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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脉(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不幸)

叶脉(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不幸)

叶脉

1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当然,这苍凉的古风不会出现在21世纪,哪怕是郊区。

    边塞寒声,芦管朔气,都出自楚夜的耳机中。

    高中的生活仿佛与楚夜绝缘。无论课业如何繁重,无论考试如何迫在眉睫,每个周六的下午,他都准时出现在这郊野的长亭中。

    城市化的脚步越来越紧凑,震得任何略带古典气息的建筑都显得岌岌可危。

    唯独这座长亭除外。日复一日,苔痕长,朱漆乱;然而取代人文气息的是更加迷人的花草馨香,反显得越发生机勃勃。

    不知为什么。

    也许,因为它拥有一个痴心的守望者,楚夜。

    笔下描摹着秋景,淡淡墨迹,一张又一张……

    每一幅鲜活的图景,到了楚夜笔下,都不再是原来的容颜:雕栏变梁空,梧桐换红枫——不过仍然生动鲜活。

    艺术,便是用来补足生活中不称心的地方的。楚夜如是说。

    日影西坠,天光渐晦,楚夜的最后一幅落日夕照也完成了。

    笔走龙蛇,楚夜挥笔写下少游的名句。

    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

    意犹未尽的他,行书换了狂草,又洒落几笔:

    “溪边长亭,白衣书生,一纸零碎思绪风流曲;

      天外寒风,秋水清眸,遍地散乱枫叶寥落红。”

     ……

     日落,人归,亭空寂,夜朦胧……

2

    “楚夜,你的画确实不错。只是有一点老师不明白,既然你美术功底那么好,为什么不去参加美院的自主招生呢?”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眼镜——楚夜的美术老师。

    “我画画是凭着兴趣、顺着感觉,拿它当饭碗就没意义了。”

    “难得,真难得,”美术老师的声调很古怪,“老师还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这些画中,最出彩的地方在哪里?”

    “我画的叶子。”楚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回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老师,我明白,你想问的不是这个,罗丹砍掉莎士比亚雕像的手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我就是为了画这些叶子,才去画这些画的,所以我这么说。”

    “为什么?”沈老师有点好奇。

    “叶子……有一种吸引我的气质。”

    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出现了,结束了这场完全应该继续的对话。

    “哦,好的,好的,在哪家医院?谢谢,谢谢……”匆匆挂上电话,沈老师的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对不起,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谈吧。”

    “老师,需要我帮忙吗?”楚夜站了起来。

    沈老师犹豫一下,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3

    不算凉的秋,但楚夜还是缩了缩脖子。

    他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沈老师快步走来,“楚夜,过来吧。”

    他们走上两层楼后,停在走廊的一角。

    “楚夜,希望你能帮老师一个忙。”

4

    “住院的,是我的女儿,姓叶,我叫她叶子。”

    楚夜愣了一下,没说话。

    “她比你小三岁,今年14。去年她查出来患有白血病,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骨髓配型,现在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沈老师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是她现在对生活已经失去信心了。刚刚偷跑出去跳海,被人救回来了……我所认识的学生中,你是最成熟的一个,算起来你俩也是同龄人,你多开导开导她……”沈老师说不下去了,转身。

    这个任务够艰巨的——开导一个看来是必死无疑的病人?楚夜想说我尽力,但话到嘴边却成了,“放心吧,老师。”

    “谢谢。”

    走到那个门牌号,敲门。

    “……进来。”

    揉揉快敲肿的手,楚夜推开了门。

5

    “你是谁?”声音很平淡,或者说,淡漠。

    “我想,我是可以帮你的人。”楚夜走了进去。

    目光扫过,楚夜的脚步顿了顿。晴天的亮色,只划去房间中半面的阴暗;病床上的女孩一只手沐浴着灼热的淡淡金粉,而她的脸在冰冷的床头沉静着,嘴角漫不经心地微微上挑,黯淡得苍白。修长的的睫毛轻轻颤动,像秋夜倚着荒草的粉蝶,看不见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声音很飘。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你最好睁开眼睛看着我。不过,我不介意告诉你,我叫楚夜。”

    “楚夜,”女孩闭着眼睛笑了一下,“很好听的名字。”

    “看在我的名字好听的份上,睁开眼好吗?”楚夜坐到女孩的床边,微笑着说。

    “你都说了,那只是个符号。”女孩淡漠地笑。

    “那好吧,你闭着眼,我给你画一幅像。”楚夜拿出从不离身的画具,铺开了笔墨。

    “我闭着眼漂亮吗?”女孩问着不着边的问题。

    “漂亮。”楚夜说,“不要睁眼。”

    一时间,病房中静得出奇,只听见落笔过纸的沙沙声。

    “画肖像不需要睁眼吗?”良久,女孩问。

    “不必了。”楚夜的笔没有停。

    “为什么?”

    “闭着眼,我画的是我心中的你;而你睁眼以后,我画出来的,就是你心中的我了。”楚夜的声音沉静,完全不同于纸上墨迹的错落潇洒。

    “你很自信啊。”女孩淡淡地说。

    “一点点。”楚夜一笔带过。

    “画完了吗?哲学家?”女孩空飘的声音。

    楚夜挥笔题字,“好了。”

    女孩睁开眼,看楚夜,“果然是像楚夜一样的人。”

    楚夜微微一笑,“清澈溪水一样的眼睛——你对我是这样的印象吗?”

    女孩抿嘴一笑,接过画仔细看着,“国画的用具,写实的风格,很有特点——你画这幅画不是为了逗我开心吧?”

    “不是,”楚夜一本正经,“我心中的你就是这个样子。”

    “好吧,”女孩笑笑,蜷了蜷身子,“我有点累,可以睡一会儿吗?”

    “当然。”楚夜没有动。

    女孩的眼睛闪烁一下,闭上了,挂着恬静的微笑。

    楚夜静静的坐着,看看她,又看看画纸。

    画面上,穿着白纱裙的长发女孩正倚在一棵树上,闭着眼微笑,她的双足浸在清澈的溪水中;半空中、身上、水里,疏落的几片梧桐叶都保持着静美的气息,沐浴西面林端弥漫的落霞……

    楚夜也笑了,慢慢地站起身来,转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拿出笔,写下几行行书:

    清溪憩垂露,林梢落霞云。素手梧桐影,玉颜秋叶裙。

    门合上了。

    房间里,只留下一个梦中的女孩。

6

    楚夜不喜欢星期一,不喜欢学校,更不喜欢数学。

    数学课上,他从来都是天马行空,做自己的事情。

    早上,升旗仪式结束后,他便一头扎进自己被设在教室角落里的座位——班主任是数学老师。

    同学们也大都觉得这个工于诗画的家伙是个怪人。于是他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人打扰。

    这样多好,安静;而且,我得习惯孤独……

    上课铃响,楚夜心不在焉地听着课,打着自己小说的腹稿。填一阕《点绛唇》正到后三句收尾时,被老师叫了起来。

    “楚夜,你说说这道题怎么做?”数学老师冷笑着。

    楚夜扫了一眼黑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不一会说完,他静静坐下,看数学老师一脸的尴尬,补了一句,“今年全国数学联赛的原题”。

    同学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数学课上,楚夜向来如此。只是这个刚接班的数学老师不信邪,连续三节课以为同学们扩充题量为由,精选数道难题来对付楚夜,不料都给楚夜漫不经心地化解。正不知道怎么办时,下课铃响,数学老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扔下一句“作业下午课代表来拿”,落荒而逃。

    大家例行公事般向楚夜表示着崇拜,楚夜也淡淡地应答着。目光越过人群,楚夜看到了一脸踌躇的沈老师。

    分开众人,楚夜走到了沈老师身边,“沈老师,找我吗?”

    “……过来一下好吗?”沈老师带着楚夜离开了人群,一直走到教学楼外。“我女儿……想再见见你。”

    楚夜的心猛地一颤,脸色发白,鬓角渗出汗水。

    “没事儿,不去也可以的……”,看楚夜神色不对,沈老师急忙改口,低着头要走。

    “没关系,老师。”调整一下,楚夜连忙开口,“我可以去。”

    “可你都上高三了……”“没事,老师,我的学习没问题。”楚夜接过话头,“叶子她……”“还有两个月吧。”

    楚夜睁大眼睛,“没可能了么?”

    沈老师黯然摇了摇头.

    “好吧,老师。我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就是。”楚夜说。

    “可是……”“放心吧,老师,我就算被开除了也没关系的。”

    “好吧,那多谢你了。”楚夜的性格和能力沈老师很了解,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泪水划过了眼角……

7

    日历一晃翻过了十几页。

    又一个夕照空山的下午,溪畔的长亭迎来了属于它的节日。

    “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好吗?”楚夜的脸上略显疲态,笑着问。

    “叫我叶子不好吗?”女孩俏皮地笑。

    “不好。”楚夜摇头。

    “好吧,”女孩叹口气,“我叫……”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清容,不错。”楚夜用力点着头,“以后,我叫你清容好吗?”

    “随你吧。”清容无奈地笑。“你的画都来自这里?”

    “是啊。千变万化,都是我想象的。”

    清容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你的画里面,总是有叶子。”

    “缘分。”楚夜笑得意味深长。

    清容用力点了一下楚夜的额头,“你啊……”

    楚夜笑笑,遥望着天际,“叶子,很迷人。”

    “一语双关吧,”清容笑着打他,“为什么?”

    “因为叶脉。”楚夜笑,声音却很凝重。

    “叶脉?”

    “没错。”

    “为什么?”清容思考的样子美得让人心碎。

    “叶脉,是生命存在的象征。纵使叶落飘零,干裂枯黄,只要叶脉仍然充盈,它就还是活着的。”楚夜脸上,挂着哲学的思考。

    “很有哲理的样子。”清容微笑着。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楚夜仿佛忽然被什么触动了,“叶子可以死去,但是,只要她想,仍然可以以标本的形式活下来。而凸起的一根根叶脉,便是他存在过的痕迹,人生的价值。不仅为外人,更为自己的家人,好吗?”

    “……我明白了。不过,有你陪着,我才不会再……”清容甜甜地笑着,“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累了?睡吧。”楚夜让她倚着自己的肩头,“等你睡醒了,我再给你看首诗。”

    “好。”清容依偎在楚夜肩上,拉高了衣襟。

    夜深了,楚夜执笔的手,和寒风中的松树一起颤抖着。

    仿佛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写完最后一个字,楚夜笑着看看肩上的女孩,极轻极缓地伏倒在亭中的石案上,闭上了眼睛,没有惊醒清容。

8

    运动规律在这里好像失灵了。直到天亮,清容从楚夜的肩上滑落时,她才醒来。

    笑着摇摇楚夜,可他全无反应。清容慌了神,忙扶起楚夜,抚着他的脸颊;触手冰凉,早已停了呼吸。

    清容浑身一震,无力的双手几乎要松开,却克制了。紧紧将楚夜揽在怀中,无声地流泪。

    好久,她才想起楚夜身下的宣纸,翻开来看,工整的楷书:

    夭桃谢,琉璃碎,流年逝,青鸟归,水榭烟雨几度醉,秋叶枯脉,不断轮回。

    石案的一角,有三个朱笔小字:

    心脏病。

    清容忽然很想笑,你那么疼,还有心思换朱笔,还有力气写楷书?真是好痴、好痴……

    “夜,我答应你,留一缕叶脉,安慰我的家人。最多不过一个月而已,我不着急……”

    枯叶卷,寒雨晨色,秋风入林笛韵动,春花不曾留

    青丝点点白纱,冷落屋檐下,朱漆碧草斑驳意,又到天涯……

    全文完

后记

    很多事情,不明白它的珍贵,

    到时,想留都不能够。

    生命中有太多的意外,惜取今日,且醉一场。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珍惜,好吗?

    因为,谁都是将要凋谢。

    青鸟,又现,一生能有几回?

    流年,逝去,如何回返?

    年年岁岁花相似,只是相似而已。明年的夭桃,已不是今朝的灼灼其华;琉璃碎,明镜缺,又如何去补?

    纵有叶脉又如何?一份念想罢了。往事,已矣。

    靠一份念想活着的人是不幸的……

    所以,惜时。

    是为记。

    (同志们,熬到11点半打出来的

      一定要认真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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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初学者毫无功力的习作了,见谅
空湖冷月,有影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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