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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薬師寺涼子の怪奇事件簿I·魔天楼(已完结)

IV

  提起邪恶又好斗,拿来形容我的上司也很合适,当然我是不会说出口的,我继续

听着凉子的说明。

  关於石栖妖蠍的传说,全部集中在小亚细亚半岛北部,换句话说就是在黑海两岸。

  虽然这个地区之后被列入伊斯兰教的势力范围,但因在古代深受希腊与罗马的影

响,建筑广泛採用大理石,不料大理石当中竟然潜藏着怪物。

  大理石原本就是由石灰岩变质之后所产生的晶质变质岩,内部存在着能够像在空

气当中自由穿梭於主要成分碳酸钙之间的怪物,这种怪物会从墙壁中射出毒针攻击人

们,倚在壁面的人们会突然被刺穿背部,倒地而死;此外还会推倒地板上的石像,翻

倒床铺把人压死,造成人们恐惧慌乱。假如怪物出现在墙壁之外,就能用火烧或以剑

砍,一旦地逃进大理石内,唯一的办法只有将整块石头击碎。

  “哈格麦雅碑文”收录了数则关於“石栖妖蠍”的传说,然而根据犹太籍学者所

遗留的记录显示,佩加蒙王国被罗马帝国占领之后,很快地邻国旁特斯国王米特拉达

提斯六世便除掉了“石栖妖蠍”,而方法只有一句话:“橄榄的恩惠使我们重获和平”。

  “……这是什么意思?”

  我直觉地提出疑问,凉子的回答反而不如平时明快。

  “我想大概就像木天蓼对猫的作用一样,橄榄或橄榄油能够把怪物引诱出来,不

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当我得知大理石来自土耳其,才联想到这个传说。”

  “哦………”

  “如何?你相信怪物的存在吗?”

  “我相信。”

  我发自内心答道。既然现实中有“驱魔娘娘”的存在,我当然不否认怪物会藏在

墙壁里。

  “你会帮我吧?”

  “当然。”

  “那么就把这件事告诉长官与总监吧,我们走。”

  凉子与我再度回到派对结束后的会场。

  石栖妖蠍究竟藏在哪里呢?我的视线不自觉地扫向四面八方,目前似乎没有闯入

这个会场。此时,紧身癖的岸本再度不请自来,他凑过来告诉我又出现牺牲者了。

  “本来想以手动方式打开铁卷门,结果还是失败并造成死伤,铁卷们突然‘碰!

’地一声降下来,‘喀擦!’一声把头压碎,害我忍不住‘噁!’差点吐出来……”

  “先生,你的拟声语太多了。”

  我就像唠叼的国语老师在教训学生一样,话说完才发现,脸型酷似长毛牧羊大的

警政署长不见踪影。

  “长官在 SP 的护卫之下到医务室去了。”

  “长官受伤了?”

  “不,听说是因为米尼尔氏症候群(译証:以法国医师 P·米尼尔 1799-1862为

名的病症,由於内耳功能障碍引发耳鸣、头晕、重听、噁心、呕吐等症状,需要一段

时间才会恢复)发作晕倒了………”

  这时传来女性之间激烈的争辩声,听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当然就是我的上司

跟岸本的上司。

  “你所谓大胆的假设完全是毫无根据的妄想!”

  “噢呵呵呵————要証据当然有。”

  “有就拿出来呀!”

  “根据我的学识与涵养,我己经清楚看穿事件的真相与犯人的真面目了,正确说

来犯人并不是人类,总之只有我才会拥有如此的神机妙算。”

  室町由纪子摆出几乎要喷火的表情,凉子则不怀好意地冷笑,然后看向坐在地板

一语不发的警视总监。

  “我没空理会小角色,总监,可以请您听我说明吗?”

  “喂,凡事都有先后顺序,有事先经过我这一关再说。”

  越俎代庖的警务部长被凉子漠然斥退。

  “我不想在无谓的程序上浪费时间,我已经说过了情况急迫。”

  “………你说吧。”

  总监站起身,他的身高虽然比凉子矮,身体却宽出许多。凉子率领着总监看起来

的确是这样——走到会场一隅说明详情。经过十分钟左右,两人才回到众人所在的场

所,总监在众人面前半张着口,从来没见过他脸色这么差,一定是刚才听了有关怪物

的说明之缘故。

  “好吧,就由我来负责吧。”

  这话听起来似乎表示他已经放弃安享晚年了,总监终於做出最后的决定,听得凉

子心满意足。

  “那么,请 SP 把手枪借给泉田,连同子弹。”

  总监转过头,把命令一一交代下去。一名与我差不多同样身高,身体的幅度却比

我宽一倍,堪称彪形大汉的 SP 向我走来,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手枪,当我接过手枪

之际,有个人冷不防插了句话,也就是警务部长。

  “泉田,你真是个有肚量的男人。”

  “啊?”

  “上司是女人以及上司年纪比自己小,无论哪一边都令男人难以忍受,而你却同

时承受这两者,哎,你真的是个肚大可容船的男人啊。”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也许会把这番话当做是一番夸奖,可惜的是我早已丧失了这

份天真。

  “哪里。我的肚量并不如您想傢中来得大,即使我可以忍受上司是女人以及上司

年纪比我小的事实,但不代表我可以忍受无能又恶劣的上司。”

  是不是应该到此为止?我心想,然而嘴巴却停不下来。

  “假如遇到这种上司,我会忍不住凶性大发,把他痛殴一顿。大概是受了某人的

不良影响吧!最近常听人说:泉田长期近墨者黑,已经被污染了,实在对我造成不小

的困扰。”

  警务部长的脸色惨白,看样子是料想不到我会还嘴。

  “给他一拳也无所谓,泉田。”

  远比我来得危险的上司专挑这种时刻煽风点火。

  “如果不幸被惩戒撤职,你尽管来 JACES,我让你当课长,等到警务部长退休后

二度就业时就派他做课长秘书,你大可好好享受差遣他的乐趣。”

  警务部长原本白得像漂白过的脸,这次转为满面通红。

  “胡、胡扯什么!我才不稀罕到 JACES二度就业,上级早就已经指派我在退休后

转任京滨共同银行的专职顾问了!”

  话说到此才惊觉自己的失言,警务部长连忙堵住自己的嘴,这次换成室内的空气

被漂白,只见警视总监拉下一张脸,从地板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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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总监连正眼也不瞧狼狈至极的警务部长一眼,直接向我问道:

  “啊,你是泉田吧,阶级是警部补吗?”

  “是的。”

  “这样啊。”

  总监就像被主人处罚不准吃饭的叭喇狗,露出满脸哀怨的表情。

  “看来你是怀才不遇,这次事情结束后我立刻升你做警视,现在先辛苦点,加油

吧。”

  升我当警视?我目前是警部补,一升上警视等於连跳二个阶级,意思是要我殉职

就对了。

  “我实在承当不起。”

  我想试着把话说得更富机智一些,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我那“年纪比我

小的女上司”开口了。

  “总监,我也有个请求。”

  “什、什么事?”

  总监冷不防倒退半步,我想不会有人怪他的。凉子之所以摆出笑容应该是想让总

监安心,只不过我很怀疑能达到多少效果。

  “请您思考一下应该如何对外说明今晚的事件,希望内容能够合乎逻辑,可以麻

烦您吗?”

  “唔、嗯………”

  “这种事情还是找总监最可靠。”

  药师寺凉子在必要的时候也是懂得逢迎谄媚的,只见总监默不答腔地频频点头。

  “高市理事长来了。”

  随着这一声报告,室町由纪子便站到总监面前,凉子则是后退一步,把舞台让给

敌手。这样的举动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想把责任推卸给对方时,凉子就会让位;重点

是:凉子已经揽下了可以大出风头的表现机会,才想把毫不起眼的搜查或质询工作丢

给由纪子。现在的我已经练就到光凭表面的动作,就可以明白上司的心思。

  高市依然充满了自信与镇定,我试着从他的表情寻找虚张声势的蛛丝马迹,可惜

徒劳无功,我想即使在三十年后,我也无法成为态度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人物。

  此时总监说话了:

  “高市先生,有件事想请问您。”

  “太荣幸了,想不到警视总监会亲自询问。”

  “您知道石楼妖蠍吗?”

  射出质问之箭的是凉子,事实上也只有她才记得住石栖妖蠍这个名词。高市向凉

子瞟了一眼,奇怪的是目光并不带任何情绪,看来凉子慑人的美貌似乎对他起不了任

何作用,我真是糊涂,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细节。而高市的唇瓣作出挖苦人的形状。

  “哎哟,怎么一下子降了四个阶级,本来还以为己经做出了结论,结果拿出这种

听都没听过的问题来质询我,感觉实在令人不怎么愉快。”

  “哎呀,请您千万不要介意,这是全世界警察共通的做事手法。”

  总监张开嘴巴,却什么话也没说又闭上了。叭喇狗般的长相瀰漫着远胜於以往的

哀愁,看来今天这个晚上让我有了许多新发现,上司其实也有着当上司辛苦的一面。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加油吧。”

  凉子向总监行礼致敬,就在同时传来一阵轻微的摇晃。设置在会场的大画面萤幕

映出一副诡异的景象——海滨都市广场的前庭出现了状似怪兽的金属庞然大物,也就

是特殊车辆部队的起重机。

  巨大起重机的粗大钢索前端吊着一个同样是相当巨大的铁球。这颗泛着黑色光泽

的铁球感觉就像是把保龄球的直径放大十倍一样。此时画面中的记者声嘶力竭地喊着

  “现在铁球即将展开破坏作业,自从一九七二年,就是那个……浅间别墅事件以

来,没想到当时的情景会在相隔几十年后再次重现,我那时还在读幼稚园呢!啊啊,

回想起来还真令人怀念,一九七○年代………那段时期的日本是多么朝气蓬勃啊。”

  以铁球进行破坏是万不得已做下的决定。总监、由纪子、我还有凉子的视线都紧

盯着画面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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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住手!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充斥着怒气的吼声一涌而上,众人的视线顿时从大画面萤幕转移。声音来自高市

理事长,只见他全身颤抖、双眼冒出雷火,面目极端狰狞。

  “住手!我叫你们住手!不准破坏我的城堡!”

  高市与一秒钟前的形象迥然不同,活像个冥顽不灵的暴君。

  “高市先生,不管怎么说……”

  警视总监的语气听来沉重。

  “事关将近一万人的性命,已经有五十人左右死亡,受伤者则比这个数字多出好

几倍,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做法有些粗糙,但总比什么事都不做来得好吧………”

  “我们走吧,泉田,这下有得吵了,就交给总监去负责吧。”

  凉子事不关己地说道,随即快步转身离去,我也立刻紧跟在后。才刚走出会场,

身后便传来剧烈的打斗声响,我回过头,正好目睹到难得一见的光景总监倒在地上,

高市则冲上前,两腿跨坐在总监身上紧紧捏住他的脖子,很快地五、六名 SP 飞奔上

前拉开引发骚动的高级主管,激动得拳打脚踢的高市转眼间就从总监身上被强行拖走,

双手被钳在身后。

  “我要以暴力伤害、妨害公务的现行犯逮捕你!”

  由纪子的语气铿锵有力,在 SP 的帮忙下,总监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衣领、稀疏

的发丝全乱了,眼睛眼嘴唇肿了起来还流出鼻血,无庸置疑地,高市已经成了暴力伤

害的现行犯。

  高市在 SP 的包围下被带往会场另一侧,由纪子则走向我与凉子——也就是出口

的所在位置。

  “小功劳就让给你表现了。”

  凉子说道,由纪子闻言面露苦笑。

  “看他气成那副模样,花点时间应该可以问出不少事情,你那边情况如何?我是

不会吝惜提供支援的。”

  “不了,谢谢。”

  凉子摇头。

  “不过,我要借用一下你的部属。”

  “岸本警部补?”

  凉子点头,由纪子随即心领神会。

  “尽管差遣他无妨,反正你平时也颇照顾他的。”

  好像在借橡皮擦、原子笔的感觉。从由纪子的说法听起来,她早就知道岸本已经

被凉子收买了,而凉子似乎也不避讳由纪子知道这件事,这样的关系简直太离谱了,

难道在 CAREER 的圈子里,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吗?

  “什么?跟药师寺警视同行?”

  岸本大惊失色。

  “非、非常感谢您的指名,请恕我谢绝您的好意!真的,像我这种初出茅芦、才

疏学浅的人跟在一旁,只会成为药师寺警视与泉田警部补的绊脚石,请您另请高明…

…哇——好痛!”

  岸本发出惨叫,因为右耳被人用力拉扯。

  “那么,一肩担负起警界所有人期望的我们现在就要去打退怪物了,请各位不必

相送,大家保重了。”

  所有人的确对凉子抱着期待,他们殷切地期待凉子跟怪物同关於尽。凉子拧着岸

本的耳朵走出门,我则紧跟在后。

  离开房间关上房门之际,耳边传来警务部长近似哭诉的声调:

  “总监,日本警察的未来不会有问题吧?”

  “等我卸任后就不关我的事了。”

这是在上位者的标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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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十八世纪,俄罗斯女皇爱卡提莉娜二世穿着军服骑在马背上进行阅兵仪式,为其

气宇轩昂的英姿而感动不已的兵士们举起枪剑高喊“万岁!”。当药师寺凉子就寝时,

就算枕头下摆着爱卡提娜二世的肖像画,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过在现实中,

跟随她的只有两个男人,就是我泉田准一郎跟岸本明。对我和岸水而言,这简直是做

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不过凉子想必有所不满,因为连桃太郎都带了三个随从(译註:

日本童话桃太郎打鬼,身边有雉鸡、猴子跟拘三名随从),结果她居然还比不上挑太

郎。只是依照凉子的个性,她可能会把由纪子当做雉鸡,这么一来,岸本是猴子,那

我就是狗了?这幅想像图实在不怎么令人赏心悦目,於是我决定不再想下去。

  岸本好几次想找机会溜之大吉,无奈被夹在凉子与我之间根本无法付诸行动,后

来他似乎也已放弃逃走,默不作声独自陷入沉思,不久又冷不防地开口说话:

  “如、如果真的是药师寺警视所说的生物………”

  “什么?”

  “有没有办法活捉呢?我想这一定会成为科学史上的重大发现,重大发现耶!

  我们的名字会在科学史永垂不朽哦!”

  “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去抓好了。”

  凉子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加快脚下的速度,高跟鞋鞋跟在大理石地板敲出清脆的

声响。岸本心不甘情不愿地追上去,同时向我低声说道:

  “我觉得药师寺警视与其作那身打扮,还不如换成紧身衣来得更方便活动些。”

  “我看你对紧身衣还真是情有独锺啊。”

  “不,像是旗袍、骑师服、大礼服、燕尾服加上网状丝袜也都相当适合她,她是

个标准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极了,甚至德国纳粹军服也很合身………”

  是我搞错了,原来在这个男人眼中,女性只是可以换穿衣服的活动洋娃娃。此时

岸本往上翻起眼球瞄着我,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说,泉田先生,帮助我逃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落到这种下场,

就算是泉田先生你也不是出於本意吧。”

  “你何不换个角度想想呢?”

  我亲切地说道。

  “驱魔娘娘是不死之身,能够依附驱魔娘娘反而安全,比起与那群派不上用场的

大官们为伍要强多了。”

  “泉田先生,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你不相信?”

  “驱魔娘娘可以平安无事,并不代表我就会安全吧!

  我看正好相反,颱风眼晴朗无云,可是周围却是风雨交加!”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你就应该再靠近颱风眼一些,这样比较安全。”

  我并非有意模仿凉子,这时却揪住岸本的领带往前拉,只听见岸本发出“哇啊—

—”的呻吟。

  “拜、拜託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在这楝大楼里,因为驱魔娘娘而遭到什么危险

……!”

  “你啊,我先把话说在前头,现在就是因为在大楼里才不会有危险。”

  “耶?”

  “你想想看,如果现在在高速公路上,驱魔娘娘开着积架或保时捷横冲直撞,就

算是热带的夜晚也会冻死人的。”

  “………真、真的吗?”

  我听过驱魔娘娘的驾驶哲学。

  “躲不开我的车子的人,就不应该发驾照给他!”

  这番话说出来教人心里直打颤。驱魔娘娘永远是对的,错在授与驾照的日本政府,

具体说来是错在发出驾照的警察。就这样三番两次折腾下来,我才好不容易学会放弃

自讨苦吃。

  这时驱魔娘娘响亮的脚步声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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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面一段距离的走廊有那傢伙的动静,岸本!”

  “是、是、是。”

  “你去把那傢伙引过来。”

  “哇啊——————请饶了我吧!”

  “你给我闭上嘴,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就对了!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要你去当诱

饵!”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岸本大哭出来。

  “我、我是 CAREER 耶:是警界未来的干部,打算退休后转调小钢珠经营公司,

从此过着无忧无虑的人生,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要殉职………”

  “你要是殉职了,我会在你的棺材里摆进全套紧身衣战士变身造型娃娃,在葬礼

播放卡通主题曲,好了!是个男人就要有必死的觉悟,快去!”

  “为什么男人就要有必死的觉悟?这种强调‘男人必须像男人、女人必须像女人

’的观念正是造成社会病态的主因,人是不分男女的,人应该像人………”

  “你不喜欢我叫你像个男人?那就像个警察如何?出生时无法选择男女性别,不

过选择职业可是出於你自己的意愿!”

  岸本还想继续抗辩,然而凉子不愿再浪费时间说服他。她使出相当於一流足球选

手的脚下功夫,往岸本的尊臀狠狠踢过去,高跟鞋的前端嵌进臀部的肉里,岸本发出

几近断气的哀嚎,整个人跌在铺着地毡的地板上,又站又跌地到了第四次站起身来,

才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望着他那不牢靠的背影,我向上司问道:

  “你打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紧身癖岸本对不对?”

  “谁会信那个紧身癖白痴!”

  斩钉截铁地说完后,凉子才回问:

  “紧身癖是什么?”

  “紧身衣战士癖。”

  凉子笑了出来,不过很快地便又绷起表情,目送岸本带着烂醉般的步伐弯过走廊

转角,我继续向凉子问道:

  “其实找室町警视来帮忙会比较好吧,至少能力方面是值得信任的。”

  “我在警界只信任一个人,不过不是由纪子。”

  我吃了一惊,实在无法想像凉子也会信任别人。

  “哦!究竟是谁呢?”

  突然间,空气与地板开始摇晃,接着传来一阵听似远处雷鸣的声响。大概是铁球

正敲击着大楼外墙吧。由於凉子避而不答,我只有另开话题。

  “铁球的做法会成功吗?”

  “就算不成功也不关我的事,国家公安委员会那群人想要炫跃英明果断的形象,

做事才会这么积极。”

  走廊的方向有个物体飞奔出来,我们反射性地拔枪摆出瞄准姿势,跌跌撞撞跑过

来的正是岸本。

  “来、来了来了!过来了!”

  岸本也是一副扭曲痉挛的表情,只要传达了正确的意思就算立了大功。

  凉子与我早已解开手枪的安全装置,岸本几乎连人带滚地靠近我们,在他身后的

空间看不到任何人或兽的踪影。不遢看向地面,赫然发现一块红褐色的大斑点正以惊

人的速度接近当中,有着许多突起物的斑点,摆出来者不善的姿态在地面狂奔,眼看

就要抵达年轻的警察官僚菁英脚边。

  此时枪声响起,凉子右手握着 COLT 三二口径,左手扶住右手腕,瞄准红褐色的

地面扣下板机连开了三枪,三发子弹凿穿了地板,溅起大理石碎片。

  红褐色的斑点停下动作,然而这仅仅只有一瞬间,只见突起物不规则地蠕动,最

后以和接近时相同的速度扬长而去。

  我错过了开枪的时机,一边暗咒自己一边冲上前,踏过凿在地板的弹痕,紧追远

离的目标而去,只是这样的状况形同婴儿想追上奥运短跑金牌得主,目标很快地弯过

走廊转角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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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地板与空气又开始震动,机动队的起重机以巨大铁球撞击着大楼的外墙,一旦成

功敲出一个洞,机动队的精锐部队就能突围而入。

  “走吧。”

  凉子说完便转身离开,我手持着尚未射出子弹的手枪紧跟在后,岸本也一样。

  他原本可以趁我们对付怪物的时候逃跑,但却没有这么做。突然,凉子隔着肩膀

转过头来下令道:

  “岸本,你去看看铁球的破坏作业进行如何了。”

  在答了一声:“是!”之后,岸本立刻往后方跑去,奇怪的是他的步伐显得相当

轻盈。凉子继续往前走,我则询问道:

  “不和机动队连繫吗?”

  “我不认为对方有这个意思,各做各的吧。”

  凉子的协调性一向是零,假如机动队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碍了她的事,她很有可能

会大吼:

  “真麻烦,乾脆一起收拾掉好了!”

  其实静下心想想,幸好凉子是当警察,要是从防卫大学进入自卫队,哪一天她当

上‘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统合幕僚会议议长’的话,究竟会演变成什么状况呢?

  凉子挺立在战车上的英姿想必可以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只不过除此之外,大概

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凉子与我来到楼层中央的甜甜圈形沙发坐下,目前不清楚怪物会在何时何地出现,

总之暂时先小憩片刻,否则一昧横冲直撞也无济於事。

  凉子默不作声,我也保持缄默,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此时的感觉是“怪物一现身

就可以决个胜负”,因而我的思考便脱离了眼前的事态。

  绝大多数的男人都属於‘美女性善说’的信奉者。一个坚定不移的男人虽不至於

被满脸邋遢鬍鬚、一身虱子又自称超能力者的同性所蛊惑,然而美女的一滴眼泪却足

以教他的意志兵败如山倒。其实这固然与生物的原始本能有关,但是整个警界却受到

药师寺凉子的美貌所诓骗。凉子经常出现在对外宣传刊物上,是因为凭藉着她的美貌,

可以拉拢喜欢吹毛求疵的文化人士与警方站在同一阵线。

  有一次,凉子曾与一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艺文评论家对谈,这个男人无论面对如

何凶残的事件,都一定会将加害者的行为予以正当此,被少部分媒体捧为不知是进步

派还是人权派。当时此人还沾沾自喜地说出以下这段话:

  “就算我的妻子跟儿女遭到沙林毒气杀害,拼上我的性命,我也会保护犯人的人

权,这是身为知识份子的责任。”

  凉子闻言,打了一个呵欠之后才答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对你而言,你的老婆跟小孩没有不在沙林毒气的威胁下好好

活下去的权利?我倒想听听一个遭到自己父亲见死不救的小孩内心是做何感想。”

  还有一次是与主张“男女平权、家庭的民主营运”的女性评论家对谈。根据评论

家的说法,在她家里,她丈夫每天下班回来就做菜、洗衣、清扫、收拾杂物,包办了

大半的家事,这正是民主家庭的楷模,凉子则回答:

  “哼!你老公不会赚钱的事实也可以被你美化成这样,说穿了,这只是夫妻之间

其中一种相处模式,哪一点跟民主扯上关系了?”

  又有一次,她遇到一个擅自修改校服、把头发染成金色、穿了鼻环跟嘴环,因此

被禁止参加毕业典礼的高中生,我记得她是这么说的:

  “毕业典礼是有什么宝让你这么想参加?全世界最无聊、荒谬、愚蠢的事情就是

毕业典礼了。像我高中、大学从来不去参加什么毕业典礼,你真的想听校长跟一群师

长致词吗?别傻了!”

  ……就这样,每个跟凉子对谈过的人都会被气得口吐白沫,闹得连一向食古不化

的警界高层首脑也察觉苗头不对,不敢再让凉子公开露面,不久凉子就被派遣到INTERPOL,

远离日本………

  “泉田。”

  凉子的声音把我的意识拉回现实,怪物好像还没出现。

  “什么事?”

  “你会后悔当警察吗?”

  “不晓得后悔过几百次。”

  “那为什么不乾脆辞掉算了?”

  “我想大概是我喜欢后悔吧。”

  凉子看着我,提出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问题:

  “就算喜欢后悔,也不需要跟女朋友分手吧?”

  我不禁坐直身子。

  “这是我的私事。”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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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

  真不明白怎么会转移到这个话题?我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

事,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百分之百错在我身上。”

  “怎么说?”

  凉子一反常态,打破砂锅问到底。

  “因为她开始减肥,只吃蔬菜、白煮蛋跟乌龙茶。”

  “她很胖吗?”

  “我是不这么觉得,反倒是她一直想变得更苗条,像白鹤一样,所以我趁着还没

出状况之前,及时阻止了她。”

  “用什么方法?”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跟她说:”不管你再怎么瘦,脚也不可能变长的‘。“

  “…………这的确是你的不对。”

  “是啊,现世报。”

  分手的女友目前人旅居国外,住在澳洲的雪梨,从事日文报导杂誌的记者工作,

跟荷兰籍男友同居,彼此相处还算融洽,这些事情是我从与她共同认识的朋友那边听

来的。

  “听起来好像是说女友在分手后,反而过得比较幸福。”

  我耳闻过这种情形,然而实际轮到自己处在相同的立场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

对。虽然我花了一些时间调理思绪,不过由於工作繁忙,又被迫成为药师寺凉子的部

属,就这样带着调整到一半的心情直到现在。我晓得自己因为一句话失去了一切,不

过反过来想,原来这份关系脆弱到只需一句话就足以分崩离析…………

  空气与地板再度摇晃,因为铁球的破坏作业持续进行着。

  我轻咳一声。

  “刚才真抱歉,错失了射击的机会。”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过去就算了。”

  “还有先前,关於那个记不得叫什么名字的中年评论家的事情,当时忘了向你道

谢,多亏你的帮忙,在此说声谢谢。”

  我低下头。

  与其说是“感谢”,倒不如说是我不想欠下人情债。

  总之不管怎么说,我只觉得“说句谢谢就不会遭到报应”了。

  凉子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对、对,像这样坦白老实的态度,会让你看起来稍微可爱一点。”

  “不过我一直很在意,那个评论家被你这么过肩一摔,想必会怀恨在心,你不怕

他以后逮到机会大肆渲染吗?”

  “不怕,我根本不在乎。”

  “这样吗?”

  “那个大叔曾经酒醉驾车,在路上发生追撞车祸,结果跟对方大吵一架还足拳脚

相向,后来酒醒之后,只有下跪道歉请求对方私下和解。如果那个大叔吃了熊心豹子

胆敢控告我,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新闻媒体。”

  为什么凉子连这种事也会知道?!

  “交通部里也有效忠於我的奴隶。”

  我明白了,如果不是这样反而奇怪。凉子得意洋洋地抬头挺胸。

  “你以为我会去淌一场没有胜算的浑水吗?”

  “不敢。”

  “这样才对,所以说只要跟着我,保証你的人生是彩色的。”

  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条地传来“喂——”的一声,未来的警界干部飞奔过来,

我着实感到意外,因为我以为岸本大概己经藉机溜之大吉不再回来了。

  “现在正要展开攻坚行动,出入大厅满地都是闪闪发光的碎玻璃,好像有不少人

受伤,因为所有遭到幽禁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想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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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前庭挤满了一群拼命逃出来的人们,正如同上下班尖峰时刻的终点站情形一

样。半数机动队处於动弹不得的状态,更甭说驱散一般市民、疏解人潮,现场一片混

乱。

  进入大楼的机动队做法一视同仁,尽可能完成份内工作,他们将一般百姓诱导至

户外,扶助老人、女性与为数不多的小孩离开室内。相形之下,对待男性就显得比较

不亲切,不过这并非男女差别待遇,而是为了防范恐怖份子或激进份子混杂在群众来

当中趁机逃走。由於这次是以先斩后奏的方式强行突围,因此他们对於大楼内部的情

况几乎一无所知。

  机动队总算与被软禁在大楼内约一百名警界相关人士会合,也见到了警视厅警备

部长与参事官。室町由纪子则针对我们的行动加以说明,并指示,一旦发现我们就加

以掩护。机动队员依令行事,不料才经过短短数分钟,便遭遇在墙壁穿梭无阻的红褐

色怪物,导致十名以上的队员死伤。

  根据凉子的解释,在空气中移动对石栖妖蠍而言,等於一般生物在真空中移动一

样,不过看情形牠还可以在墙壁之间跳跃。

  我可以想像没有做过事前预习的机动队员,在遇到这个怪物时会有多么震惊,甚

至来不及拿起警棍攻击,就被扫荡殆尽。机动队员们在大楼忙进忙出,一面救助一般

市民,一面被迫与神出鬼没的怪物展开一场史无前例的对战………

  听完岸本的报告后,凉子不禁撇嘴。

  “由纪子那女人真爱多管闲事,我早跟她说过全权交给我负责就行了。”

  “现在要怎么办?往前走吗?”

  “那当然,我可不想被那群派不上用场的机动队妨碍了计划。”

  於是我们继续往前,并在百货公司所在的大楼发现了惨不忍睹的画面——也就是

同事的尸体。

  举例来说,假设人类站在水面上,怪物就是在水面下游动的鲨鱼。如果看得见红

褐色怪物在地板移动的踪影,自然能够加以回避与反击。

  不过这里有个重大的盲点。

  我观察堆叠在地毯上的机动队员们的尸体,顿时心脏表面吓出冷汗,铺在地板上

的地毡完全隐藏了怪物的身影,无论胆识如何过人,一旦敌方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偷袭,

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你们在这边等一下!”

  似乎是灵机一动,凉子撂下这句话就一溜烟跑掉了。

  全东京今天晚上不知有几万名女性穿着高跟鞋,当中最会虐待高跟鞋的非药师寺

凉子莫属。我不想呆站在原地等她回来,於是走近尸体,单手膜拜后开始检查尸体,

想了解死因究竟是什么。

  只见鞋底有个洞,鲜血一直流个不停,血色浓稠得近似黑色。我立刻明白发生了

什么事,今晚不知第几次的恶寒向我袭来。潜伏在地板的怪物从下方射出毒针,刺穿

了机动队员的鞋底。

  “伤脑筋,这下不能站在地板上了。”

  我哀叫着,一旁已经釐清状况的岸本发出乞怜的声调:

  “那、那要怎么防范?”

  “我也不知道………浮在半空吧。”

  我的恐惧也不输岸本,然而我比岸本大了将近十岁,勉强还保留一些余裕可以虚

张声势一番。岸本露出异常僵硬的表情用力思考,终於双手猛拍一下。

  “对、对了,踩高跷怎么样?这样脚底就不用着地了。”

  “你怎么会想出这么幼稚的主意?”

  “其要想出太高竿的点子,如果我们办不到也无济於事吧。”

  我停下脚步然后踮起脚尖,样子不怎么好看,但至少可以减少与地板的接触面积。

  此时一个奇怪的声音急速接近。不,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声

音的来源是什么,只不过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所。弯过走廊转角所出现的是哈雷机车,

机车骑士并未配戴安全帽,药师寺凉子跨坐在附有边车的重型机车上,从大楼内飞驰

而来。

  我讶异地大喊:

  “你是从哪里弄来这部机车的!?”

  “一楼的展示厅,我从五辆当中选了一部最贵的。”

  “你怎么可以随便拿来骑?”

  “要坐还是不要坐!?”

  “要。”

  “那就快点!”

  我跳上追车,整个人还没来得及坐稳,重型机车就发出轰隆的排气声往前冲刺,

这时一个可怜兮兮的声音传过来,把排气声遮掉了一半。

  “不、不要丢下我不管啊!”

  “糟了,得让紧身癖上车才行。”

  “现在哪有这个闻工夫!”

  排气声提高分贝,重型机车加快速度往连接百货公司大楼与饭店大楼之间的走道

急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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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简直就像路标一样。长长的走廊上处处可见尸体、防护盾与警棍,这是怪物大发

淫威之后留下的足迹。坐在边车的我往身旁一瞟,倏地大吃一惊刹时说不出话来。

  红褐色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壁面移动着,以与重型机车相同的速度并行疾走在墙

壁里。

  “开枪!”

  凉子送出这句话之际,我的双手已经握好了 COLT 三二口径,瞄准目标扣下板机,

反作用力冲击着手腕,连续射出第二发、第三发。

  我是瞄准疾走的怪物前方射击,子弹凿进墙壁,仅仅相差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竟被

怪物躲开了,来到墙壁的转角,怪物立刻急转弯,稍慢一步的重型机车也紧跟着转过

去。

  “怎样?有没有打中!?”

  “那个怪物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怪物从壁面消失了!我正紧张地想是不是追丢了,想不到又在天花板出现,这狡

猾的东西居然从墙壁移动到天花板。我毫不迟疑地射出第四枪,却只见天花板洒下一

些碎片。

  “如何,当警察感觉很不错吧!”

  “什么?”

  “能够拿枪肆无忌惮地射穿大理石墙,一般善良老百姓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当警察的好处就是可以籍着搜查犯罪的大义名分,光明正大地从事破坏行动。”

  我还来不及回答,脚下的重力突然改变,体重瞬间消失了。因为重型机车冲向半

空,画出一道抛物线在阶梯上方飞行,最后“碰”的一声降落在楼梯平台,此时我才

勉强挤出声音:

  “药师寺警视!”

  “放一百个心吧!我是不死之身!”

  凉子的确是不死之身,但我可不是。才刚坐回边车狭小的座位,凉子驾驶的重型

机车车头一转,从平台往下方的阶梯继续冲刺,车体剧烈震动,我费了一番工夫才不

致於咬到舌头。来到三楼,凉子更是展现了无法无天的失控行为。

  重型机车冲进宽广的上行电扶梯,边车侧面狠狠磨擦着电扶梯护栏,发出刺耳的

声响还有零星的火花。由於目前处於特殊状况,楼梯看不到一般客人,却有四、五名

手持警棍与防护盾的机动队员正打算冲上来。他们一抬眼看到重型机车,随即吓得惨

叫,连忙跳进隔壁的电扶梯,重型机车的车轮无情地辗过散落一地的防护盾。

  “快逃啊,驱魔娘娘来了!”

  人群当中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看来有人认识凉子。

  “真没礼貌!”

  凉子说道,可是表情却不见任何怒气,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响噹噹的恶名,与先前

受到浅井京华女士‘毁谤’时的反应迥然不同。

  抵达一楼之后,凉子便熄掉引擎,我则从满是刮痕的边车跳下来,不理会凉子,

直接往出入大厅的方向跑过去查看情况,见到有个人跨在小孩子常玩的单轮车上,正

是岸本。

  “喂——紧身癖!这边!”

  我招手大喊,岸本带着无法分辨是喜是悲的表情骑着单轮车过来。

  “太、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丢下我不管了。对了,紧身癖是什么啊?”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驱魔娘娘骑重型机车,你骑单轮车……你是从哪里找来这种玩意儿的?”

  “运动用品店,因为双脚着地会有生命危险,其实骑自行车也行,不过我从小对

单轮车比较拿手。”

  跨着单轮车在摩天大楼里巡逻的警察官僚,虽然不怎么像样,不过对於他自力救

济、不让双脚着地的努力,我倒是满佩服的。

  “哟,你还活着啊?”

  我领着岸本来见凉子,凉子却露出刻薄的眼光盯着他,岸本则报以低声下气的笑

睑。

  “啊哈哈……‘紧身衣战士露儿’下档前我是不会死的。”

  “我想也是,其它场所情况如何?你报告一下。”

  “总之啊,就是一团乱。”

  怪物在地板、墙壁甚至是天花板现身,引起一般市民与警察之间的恐慌,照常理

应该先让一般市民逃到外面的,但警察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身上携带着武器歇斯底里

地横冲直撞,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了。

  正巧在此时一名 SP 弯过走廊转角冒出来,持着手枪、双眼佈满血丝瞪视我们,

口中不知喊了些什么就往我们冲过来。

  凉子抬起自豪的美腿水平一踢,给予 SP 下颚猛烈I 一击,SP呕出微弱的呻吟与

大量的空气,整个人往后飞了五公尺远,在地毡上翻了一圈之后摆出大字形动也不动。

  “你怎么打自己人啊!”

  “错乱的自己人比敌人更棘手,所以才要他乖乖睡上一觉。”

  “漂亮。”

  多嘴的岸本拍手叫好,而我的想法则是:

  “怪物的速度那么快,单凭手枪要打中地实在难上加难,除非有全自动步枪或机

关枪。”

  “有的话我也想要。”

  “这么一来就轮到自卫队出场了。”

  岸本又插嘴道,我看这小子铁定是怪兽电影的忠实影迷。

  很明显的,凉子根本无意把出风头的机会拱手让给自卫队,她微蹙起柳眉,很快

做下决定:

  “我想有一试的必要,依照传说的内容把那傢伙引出来。”

  “怎么做?”

  “照我的话去做就对了!反正最坏的情况,就是除了我以外,所有人全成了牺牲

品!”

  好一番激励人心的说法。

  “是,您说的是。”

  忠诚度远超过我一万倍的岸本应声附和,看着那喜不自禁的表情,实在搞不懂他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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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岸本按照凉子的指示奔向百货公司的地下室,因为女王殿下命令我们搬来大

量的食用油。

  “喂,你为什么要假装服从驱魔娘娘?”

  我问道,岸本随即鼓起双颊。

  “泉田先生,你不可以用驱魔娘娘这个绰号。”

  “哦,这是当然啦,我应该称呼她药师寺警现才对………”

  “不是的,应该称呼凉子小姐才对。”

  “凉子小姐?”

  年轻的高材生庄严肃穆地说道,这小子的脑筋该不会也错乱了吧?

  “我终於顿悟了,被掠子小姐往屁股道么一踢,一直沉睡的真正的我总算清醒了。

  我刚刚才明白这一点,所以立刻骑着单轮车赶过来。“

  “喂、喂!”

  “在虚拟的世界里,我的心在露儿身上;然而回到现实世界,我要对凉子小姐献

上我的忠诚。”

  “……哦?是吗?”

  “泉田先生,就算对手是你,我也不会认输的。”

  这小子到底在胡扯些什么啊?愈听愈离谱,於是我加快脚步。不过即使脚程加快

也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从百货公司的地下室拿出大量油料,再以推车搬运。

  我和岸本一边走一边把橄榄油淋向整面地板,一开始只觉得橄榄油的香气令人食

指大动,后来逐渐在鼻子与胃部累积,让人产生一股食欲,想吃以橄榄油烹调的地中

海料理。洒完油后,岸本必恭必敬地向凉子报告:

  “请问这样子可以吗?”

  “很好,泉田,你的手枪换新弹匣了没?”

  “换了。”

  “那现在就守株待兔吧,如果传说无误的话,怪物应该会被橄榄油的香气引来。”

  为了避免踩到地面我们站上沙发,我和岸本是没问题,但是穿着高跟鞋的凉子想

站在沙发上显然有些困难,只有抬起双腿侧躺。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分钟凉子

就大喊:

  “上面!”

  就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一个红褐色的物体摔了下来,原来怪物躲在天花板。

  我把凉子整个人横抱起来,往地板纵身一跳,就差这么千钧一发,怪物的毒针便

插进沙发,八只脚踩在沙发上。

  “啊哇——哇——哇——哇哇哇!”

  吓得手脚发软的岸本拼命想逃跑,此时凉了与我在地面翻身跃起,凉子开始连续

开枪。

  “别挡路,滚开!”

  凉子不断射击,顺便用力踢了岸本的屁股一脚,岸本叫了一声,在地板滚了一圈

后昏厥过去,看来从恐慌到快感的心理变化实在太大,以致超过了精神的负荷。

  他被‘凉子小姐’打骂后,其实是带着满足的表情不省人事。

  我可没有闻工夫昏倒,我双手紧握 COLT 三二口径,瞄准怪物扣下板机,枪声接

连撞击耳膜,手腕承受着反作用力。

  连射三枪全部命中目标,却看不出怪物有任何受创的迹象,倏地怪物亮出毒针,

我连忙跳开,毒针在我眼前划出一道死亡闪光。

  “你要瞄准神经节开枪才行!”

  凉子大喊,我只希望她不要叫我做这么困难的事。凉子丢开空弹匣,换上从SP抄

来的弹匣,就在她握好 COLT 三二口径准备瞄准的瞬间,怪物的一只脚腾空飞出,手

枪从凉子的手画了一个弧形飞了出去,泛出阴狠亮光的毒针笔直朝赤手空拳的她刺过

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从一旁以左肘撞偏毒针,连我自己也想像不到自己会这么做。

  在半空蠕动的毒针这次换成攻击我。我沉下身子,勉强闪过致命的一击,然而整

个人随即失去平衡,单膝抵住地板。冷不防地,挥舞着毒针的怪物重心不稳,跌在橄

榄油池里,原来是凉子往怪物的身体狠狠踹了一脚。高跟鞋也随之离开右脚,前端嵌

进怪物的身体,而怪物想趁机逃进地面——却办不到。

  橄榄油膜覆盖在大理石表面,阻碍怪物潜入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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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原来橄榄油不仅可以引出怪物,还能防止牠逃走。

  “橄榄的恩惠使我们重获和平”这句话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噢呵呵呵呵  一切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凉子发出得意的胜利哄笑。我对她这句话抱持怀疑,不过凉子的思考回路是有别

於我这个普通人,也许她早就知道此事了,既然如此,一开始用这招来对付怪物不就

得了?也有可能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如果真是如此,只能说药师寺凉子的贼运亨通,

深不见底。

  “喂!不服气就骂回来呀!”

  凉子对着趴在油膜、一副狠狠相的怪物大肆嘲笑;包括我在内,凉子对败者向来

是毫不留情。怪物企图跳上没有油膜阻挡的天花板,却因地板的油膜太滑而找不到出

力点,结果在地上拼命挣扎的模样愈发滑稽可笑。只见他丑陋的头部沾满了油,不可

能有任何表情的脸部,看起来好似充满了裁在凉子手上的憾恨。

  此时凉子伸出右手,手上握着仕女专用的打火机,我赶忙后退二步远离油池。

  手边点起金黄色的火焰,凉子高高举起右手,摆出纽约自由女神像的姿势,然而

表情却像是复仇女神。

  “本来你只要乖乖在大理石里睡你的大头觉就不会有事,可是你却跑来药师寺凉

子女王所统治的这个时代、这个场所大开杀戒,就算撒旦与路西法饶得了你,我可不

饶!”

  凉子的手腕一翻,打火机就画着一道抛物线飞了出去。

  “给我消失吧!”

  火焰在瞬间熊熊燃烧,怪物被金黄色的光与热紧紧包围,发出痛苦的哀嚎。不,

牠应该没有发声器官,只是脚下不断摩擦着地板发出声响,在火与油的作用下,这个

声响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怪物身体燃烧的声音,化为一团火球的怪物看来踉踉跄

跄。

  “明白了吗?!正义必胜,不,唯我得胜才叫真正的正义!”

  凉子高聱哄笑,对方当然是没有反驳。猛烈的火势冒出浓烟,开始舔舐天花板,

地板的火团也开始扩张,凉子放下插在腰际的手,纳闷地侧着头。

  “奇怪……”

  “怎么了?”

  “火烧得这么旺,自动洒水灭火京简应该会启动才对呀?”

  凉子与我面面相觑。

  “这些装置会不会已经被怪物破坏了!”

  “………这么一来,总不会连防火门也没有降下吧。”

  “我看是没有。”

  凉子与我再度面面相觑。

  “如果没有水,火是不会自然消失的。”

  “会一直烧到精光才肯罢休。”

  “快拿灭火器!”

  凉子叫道。

  “在这之前先按下火灾警报器试试。”

  “你不是说这些装置已经被破坏了吗?”

  “死马当活马医医看。”

  “我不喜欢白费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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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折腾,我们总算不至於变成‘纵火犯凉子与其手下’,而前途无

量的高材生岸本青年才俊也不至於在烈火中殉职。岸本特在出入大厅一隅,依旧处於

昏迷状态,很快就会轮到他被抬进救护车,而且,他身上并没有‘可以称得上伤势的

伤痕’,摆着不管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次损失不知道会有几亿圆?”

  “不必太在意,反正不会找我们赔偿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觉得凉子至少必须负担损失金额的一成才对。不过这么

一来,我也必须负担其中一部分的损失,因此我学起上司三缄其口。

  一回神发现室町由纪子正站在我们面前,她对着我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接下来整个人转向凉子。她带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明她把这次事件的起因归咎於

高市理事长个人的妄想与电脑故障,意即她经手整理的报告书基本内容就是:她绝对

不承认怪物的存在。语毕,由纪子仍然是客套地应酬几句随即转身离开,目送她远去

之后,我的视线移向上司。

  “你可以接受这样的解释吗?”

  “没关系,身为警察与科学家本来就不可以认同超自然现象的存在,我也无意对

外张扬自己的功劳,所以全部礼让给总监,噢呵呵呵————”

  意思就是要总监负起全部责任,虽然值得同情,不过一开始录取凉子就是他的不

对。只希望他做好这次事件的善后工作,顺便再度証明他自己的管理能力。

  “现在几点?”

  “啊!马上就到明天零时了。”

  “今晚真是乱七八糟,加班也应该有个限度,接下来的事情都丢给由纪子去处理

吧,我要跷头了。”

  “您高兴的话请便。”

  “为什么你对我讲话这么恭敬?”

  凉子又不讲理了,更不讲理的是她伸出纤纤玉手揪住我的领带,今晚这是第二次,

我还不是很习惯。

  “我是部属,对上司讲话语气理所当然要恭敬一点。”

  “哼!你又不当我是上司。”

  “没这回事。”

  “真的吗!”

  “我何必骗你。”

  “好,我明白了,那么我这个上司命令你,明天……不,是今天请假陪我逛街购

物、观赏‘歌剧魅影’、吃印度料理、还要帮忙提东西!”

  公私不分也该适可而止,居然强迫部属牺牲放假——作陪,但是我却听到自己回

答:

  “我明白了,不过我想先回住处睡一下。”

  “真没用!算了,我也要回家睡个觉,你记得九点左右醒来,然后打电话叫我起

床。”

  听着凉子脸不红气不喘地差遣人,我不自觉笑了出来,心里完全没有怒气。

  “遵命,女王陛下。”

  “很好,现在揹我到那辆马车吧。”

  女王陛下右脚的高跟鞋随着怪物一起烧掉了,我诚惶诚恐地弯下腰来揹起药师寺

凉子,穿过混杂着警察、救护人员与一般市民的深夜前庭,走向其中一辆巡逻警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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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等於是‘无聊’的同位语。”

  不知是谁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甘於平凡者始能希求和平。”

  同时也有这句话。不过这些深入浅出的俗谚,对於一开始就无心追求和平的人来

说,却是一点意义也没有。

  “唉————好无聊喔——,怎么都没有发生什么血腥惨案呢?”

  一双美腿大剌剌地摆在桌上,跟和平主义挑衅的正是我的上司。我语气冷淡地答

道:“你前不久才一口气让警政署长与警视总监同时下台一鞠躬,还有什么好无聊的?

  再不适可而止,老天爷会生气的。“

  我的名字叫泉田准一郎,是隶属警视厅刑事部的三十三岁警部补,平时没有什么

信仰,不过看到上司丝毫不把神明放在眼里的行为,就忍不住想说句陈腐的挖苦话。

  “泉田,听你的口气好像是说那两个会下台都是我害的。”

  “你想否认吗?”

  “当然,根本就跟我无关,完全是那两个的危机管理能力不足,才会落到这种下

场。总之他们平安无事退休,还能领到退休金跟养老费,就该庆幸了,要是再抱怨,

小心遭到报应!”

  遭到老天报应还说得过去,可是遭到凉子报应,想必会成为署长与总监心头挥之

不去的一个结吧!

  警视厅刑事部参事官。药师寺凉子,二十七岁,警视,人称她为“驱魔娘娘”,

意思是“连吸血鬼也会吓得退避三舍”。论容貌、才能、经历、财力,任何一项都完

美无缺,兴趣是虐待上司、小事闹成大事、把烂摊子丢给别人善后。堪称警视厅有史

以来最棘手的与其说是麻烦制造者,还不如说是麻烦发明者。由於握有众多上级长官

的各种把柄,加上她解决了多起离奇事件,立下不少实际成绩,所以没有人敢叫她走

路。

  此时内线电话响起,我接到柜台的通知,说凉子有访客。

  二分钟后,访客出现了。

  自从成为凉子的部下之后,不知怎么搞的,总觉得我见到美女的机会增加了。

  眼前是一位清秀的年轻少妇型美女,年龄约在三十岁左右,紧跟在后方的应该是

妹妹吧,因为她比正前方的女性稍微年轻一些,两人鼻子与下颌的轮廓十分神似。

  “这是我们的名片。”

  我接过通来的名片一看,只见上头写着:“花冈天海”、“花冈空海”。

  “天海(译注:TENNKAI ,日本江户时期天台宗的僧侣1536-1643 )与空海(译

注:KUUKAI,日本平安初期的僧侣,774-835 )?”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两位和尚同时复活了吗?事实上并非如此。

  花冈天海的职业是“花艺造型师”,空海则是“国际保险顾问”,两者皆与佛教

无关。

  “我名叫天海(TENNMI),舍妹名叫空海(KUUMI )。”

  这种唸法似乎有点牵强,不过在这种场合下轮不到我批评别人。

  “二位有何贵干?”

  姊姊回答我的问题:“我们想见凉子小姐,有事与她相谈。”

  “你说的凉子小姐,指的是药师寺警视吧?”

  我刻意重覆确认,主要是因为“凉子小姐”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我的答案自然是YES ,我走入凉子的办公室代为传达她们的来意。

  约经过三十分钟,花冈姊妹告辞,接箸换成我被叫进凉子的办公室。

  “抱歉,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好像出事了。”

  花冈姊妹之中,天海是凉子的朋友,而她的妹妹,也就是空海的男朋友据说突然

离奇失踪。

  “可以请教花冈天海是你的什么人吗?”

  “我老爸的情妇。”

  “老爸………就是你的父亲吗?”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把母亲喊作老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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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记忆重新倒带,凉子的父亲药师寺弘毅过去普经是警政署的高级官员,现在

则是大型企业JACES 的总裁,拥有一千亿资产、年收入高达二十亿日圆,反正对我来

说是毫无实际感的数字,总之此人是名符其实的资本家。

  药师寺弘毅的妻子,也就是凉子的母亲十年前就已经去世,因此现在即使弘毅有

了情妇也算不上外遇,这叫做成人的交往。

  药师寺目前出差到纽约去了,之所以没有把情妇带在身边,大概是打算到了当地

再临时招募一个吧——以上来自他女儿尖酸刻薄的推测。

  “因为天海只负责星期二。”

  “负责?”

  我一时无法理解话中的含意。

  “我老爸有五个爱人,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个人工作一天,星期六级星期日放

假,我的父亲还真是道德的敌人。”

  “令尊大人今年贵庚?”

  “应该已经六十了吧,如果户籍资料没有作假的话:不过如果是我老爸,就很难

保证了。”

  六十岁有五名情妇,这该说是可喜可贺还是老当益壮?我心血来潮,随口说了一

个无聊的笑话:“那么妹妹是星期四啰?”

  “错,是星期三。”

  “耶………!?”

  “开玩笑的啦!妹妹空海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还脚踏两条船。姑且不论有几条

船,一个是没没无闻的画家、一个是没没无闻的舞台演员,两人都自称是天才,把自

己无法成名的理由全归罪於世人太愚笨了。”

  凉子以万般不屑的语气啐道:“就是有这种人,在艺术创作方面一无是处,把自

己缺乏生活能力加以美化的才能倒是绰绰有余。”

  凉子在批评别人的时候说好听点是不懂得修饰,说难听点就是不给面子。此时她

又把原本放在地板的双腿举到桌面。

  “可是就是有女人会看上这种人,明明外貌跟脑筋都不错,怎么会被那种只会花

言巧语的男人给骗了呃?结果你看,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成了嫌疑犯。”

  我也赞同凉子这番话的前半段“为什么那种只会花言巧语的家伙却总是受到才能

出众的女性青睐呢?”,关於这个疑问我不晓得纳闷过多少次,不过男人这种生物就

是永远也想不透自己不受欢迎跟别人受欢迎的理由。

  “总之先到所属辖区走一趟,记得是自由之丘分局。”

  “下落不明的是哪一个?”

  “当画家的那个。”

  这位名叫长谷川三千男的三十五岁男子离奇失踪,而且还留下了身上的衣服。

  以画家为业的长谷川毕业於知名美术大学已将近十年,但却毫无出人头地的迹象,

因而打算改行从事插画工作。据他说:“画几张插图难不倒我,很快就会赚大钱”。

  用嘴巴说自然容易,而且这种说法对插画家们也是相当失礼的。不过还是有些游

戏公司找上他绘制以怪物、魔法师为主轴的电玩游戏包装封面插画。事实上这些机会

都是花冈空海替他谈成的,可是为了不伤害男朋友的自尊心,她一直对这件事保密。

  “不能自力更生还谈什么自尊心。”

  要是被凉子知道了,一定会大加嘲笑一番。总之,长谷川窝在他称为工作室的简

陋公寓小房间里开始了他的工作。

  事情就发生在昨日,空海的另一位男朋友,也就是舞台演员鸟井星志前去造访长

谷川。鸟井也是一直无法在舞台独挑大樑,因而有意改行从事配音员。长谷川与鸟井

从以前就一直不和。这也难怪,两人之间夹着一名女性,而且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如果这两个男人交情不错反而让人觉得很诡异。

  更何况这两人都不成器,只有仰赖女朋友的经济能力吃软饭,想当然而会相互轻

视对方,同时也担心会被女朋友抛弃。

  据说,鸟井之所以到长谷川的公寓,是因为他跟长谷川在电话里发生口角,当时

长谷川带着酒意,以骄傲自满的语气宣佈:“我就要赚大钱了,我一定会成功的,空

海是我的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可怜啊,你就要像垃圾一样被丢弃了!”

  被奚落得狗血淋头的鸟井气得想痛殴长谷川一顿,於是火速冲到情敌的公寓。

  鸟井的住处位於自黑区的自由之丘,自由之丘是高级住宅区,不过那里同时也有

便宜的公寓零星分佈着,所以长谷川自称是“住在自由之丘的画家”以示炫耀。

  鸟井大敲长谷川的住处房门。

  “谁?”

  “我是鸟井,快开门!”

  “吵死人了,快回去!”

  “我有话要跟你说,开门!”

  “我没话跟你说,你快回去,不然我就叫警察………”

  本来想报警的长谷川声音突然中断,紧接着传来粗重紊乱的呼吸声,然后就是难

以形容的惨叫响遍整楝公寓。

  鸟井惊惶失措地想逃离现场,不料一脚踩空跌下楼梯,公寓的住户通知了警察,

巡逻警车的响笛声逐渐接近………

牙尖齿利的小野兽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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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凉子与我搭乘私人巡逻警车前往自由之丘分局,这么做本来是想低调行事,但全

黑的积架跑车反而引人注目。当然这是凉子名下的车子,论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手握方向盘、哼着歌曲的当然就是凉子,她的“驾驶哲学”我再清楚不过了,因

此我全身僵硬地坐在副驾驶座,同时不忘叮咛上司几句:“你可得克制一点,这里不

是我们的管区,要抓人就必须申请拘票,千万不要扯自由之丘分局的后腿。”

  “要抓人的确需要拘票,不过……”

  “不过?”

  “枪毙歹徒就不需要杀人许可证了,所以我不打算活捉,直接毙了犯人就行了。”

  “你以为你的歪理行得通吗?”

  “少啰嗉!本姑娘想怎么做,所有道理都得问一边去!”

  我不再多做反驳,因为我视线的余光瞄到了道理正畏畏缩缩地躲避起来。

  光是想像事态会如何发展就令人不禁打起哆嗉。车外是晴朗无云的晚秋天气,不

久或许会刮起人工暴风雪也说不一定。只希望这次事件能够发挥让凉子消磨时间的作

用,要是让她期待落空,凉子心情一定会变得更差。

  “天海跟我老爸之间的关系已经维持了有三年左右,她是相当着名的花艺造型师。”

  在一路行驶的车内,凉子聊起她那艳福不浅的父亲。

  “我老爸讨厌除了当情妇以外没有其它才能的女人,他喜欢的是独当一面,只需

在必要时给予援助的女人,所以他的每个情妇都相当独立,不是开店就是拥有个人工

作室。”

  “他可真挑剔。”

  就是因为这样,好女人往往不会与年轻男人为伍。原本我以为自己身边有了一个,

结果还是抛弃不能理解女人减肥心情的男朋友,远走南半球。

  想着想着,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为了驱走难过的回忆,我只有继续瞎聊。

  “这么说来,这些情妇的店面或个人工作室就成了JACES 的情报收集基地啰?”

  “没错,你怎么知道?”

  “………我是说笑的。”

  “这种程度的玩笑是比不过我老爸的。把人间最恶质的玩笑磨成粉,加入名为不

合常理的水予以搅拌,再放进地狱的炉灶烘烤,成品就是我老爸。”

  女儿可以这么形容亲生父亲吗?

  “是这样吗?不管怎么说,我并无意赢过令尊大人,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与我无关。”

  我想藉这句话打住话题,不知为何凉子却认真起来。

  “你现在就说这种话那以后该怎么办!?随便你用什么手段都没关系,你一定要

把我老爸逼到走投无路让他投降。”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一开始就示弱的话,到时就不知道我那盛气凌人的老爸会存心出什么难题找碴,

所以你要下定决心,使出比敌人更阴险毒辣的手段,彻底击垮对方,让他永远无法卷

土重来,明白吗!?”

  “我要下定什么决心啊?如果令尊大人真是那么危险的人物,那我连想都不想接

近他,请你不要牵连自己的部属卷进家庭内部的霸权斗争!”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凉子顿时噤声不语,接着一个彷彿大梦初醒的表情从她脸上

一闪而过,然后才挤出略显扫兴的语气:“算了,今天就先解决天海的事情吧。”

  抵达自由之丘分局,把黑色积架留在停车场,我们便走进建筑物内,这是一楝保

存着浓厚昭和时代(译注:日本昭和天皇年号—1926-1989.)色彩、老旧又平阪的建

筑。

  站在正门的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员看见凉子立刻张大眼睛跟嘴巴,显得手足无措,

甚至忘了询问对方来意。凉子则坦荡荡地通过他的前方,率领我快步走上阶梯,她与

这个分局的搜查课还算有点熟,因为双方曾经共同处理过一个案子。当时凉子目中无

人、恣意妄为的做事态度,让所有刑事在颜面扫地的状况下解决案件,直到现在,她

仍然是不受欢迎的人物。

  所有刑事一见到凉子出现都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走上前,毫无

创意地冷嘲热讽:“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啊,不知尊贵的总厅参事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呢?”

  这点程度的挖苦,在凉子白玉般的肌肤上根本连最轻微的刮伤也做不到。

  “当然是有事才会来你们这个肮髒的狗窝,啊———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全是便

宜香烟味跟拉麵这种穷酸的社会派恶臭味,是昭和时代的遗物吧,该不会就是因为这

样,才有许多案件悬而未决?”

  所有刑事闻言,脸部肌肉顿时转为僵硬。我则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拜託旧识阪田

警部补代为联络。

  正要走出搜查课的房门之际,后方传来一个刻意提高分贝的声音打在我的背上。

  “哼!对CAREER逢迎谄媚的叛徒!”

  这种无端的批评我已经听了太多次,我停下脚步,想回过头反驳但想想还是选择

放弃,因为我很能体会NONCAREER 在面对CAREER时的心情。

  所以我准备不予理会,岂料我的上司竟把微风变成暴风。只见凉子走到一半又特

地折回来,高跟鞋鞋跟猛力在地板敲出声响。

  “喂!你们这群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窝囊废有什么好神气的!泉田对我尽忠不

是向 CAREER 逢迎诌媚,他是自愿服从我个人,你们给我记清楚!”

  刑事们全部默不作声,我听得心里发慌。“我才不是出於自愿的。”这句话要是

脱口而出,想必会使事态更加恶化,因此我把这件事搁在一边,催促着凉子。

  “快走吧,阪田警部补安排了鸟井星志跟我们见面。”

  阪田警部补说鸟井星志已经在其中一间侦讯室里等着我们。阪田警部补是一位貌

似红黑色螃蟹的中年男子,为人还算不错。

  鸟井星志是个美男子,不过比他更帅的美男子多的是。他那柔弱、无助的气质或

许很容易引起女性的保护欲,但以同性的眼光来看,真想跟他说句:拜託你抬头挺胸

行不行?以他那种缺乏架势的站姿,想成为优秀的舞台演员可能很困难………

  算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

  “二位能够证明我是清白的吗?”

  鸟井发出近似撒娇的声调,并自不转睛地直盯着凉子,对我连正眼也不瞧一下。

  他的表情看来似乎十分确信自己的外表能够引起女性的同情心。

  “除非你真的是清白,否则我们会证明你是有罪的。

  即使目前你不在我的管区,等到结果出炉,我可能会正式逮捕你,我根据一项线

索可以判断那个不成气候的画家长谷川已经死了。“

  鸟井倒吸一口气,双手抱住头。

  “长谷川已经死了?噢噢:怎么会有人犯下这么残酷的毒手!怎么会遇到这么血

腥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这么悲惨的变故!”

  紧接着一个半哼唱、半嘲弄的声音答道:“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夸张!你的说词怎

么这么空洞!你的惊讶怎么这么虚伪!”

  鸟井倏地闭上嘴望向声音的来源,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用说就是药师寺凉子,她看

着年轻演员,眼神中透出露骨的轻蔑。

  “我说你啊,真有志成为专职演员的话,最好要练出一套独树一格的表达方式,

像你用字这么贫乏,程度大概跟本国首相差不多。”

  鸟井的脸上迸出愤怒与失望,看他样子好像想加以反驳,结果不知是因为欠缺词

藻,亦或是觉得有重整作战计划的必要,他后来并没有开口。

  凉子回望阪田警部补。

  “可以让我看看遗留在现场的画吗?”

  “好的,这边请。”

  似乎还在摸索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凉子的阪田警部补在前带路,来到地下的证物保

管室。这楝建筑物虽然老旧,但保管室的房门却是全新的,必须按下密码键才会开启。

  我们寻找的画作题名为“食人鬼”。

  背景是灰暗混独的色调,前景是一位年轻女性,因恐惧而张大眼睛与嘴巴,双手

高举四处逃窜,身上的衣服也破了,露出洁白的肌肤。

  整个画面缺乏强烈魅力与独创性,已故的长谷川固然值得同情,只是他似乎连做

为插画家的才能也没有想像中来得出众。

  最重要的关键是在於画中的空白处,形状相当不自然,颜料也掉得精光,露出底

下的画布,那块空白呈现出一个高举双手,头上长着角的巨人。

  该不会是画中的食人鬼跑出来把画家吃掉,然后消失不见?这个想法实在太荒谬

了,因此我并未轻易脱口而出,相信一般正常人都会这么做。

  然而,药师寺凉子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迟疑”这个词,她挺起傲人的前胸斩钉截

铁地断言道:“我知道犯人是谁了,无庸置疑地,画中的食人鬼跑出来把画家吃掉,

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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