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从小稀奇古怪的念头就特多,所以我们老师说我挺适合学计算机的,因为我有创造性思维。其实我没什么创造性思维,因为最近我发现很多很多的人小时候都跟我小时候一样有创造性――特例多了就是共性,所以不能叫创造性思维。
那天我又去上网,发现有个哥儿们在BBS上说他小时候想不明白的N件事情,其中一件就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大惑不解的问题――松花江上是否因为漂满了松花蛋才得名?我看见了这
个帖子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201卡给我妈打电话,我要告诉我妈我小时候的这种被她视为稀奇古怪的想法是存在普遍意义的。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和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我心有灵犀的哥儿们是杨思北。
我在这个帖子后面跟贴主热火朝天地聊了半天,他终于被我感动了,发消息过来问我的QQ号,我说你是男的你得有绅士风度,你先给我吧。那边给我传过来他的QQ号,我一看,立马从QQ上发了一条消息给“洗脸”:“杨思北怎么又是你啊?!”
杨思北那头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跟我说,高明哲和杜宵都找过他了,但他没把我卖了,他说他不知道顾湘喜欢他,可他的确挺喜欢顾湘的。杨思北没告诉我杜宵和高明哲听完这句话是什么反应,可我知道,我能想象得到杜宵那张气得雪青的脸和高明哲一副看错了人的口眼歪斜的模样。当时我心里特感动,我觉得杨思北为了我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小丫头把他这么多年最好的兄弟都得罪了,真是不值得。我坐在电脑前半天没说话,心里正想着要不要跟杜宵他们澄清一下这件事跟杨思北没关系,杨思北那边发过来一段话:“顾湘,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别再去澄清什么了,等这件事过去再说。杜宵和我这么多年兄弟,他不会为难我。”
我估摸着这会儿要是杨思北在我面前我又得感动得哭了。
后来我问杨思北干嘛叫“思北”,杨思北说他爸爸当年上山下乡到北大荒,在那儿认识的他妈妈。我说哦,那你妹妹干嘛叫“念南”?杨思北说他妈妈是江南女子,现在生活在中原也还一直思念家乡。我说杨思北你爸你妈还真有情调,插队那会儿就浪漫甜蜜得跟邓丽君的嗓子似的。
我跟杨思北还聊起了毕业以后去向的问题,我说我基本上能在中关村混一段时间,杨思北说他打算先工作一段再考研。
那个下午我和杨思北坐在同一个宿舍区的不同房间里消磨了好几个小时的时光,我忽然间就想起来杜宵如果要考研去上海,那儿连暖气都没有他怎么熬过冬天?
研究生入学考试结束,杜宵哭丧着一张脸出来,说是考得很差,丰菱倒是出乎我意料地告诉我她要是知道今年谁出的题目肯定拎着各类人参鹿茸去他们家拜年。我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面对这帮又被考试涮了一回的劳苦大众,居高临下地说:“我要是你们,就拿着买复习资料的钱给我的电脑添个内存条换个显卡。”结果被大骂没追求。
丰菱也真够可以的了,想当初她的编程水平只能写出个Hello World,现如今已经壮志凌云地去考研了,我估摸着她要是真考上了,同济大学计算机系教授一定觉得家门不幸。我鄙视丰菱,这个学艺不精的伪IT人士,想当年考C语言还是靠我呐,她怎么就能为了杜宵玩儿命读书就去考研了呢?没追求,还不如我对内存条和显卡的追求呐。所以我鄙视她,坚决鄙视她。
丰菱她们考完试,我和她庆祝的方式就是跑到我们学校家属区的菜市场买了一堆油光油光水灵灵的大草莓。提起水果倒是真有很多笑话,我们宿舍这帮人到了夜里不是聊天就是打牌,夏天的时候渴了就去水房,那儿某一个水龙头下边儿准有不知道哪个宿舍的人放在水盆里用凉水冰着的西瓜,我们就抱回来吃,吃完了特理直气壮地把西瓜皮扔了,好像活在共产主义社会。
我正吃草莓吃得开心呢,宿舍的门被从外头狠狠地推开,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排山倒海地冲了进来。是姚洛。
姚洛一看见我就说顾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以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么?你怎么能背着我爱上思北呢?你告诉我,你和杨思北到底偷着好了多长时间了?
丰菱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草莓愣住了。别说丰菱,就连我都没反应过来姚洛这是在跟我说话――实话跟您说,前段时间我撒谎说我爱上杨思北那件事已经差不多被我忘光了。
姚洛见我不说话,更生气了,义愤填膺地指责我对她的不忠不孝――哦,不对,不能叫不孝,她又不是我妈,孝什么孝啊?――我就纳闷儿了,我跟她认识全是因为杨思北,我跟她的友情什么时候深刻到要论忠诚这种程度了?
还是丰菱比我反应得快,她把手里剩下那半个草莓塞进嘴里就打床上蹦起来了,尖着她那学过国粹的小嗓子就开始嚷嚷:“姚洛,您又跟这儿添哪门子堵啊?您还真以为你们家杨思北人见人爱啊?凭什么就把我们顾湘扯进去啊?昏了吧您呐?顾湘对你还不够意思是怎么的?为了你她把杨思北都得罪伤了!”丰菱那嘴跟小刀子似的咔嚓咔嚓地说,说得姚洛小脸儿雪白。这丰菱还不过瘾,又加了一句:“我得更正一下,杨思北不是你们家的,是国家财产,公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