部设在澳洲雪梨的国际性媒体企业组织。曾经夸下海口表示,不仅在报纸与出版,就连卫星节目都横跨“东经九十度到国际换日线”整个南北半球, “收视观众高达二十亿人”。拥有英语、中文、广东语、印度语、口语等等上百个频道以上,其国际性影响力——本报社与电视台根本望尘莫及。

  这次轮到荷西·森田衷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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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为什么WMC的直升机会……为什么?”

  “好可惜哦,不是国民报社的直升机耶!”

  凉子嘲弄道,荷西·森田转过头来,表情整个扭曲,现在的他已经没心情摆POSC了。

  “你、你这小丫头!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哎呀!这不是很好吗?虽然发行量高这一千万份,国民报社再怎么样都只是日本国内的媒体,对世界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还不如让WMC社访,才能让更多人得知这个消息。”

  国民报社向来多方拥护荷西·森田,在报导中一径宣传他片面的主张,甚至大肆宣传“现今日本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不畏误解与批判,贯彻理念的强势领导者”,积极声援荷西·森田进军日本政坛。因此荷西·森出才会在事前估算好时间与客轮位置,伺机找来国民报社的直升机。

  WMC的直升机卷起强风、发出隆隆声,降落在停机坪。螺旋桨尚未完全停下,机门已经开启,两个人影跳下甲板,是头戴贝雷帽、穿着飞行员夹克与紧身衣的女性。

  “Milad(女主人)!”

  我望着口中如此喊道的两名美少女,不由得大吃一惊,是栗发的露西安和黑发的玛丽安,理应留在位于巴黎市内十六区的药师寺公馆的两名女仆。以上只是表面的说法,事实上玛丽安在武器方面、露西安在电子仪器方面均是个中天才。

  凉子面带微笑,张开双臂,两名少女踩着长靴迎面奔来,三人紧紧拥抱。玛丽安与露西安外貌甜美、才华洋溢,但她们仰慕凉子也尊敬凉子,这是最大的问题。

  “……是你联络她们的吗?”

  “没错,我有事要找她们办,所以把她们从巴黎叫来。”

  紧跟在女仆身后,一群戴着帽子上印有WMC标志的男女陆续走下直升机。带头的是一名年约三十五岁二头削短的黑发,看来相当健壮的女性。

  我以前在卫星节目看过她,她是华裔澳洲人,据说精通六国语言,是WC首屈一指的新闻播报记者。

  “横跨东经九十度到国际换日线,从最北端的雅库攻克市(译注:西伯利亚勒那河畔的港口)到最南端的印威喷吉市(译注:纽西兰南岛最南端的一个港都),全球二十亿观众大家好,记者玛格丽特·张现在正站在由横滨前往香港的豪华客轮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的甲板上!”

  这一段是以英语播报,接着以广东话播报相同内容,广东话的内容是由吕芳春即贝冢里美加以说明。

  “是玛格丽特·张本人耶!待会一定要跟她拿签名!”

  看着贝冢里美一脸开心的模样,接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怪物不见了!倒霉的都贺尸体几乎被狼吞虎咽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地的残骸。

  美丽的上司无视我的疑惑,悠然自得地将水手帽戴正,这时玛格丽特·张走上前把麦克风戳过来。

  “这教您的大名与职业?”

  “药师寺凉子,职业是日本警官。”

  “请问这艘豪华客轮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还不能以过去式来谈论这件事,已经有二十人惨遭怪物杀害,案件正处于现在进行式。”

  凉子以简明利落而且充满抑扬顿挫的语气答道,同时漾出一个足以让所有不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为之神魂颠倒的微笑。我可不会上当!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我仍然不自觉看得入神。

  “这么一来,我们也可以亲眼目睹这个正处于现在进行式的大事件,并且公诸于全世界了。”

  “是的,我由衷期待WMC的报导,我在此谨代表日本警方,向全世界控告僭称前巴尔马总统荷西·森田先生为重大刑犯!”

  “这可是一大新闻,请问荷西·森田先生的具体罪名是?”

  “非法持有枪械、违反制止劫持公约,妨碍公务、杀人、杀人未遂、毁损物品、胁迫、监禁等等不胜枚举。”

  “劫持”也包含非法占领船舶,因此凉子才会提出这项控诉;凉子又对着每听一句就频频点头的玛格丽特·张提供更多情报。

  “另外,荷西·森田先生也坦诚制造意外事故谋杀自己的夫人,因此在以政治犯的罪名起诉他之前,必须先以杀人犯的罪名送交巴尔马政府查办才对。”

  “天啊!各位观众,这可是件骇人听闻的重大事实呀!日本政府会将杀人犯荷西·森田先生遣送回巴尔马吗?亦或者无视社会正义与国际舆论……啊、不、在此之前,让我们先听听荷西·森田先生本人的辩解吧。”

  甲板的另一端可以看到荷西·森田表情凶狠地杵着不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野心居然会因为这么一出荒谬至极的闹剧而就此落幕……不,不对,荷西·森田并不认输,他凶狠的表情证明了他企图做最后的反击。

  “危险!大家小心!”

  就在我大吼的同时。

  一把银色巨力旋转而出,原本藏匿在冰淇淋摊位后方的怪物跃迸甲板,摊位被砍成两半,怪物摆明了朝凉子的方向冲刺。

  “Milady!”

  玛丽安喊道,手腕同时一翻,一支半自动步枪画了一个抛物线,扎实地落入凉子手中。

  “泉田,你蹲下!”

  我不管三七二十下直接单膝跪在甲板,凉子握着步枪,跳上我的肩膀,然后我挟着凉子的双脚站起身来。这是今晚第二次骑脖子。

  玛格而特·张对着麦克风不自觉尖声大叫。室町由纪子以枪指着怪物,但是子弹对陆物是无效的吧,在察觉这一点之后,她开始犹豫要不要齐枪。

  而凉子则没有丝毫的迟疑,以惊人的迅速与确实瞄准目标,射出轰然一击。

  一发、二发、三发……发射的速度快到数不胜数。怪物的身躯在中弹之后冒出白烟,发出分辨不出是惨叫声还是中弹声的怪响。

  银色不固定型生物的躯体剧烈伸缩、扭动、翻滚,荷西·森田则凝然仁立形成对照。

  “对付人狼用银弹,对付这怪物用盐弹,怎样,很有效吧!”

  凉子的哄笑化解了我的疑问,原来凉子射中怪物的是盐子弹。说法虽然有点奇怪,意即海水的浓缩剂就对了,这对“活水银”无疑是一项致命的武器。

  凉子一得知怪物的真面目之后,立刻作好防备与反击的准备;一如往常那样英明果断,最牢靠的一招,就是嘱咐玛丽安制作盐子弹。等等!凉子是如何与人在陆地的她们取得联络的?

  银色长矛冷不防突刺而来,打散了我的疑虑。“活水银”忍着痛苦,竭尽所能伸展身躯的其中一部份,形成长达十公尺的长矛,企图刺穿可憎的敌人。

  很遗憾,接下来的数个画面我并未直接亲眼目睹。

  跨在我肩上的凉子微微挪动头部,银色长矛便刺穿了戴在她头上的水手帽,凉子只损失了二、三根头发,但她依然面不改色,接着再把两发盐子弹射进怪物体内。

  怪物逃了,它全身冒着白烟,在游泳池畔的灯光映照之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它勾着凉子的水手帽,边扭动、挣扎、翻滚边移动。 “缩”的动作明显比“伸”多出许多,它逐渐缩小,同时往游泳池畔爬过去,身体接触到洒在地面的海水又冒出新的白烟。

  我的脑海顿时掠过一个无聊的猜想。那只怪物会不会跟大家或猫一样,不想被人类看到自己的尸体呢?

  “噢噢!请看怪物最后的下场!”

  玛格而特·张的报导相当戏剧比。怪物冒着白烟,来到游泳池边缘,翻身跌入水中,并未发出太大的水声。

  “现身于南美洲内陆,导致豪华客轮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深陷恐怖泥沼的银色里物,前一刻已在蓄满海水的游泳池当中,迎接最后一刻的来临,摄影机将从游泳池的三个住置,以多种角度为各住观众呈现这副光景!”

  三名摄影师各自扛着摄影机,绕着游泳池跑。我略显失落地挪动视线,室町由纪子紧握双手,十分认真地凝望怪物的灭亡,岸本则左右抱着金发美女,嘴里念着不负责任的句子:

  “放心、放心,有我在。”

  我对着跨坐在我肩上的凉子问道:

  “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

  “差不多可以了,接下来就不关我的事啦,至于游泳池的水要留下来供做日后分析之用呢?还是要直接冲进海里?这些就塞给……不、交给高层的长官们去处理吧,制成中药材拿去卖也行。”

  “这样吗?好了,现在麻烦你下来吧。”

  “坐在这张椅子开枪扫射的感觉很棒,我可以一口气毙掉一百人甚至二百人。”

  “所以我才要在好不容易才恢复原状的和平还没被你破坏之前请你赶快下来,好了,下来吧!”

  我马上单膝跪在甲板,任性的女骑士边发牢骚边把步枪抛给玛丽安,心不甘情不愿以高跟凉鞋踩回甲板。

  游泳池的另一端可以看见荷西·森田瘫坐在地上。姿势很像在打坐,但是映照着青白色灯光的表情显得空洞又了无生气。

  “我一直以为你会让银色怪物吃掉荷西·森田。”

  “你觉得这样比较好?”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才不会那么好心替那种败类安排悲剧的下场,让荷西·森田这家伙在全世界面前丢脸是再适合不过了,当着那群把那个骗子大力捧成日本武士的愚蠢支持者面前。”

  语气固然辛辣至极,听起来却也微微透出些许严肃。

  “这个国家的政坛是不会主动自清的,还不如狠狠羞辱这群人一番,至少可以让他们缩起脖子安分一阵子,在称霸全世界之前,我能做的最多就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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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防,荷西·森田发出怪叫,动作家具玩偶一般很不自然的跳起。

  “啊!荷西·森田逃跑了!”

  玛格丽特·张高声播报实况。

  “究竟想逃到何处去呢?他以前逃离巴尔马躲避日本,现在又想逃离日本,然而到底还有哪个国家愿意收留这个垮台的独裁者,政变未遂的主谋呢?现在这位心智错乱的独裁者的穷途末路,将完整呈现在全球二十亿观众面前!”

  即便这是事实,但一透过电视摄影机,就全成了一种表演。现在的荷西。森田就是电视里最典型的反派角色,将垂死挣扎的演技发挥到淋漓尽致。他在宽广的甲板上四处逃窜,目的地似乎是直升机。可能是打算恐吓飞行员,往夜空的尽头逃之夭夭吧。

  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荷西·森田前方出现了一团黑色物体,是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该不会又是荷西·森田的喽罗吧?

  岂料。

  这群黑西装男子的行动如同一队训练有素的便衣刑警,从前后左右将荷西·森田团团围住,抓住他的手臂,抱住他的腰部,将他扑倒并压住;所有人无视荷西·森田如何叫骂,仍然合力将他制住。

  男子当中最年长的一位迎面走来,虽然年近半百但有着一副经过千锤百链的粗壮体格。此人朝着凉子郑重其事地行一鞠躬。

  “大小姐,我们完成了您的命令。”

  “辛苦了。”

  凉子煞有介事地颔首,摆出一副千金大小姐的姿态。

  “难得大小姐有令,结果我们却派不上什么用场,着实感到惶恐之至。”

  “你们在最后不是做得很好吗?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伤亡吧?”

  “是的,我们一切遵照大小姐的指示,所幸没有任何人受伤。”

  “那各位可以先退下了,回去等待进一步指示。”

  凉子的手轻轻一挥,男子们便毕恭毕敬地行礼,包围着荷西·森田一起退开。一对上我的目光,凉子便露出淘气的表情。

  “也因此呢,这艘客轮才会搭载了大约五百名乘客。”

  “这我早就知道了。”

  “其中有四百五十人是JACES的社员。”

  我沉默了四秒钟,然后说了句:

  “什么?”

  “我是说,这艘客轮的乘客有九成是JACES的社员。”

  “这么说来一般乘客……”

  “是的,完全没有一般乘客,警官六人,荷西·森田那边的相关人士约有五十名,其他全部都是JACES的社员,也包括了女性社员。”

  数帧景象在我的脑子快速更迭;女性乘客很少,老人很少,一群可疑男子,诸多诡异的行动……

  “总而言之,这艘客轮其实是被你包下了?”

  “正是。”

  凉子用力点头,我在极度混乱之中提了一个穷人才会问的问题。

  “请问到底全部花了多少钱?”

  “啊,还好啦,大约一千人从横滨到香港五天四夜的行程,加上中层特等客房上我估计的来得便宜……”

  “多少钱?”

  “干嘛气成那样嘛,总额差不多二亿日圆,而且没有挪用公费,全是我自掏腰包。”

  一阵轻微的晕眩向我袭来,我顿时感觉地球失去了重力。

  “那么所谓卫星通讯线路无法使用、无法与陆地取得联系的说法……”

  “抱歉,全是假的。”

  孤立克丽奥佩特拉八世号的真正主谋不是荷西·森田也不是怪物,而是凉子。我费了一番工夫才在甲板站稳脚步,调整好呼吸跟声调。

  “你何必这么做呢?要是与陆地通讯正常的话……”

  “一直都很正常啊。”

  凉子微微耸起肩头。

  “一直都有向陆地的船公司定时报告客轮没有异状,我跟玛丽安、露西安,还有跟JACES总公司也一直保持联络,不过荷西·森田给国民报社的传真却没有传过去,不晓得为什么。”

  “你还说不晓得为什么?真服了你,如果能够联络陆地请求支援的话……”

  “来支援的话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当然是……”

  “当然是?”

  凉子明知故问的语气令我哑口无言。如果陆地贸然前来支援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只会因怪物而徒增牺牲,成为荷西·森田的活广告罢了。

出 派德罗·岩本挥舞着双手,冲着WMC的名记者滔滔不绝讲个不停。

  大概是说“我会全盘托出!”之类的,一旁的兵本也频频点头如捣蒜。

  我再次向凉子确认。

  “简而言之,劫持这艘客轮的不是荷西·森田而是你,要是这件事曝光的话……”

  “啊、别再说教了啦!你除了说教以外应该还有更多话可以对我讲吧。”

  “什么样的话?”

  “譬如说,‘我会一辈子跟随你!’啦、‘你是全世界最棒的上司’啦、 ‘只要你高兴,毁掉一两个地球也无所谓!’之类的。”

  “我干嘛要讲这些!你从以前老是公私不分……”

  “啰嗦!一切视结果而定,结局好就等于全部部好,胜者为王!”

  凉子拉尖嗓门大喊,而一直不见人影的玛丽安与露西安在此时走了回来,两人一同鼓掌。不过我觉得她们并不是听懂了内容才鼓掌的。回过神,我发觉玛丽安并没有持枪,大概是丢进海里湮灭证据了吧?但我没有进一步确认。

  “驱魔娘娘——”

  胆敢当面如此直呼我的上司的只有室町由纪子一人。一见到乌黑长发在海风轻拂下迎面走来的由纪子,凉子露出一个几乎就要呃嘴的表情。

  “哎呀,巡回演员由纪,原来你没事呀?”

  “可惜我平安无事。”

  “算了,人家怪物也有选择食物的权利,那你现在又想在鸡蛋里挑什么骨头了?”

  “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我只不过想提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这荷西·森田的不良企图,但你却没有事前加以阻拦。”

  “你的疑心病怎么那么重啊,真讨厌。”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啰!”

  “那你为什么派超过四百名以上的JACES社员搭乘这艘客轮?这就表示你早就得知会发生这种事情对吧?如果你否认这个说法,那你能不能提出其它正当的理由来?”

  凉于泰然自若地答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员工旅行嘛。”

  “员工旅行……?”

  “没错,JACES招待表现优异的员工前往香港旅游,这有什么不对吗?难不成你认为劳心劳力的员工没有旅行的权利吗?又不是工业革命时代的英国资本家!”

  “只要有一个JACES社员的证词就可以推翻你这段鬼扯淡。”

  “证词?你说什么梦话?JACES没有任何一个社员会背叛公司把灵魂出卖给警察的!噢呵呵呵!”

  大小姐,你自己就是警察好不好。

  室町由纪子转向我正欲开口之际,岸本啪啦啪啦地奔过来。

  “啊、室町警视!我已经把昏迷的葵罗吏子小姐送到医护室了,还有,巡航总监町田先生请您去一趟,他目前正与船长一同接受WMC记者的采访,想问您是否也能到场?他们表示在应对日本警方与政府相关单位方面,需要您宝贵的意见与指教,所以请您务必赏光。

  “啊,那我去好了!”

  凉子这句话被由纪子阻断。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要是让驱魔娘娘出面不晓得会出什么乱子!由纪子的眼神露骨地传达出这个想法,然后在岸本的伴随之下离去。离开之前,岸本还周到地对凉子与我行一鞠躬礼,看样子他这段时间多少还是做了点正事,总之不能低估这个人。

  另外我也不想对町田先生与凉子是否为事前串通好的共犯这件事多做猜疑。最重要的是这次事件与JACES到底有什么关系,一定要跟凉子问个明白。

  “说穿了,就是巴尔马新政府要求日本政府将荷西·森田遣送回来,但是日本政府完全置之不理。”

  “因为——日本政府也是援助资金弊案的共犯。”

  “因此巴尔马政府决定放弃与日本政府交涉,转而寻求生JACES协助。”

  “也就是绑架荷西·森田,送回巴尔马对吧?”

  “其实荷西·森田这个人并不重要,无论是逮捕、遣返还是审判,全是劳师动众的差事,对巴尔马政府而言,追讨七亿五千万美金的下落才是最主要的目的,只要抢回这笔钱,一文不名的荷西·森回也就毫无用处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希望JACES帮忙抢回七亿五干万美金就对了。”

  “没错。”

  “不可能义务帮忙吧,JACES抽多少手续费?”

  “只抽百分之八。”

  “这样算下来也有六千万美金耶!”

  相较起来,花二亿日圆租下一整艘豪华客轮算很便宜了。

  如此不仅公司黑字大幅提升,而且还卖了巴尔马新政府一个人情,实在是桩油水多多的买卖,不过身为公务员的凉子假工作之名却替自家企业办事,这说得过去吗?

  凉子对我的疑问一笑置之。

  “我话先说清楚,当初是警视厅的高层主管派我来搭乘这艘客轮的,好巧不巧跟JACES的买卖凑在一块儿罢了。”

  “好巧不巧吗……”

  一群本来想灭火,却误把汽油当成水的人,他们就是警视厅的高层主管。犯错的下场意即他们恐怕必须亲自收拦摊子了。

  此时两名女仆向她们的“女主人”交出报告;原来在不见人影的这段时间,她们已经完成了任务。露西安轻而易举破解荷西·森田的电脑密码,将七亿五千万美金的地下财产转入其它户头,听毕报告之后的凉子绽出满意的微笑。

  “已经将七亿五千万转入巴尔马新政府的户头,再从中将六千万美金转入JACES的户头,如此一来荷西·森田就变得一文不名了。”

  顺带一提,据说密码就是“大和抚子”。这该说“真服了他”呢?还是“真不出所料”呢…

  “露西安还有玛丽安,我要好好奖赏你们一番。”

  说着,女王陛下便伸出左右手搂住两位迷人的“战少女(译注:Walkure又名Valkytie,北欧及德国神话里出现的少女,亦为奥丁侍女的总称,负责引领阵亡战士的灵魂前往英灵殿)”。

  且不论是非善恶,眼前的光景简直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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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事件虽然有点单调,不过刚好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你觉得单调吗?”

  “因为客轮没有沉没,也没有必要搭乘救生小艇逃走,其实我比较希望以香港的夜景当背景,来一场盛大的烟火大会。”

  的确是一幅华丽壮观的景象,然而在狂欢之盾会有什么结果呢?这次事件以凉子的口味来说或许略嫌单调,但要收拾剩下的烂摊子却是一件十二分累人的事。

  此时传来人声与脚步声,荷西·森田在JACES社员们的包围之下现身,他的模样狠狈至极,双手戴着手铐,腰际绑着绳子,绳子另一端握在JACES社员手上,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在意,只是眼神有点诡异。

  “啊啊、凉子小姐。”

  荷西·森田语气陶醉,双膝跪地,脸颊紧贴凉子的高跟凉鞋。

  “奴才荷西大错特错,凉子小姐才是奴才荷西心目中的女王陛下,奴才发誓永远忠心不二,请把奴才当狗来使唤吧。”

  凉子咋了声嘴。

  “本来以为你是虐待狂,搞半天原来是被虐狂啊,我承认你的确是个百变自如的实力派演员,不过你不是我理想中的家臣,好好在巴尔马或日本的监狱里重新修炼吧,有办法活着出狱的话再说。”

  荷西·森田以头顶接下凉子的讥讽。

  “只要能跟凉子小姐在一起,奴才荷西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甘之如饴。”

  “不用!不必!不准!”

  “啊啊,就是这种冷淡的态度令人销魂,凉子小姐,何不与奴才两人同心协力占领这个全是一群死老百姓的暴发户国家呢?凉子小姐当总统,奴才当副总统兼秘密警察局长,奴才宁愿恶名昭彰,也要为凉子小姐铲除眼中钉。”

  “我的眼中钉我会自己对付,没必要借由你的脏手,给我退下,狗奴才!”

  凉子抬起从热裤延伸出来的美腿用力一踩,裤裆遭到雷击的荷西·森田立刻昏死过去,在失去意识的脸上仍然洋溢着属于被虐狂的幸福。

  WMC名记者玛格丽特·张轻咳一声,将麦克风戳向冷血无情的女王。

  “药师寺小姐,可否请您为这次事件做个总结呢?”

  凉子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了句:

  “请不要小看日本女性。”

  “……感谢您宝贵的意见。”

  WMC名记者濂系一鞠躬之后,重新理了理情绪再转向电视摄影机。

  “全球二十亿观众朋友,虽然药师寺小姐已经做了总结,然而实际上这个事件尚未落幕,不,应该说今后的影响层面将逐渐扩大,理由就是……”

  玛格丽特·张对着电视摄影机通出一本看似笔记本的东西。我不由得瞠圆了眼睛跟嘴巴,那是凉子从葵罗吏子手边非法抢来的荷西·森田的秘密献金名册,原来凉子已经把这个交给WMC了。

  “这本记事本明确记载了日本深具影响力的政治人物与政府官员的姓名,以及疑似金额与日期的数字,可以肯定就是荷西·森田的秘密献金名册,日本政坛今后将掀起一阵大风暴,想必许多有力人士也会出面证明自己的清白。”

  室町由纪子跑回来,抓住凉子的手。

  “驱魔娘娘,那本记事本是重要的物证吧,将这些还不算嫌疑者的姓名公诸媒体,这样做对吗?”

  “人家不晓得啊,人家只是不小心把记事本弄掉了,结果被WMC的记者捡去又不还人家。”

  “你以为用小学生的辩解方式行得通吗……”

  “请等一下,室町警视。”

  我好不容易介入逐步近逼、一脸气冲冲的由纪子与抬望夜空佯装不知情的凉子之间。

  “恕我失礼,室町警视,请到这边来一下。”

  凉子以请忌的目光望着我,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我把由纪子带到甲板边缘。

  “泉田警部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驱魔娘娘无论在搜查与人权方面所采取的手段都有很大的问题。”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不过有两个地方不得不肯定药师寺警视所采取的手段。”

  由纪子透过眼镜凝睐我的表情,并压低音量。其实我们距离凉子有十公尺远,以一般说话方式应该没问题。

  “能请你说明一下吗?”

  “当然,首先第一点,药师寺警视并未将这次事件纳入她个人的恐吓档案,而是将记事本原封不动给WMC,公诸于卫星节目的镜头之中,如此一来她便无法对政治人物与政府官员勒索遮羞费或其它交换条件了,对吧?”

  “那第二点呢?”

  “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我们所有人……”

  由纪子只喃着,接着表情一僵,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隔着她的肩头可以看见岸本,他正和舞者一起开开心心接受WMC的采访,这小子好歹也算是“我们所有人”其中一员,此外,贝冢巡查正与玛丽安与露西安相互寒暄,真佩服她也通法语,阿部巡查则在稍远的位置,略显百无聊赖的守护着诸位女性……

  “正是如此,假如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得知内幕,只要将这一小部分的相关人士全部抹杀,就能保住秘密,然而一旦借由WMC的卫星传播画面公诸于全世界……”

  “就无法抹杀二十亿人。”

  “没错。”

  由纪子一定也和我一样忆起了如坠五里雾中的日本政坛史。不晓得到目前为止,每逢发生贪污或渎职事件,有多少关系人士落到不明原因的“自杀”或“意外横死”下场。凉子说得一点都不错,这个国家的政坛是不会主动自清的,还不如狠狠羞辱他们一番,至少会安分守已一段时间,但这种做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泉田警部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由纪子的语气里叹息的成分占了绝大多数,虽然姑且说服了她,我也得意不起来。

  “可是泉田警部补,我怀疑……”

  “你怀疑?”

  “我怀疑驱魔娘娘真的抱着跟你一样的想法,才会采取那种做法,或许说穿了,她只是故意把事情闹大,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我一时答不上来,我尝试在自己的判断力与常识范围之内作出一个最为合理的答案,但遗憾的是,我完全不能保证凉子的个性一窍不通会控制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从目前为止诸多事迹的举证历历,反而说明了其实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你真是说得我无言以对,原来我这段长篇大论根本不是分析,应该说是愿望比较恰当。”

  出乎意料之外地,由纪子笑了。

  “请别太在意,泉田警部补,因为我也抱着相同的愿望,我实在学不来驱魔娘娘的行径。”

  我尝试正面回应同纪子友善的态度。

  “‘驱魔娘娘’是以毒药消灭病原菌,如果同为医生,你们的行事风格想必也相径庭,你就以你独有的手法反击‘驱魔娘娘’吧。”

  要是口气太过得意忘形,一定会徒增笑柄。由纪子又笑了,所幸不是嘲笑。

  “谢谢,我会耐心地忍下去的。”

  这句话指的就是她自身接下来不得不面对的警备部贪污丑闻一案。

  “你们两个聊够了没?还要密谈到什么时候?”

  凉子以高跟凉鞋鞋跟踩着响亮的脚步声挤进由纪子与我之间,我也准备好了答案。

  “我正在向室町警视说明药师寺警视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受不了,难道非得特地说明才能理解我所秉持的真理吗?这样等于违反了臣子之道。”

  “为了达成共通的认知,偶尔也是需要互相沟通的。”

  说着我注意到一件事,凉子身上的附帽兜薄夹克衣襟整个敞开,包覆在T恤之下的左胸部分完全露出,上面紧紧缀着某个物体。

  那是猫头鹰造型的锡制胸针,是今天上午我(被迫)送给凉子的礼物。

  让我临时联想到,猫头鹰正是“战争女神雅典娜”的守护鸟。说归说,其实这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看,有船。”

  由纪子指着黑暗海面的一处,明灭的红色灯光正逐步变大。

  “是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艇。”

  凉子语气显得意兴阑珊,大概是想说一切全在她预料之中吧。

  “对了,泉田,接下来怎么办?让那些人上船,从头开始调查,等到他们放过我们之后再来办个餐会?”

  “这个顺序不好。”

  “那你说怎么样才好?”

  我盯着凉子与由纪子。

  “既然顺利破案,客轮也没有沉没,就该立刻举行庆功宴,如果保安厅的人员有事要询问我们就请他们跑一趟吧。”

  “看来你多少有点长进了,好,把大家都找来,啊、巡回演员由纪,你如果想来也可以。”

  “我会参加的。”

  听了由纪子直率的回答,凉子并不十分意外地颔首,接着伸手勾住我的手臂,英姿飒爽地步向“大家”的所在位置。
牙尖齿利的小野兽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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