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摇滚 (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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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里的摇滚

Do you hear what I am saying
　　I am waiting for you
　　and you let me down
　　babe
　　……
　　——Another Forgiveness (胡桃夹子）

　　6月30日我们从城市的西区赶到遥远的梅陇去观看地下上海的演出，一路经历地铁，打的和步行。在拥挤不堪的地铁上，我看到一个平静的中年男人，看着我们两个背着大包的女孩，眼睛里透出微笑。那种暧昧而模糊的笑意，只有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中年男人的眼睛，才会散发出这样的光芒。但是一小时后，我就看到他和我们同时出现在华东理工光线阴暗，闷热不堪的歌舞厅里，他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激烈的语调和姿势主持了这一场演出。在生活平淡无奇的表面下，人的灵魂常会意外地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后来有人告诉我他是一个电视台的编导。他一直支持这种地下文化的演出。
　　我想，这真的很不容易。我喜欢他。

　　在拥挤的地铁上，他靠在玻璃门上，脸上是一种疲倦而平静的神情。就这样淡淡地微笑，目光停留在两个年轻的穿着T恤的女孩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华东理工和任何大学校园一样，干净，宽阔，充满书卷气息。门口有许多的快餐店和书店，大孩子们走来走去，身上散发着汗水和太阳余留的气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心里在想着些什么，但无可置疑，有些孩子的心里有一块无人预测的阴影。那块阴影会突然地热起来，灼伤他们的灵魂。于是，呐喊和愤怒，颓废和发泄混杂的摇滚变成一双手，搅动起蓝色血液的骚动。

　　在学校入口的一个位置，我们看到这个广告牌。
　　简陋的白纸，黑板，石头，广告牌左边是垃圾筒，右边是语录。语录为：科学是老老实实的学问，任何一点调皮都是不行的。

　　演出的人坐在一块空地上等候，或者在试音。他们穿脏脏的旧牛仔裤，球鞋，暗色的T恤，头发或者很短，或者很长。年轻的大男孩们，看人的眼光有些发直。他们的视线，会放肆地轻易地固执地停留在你的脸上，直到你回避。就好象以前我形容过的那种兽的视线。

　　架子鼓，电吉他，BASS……所有能发出嚣叫声的乐器，在空气中振动的时候，似乎敲击着心脏脆弱的薄膜。歌声有点模糊，因为麦克风不太好。但是听不到歌词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所要的就是那一种嚣叫。拼命地尖叫。让叫声撕裂出一条条呼吸的通道。

　　我想起自己以前喜欢过的Marilyn Manson。常常我在家里放着那张打孔CD，听着那些粗暴的尖叫一阵一阵间歇地爆发出来。我知道人回复本能才是快乐的。所以我们恋爱，哭泣，吃东西，或者尖叫。

　　那些看演出的孩子不断地进进出出。有一个英俊的欧洲男孩，穿着褐色的T恤，背一个大包，沉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忧郁，脸上几乎没有出现过笑容。很多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他们站在旁边，抱着手臂，神情冷漠。正式演出的时候，开始出现应和的叫声。有些孩子爬到高高的门柱上面，晃着腿，用力吹口哨。

　　一个长长头发的高大的女孩，站在吧台边，神情非常沉静。墙角边还蜷缩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瘦的女孩，微微闭上眼睛，坐在地板上，隔着人群听着传出来的音乐。我想，是不是表演的人里面有她的爱人呢。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是多么美丽的年轻时候的事情。
　　我非常想喝点水，或者吃点甜的东西。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苍白。
　　已经死去的顾城，在上个世纪写，黑暗给了我一双眼睛，我却用它寻找着光明。
　　这个世纪，年轻的孩子说，我要把希望烧成灰，撒在我的眼睛里腐烂。

　　喜欢这些歌词，让我想起崔健。亲爱的崔健在商业和时光的洗礼中，应该也平和收敛了不少。但是我看到这些简单直接的歌词，它们粗暴，干脆，非常洁净。
　　我爱阿司匹林，
　　尝尝那鲜味吧。
　　我爱阿司匹林，
　　尝尝那鲜味吧。

　　街边美丽的困惑，
　　我用阿司匹林治疗你的脑袋，
　　……（戈多）

　　你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也许就只想这样一遍一遍对你唠叨，对你发泄他内心的不满和鄙夷。很多人热爱阿司匹林。阿司匹林是甜蜜的糖果。它治疗感冒，枯萎，绝望和灼热。

　　我一直幻想，能自由的飞
　　在笼中，我将自由的飞
　　……
　　就这样，它盛开了
　　欢欢喜喜地走向衰败
　　……
　　你忘情地喊我的名字
　　直到它，一文不值
　　……（惊弓之鸟）

　　但是我喜欢的还是SEVEN。这是我喜欢的数字。他们有两首歌，《潜水员》和《盛开》。还有死亡诗社的《病房》和扩音器的《再见》，惊弓之鸟的〈懒猫〉。
　　那些歌词像浑浊的眼泪，等尘埃落定，析出的是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