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转帖]爱情是个懒东西 作者:张楠 (终于贴完了。。。7页。。。龟速论坛。。。。

开学了,我拎着一个小包冲上了K12次直奔北京。路上我忽然间特伤感地觉着失落,我心想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寒假了,就这么让我给蹉跎过去了。那会儿我特想考研接着念书,那样就还能多当几年学生,装嫩也有资本。   到寝室的时候,丰菱已经坐在床上了,面无人色双眼无神,吓了我一跳。后来经过我的严刑逼供,丰菱终于开口,告诉我杜宵在寒假里用他坚不可摧的革命意志和锲而不舍的革命 精神终于感动了一个江南小姑娘给他当女朋友,从此丰菱情敌的名单上就又多了一号――其实这号人太多了,从打丰菱和杜宵在人大附中混的时候就开始有记载,现在多一个少一个根本看不出来。   我气得蹦起来就奔杜宵他们宿舍去了,丰菱也不拦我,我估摸着她就等着我来了给她出口气呢。   “606杜宵有人找!”传达室阿姨大嗓门一喊,震得我耳朵嗡嗡的。   杜宵下来了,一步三晃一副腐败官僚做派,“哟,顾湘你回来啦?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儿我好上火车站接你去啊!”   “你少跟我那儿套磁啊!”我白了杜宵一眼,充满了秋风扫落叶一样的冷酷无情,“我听说你又找了个女朋友?”我把那个“又”字拖了老长的音,杜宵听见,那嘴咧得就跟长歪了的黄瓜似的。“谁啊?”   “你听丰菱说的吧?”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说吧,到底是谁?”   “李悦。”杜宵说出这个名字,我差点儿死在他面前。李悦?十系那嗲得全校出名的苏州小丫头?小名叫乐乐的那个李悦?杜宵这小子葫芦里头装的都是蜂蜜吧?干嘛偏捡爱发嗲的追啊?哦,对了,我记起来杜宵原来跟我说过,撒娇发嗲的女生男的都喜欢,我和丰菱还说他有病来着。   “行啊杜宵,”我假惺惺地瞅着杜宵,“找了个挂牌儿的,有户口么?天天早晨五点多就得起来牵着出去遛早儿吧?就你那爱睡懒觉的脾气,起得来么你?”以前我和丰菱头回听说李悦小名叫乐乐那会儿就笑得摇头摆尾的,因为丰菱她们家有条小京巴名叫乐乐,戴着一银光闪闪的铁牌儿,小狗还有户口,带身份证的,巨牛。   杜宵的脸色变难看了,我知道他接茬要揭发我在寒假里的罪恶行径,比如把高明哲弄得半点儿面子没有灰溜溜回北京这事儿。   “顾湘,不是我说你,”杜宵开始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他装满了怨言的小话匣子,“思北和明哲都是我兄弟,你要害我也不能这么害我吧?你说现在成这状态了,你让我帮着谁?”   我飞给杜宵一个特大号的白眼,“得了吧杜宵,你寒假那会儿还揪着杨思北说他想追着我就得跟高明哲死磕到底呐,我看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提起寻仇打架你后背都能乐开花!”   “算了顾湘,”杜宵说,“你别摆局儿蒙我了,就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是拿思北当挡箭牌呢吧?我知道你心里头还惦记虫子。”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杜宵能看出来我这点儿歪心思,连丰菱都没瞧出来,那丰菱可是一纯种女的啊,难不成杜宵的心思比纯种女的还纯种?事到如今我出了死不认账还能有别的招么?不,我没有了。所以,我必须死不认账。“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肚子里的蛔虫都没你这么会琢磨我吧?别臭美了,好像多了解我似的。”   杜宵走过来,像我爸过年那会儿对我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把你这心思告诉明哲的,我说什么也不能逼着你干不愿意的事儿。不过,我告诉你,虫子这会儿正一边儿弄毕设一边儿搁咱学校德语中心那儿学德语呐,毕业后人就颠儿德国了,可能跟那夏文静一块儿,你要想下手赶快。”   我忽然觉得杜宵是在故意报复我刚才对他凶猛的讨伐。你说他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虫子才刚跟我说完他打算跟夏文静结婚,这边儿杜宵就把他俩要比翼双飞的消息告诉我了,这不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么?我这么一柔弱女子我能受得了么我?!   “唉,顾湘,”杜宵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向后一躲,他最后一下没拍到。“顾湘,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让自己后悔。”说完杜宵扭身上楼,直到他快要走到楼梯了我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逃避我的讨伐。   “杜宵你给我回来!”我憋着嗓子说这句话,就怕有损了我的淑女形象,所以我眼睁睁地看着杜宵逃离了我的视线,临消失前还奖励我一个灶王爷一样的鬼脸。   从男生楼出来,我没回宿舍,奔着人大对面那些小商小贩就去了。我心里琢磨着买点儿什么小玩意儿来安慰安慰我自己和丰菱这两颗受伤的心灵。逛了一大圈儿,什么也没买成,最后让一个卖盗版光盘的给拦住了,“同学,要软件么?”照道理平时见着我的这类人都会问我要不要毕业证,还真头回碰上卖软件的。   “不要,有CD没有?”   “有,有。”那人从衣服里头掏出来一沓CD,跟变戏法似的,让我怀疑他接茬儿能掏出一只兔子来。我挑了一张,给了他五快钱,心说这年头儿真应该支持盗版,忒便宜了也!   回到宿舍我把刚买的CD塞进丰菱的电脑里,坐在丰菱的床上发呆。正放着一首叫《Big Big World》的煽情歌曲,丰菱端着脸盆进来了,听见音乐,没说什么,跟我并排坐下一起听,听到最后,丰菱忽然哭起来,一边儿哭一边儿骂,“这首歌写的真他妈的煽情,以前怎么没发现呐?!”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说实在的,一直挺喜欢这首歌,可从来没注意过歌词儿。今儿才仔细听了,发现真挺叫人憋得慌的。你瞧那歌词写的――I'm a big big girl in a big big world,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It's so very cold outside, like the way I'm feeling inside......

  后来我也跟着掉起眼泪来了,因为我听到那句“Why did it have to happen, why did
it have to end?I have your arms around me like fire, but when I open my eyes, you're gone.”唱得真像我啊。我还能记起虫子以前抱着我的时候他手臂的温度,可现在他离我远远的了,那么远,远得我跟他在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系,却每天在想念他。

  前天我上网,我们学校的论坛上有个人贴了一个笑话,他说两个女孩对话,一个问:“你男朋友是北理工的吧?”另外一个女孩说:“我哪儿有那好福气啊!”后来两个男孩对话,一个问:“你女朋友是北理工的吧?”另外一个男孩骂:“去你妈的!你女朋友才是北理工的呐!”

  我当时觉着特生气,你说我们北理工的女生怎么了啊?就没一个顺眼的了?后来我跟丰菱讲,丰菱说这人明显的抄袭,这套话原本是人浙大男生的版权。

  管他是谁的版权,反正现在虫子是不用骂人了,因为他女朋友是全武汉美女最多的华师大出来的。

  丰菱不待见虫子,要不是虫子是我男朋友,丰菱根本不搭理。理由是她觉着虫子太“面”,文质彬彬过头儿了,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我跟丰菱说:“要阳刚那你找个高压锅当男朋友得了,那玩意儿可是不锈钢的!”丰菱骂我没追求,光喜欢这种女人气的男人。

  其实我还真就喜欢虫子这种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男生,不管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净的,指甲总是干净的,他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可是他爱看书,浑身上下除了书生气还是书生气,让人觉得这人就该一头扎书堆里不出来了――我怎么越说越像杨思北啊?!

  丰菱跟我不一样,丰菱喜欢杜宵这种“铁蛋儿”型的――黑不溜秋,篮球打得特好,会唱歌会跳舞,屁股后头跟着一大群不明飞行物。有一天人家问我俩,说你俩这么铁,要是哪天爱上同一个人怎么办呐?丰菱一摆手一撇嘴特伟人地说:“我跟她爱上同一个人?那等地球上就剩一个男人的时候再说吧!”

  我没告诉丰菱杜宵的新女朋友是李悦,我怕丰菱找杨思北去。当时我就觉着这事儿跟杨思北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杜宵怎么能千山万水屁颠儿屁颠儿跑十系去泡小姑娘啊?何况这李悦还是杨思北他们班的。杨思北连我都说不过,别提遇上丰菱了。这杨思北要是让丰菱给逮着,那就等于把一狗熊扔在了马蜂窝里――肯定歇菜。

  “高明哲没去找你?”

  “找了,差点儿在我们家过年!烦死我了。”

  丰菱挺忧愁地瞅着我,“顾湘,我跟高明哲认识年头儿不短了,他确实能为了朋友刀山火海地折腾,我琢磨着你要给他当女朋友他也能把你打板儿供起来,可我知道这家伙要是狠起来可是真狠,杜宵都让他教坏了。”丰菱一提起这事儿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就充满了阶级斗争。“高一那会儿高明哲整个儿一流氓,那会儿他穿一大花裤衩儿,一特大的T恤,趿拉一双板儿鞋,胳膊上架着一只鹰,挨个儿胡同溜达。”

  我差点儿把舌头咬下来,“什么玩意儿?!”

  “鹰!你说就这德行,还能好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良心发现好好学习考上交大的,还写出一本儿小说,挺纯情的还!”丰菱那架势是非得把个孺子牛的高明哲给骂成千夫指不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闭着眼睛合计刚才丰菱描述的高明哲那身行头,那哪儿是纯情少年啊,要是再大发点儿,这主儿就成少年犯了。怪不得杜宵吊儿郎当的,敢情全是跟他学的!我就不明白了,杜宵那身泡小姑娘的本事要都是跟高明哲学的,那高明哲哪儿来那么些理论基础啊?“丰菱,你不是说高明哲原来没交过女朋友么?杜宵寻花问柳的也是跟他学的?”

  丰菱的一张脸立马变成了倭瓜,“靠,用词不当啊!什么寻花问柳啊!不就是女朋友换得勤点儿嘛。杜宵这是天生的,高明哲只不过是点拨点拨罢了。”

  我白了丰菱一眼,“什么好事儿啊?至于么你!”

  “说真的顾湘,”丰菱坐到我身边,“你当心点儿高明哲吧,我怕他物极必反,爱不成你恨你,那你就完了。他这人真的特爱憎分明。”

  丰菱刚说完,我们屋老四风卷残云地冲了进来,进屋就开电脑上网,在一个不知道什么网站的不知道什么论坛翻出来一张照片出来,叫我和丰菱过来看,老四一边儿擦汗一边儿说:“顾湘你交大那个白马王子找女朋友了。”

  照片打开,没等我蹦起来丰菱先蹦起来了,“我靠,那不杨思北的妹妹么?!”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我盯着显示器上头搂着一小姑娘的高明哲,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姑娘的脸,的确是我从前在杨思北钱包里见过照片上头的小美女。我当时全身的头发一根儿没落全都竖起来了。

  丰菱还在那头儿吵吵:“高明哲这小子搞什么鬼啊?前几天还跟我要死要活地要娶你为妻呐,怎么今儿就搂着别人卿卿我我的了?瞅他那嘴咧的,都快跟脸一边儿大了!”


  “你怎么认识杨念南的?见过?”

  丰菱“呼呼”喘粗气,特生气的样儿,“见过一回,北邮2000届的。那回我上北邮找同学,正好碰上杨思北了,身边儿有一挺俊的妞儿,那眉毛眼睛一眼就能瞅出来是他妹妹,当时我还琢磨,杨思北这小子怎么妹妹到北京了都不言语一声儿啊,好像这帮哥哥姐姐全都是豺狼似的。”

  想当初高明哲动了要追我的念头那会儿,把我们全寝室的人都贿赂了,我们老四深受港台言情风暴腐蚀,最待见的就是高明哲这种能说会道懂浪漫拽文学的主儿,所以老四老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拿才子不当人。这回也不知道老四打哪儿看见这么一张照片,就凭她对高明哲那欣赏程度,要能不替我可惜那可就奇了怪了。

  “顾湘,你说你,不好好把握机会,瞧瞧,把人吓跑了吧?”老四站在我身后唠叨,口气跟我姥姥一模一样,“按说这丫头长得不比你好啊,高明哲怎么能看上呐?哦,对了,一准儿是人家小姑娘懂得欣赏高明哲,你看你顾湘,你就不懂。哎,我说菱菱,刚你说那丫头是杨思北的妹妹?就十系那个杨思北?前妻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那个?”

  丰菱抱着脑袋求饶,“哎哟我的四姐姐哎,您可饶了我和顾湘吧,跟这儿添什么乱呐您!”

  本来我打算一到北京就去找杨思北的,想跟他道歉,因为我搅和得他们家没过好年。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还惦记着他是不是我亲哥哥这码事儿,我爸不告诉我,我琢磨着杨思北他爸说啥都能告诉他吧?现在可倒好,加上杨念南这事儿,我这可攒足了理由去男生楼了。

  顺手抄起学生证,披上外套,给丰菱甩下一句话我就跑了,迈着正步就奔杨思北他们宿舍楼去了。

  大冬天的,还没开化呢,操场上就有一群傻小子穿着精薄精薄的小衣服小裤子跟那儿瞎跑,二十多个人追着一个球追得倍儿高兴。那群傻小子里头有杜宵一个。我心说上帝保佑杜宵不在,不然让他看见我去找杨思北指不定又溜达出来什么革命基础理论呐。

  我把学生证扔在传达室阿姨那儿,阿姨瞧见我,特热情地跟我大招呼:“姑娘,又来找思北呀?”嘿,这杨思北群众关系弄得挺明白啊,连传达室的阿姨都跟他这么亲热!

  “啊,阿姨您要是认识我我把学生证拿走成么?”

  那阿姨冲我乐,“哎哟,姑娘,这可不成,这要是你到点儿不下来我哪儿找你去呀?”

  “阿姨您不是跟杨思北特熟嘛,他住606您不知道?”

  阿姨继续冲我乐,“姑娘你可真逗,你学生证要是不在这儿,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得负责呀,这责任我哪儿......”

  “得,得,阿姨,您拿着,我四点准时下来,一分钟都不耽搁您!”我赶紧跑了,心说这要是折腾折腾,阿姨嘴里不定溜达出来什么词儿来呐,让人家认识我的男生听见了我的名声就全毁了――其实我的名声已经被高明哲毁过一回了,再让这胖阿姨毁一回也没啥了不起。

  我推门进屋的时候杨思北正专心致志地啃一只苹果,那劲头儿就跟他研究欧洲经济危机似的,倍儿专注倍儿辛苦。

  “你那苹果要是酸你就别吃了呗。”

  杨思北被我吓了一跳,“你回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废话少说,你开电脑,我有事儿告诉你。”我心里觉着杨念南这事儿比我的事儿重要多了,那可是杨思北如假包换的亲妹妹,比起我这还不知道是不是亲妹妹的主儿,哪头儿更重要我用眉毛也能想出来。再说我把人杨思北搅和成那样儿,自我牺牲一把也应该。瞧我多伟大啊,该给我发个证书。

  杨思北一向那么随和,就跟春天里的小白兔似的。他开了电脑,上网,连网页都给我打开,“你上吧。”

  我用google搜索刚才老四给我看的那个论坛,再注册,之后再搜索高明哲的ID,终于千呼万唤地找到了那张照片。当照片在我面前一点一点打开,我再回头瞅杨思北,那张白白净净的脸都变绿了――就跟上回高明哲生日在KTV碰见姚洛那表情一模一样。

  “你先别着急,你先问问你妹,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想安慰杨思北两句,可搜肠刮肚啥也没想出来,只得把责任推给他妹妹了。

  杨思北咬着牙跟我说:“明哲这也太不地道了,说什么也不能这样儿啊!那可是我妹妹啊!”你瞧瞧,杨思北就算气得快要翻白儿了,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文质彬彬,改天真应该让丰菱来跟他学学,或者让他跟丰菱学学。

  看来杨思北跟我的意见统一了――高明哲恨的不是我,而是万分无辜的杨思北。

  杨思北挺激动的,抄起电话就拨,手都哆嗦了。我佩服他的地方在于,他这么生气,居然还能背得出201卡那么一大串儿号码,怪不得学经济的。“喂?请问杨念南在么?”...“念南,是哥哥。你老实告诉哥哥,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你男朋友是谁?”...“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念南,你听哥哥说,高明哲他不是真心喜欢你。”......“念南,你从小最听哥哥的话,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跟高明哲两年多的朋友,他怎么回事儿我能不知道么?你听话,赶快结束跟他的关系。”......“我是说过他挺好,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是真喜欢你,你懂不懂啊?”......“唉,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你等着,我这就过来。”......“念南!你别挂,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杨思北不说话了,挂上了电话,一脸革命尚未成功的沮丧。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我小媳妇似地拽着衣服角,一步一步蹭到杨思北面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是特别特别真心地跟他说这话的,说的时候我都要哭了,内疚得差点儿死过去。我不恨高明哲,我恨我自个儿。真的,这要不是我,高明哲哪儿能跟杨思北翻脸啊?这要不是我,哪儿能无缘无故就把一十八岁多点儿的小姑娘搭进去了啊!

  杨思北抬头,瞅着我,那眼神让我心里猛地一疼――杨思北当时的眼神特无助,却没有
一丁点儿的怪罪和责备。这杨思北真是善良到家了,可我呢?坏到家了我!“顾湘,你看,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北邮,跟我妹把这事儿说说,我估计我一人去她不能听,以为我编故事骗她。”

  “行!”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终于可以帮杨思北干点儿事儿了,弥补不了我的过失稍微安慰安慰自个儿也是好的。

  我跟杨思北坐车上北邮,一路上杨思北一句话也没有,我也不敢言语,我怕我说错话了杨思北难过――这会儿我根本不怕杨思北骂我了,因为我知道杨思北就算气死也不带说一句带脏字儿的话的。其实杨思北要是骂我一顿我还能好受点儿,这会儿我的感觉就好像脑袋上挨了一闷棍,疼得要死要活的结果嘴还让人赌上了喊不出来似的那么憋得慌。

  北邮地盘不大,我鄙视他们学校只有一个食堂的节俭作风,可北邮让我羡慕到死的地方在于他们是全北京高校的网络出口,据说他们那儿的网管经常用一百兆的出口上网CS,PING掉所有对头,要多牛有多牛。

  我上楼到杨念南的宿舍找她,先特礼貌地敲门,然后特礼貌地问:“请问杨念南在么?”

  屋里头坐在靠窗下铺的一长头发的丫头站起来朝我走过来,“哟呵,顾湘姐姐呀?这不我们家嫂子么?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我当时就一个趔趄――怎么着这小丫头见过我?还知道我叫什么名儿?

  我正纳闷儿呢,杨念南冲我笑,“你妹妹我是什么耳朵啊,听过一回你的声儿还能记不住?没成想你还挺漂亮的,比我哥原来那个歌唱家还好看呐,怪不得我哥那么喜欢你。”

  小丫头这套话说得我恨不得把脸塞书包里,平时那么能说的一人,愣是一句话没有。我心里这个寒呐,心说这北京城有了丰菱,再加上这么一个杨念南,别人都甭混了。什么大专辩论会呀,让这二位去了不全踏平啊!

  憋了半天我才憋出一句话:“你哥在楼下等你呢,你下去跟他谈谈吧。”

  杨念南瞅瞅我,“麻烦你告诉我哥,我都这么大了,他不该再干涉我的事儿了,更何况是谈恋爱!”说着话她小嘴一撅,活像个日本漫画里头的阿拉蕾。

  “不是,”我真急了,说话也乱了逻辑,就怕杨念南因为我跳入高明哲这个万劫不复的火坑,“你听我说,那高明哲,他喜欢的是我。而我,因为跟你哥这层关系――其实我跟你哥没关系你容我回头再给你解释――他恨你哥,所以才追你。你想,你俩一共才认识几天呐?哪儿就那么情深意切来着?”

  杨念南这下不干了,“哎哟嫂子,你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您是漂亮没错儿,是北理工才女也没错儿,可怎么好男生就都喜欢你呀?高明哲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害他?”她一边儿说还一边儿打手势,让我感觉随时有挨一嘴巴的危险。

  “杨念南你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你让你哥多着急你知道不知道?!”我脾气也不好,尤其我惦记杨思北那一张苦瓜脸恢复不了正常,尤其忘不了刚才在他宿舍里他无助的眼神。杨念南不开窍,我开始数落她了。小丫头毕竟是小丫头,没我这种在大学里经过一系列革命洗礼的老同志辛辣,所以还没等她说话我就把一本书甩在她面前,“你自个儿看,骗你我是小狗!”本来我想说“骗你我是孙子”来着,后来想到了我妈,我就没敢说。

  杨念南一眼瞅到了书封面上高明哲的名字,瞅瞅我,将信将疑地把书翻开,看到了扉页上的那行醒目的“仅以此书,献给我心中的至爱顾湘小姐”,杨念南愣了。“你再翻啊!”我的嗓门提高了八度,我觉着我也能像丰菱似的去学唱戏,瞧我嗓子吊得多好啊!

  杨念南继续翻,后面一页是高明哲送我这本书的时候写的赠言:“顾湘,我用我全部的感情写了这本书,接受我的爱吧!爱你的明哲。”

  白纸黑字还有日期,我看你小丫头还说我害人不!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杨念南拿着那本书傻了,刚才的嚣张全没了,特无助地瞅着我,让我在一瞬间想到了她小白兔一样善良的哥哥杨思北。我心软了,“这回信了吧?赶紧下去找你哥去吧,大冷天儿的,你也忍心?”

  杨念南跟我下楼了,可怜兮兮地蹭到杨思北旁边,扑进杨思北怀里就是一顿哭。在我看来,妹妹跟哥哥哭鼻子是件特正常的事儿,可杨思北那手忙脚乱的样儿让我觉着不正常。


  我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兴趣,所以我走了,通过各种渠道弯门道洞地终于找到了一个在北邮念通讯的初中同学,坚决地义无反顾地冲进了他们网管的地盘,用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带宽端着一把AK47杀了一群人。爽啊!

  杨思北发来短信:“回去吧,大门口等你。”

  我为了杨思北,停下了我伟大的杀人事业,放下AK立地成佛,于是我立马被无数子弹穿透,还被鞭尸,奶奶的,落井下石的一群混蛋!

  “你能在一个月里就认定一个人是你要找的人?”杨思北看见我,劈头盖脸问了一句,把我弄得一愣。

  “我不能。”

  “我也不能。”

  “最起码一个半月。”

  杨思北看我,一脸苦大仇深。

  我委屈,“我想逗你笑。”

  “笑不出来。我妹说她真爱上明哲了,还说决不放弃。”可不是笑不出来么,杨思北都要哭了。我也要哭了。

  这功夫我手机疯了似的响起来,我一看,是杜宵。“我操顾湘你丫躲哪儿去了?社会主义大好前景都要被你丫颠覆了!”

  我这儿正为杨念南的事儿心烦呢,无缘无故挨了杜宵这么一顿骂,不知道往哪儿发的怒气可算找到了出路:“杜宵你是不是让你那小日本儿造的随身听给蹂躏得神经错乱了?闲的没事儿你跟我发扬什么美国大兵瑞恩精神呐?还闲我不够烦是不是啊你?!”

  杜宵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换了一种口气跟我说:“顾湘,真出事儿了,明哲小丫挺的泡上思北的妹妹了,据说小丫头还特死心塌地,你说这不糟践社会主义祖国的花骨朵儿么?”

  “我知道。”

  “你知道?!”

  “我这就回去,你在宿舍等我电话吧。”我说着挂了电话,跟杨思北说:“杜宵刚知道的这事儿,不是他故意不告诉你。”

  杨思北可怜兮兮地点头,以一种让我肃然起敬的镇定和宽容说:“他要是知道肯定告诉我。”

  我心说杨思北你可真够傻冒的,人杜宵和高明哲那可是发小儿啊,交情不比你深呐?你跟那儿自我感觉良好什么呀?

  回学校的路上我和杨思北还是谁都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

  我估计杨思北想的是怎么把他的宝贝妹妹救出火坑,可我不一样,我想的是一个特严肃的问题。我在想,我们干嘛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折腾啊?你说爱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吧?居然让我们这么一大群即将成为国家栋梁的孩子们睁着眼睛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它这个深不见底的火坑,还都以为自个儿特幸福,一个二个那叫一个甜蜜蜜,你给个比尔盖茨她都不跟你换。你说好端端的一群大学生,好好学习多好,一天到晚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多没劲吧?!

  你就说这高明哲吧,别说我顾湘没有倾国倾城貌,就当我是一奥黛丽·赫本再世,也不至于让他这么费尽心机是不是?他凭什么就把人杨思北的妹妹扯进去呀?别说人杨思北是他铁杆儿哥儿们,就算是一要饭的他也不应该这么破坏人的家庭幸福吧?多不地道啊这!

  我算是明白了,书上老说的那个“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这种理论的正确性。丰菱以前老说这理论是全世界最狗屁的狗屁,因为她声称她爱杜宵绝不是因为得不到他。现在我深刻体会到了这个理论的教育意义――高明哲不是觉得我真的值得他去追求才不择手段,他是因为得不到我才这样做的。

  想到这儿我后脊梁一阵发寒,想起当年高明哲胳膊上架着的那只鹰,我觉着杨念南的青春年华算是毁了。

  回学校的时候,杜宵正跟个门神似的守在我们宿舍大门口抽烟,看见我和杨思北在一起,一脸的神经全都错乱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难看得要死要活的。

  “思北,那什么,我这儿...我这儿找顾湘有点事儿......”打我认识杜宵开始,从来没见这小子这么孙子过,我估摸着他是替高明哲觉着对不起杨思北。

  “啊,行,你们聊,我先回去了顾湘。”杨思北一丁点儿含糊都没有,扭头就走了,我也弄不明白他是生气还是体贴。

  眼瞅着杨思北的背影消失了,杜宵才拉开了架势口沫横飞:“顾湘你说你丫是不是一祸害?你跟了明哲多好,天下太平是不是?你瞧今儿这事儿闹的,愣是把一百合花儿似的小姑娘给搭进去了,你于心何忍呐你?更何况那还是思北的妹妹。妹妹啊那可是,亲的!”

  我一听就来气了,“杜宵你别总以为自个儿是正义的化身,仗着有张嘴就一天到晚跟那儿扰乱社会治安。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高明哲那头要不是有你撺掇,就凭他那脑袋能想出泡杨念南这样儿的馊招儿?你骗傻子呢?出事儿了跟我这儿装上董存瑞了!”我一副口眼歪斜的模样,杜宵每次见了都没脾气。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杜宵心虚了,我就知道他憋着一肚子坏。“不是,我也就那么一说,谁知道丫真去啊!”杜宵就这点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一诈,他就什么实话都跟我说,傻得跟喝了迷魂汤似的。   “那你就有理了?搁法律上你这叫教唆懂不懂?高明哲要是判十年你最少也得判八年!你就坏去吧你啊,好歹杨思北也是你哥儿们,你也真舍得把他往死里折腾!”   杜宵叹了口气,“顾湘,你说你多善良啊。”   杜宵这句话把我吓一哆嗦,赶紧抬头瞅瞅太阳是不是还在西边。没等我搭茬儿,杜宵又说:“你还记着那会儿我们要废了一‘海跑儿’的事儿么?”   我知道杜宵说的是哪件事儿。大二下学期那会儿,杜宵他们人大附考过来一小男生,跟杜宵一个系一个专业的,挺爱惹是生非,那天不怎么招了一“海跑儿”,人家领了一干人等找学校来了,杜宵那小兄弟没言语,回宿舍去了,那帮小子一看没的打,站楼下就一顿嘲笑,不大一会儿杜宵领着一群大二的男生,手里拿什么的都有,杜宵那小兄弟跟在杜宵后头,俩手攥着一把军刺。   当时我和丰菱正好打那儿路过,看见这群人,丰菱一眼就把杜宵看见了,“操!丫怎么又要打架了?!”说着丰菱就冲上去,我也跟着过去了。   于是我跟丰菱就拼命拦着杜宵和那群男生,丰菱指着杜宵那小师弟就骂:“常路你他妈傻啊?你手里那玩意儿算凶器你知道不知道啊?我告儿你你自个儿乐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少把我们杜宵往里折!”   我拽着杜宵的胳膊,“杜宵,杜宵你可不能犯混,大一那回的事儿还没了呢......”我正想往下说,一眼就看见人群里的杨思北了,我眼前一阵金星乱冒,倒抽一口凉气,“杜宵你疯了?!杨思北这么老实巴交的你也往这儿领?你不是害人么!”   我也忘了后来都发生什么事儿了,反正那场架是没打起来,可能那帮小子一看杜宵领了这么多人来,有点儿胆儿颤,他们吵吵嚷嚷要走的时候,杜宵还在喊:“有种你丫别走啊,欺负小的算什么你们!操!”我记着丰菱当时甩了杜宵一巴掌,咬着嘴唇哭着说:“杜宵你怎么就不知道替别人想一想?!”丰菱说完就走了,头都没回。   “我就记着当时你那一脸特真实的着急,我觉着你特善良。”杜宵说。“要不是那会儿你跟虫子好着,我还真得以为你瞧上思北了呢。”   这会儿我瞅着杜宵,心里特百感交集。我在想,丰菱这么一个风华正茂前途无量的小姑娘,不缺胳膊不短腿儿的,凭什么就在杜宵这混小子身上浪费了那么些年的青春呐?还不领情不道谢的!“杜宵,其实我知道你是一本质特善良的人,谁都不忍心伤害,可到头来把自个儿最在乎的人伤害了。你就是那种人,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愿意去得到。”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愣是蹦出这么一套酸里吧唧的琼瑶式理论,差点儿把我自个儿酸一大跟头。   我还以为杜宵得龇牙咧嘴地摇头摆尾一阵子呢,没成想他没有。杜宵抬眼一瞅我,说出一句特经典的话:“你丫就能跟我这儿英雄本色,有本事跟全世界都这么招摇啊,要不然谁他妈知道你原来是一这么温柔的女的!”你说杜宵这人也奇了怪了,怎么“温柔”这种形容词出现在他嘴里怎么听怎么都不像这个词儿呢?要练成这一身功夫我瞧着没个十年八年的不成。   完了杜宵跟看升旗仪式时候一样的表情瞅着我,“哎,顾湘,我一直想问你,你们女的老说的那个‘男人那不坏,女人不爱’,是不是真的?”   我缩着脖子摇头,“至少我不那么想。我可不想往家领个千年祸害。我就喜欢好男人。”   杜宵特大彻大悟,“我就不该问你!你要喜欢坏男人能挑上杨思北那本分得一把掐不出水儿来的?!要问我得去问杨念南,这丫头怎么就瞧上高明哲这丫挺的了呢?肯定是丫够坏!”   我是听说过这样儿的说法,也琢磨过。也许女人都钟情于爱情的不可捉摸吧。越坏的男人越神秘越把握不住,所以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过我对这种男人一向没感觉,因为我觉着我是一顶天立地如假包换的傻妞,再弄一这么难把握的主儿,非得把自个儿糟践得比拉登还得惨。   我跟杜宵在我们宿舍楼底下一直聊到天黑,杜宵在这期间抽了半盒烟,熏得我直掉眼泪,过往的人直看我,以为我跟杜宵谈恋爱杜宵要跟我分手我不干然后哭天抹泪地挽留呢。   杜宵抽完了他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跟我说:“你也甭去找杨念南了,说也是白说,你们女的都是南瓜脑袋,碰上爱情就不会走道儿。瞅瞅你,虫子小丫挺的那么对你,你丫还不是死心塌地想着人家?!”   “哎哎,你说话就说话,别把我扯上啊!”我不乐意了,心里掠过虫子的影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还是我去找明哲说说吧,要不行,咱就把这事儿挑明了,说你压根儿就和杨思北没关系,是你编出来躲着他的,我看还有救儿。”   我同意了。这会儿我压根就想舍生取义地牺牲我自个儿保全杨思北,别说他有可能是我亲哥哥,就算我跟他半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我也不能这么糟践他纯洁的感情。   “不行!”身后忽然一声断喝,我和杜宵都给吓得一个激灵。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回头一看,杨思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我俩身后了,还一脸的斩钉截铁。我瞧惯了杨思北温顺的模样,冷丁这么一来,我特不适应。显然杜宵比我还不适应,烟灰那么长了愣是忘了掸,结果全掉他那好几百块钱的新皮鞋上了,疼得他直哼哼。

  “杜宵,你甭管这事儿了,我和顾湘也不是摆什么局儿诓明哲,我是真心喜欢她才这么做的,事情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说我能放弃?”杨思北慢吞吞一板一眼地说着,杜宵眼珠子
差点砸地上。

  “顾湘你别看我,我说的是真话,我是真心喜欢你,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你这件事。”

  哎哟我的老天爷哟,您这是给我唱的哪出戏啊?!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杜宵见了鬼一样盯着杨思北看,也忘了手里还夹着烟,抬手就朝杨思北那件雪白的小夹克上戳,杨思北反应快,闪开了。杜宵扔了烟头开始冲杨思北嚷嚷:“杨思北你丫脑袋进水了是怎么的?假戏真做也没你这样儿的吧?那可是你亲妹妹,不能这么玩儿吧你?”

  杨思北往前跨了一步,不偏不正正好儿站我边儿上,抬起手特自然地在我背上拍了两下,拍的时候他说:“要换成是你,再怎么对朋友够意思,能干出这么傻冒儿的事儿来?要不
是真的喜欢,哪个男的能把自个儿往这火坑里折腾啊?”我发现杨思北在口头语这上头越来越随我了,他现在也开始喜欢用“火坑”这个既形象又贴切的词来形容高明哲了。

  杜宵的牙咬得就好像那北方的野狼,话都说不出来了。缓了好一阵子,杜宵把走到我身边,也不搭理杨思北,表情暴凝重地跟我说:“顾湘,要不是真心喜欢,哪个男人也不能废了自个儿和兄弟好几年的感情。”说完杜宵扭头走了,杨思北在他眼里就跟空气似的那么一尘不染地透明。

  我允自瞅着杜宵渐渐远去的背影出神,背上还有杨思北手掌留下的温度。

  “顾湘,咱俩谈谈吧。”

  于是我顺从地跟着杨思北,七拐八拐进了我们学校的“学子居”。

  杨思北挺有绅士风度地问我喝什么,我说我什么也不喝有话你赶紧说。杨思北说那你就喝菊花茶吧,我说我不喝有话你赶紧说。杨思北说服务员给我来一壶菊花茶!

  菊花茶端上来了,我从杯口冒出的热气里盯着杨思北,“说吧。”

  “我爸说,”杨思北瞅着茶杯,“他跟你妈之间绝对纯洁。也就是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看着我疑惑重重的表情,杨思北一句话差点让我被一朵菊花塞住呼吸道。“要不,咱俩上医院DNA鉴定去?”

  我等着杨思北往下说,谁知道他不说了,慢慢悠悠特惬意地喝他的茶,就好像刚才活蹦乱跳的杜宵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似的。

  “没了?”

  “啊,没了啊,你还想知道什么啊?”

  我急了,我估摸着我那眉毛都倒成八点二十状了。“杨思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啊?哦,我不是你妹妹,那杨念南不是你妹妹?!高明哲怎么回事儿咱俩都心知肚明的,你就忍心让你自个儿亲妹妹伤心?”我这会儿已经来不及细问我妈跟杨思北他爸到底怎么回事儿了,我就一个念头――杨思北这小子怎么就“真心”喜欢上我了呐?这不等于把美国大兵放在伊拉克么?出人命咋办呐?

  “我爸说,你妈是个很有气质的女孩,那个时候,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杨思北压根儿没打算理我心急火燎的问题,酝酿着情绪开始给我讲他爸跟我妈的罗曼史。我正打算跳起来反对,杨思北朝我摆了摆手,“你别急,听我慢慢说。”说真的,我真拿杨思北没辙,每次他都这样儿,一句“慢慢说”就得让我耐心听他说上至少半个小时还听不到我想知道的事。杨思北老批评我性子太急没耐心,可他这样儿,我能不急才见了鬼呐!

  “那个年代,有很多事都说不清楚。你妈出身比我爸好多了,那时候是重点培养对象,差一点儿就去上大学了,为了我爸,你妈才没去。”杨思北诗情画意地讲,一脸的肃然起敬。“因为他俩谈恋爱这事儿,你妈被领导找去谈了好几次话,压力那么大都顶住了。后来,后来...”顿了顿,杨思北低着头说:“后来,是我爸心疼她,咬着牙一狠心提出的分手。我爸主动提出去扛木头――扛大木你知道吧?全北大荒最苦的活儿。我爸说,他听说你妈一病不起,不吃不喝的。”

  我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我心说我写的那个烂小说是什么破烂玩意儿啊?长篇大论口沫横飞地说了好几万字,还不如杨思北这么几句话感动人呐!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这会儿我真是特别特别服我们老一辈的无产阶级知识青年,我觉着自个儿为了爱情翻江倒海义无反顾,为了虫子,我什么尊严什么面子都不要了,这就觉着自个儿倍儿伟大了。可您瞧我妈,为了爱情宁可呆在北大荒也不去上大学,杨思北他爸,为了爱情宁可去深山老林扛大木――那都是新砍出来的树干,好几个大小伙子才能围住的大树啊,就杨思北他爸那书生模样,几天不就折腾趴下了?比起这,我们这点儿尊严呐面子啊都算什么啊?!

  杨思北从兜里头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我,我一瞅,吓得好悬背过气去――乍一瞅我还以为是我爸呐,仔细瞧才知道不是。我瞪着眼睛看完照片看杨思北,看完杨思北又看照片,直等着杨思北转着舌头告诉我:“这是我爸。”

  我明白了,我妈当年为啥嫁给我爸。因为我爸像杨少平同志,不是长得像,是神似。

  杨思北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头翻出一张黑白照片,指着上头有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姑娘跟我说:“这是我妈。”

  这会儿我已经习惯这种惊心动魄的打击了,这回我没喷茶水也没被菊花噎,只淡淡说了句:“怪不得你那双眼睛长得那么随我,敢情是因为你妈的眼睛长得随我妈。”

  我拿着那两张少说有个三十年历史的照片端详了好一阵子,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始感慨万千地为我爸我妈那一辈人一声叹息。你说他俩也真行,愣是能在北大荒那样儿的不毛之地找出俩跟心底最向往的人那么像的人,我估计玉皇大帝要是知道了都得激动得哭了。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你说他们都是为了啥?为了自己爱着的人,自己受了千辛万苦不说,还连累了两个无辜的男女赔上了青春赔上了爱情。你说我爸他招谁了?他不就是爱上我妈了么?好端端一名门之后,什么样儿的女孩找不着非得当他杨少平的替补队员啊?我真为我爸难过,守着我妈过了二十多年,还不知道我妈当年跟他好就是因为他眉宇间有着某种类似杨少平的神态。

  我正琢磨着,杨思北说话了。杨思北说:“我爸跟我讲了好多他跟你妈之间的事儿,我
发现,你有好多地方真的特像你妈。顾湘,你太要强了,你这样,稍微懦弱一点的男孩子都没有勇气照顾你一辈子。”

  我忽然记起杨思北从前对我说过,他跟他爸谈过之后,忽然明白了他爸当年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妈却离开她,也忽然明白了虫子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却离开我。

  “其实,我爸骨子里是个懦弱的人,他不太有勇气改变现状,尤其是那个年代。然而你妈妈却异常坚强,吃多少苦也要守住自己的爱情。你妈妈太出类拔萃,由此而来的是我爸也备受瞩目,我爸那样的人,有点儿受不了这样的优待。你明白么?”

  我乖孩子一般点头,“明白。这是定律。有本书上不是说么?男人具备一种奇特的双重性格,他们需要女人崇拜自己,又同时需要女人征服自己。而可怜的女人们就要努力地去迎合他们的这种双重性格,否则她们就会失去她们心爱的男人。”呸呸呸,这是哪本书上说的啊?这是我上礼拜刚在我们学校BBS上胡说八道的话。也就蒙杨思北,我张嘴就来,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你在这一点上像你妈妈,”杨思北特别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一般来说,漂亮的女孩儿不聪明,聪明的女孩儿不漂亮,男人往往在这两者之间进退两难。可是遇到你这种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儿,男人又进退两难了。”

  杨思北这句话把我说乐了,我笑得头发差点儿全掉了。我说:“杨思北,这可不是你头一回夸我了,你居心何在呀你?”我心说杨思北就你那小样儿的还男人呢?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半大不大的男孩子,瞅那一张娃娃脸,怎么瞅都不超过十八岁。“哎,我说杨思北,你看过一本小说叫《躺着的爱情》没有?我觉着你特像那里头的刘海波,你是不是跟写这小说那柴禾妞有什么渊源呐?”

  杨思北说得对,就是因为我这种跟我妈几乎一样的个性葬送了我的初恋。虫子那人比较随遇而安,不喜欢太张扬也不喜欢抛头露面,他觉得平平淡淡过日子挺好,也没啥太大的志向,就想着以后能当个小程序员养家糊口就行了。可我不是,我干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能争第一我决不当第二。

  不止一个人跟我说,他们觉得虫子不如我,因为虫子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人际关系都不如我。虫子曾经对我说,他自己没什么朋友,他的朋友几乎都是通过我认识的。碰上一个什么聚会,如果我在,虫子跟我在一起会受到热情招待,如果我不在,大家也就跟虫子打个招呼,最多问他一句:“今儿顾湘怎么没来?”就没了。虫子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有种失落感,他觉得他生活在我的阴影里,我给不了他男人的成就感。可我知道夏文静能给他。那回高明哲生日,我一共跟他俩坐了俩小时,就看出门道来了。夏文静不管干什么,肯定问虫子一句“刘重,这样行么?”或者“刘重这是什么呀?”我从来没问过虫子这样的问题,就算不知道我也不说,自己琢磨明白了再告诉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知道,我妈当年一定跟我一样,才把斯文和气的杨少平给吓跑的。

  我把嘴角往上挑了挑,白了杨思北一眼,“你们家你爸也够可以的,为了甩了我妈竟然心甘情愿扛木头去,就这小身板儿,也够有毅力的。”我拿一只手指头戳着杨思北他爸那张黑白小照片,尽力搜刮我脸上的不屑一顾给杨思北看。“男人就乐意给自个儿找借口。刚才你还说什么来着?说你爸是因为心疼我妈才分手的?杨思北,你觉得你到这时候还给你爸找借口有意思么?”

  杨思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老一辈的事儿我不想说了,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现在要说的是我......”

  没等杨思北说完我立马一只手挡在了脸上,“停!停!我告儿你啊杨思北,你什么都别说,咱俩当初说好了是演戏给高明哲看的,不是真的,你要再跟我说这些我立马走人啊!”眼瞅着杨思北闭上了嘴打消了颠覆我坚强意志的企图,我才放心。“你还是想想怎么劝你那宝贝妹妹逃出高明哲那小子的魔爪吧。”

  这时候,杨思北把头往后一仰,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让我心疼的表情,我揪起来的心还没放下,就听见杨思北特没人性地说了一句:“一旦碰上了,注定是逃不掉的,劝也是白劝。”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说实话,知道自己跟杨思北没有血缘关系,我心底多少有点失望。其实我特想有个杨思北那样的哥哥,什么事儿都能想的特周全特面面俱到,撒娇发脾气干什么都行。而且杨思北特善良,一天到晚就知道替别人想,纯洁得犹如春天里在草地上啃胡萝卜的小白兔。   我一直特敬佩我妈――注意,是敬佩,而不是崇拜。我觉得我妈什么事做的都比别人好,在我眼里,能盖得住我妈这种万道金光的也只有我爸了。因为我爸比我妈还出色。我也不 知道我爸这是为了自己想还是为了压住我妈的光芒才这么做的,反正他一天够累的。我妈一直信奉血统理论,她觉得我爸是名门之后,那我也应该秉承祖上的高贵,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贵气才对。可我身上除了我爸我妈共同拥有的文气之外,根本没有贵气。   我也不知道我妈是否对杨少平同志恨之入骨,不过根据那天她听说杨少平就是杨思北他爸时候的优雅表现,不是恨得通彻心肺也得咬牙切齿。所以,根据我妈的理论,杨思北同学是杨少平同志的亲生儿子,那么肯定继承了杨少平同志的个性,今后定会抛弃深爱着的女朋友,让她为他伤怀一辈子。――哎,您别看我呀,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妈说的。我猜我妈一定是书读得太多,才有这么些奇形怪状的念头。人家不是都说么?玩儿文字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神经质。   杨思北一直瞅我,瞅得我浑身发毛。我说杨思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杨思北说好啊你说吧。   我说:“小熊开了个便利店,卖日用品。有一天来了个兔子,问:‘请问,有胡萝卜么?’小熊说:‘没有。’兔子摇着耳朵走了。过了一个小时,兔子又来了,问:‘请问,有胡萝卜么?’小熊不耐烦地说:‘不是告诉你没有了么?’兔子说了声哦,又走了。第二天,兔子又来了,还是那句话:‘请问,有胡萝卜么?’小熊急了,大喊:‘都告诉你没有!你要是再来我就拿钳子把你俩门牙全敲下来!’兔子害怕坏了,捂着嘴惊恐地跑了。过了两天,兔子又来了,小熊一看见就开始上火,心说你别又来问我胡萝卜。结果兔子果然没问。兔子这回问:‘请问,有钳子么?’小熊大为光火地说:‘没有!!’兔子不紧不慢地又问:‘请问,有胡萝卜么?’”   杨思北这会儿已经笑趴下了。我接着说:“小熊被气死了,拿起钳子就把兔子俩门牙敲下来了,兔子委屈地走了。三天之后,兔子又来了,很可怜地望着小熊说:‘请问,有胡萝卜汁么?’”   杨思北笑得都快抽筋儿了。你说这笑话有那么好笑么?都笑成那样儿了还没笑完呢。我说杨思北你别笑了我告诉你你就像这兔子似的,慢条斯理地让人着急,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是慢条斯理的。   其实我挺喜欢杨思北的――喜欢啊,是喜欢,不是爱――杨思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一肚子学问,满脑子想法,而且巨善良巨纯洁。杨思北最大的缺点就是固执,自己认准的事儿甭管对错肯定会坚持下去,别人说啥也白扯。杨思北还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不够成熟还老觉得自个儿特老练,好像他说啥别人都得听,不听他的地球就得倒着转似的。杨思北还有别的缺点,我都知道。其实我特了解杨思北。现在想想,我了解杨思北可能比我了解虫子都多。杨思北跟虫子真有点像,可是他比虫子优秀,不像虫子那么随遇而安,他比虫子有主见,他也比虫子固执。   “顾湘,你做我女朋友吧,真的那种,不是做给高明哲看的。”杨思北对我说,俩眼睛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挺心动的。   我摇头。   我以为杨思北会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当女朋友或者问问我难道真的不喜欢他之类的话,结果人杨思北没有。杨思北就说:“顾湘,你做我女朋友吧。”   “杨思北你怎么那么腻歪啊?都说不了,烦人不烦人呐你!”   杨思北想了想,又说:“顾湘,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急了,“杨思北你有胡萝卜汁么?!”   杨思北笑,“我没钳子也没胡萝卜汁,我也没女朋友。顾湘,你做我女朋友吧。你不是说我像《躺着的爱情》里的刘海波么?其实我不像,刘海波能等荆盈等十年,我不行,我没那么些耐心,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你还挺执着的。说好听点儿你这叫执着,说白了你这就是死皮赖脸。你比高明哲可差不到哪儿去。”我跟杨思北一点儿没客气,因为我知道杨思北还有一缺点,就是特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这么一当面损他他肯定不乐意,当场就能给我撂小脸子。   杨思北脸白了,在我等待他的脸变绿的时候,他开口说:“不,我知道你肯定答应我。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跟高明哲肯定不一样。”   “你凭什么呀?!你凭什么呀你?!”杨思北没说错,在我心里他跟高明哲的确不一样。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很依赖杨思北了,这要是高明哲跟我这么“执着”,我早甩手走人了。可是我腻歪有人这么清楚地摸透我的心思,我不愿意有人这么了解我。于是我口眼歪斜地对着杨思北喊,一点儿没顾上自个儿的淑女身份。   杨思北刚想继续他的伟大演说,我手机响了,我一看,是我家里电话,接起来,是我妈。   “顾湘,你现在是不是跟杨思北在一起呢?”我妈那一辈子改不过来的湖南普通话听起来柔情似水的特温柔,可我老觉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千山万水的,她怎么知道我和杨思北在一起的?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没有啊,妈,我一人在外头溜达呢。”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我妈不可能一分钟之内站在我背后戳穿我可怜的谎言。

  “我告诉你顾湘,你不许跟杨思北来往,听到没有?那男孩子千好万好,以后一定会抛弃你的。”我妈坚定不移地说着,我后脊梁一阵阵发寒。您瞧见没有?我说什么来着?我妈铁定认为杨思北只继承了他爸这么一个会抛弃人的特点,别的优点啥也看不见。


  我拿起电话打算跟我妈理论,想为杨思北辩解,可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总不能告诉我妈我偷看了她的日记,明白了她那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吧?所以我只能任由我妈跟我说杨思北为什么一定会抛弃我的种种根本不可信的理由,拿着电话不说话。

  “思北,跟女朋友聊天儿呢?”经管的一长得倍儿像日本人的小男生笑着跟杨思北打招呼,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杨思北嘿嘿乐,“是啊,又告别单身时代了。”我又狠狠瞪了杨思北一眼,跟革命家瞪反动派似的。

  我妈还在说她的理由,我有点儿烦了,“妈,杨思北不是您说的那样儿,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了解他?妈,您别说了,我都这么大了,看人也该有准儿了。”我妈苦口婆心地劝我,我也不知道哪跟弦搭错了,跟我妈叫上劲了。我说:“妈,我挑男朋友有准儿,哪天我让杨思北上咱家看你去。妈您早点儿睡吧,都几点了?”又说了几句话我挂了电话,心烦意乱地望向杨思北的时候,发现他正两眼放光地瞅着我,犹如一匹狼看见了一头肥羊。

  “杨思北你别臭美,我是想改变你爸在我妈心中的形象才这么做的,根本不是对你有什么心思,你别误会。”

  杨思北乐,“顾湘,你别编瞎话了,我知道你喜欢我。至于你多久能爱上我,我倒不是很在乎。”说完杨思北又乐,他肯定知道我听出来他说的这是某本小说里头的台词儿了。

  我坐着看了看杨思北,想象了一下我跟杨思北手拉着手走在学校里的样子,觉得还不能算影响理工大的校容校貌,走出去也不算影响北京申奥,还算行吧。

  于是,我做了杨思北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定情信物就是一壶菊花茶。

  丰菱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杨思北送我回宿舍,正在楼下企图对我粘乎的时候,丰菱伙同杜宵打操场那边儿遛弯回来了。丰菱那眼睛是什么眼睛啊,贼得跟野地里的狼似的,一眼就瞅见穿白衣服的杨思北了,老远就拽着杜宵喊:“杜宵你看!杨思北终于把顾湘勾搭上了!”

  我这个气啊,你说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丰菱这么损呐?怪不得杨思北的前女友姚洛提起丰菱就眼泪汪汪的。

  杨思北不生气,顺手牵羊地把胳臂挂在我腰上,扬着下巴特优雅地微笑,可恶的是,我居然没觉出一丁点儿的别扭。杜宵于是又一副口眼歪斜的模样,手里拿着烟就指着杨思北的鼻子开始哆嗦,老半天一句话都没哆嗦出来。

  杜宵和杨思北他们班“乐乐”的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宣告结束,速度快得就像港台肥皂剧的产生。不过据说这次被甩的是杜宵,原因是三系的一个一千多度近视眼的研究生。杜宵这回没暴跳如雷,拍着那位大近视眼的肩膀说:“哥儿们,你就这么跳进火坑,我真是替你揪心。”说完杜宵走了,那位老哥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杜宵说的什么意思。

  杨思北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都快笑岔气了,我一点儿没乐。因为我这会儿想到了丰菱,我知道,杜宵的下一个目标已经锁定了,但不是丰菱。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我和杨思北手拉手走在北京的沙尘暴里,偶尔我也能感觉到幸福。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临近夏天时,我交上了花费我无数精力杀死我无数脑细胞的八十多页的论文,题目是《ALiCE系统安全》,还在底下写了一串英文:Security issue in ALiCE project。答辩以后,我得了优,于是屁颠儿屁颠儿请杨思北吃饭去了。   杨念南在此期间信誓旦旦地对杨思北声称,高明哲保证等她毕业以后立即娶她为妻,杨思北苦劝无效之后,淡然而退。高明哲和杨思北的友情就这样为了我这么一个女生死翘翘了 。杜宵说得没错,我真是一祸害!   我投出的简历得到了响应,我从未想过面试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以至于我第一次面对全英文的面试时,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尴尬的沉默后,美国老板伸出手跟我说“Thank you”,望着他脸上硬挤出来的别扭的笑容,我恨不能找个下水道钻下去。后来,我得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回绝和婉言相劝,在我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事情开始有了转机。   圣人说的好,人倒霉到头儿了就开始有好运了。圣人还说,工作不是一天就能找得到的。   我背熟了我的中英文简历,仗着自己口才好便在面试官面前口沫横飞,其实那些工作无非就是写程序做网页之类。于是,我得到的回应不仅仅是回绝了,开始有了一些令我上蹿下跳的首肯。   于是我开始牛哄哄地选择。最后的最后,我选择了上海。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杨思北,杨思北默不做声地想了一会儿,之后拉起我的手,昂首挺胸地对我说:“我们租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吧。”杨思北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仍然是他那一潭死水的语气,可这句话着实把我吓得不轻,杨思北非常成功地让我一跟头就载他怀里了,大热天的,多难受啊!我费了点儿力气才爬出来,抬头大惑不解地瞅着杨思北,“你傻了?”   杨思北摇头,“我的工作在宜家家居,查过地图了,离你公司不远。”   我不知道杨思北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在上海找到的工作,不过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不甜蜜那是说瞎话。我觉得我有点儿爱上杨思北了,还是特刻骨铭心那种。   我觉得我跟杨思北合租一套房子无可非议,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住可以节省开支不说,还可以增进了解加深感情,这样一举N得的事情,干嘛不干?再说杨思北是正人君子,决不会趁我不注意占我的便宜――他是正人君子吧?   丰菱考上了同济大学的研究生,杜宵在同济边儿上租了一间房子,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冲研。   于是,我们这样一帮在北京城横冲直撞的祸害即将在上海又一次聚集起来,任你是天大的力量也没能把我们分开,可见“祸害遗千年”这个真理的正确性。   高明哲很久没有来理工找过我和杨思北,至于他有没有去找过杜宵,我不知道。   虫子在毕业以后去了武汉,具体什么工作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和夏文静准备在秋天结婚。我有很久很久没见过虫子了,他在我的记忆里幻化成了一件白色的夹克,永远那么干净,一尘不染。   毕业之前虫子来我宿舍找过我,丰菱见到他了,他说他想跟我告别,丰菱说我跟杨思北出去了。虫子听完这句话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丰菱后来对我说,她觉得虫子还是在乎我的,只不过不肯说出来罢了。   当我坐在火车上,靠在杨思北的肩膀上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时,我才意识到,北京已经离我远去了。或者不如说,我已经离北京远去了。那一刻我特别煽情地想到了刚上大学那会儿的情景,我想起了我梳着短发拎着箱子到了宿舍,丰菱正拿着一个脸盆准备出门洗脸。四年过去了,我的头发野草一样长过了肩膀,瞅着比十八岁那会儿淑女多了。我还特别楚楚可怜地想起了我初恋的刘重,我想起了他面对着面对我说:“顾湘,我们分手吧。”于是我的眼睛里转了泪花儿,杨思北看见,没问也没慌,不动声色地伸手替我擦掉眼泪,随后递给我一根洗干净的黄瓜。   在火车上那十多个小时,我特痛心疾首狠狠地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我在想我的缺陷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虫子不要我了?为什么别人不敢追我?我想,论模样吧,我不算差,听杜宵说,有人说我是九系的系花呢――真的假的先不论,先这么认为着也不能少块肉。论个头儿和身材吧,我怎么也算得上高挑苗条了。论智商,我134的智商不算低了吧?论文采,我也会写两篇歪小说歪散文什么的,不算才华横溢也算歪才一块吧?那我差哪儿呢?哦,我明白了,我可能是太瘦了,让人瞅着弱不禁风的,虚弱,人家男生一看,这样儿的女朋友,找回去要是这病那病的一大堆,照顾照顾还不把自个儿也折腾病了?不行,不能要!还有就是我脾气不好,容易动不动对着男朋友暴跳如雷。对了,杨思北说过我,他说顾湘你智商太高情商太低,简直不成比例!杨思北还说,顾湘你根本不懂怎么做女孩子,你怎么就不去看看有关的书呢?!   其实我跟了杨思北以后,特别不放心他。不是杨思北花心,他一点儿都不花心,对爱情特专一特小心翼翼。我不放心是因为杨思北太挑剔,简直有这方面的癖好,我怕我一不留神哪儿惹他不满意了,我又死活改不过来,他甩手就走。所以我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感情,对他始终说“喜欢”而决口不提爱情。我怕我付出太多了到头来自己遍体鳞伤――就跟我和虫子似的。我被爱情抛弃过一回,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了又故伎重演一把。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杨思北看我不说话,就问我想什么呢,我特专注地盯着他的鼻子看,然后说:“杨思北,你不会不要我吧?”

  杨思北想都没想就说:“不会!”然后我就相信他了,特别相信,就跟老百姓相信解放军似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承诺这个东西有效期是多久。虫子当初还对我说,他一定会娶我为妻呢。杨思北说得没错儿,我就是一情商为零的傻瓜,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相信承诺这种上嘴唇和下嘴唇产生出来的言语,不傻是啥?!说我傻都是轻的!

  丰菱和杜宵来接的我俩,杜宵帮着我俩找的房子,步行上轻轨站十五分钟。路上就听丰菱跟杜宵斗嘴。丰菱说顾湘你知道杜宵那德行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看报纸,正眼都不带瞅我的。杜宵就说我凭什么瞅你啊?我瞅你能瞅出来新闻联播么?丰菱就说:“呸!”

  司机让他俩逗得差点儿撞上前头的奔驰600,杜宵赶紧说:“师傅,那可是大奔呐!您就是把我俩肾全卖了也买不起一轱辘啊!您悠着点儿!”

  司机光笑,没说话。我纳闷儿这司机咋没跟杜宵对着贫呢?后来看着路边的“上海市××人民医院”,我才反应过来,哦,我这是在上海呢。

  下车的时候,司机问杜宵:“付现金?”

  我在后座上听不惯了,怎么着上海仗着地儿大人多就瞧不起我们首都人民了?于是我一撇嘴:“怎么着您还收支票啊?”

  丰菱白了我一眼:“土吧你!人家上海出租车能刷卡!”

  到了住的地方,丰菱让我挑房间,我挑了那间小的,杨思北没跟我谦让,因为我跟他说过,我喜欢小点儿的卧室,那样暖和。丰菱和杜宵临走之前对杨思北说了两句话。丰菱说:“顾湘,你晚上把门锁好了啊!”杜宵说:“思北,顾湘房间的门钥匙在厨房燥台上。”丰菱又说:“呸!”杜宵又说:“有便宜不占某某蛋!”我把他俩推出去,一边儿关门一边儿狠狠地说:“呸!”

  他俩走了,我和杨思北面对面坐着,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五分钟之后,我站起来说:“我洗澡睡了。”

  “哦。”杨思北说。

  我洗完出来,杨思北已经帮我铺好了床,箱子也摆在房间里了。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你房间的钥匙,给你吧。”

  瞅着杨思北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憨厚样儿,我一下子乐了,我说:“杨思北你真可爱!”于是我上前一步抱住了杨思北的腰,我感觉杨思北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臂才慢慢移动,抱住了我,之后死命地用力,幽幽地说:“我想死你了。”

  那一刻我愣住了。我忽然意识到杨思北已经是个成熟的大男人了,我呢?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我不再是小女孩了。这时候我脑子里闪电般地滑过的念头是――杨思北想要我,而他不是第一次。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总之这种想法让我极度郁闷。我在半暗不暗的灯光里抬头望杨思北因激动而微微出汗的端正脸庞,联想到了他之前的女朋友姚洛的娇小身材,胃部一阵翻腾。

  “我要睡了。”我说,“晚安。”

  杨思北放开我,望了我一会儿,扭身出去,替我关上了门。

  我关了灯,躺在黑暗里,身上还留着杨思北手臂的火热。杨思北的吻很细致也很投入,他第一次吻我的时候,我有一种战栗的触动,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

  来上海的火车上,杨思北对我说:“顾湘,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是表里不一,外表温柔,其实是个泼辣的女孩儿。现在不了,你现在骨子里都是温柔。”

  我笑,说杨思北酸到家了。

  可是杨思北说得对。我在拿到毕业证的那一瞬间就变了,我知道我自己变了。我再也不会叉着腰骂杜宵扰乱社会治安了,再也不会说杨思北一潭死水了,再也不会说丰菱古今中外地傻了,我也再也不会说我爸董存瑞了。

  看我写的东西就能看出来。大学时代我写的东西那叫一个贫,贫得上天入地的。现在不了,柔情似水得一塌糊涂。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因为杨思北。杨思北其实喜欢温柔的女孩子,杨思北还喜欢健康的女孩子。我都知道。我不能一下子给他健康,所以我只能给他温柔。

  丰菱慨叹过,她说我当年那么爱虫子都没能改变自己,现如今才给杨思北当了不到仨月女朋友,立马洗心革面换了一个人,简直不可思议。“杨思北小子挺有腕儿啊,凭什么就让你为他改变那么多啊?!”

  丰菱还说,杜宵在毕业典礼上悄悄告诉丰菱:“我觉得顾湘对杨思北是真的,她爱杨思北肯定比爱刘重多。”杜宵不常用“爱”字,看来,我和杨思北的关系在他看来相当的严重。

  丰菱最后说:“顾湘,别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给杨思北,等到你俩结婚了再全付出也不晚。省得像我现在似的,想走都走不了,跟买股票买错了一样,套住了。”

  我想,我爱上杨思北了。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安顿下来以后,我开始了我的工作生涯。   我步行十五分钟去轻轨站,刷卡,到“延安西路”那一站下车,再步行二十分钟,到了一个叫“世贸商城”的玻璃房子里面,上二十三楼,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听从上司的调遣。   我的上司是杨念南的学哥,北邮九五届的,月薪一万二。终日绷着脸,对我摆在办公桌 上杨思北的照片投来了不屑一顾的目光,我赶紧收起来了。   上班第一天,我觉着我也是白领了,应该穿得像点儿样子,于是我穿了一条水绿色长裤,一件白色短袖衬衫,登上一双白色高跟凉鞋,还戴了个墨镜。进世贸大门那会儿还信心百倍,因为周围都是我这样儿的。等进了公司的门,我就傻了――我们公司那帮人就没一个像我穿得这么正式的,全都牛仔裤休闲衬衣。后来我同事Joe告诉我,在Intel,只要你穿衣服,就没人说你着装不规范。   所以,当我以后的日子里穿着休闲布鞋牛仔裤走进世贸的时候,人家瞅一眼就说:“Intel的。”都不用我挂胸卡。   我的名片印出来了,上头写着:软件工程师。背面是英文,我的英文名字酸不溜丢地写在上面:Rachel Gu。   我回家把这张名片拿给杨思北看,杨思北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才说:“我们顾湘也是白领了,也是工程师了!”   其实我不能算工程师,人家硕士研究生毕业才能自认为工程师,要是在国有单位,我顶多能算助理工程师。可我们的名片自己随便写,我凭什么不把自己说成工程师啊?就算不能蒙人,给自个儿点安慰也是值得的嘛!   杨思北每天坐公共汽车去上海市体育馆,之后步行五分钟去宜家家居,中午在员工餐厅吃饭,我加班开会的时候他会来接我。   杨思北利用员工打折的便利在宜家买了个写字桌给我,于是我把我爸送给我当毕业礼物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上面,有空就码字看电影,没空就没日没夜地写程序。   第一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把一摞钱拿在手里,放在餐桌上看,杨思北把他前一天刚发的工资拿出来,放在我那一摞钱边儿上,整个儿差一半。“IT就是能赚钱。”我叹口气说。   杨思北撇了撇嘴,“晚上开会开到两点半的时候忘了?五千快钱那么好赚的啊?钱多上税也多!”   我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月,开始学会了上海人软绵绵的普通话,口音里的京味儿越来越少了,连儿化音都很少用。杨思北操着一口不伦不类的南北普通话,让人不知道他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杜宵和丰菱继续着他俩北京人特有的口音和贫嘴,让不少上海人一见他俩就问:“北京的吧?”就好像美国白人在欧洲见到黑人就问:“非洲的吧?”一个口气。   我的顶头上司,就是杨念南那位学哥,是剑桥的硕士,说话没有英文张不开嘴。要是普通的工作上的英文我倒是可以忍受,因为时间长了我也那样儿,可让我不能忍受的是他平时说话也这样。比如“Rachel,明天一起have lunch吧?”你说难受不难受?我这位上司有一个很霸道很自以为是的名字――关键。他的英文名字叫Paul,连起他的姓来读就比较别扭――Paul Guan。   关键有着极其高涨的工作热情,我怀疑他缺少家庭的温暖。他曾经带着我们几个可怜的小职员在巨短时间内写了一个几十万行的程序,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开会讨论到深夜两三点,回到家做梦都是一行一行的代码,在我即将吐血身亡的时候,终于完成了集成测试,大功告成了。那个月我的奖金加上工资是杨思北的三倍,而我却发誓二十五岁以后坚决脱离IT行业,哪怕仅仅是为了离开关键这个冷血无情的上司。   有一天我又去浦东training,虽然起了个大早但是捞着了半天假期。下午我跑到宜家去找杨思北,杨思北特高兴,拉着我的手在他同事面前来回溜达,逮着谁跟谁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顾湘。”晚饭在宜家的餐厅吃的,那儿的鱼香肉丝难吃得还真叫一个有水平,难吃得让我终身难忘,一辈子不带再去吃第二回的!   杜宵的新一任女朋友是同济大学机械系的一个女学生,跟杨念南一边儿大,2000级的,刚大二。丰菱大骂杜宵臭不要脸不识好歹心狠手辣地拐骗祖国粉嫩的花骨朵儿。我跟丰菱说:“你别着急,杜宵这个女朋友要是超过仨月,你找我,我请你上金茂总统套房住一个月!”   八月份的时候,上海热得让我变得像晒干了的西红柿那么没精神,每天从家到轻轨站再从轻轨站到单位的两段步行路程令我上蹿下跳地头疼。于是杨思北买了两辆旧自行车,一辆放在家里,一辆放在延安西路轻轨站。我缩短了日照时间,还能每天早晨多睡半个多小时。   杜宵就是这个时候来找我的。他坐在世贸一楼的“星巴克”,哭丧着一张黄瓜脸对着一杯冰咖啡发呆。   “哟!你可是稀客啊,怎么有时间找我来了?”我认准了杜宵女朋友肯定又吹了,来找我诉苦的,所以才不跟他正经。“你那位小花骨朵儿呢?”   杜宵招手让我坐下,“工作不忙?”   “今天又training,我逮着空儿跑出来了。”我坐着没动,因为我不爱喝“星巴克”的东西,尤其是咖啡。“你又失恋了?这回丰菱没损你啊?”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杜宵指着他左半边脸,“这儿,丫刚抽了我一巴掌。”

  “你说你也是的,这么多年了人丰菱容易么?她还不是为了你考的研?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干嘛左一个又一个地换女朋友啊?你自己觉得你对得起丰菱么?要说你俩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小十年了吧?你也忍心?!”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尽显大学时代的本性。


  杜宵特沉重地端起咖啡,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撞击着发出声响。“我不能拖累她。”

  我急了。丰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眼睁睁看着她为了杜宵守了这么多年,我不能不急。我说杜宵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呐?你不能拖累她?你就是有病你也应该说清楚啊!你说你是白血病还是癌症吧?什么不治之症能让你拖累人了?你让人小姑娘这么为你守着你还是个男人么你?!

  我气得手都不会动了,我猜我这是应了鲁迅先生的话,四年来积压的怒火在沉默中爆发了。

  这时候我宁可杜宵跟我吵一架,那样至少我能听到他说他的真心话。可杜宵没跟我吵架,连犯急都没。他就喝了一口咖啡,之后说:“对,我是有病,疯病。”说完他站起来,“我先走了。你告诉你们家思北,明哲和杨念南可能出什么事儿了,具体事儿我不知道,你让思北问问吧。”杜宵走了,老半天我才想起来,我忘了问他大老远从同济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这时候Joe踩了地雷一样从电梯里冲出来,见着我拉起我的胳膊就喊:“你赶紧上去吧,头儿刚才没看见你正发脾气呢!”

  我自知理亏,工作时间办私事,只好乖乖跟着Joe回去,面对关键手舞足蹈的指责。

  那一下午我就没心思干活儿,任是关键怎么跟我喊我都集中不起精神来。我就想,高明哲和杨念南到底怎么了?高明哲不要杨念南了?杨念南不要高明哲了?还是他俩马上要结婚?我在脑子里勾画了无数种可能,有刀山火海的,有义无反顾的,有血雨腥风的,还有天涯海角的,反正就是没有好的。

  “Rachel!Can you do this job or not?! 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 Your fucking boyfriend?!”关键冲我暴跳如雷。其实他看不上我我们一个大办公室三四百人都知道,他经常这么大嗓门地训我,弄得楼上楼下都知道Paul又在训那个不上进的Rachel了。所以他左一个毛病右一个毛病地挑我我和同事们早都习惯了。可我们从来没听过他骂人,还骂得那么难听,骂得居然是我的心肝宝贝男朋友杨思北。所有的同事都从显示器前拔出脑袋来望着愤怒已极的关键和整装待发准备发火儿的我,Joe急得只顾跟我眨眼睛打手势,都忘了一杯咖啡还在他面前,结果,咖啡翻了。这要在平时,关键早就过去骂了,什么“Hei, you guy! Pay attention!”可今儿关键没搭理,只瞪着眼睛看我。

  我是真想骂他来着,拍桌子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有什么的?大学四年我跟杜宵丰菱练就了一身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就他一个江南小生,一个“Fuck”就想把我骂晕了?Joe说得好,“fuck”这类的词儿在Intel是constructive confrontation,骂人那是Intel's culture。他这点水平也忒菜了!大不了我工作不要了!有什么的?!

  可是我不能不要工作,没了这份工作,我在上海无法立足。我费了多少精力才得到这样一份工作?我下了多大决心才丢下北京丢下家乡来上海?我怎么能不要呢?关键再蛮不讲理也是我的上司,我必须看他的颜色脸谱行事。

  所以,我不能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尽管他用了一个最大众最普通最通俗的词骂了我的杨思北。

  本来我在关键话音刚落就拍桌子站起来了,可这会儿我低下头又抬起来,我说:“我走神了,对不起。”说完了我又坐下,对着我的电脑改一段错误重重的程序。

  我没回头看关键,等了几秒钟,关键说:“Rachel,你来一下。”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跟着关键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我那些平时跟我一起吃泡面熬通宵的兄弟们都向我投来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目光。

  “坐。”关键坐在他的椅子上,伸臂让了我一下。

  我坐下,直视关键细长的眼睛。

  “Sorry,我刚才太冲动了。”什么?我没听错吧?关键在跟我道歉?他?他跟我道歉?“希望你没生气。”

  我从关键有点暧昧的笑容里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我觉得他特别可笑,也特别可怜。我说:“是我不好,该道歉的是我。只不过我觉得那样的单词挂在你这样身份人的嘴上,有些不妥。没什么事我回去工作了。”我起身离开,可以感觉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我到我的办公桌前。

  见我回来,Joe和他的转椅一起挪到我跟前,“怎么?没事吧?”

  我摇头。

  “Rachel,”Joe压低了声音,趴在我耳朵上说,“Paul是不是看上你了?”

  “不,”我说,“他是在奇怪我为什么没看上他。”

  “不懂。”

  “不懂就别问。干活儿去吧你,瞅你写的那段,bug一堆!”我白了Joe一眼,这个白白净净的上海小伙子立马乖乖回去写code了。

  天道所现, 刹那之间。 -------------------------------------------------------------- http://spaces.msn.com/members/bryanhuyq/ 我的blog,有空就来踩踩好了。

TOP

回到顶部
Skin Designed Powered By Discuz! 6.0.0 © 2001-2007 Comsenz Inc.
清除 Cookies - 联系我们 - 冰点天空 - Archiver -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