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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庭院深深(上)

[原创]庭院深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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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时空有一个洞。只有用隔世的目光才能穿越。视觉总是依赖着光线而存在。透过那些光。你就看见陌生的场景下。游历的我是另一个你。

我们一起逝去。

然后我们重生。

一个洞口在黑暗里隐没了。另一个又被发现。

如此我们长久地诉说。苍白的生命如何沉沦于那些苍白的天空。

我们可以各自去更远的地方。看陌生的风景。遇见陌生的人。因为已经有过一刹那,就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离开。因为等到天一亮,我们的美梦就要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自由自在。也依旧寂寞。

因为我们彼此都无法再有任何责怪。

因为我们同样都飞不过沧海。

即使在深切的呵护里面,我们也是孤独。

繁华落尽。

如梦无痕。

明媚白昼

我叫梦寒,我从小在江南长大。我哥哥叫落,是江南一带剑术最精纯最犀利的人。我和哥哥住在薇漪山庄,我每天穿着白色的衣裙在开满凤凰花的枝桠中缓缓走着,看哥哥在阳光下肆意地舞剑,我浅浅地微笑。我坐在湖畔的亭子里抚琴,看那些绝美的乐律乖巧地升入空中,犹如华丽而奢侈的梦境。哥哥总会止住剑向我走来,纤长而苍白的手指在我的发间游走。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心跳。他怀里永远是温暖的,他的微笑永远灿烂明媚。我沉浸在他的气息里,不愿醒来。我抬起双眸望着他,看他英俊的面庞上未散尽的杀气和满目的阳光。我知道哥哥是疼我的,他会煮很浓的粥给我吃,会熬很苦却有用的药给我。我总会轻轻抹去他面颊上的烟灰,然后把他额前的长发一丝丝撩到脑后。在盛药的冰冷瓷碗上我能感到他的体温,然后我会把那些极苦的液体融入腹中。我是个自幼多病的孩子,这些药维持着我的生命。我犯病时心口会很剧烈的疼痛,然后眼前的景象晃动不止,所有的色彩开始涣散。这时我会看到哥哥急急奔来抱住我,然后我的世界一片死寂。大夫说我这病没法治,虽不致死,但会时常昏迷。于是哥哥辞去了武林盟主,和我一起住在薇漪山庄。他很小心地照看我,生怕我有半点闪失。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哥哥。我让他的大好前程毁于一旦。但哥哥总会满脸温柔地看着我,说,梦寒,别这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再说 ,我也只是辞去职务,也并没有退隐江湖啊。梦寒,你就是我全部的天下……

从那以后,在药物的治疗和哥哥的悉心照料下,我很少再眩晕了。有时我昏迷之前的清醒时我总会很害怕,我怕我会不再醒来。每当我从昏迷中清醒时我总会有重生的喜悦,然后忽闪着眼睛看着哥哥温暖地微笑。哥哥的掌心温和而宽大,他会牵着我划舟,游园,抚摸我憔悴的面庞。哥哥,你知道么,我是那么那么地爱你,我要让你快乐,因为,你是我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

暗夜未央

我叫鸢榭。我是无影门的门主。我拥有江湖上最狠毒的减法和最险恶的内功。我们无影门八十弟子全是江湖上阴险狡诈的人物。我们的手下没有人不狠。招惹无影门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我的寒月剑向来杀人不见血。我早已记不清有多少人丧命于我。我似乎是打遍天下天下无敌手。但我只在夜间活动。我只在月黑风高毫无光亮的晚上锦衣夜行。我的弟子从未见过我的真面目。我总用飞刀把红笺钉在无影门的墙上以此传授他们武功。死在我寒月剑下的人最后脸上定格的都是温柔的微笑。我让他们死得很快乐很幸福。我会在他们的伤口上放上一朵黑色的鸢尾花。我要告诉全天下,杀死他们的人是我,鸢榭。

去年夏天武林盟主离任了,住在了江南的薇漪山庄。我稍稍有些诧异。据传这个盟主少年老成,意气风发,剑法精纯而犀利,犹如凤凰的一声破空长鸣,华丽而绝美。我好想和他一较高下,但他却突然辞去了盟主职务。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想知道。我只清楚他有一个极度颓废的名字,他叫落。

那个季节的扬花一团一团往下落,落在我的肩上唇上。我在如水的月光下寂寞地穿行。就在季节的不断往复中我遇到了烟祭,那个轻功非凡的男人。他会在某个我出行的夜中给我扬来一件黑色的斗篷,会在我潜伏的时候给我送来一大把鸢尾。于是夜色中的我发稍上总插有几朵黑色的鸢尾。鸢尾几许,当晚死者几何。烟祭是那样的宠我,我在他的溺爱中更加任性和特立独行,更加不屑染指世俗,更加冷漠地看着一个个剑客在我面前倒下。我不在乎。我是只属于黑夜的女子,我要每个人过得不如我幸福……

明媚白昼

那天哥哥领来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他的黑发直直垂下,被风吹过,扬起来飘散。丝丝缕缕融入风中。他的腰间有一把长剑,银铸的剑柄,上面刻有华丽的浮纹。剑鞘上嵌有一枚蓝玉,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他的笑容如同阳光。灿烂而温暖,他的眼神中含着淡淡的星光,闪烁而圆润。他周身散发着干净而寂寞的气息,他的眉宇间有包容的隐忍痕迹。哥哥轻轻拉过我的手,目光中带着微笑,哥哥说,他是江湖上仅次于哥哥的剑客,他叫晨木。

哥哥让晨木住进了天萧阁。哥哥说晨木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可以帮忙照顾我的。我对着哥哥微笑。我知道哥哥的心意。他想让我有个归宿。可我不想。我只想永远呆在哥哥的怀里,握着他的手,感受他宽大掌心里薄薄的汗水。我不知道哥哥明不明白我的想法。我的心里住不进任何人,我固执的守着心里的那片不染凡尘的圣土,看着那上面漂浮流转的温柔雾霭。那是我纯净的梦境,玲珑剔透,光洁干净,琥珀的色彩。哥哥,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才是我心里唯一的神明……

那天哥哥喂我吃药时我死死握住了哥哥的手,我问,哥,会不会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你要离开我,要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哥哥被我吓了一跳。他诚惶诚恐地把我搂入怀中,揉着我的长发一言不发。我在他体温的包围下难过地泪流满面。哥哥捧着我的脸,轻抚我的发丝,用冰冷的指尖拭去我的泪水,他说,梦寒,不会的,别乱想,哥不会离开你的,因为哥要让你快乐,你的快乐,是我在这世上全部的使命。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如果有一天哥不在了,那么那一定不是哥的本意……我看着哥眼里流转的忧伤,泪水不间断的滑落。哥哥轻吻我的眉心,我看到他眼角的闪亮。我触到哥哥掌心那些紊乱的轨迹,笑得很平静很平静。我知道哥哥不会离开我了,再也不会,我们会一直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直到生命陨落的那一刻……

暗夜未央

当又一个人鲜血喷涌着在我面前倒下时,烟祭在我身后笑得一脸邪气。他轻轻走到我身旁,用手抚去我的寒月剑上的血迹。剑刃折射出眩目的白光,他在那些光芒中冷冷地笑着。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升腾起一层诡异的雾霭。他的指尖划过我的唇,他说,鸢,这是天下第七的剑客了,你马上就无人匹敌了。我冷漠的从他手里接过剑,一言不发。烟祭眉头一皱,问,怎么了,鸢,你不高兴?我转身看着身后平静的湖面,依旧沉默。他好像有些急了,把住我的肩说,鸢,你不高兴么?你马上就天下第一了。我推开他的手,说,别叫我鸢,我叫鸢榭,鸢榭……我丢下愣愣的烟祭,从头上取下一朵鸢尾,放在那人的伤口上,转身离开。我不在乎我是天下第几,我有自己不可抹杀的信仰……

自那之后我一直躲着烟祭,我每晚在鸢尾花园里采摘大朵大朵的鸢尾,一怀满是黑色。有时我会找一朵刚刚盛开的鸢尾,把花朵一瓣瓣分开,一片一片放入口中轻轻咀嚼。那苦苦的汁液流过我的咽喉,我的表情空洞而模糊。于是我每晚饿时总会一瓣瓣吃鸢尾,吃到泪流满面。有时我会看到烟祭站在屋顶上在星光下一脸落寞地看着我,我会让我的目光和他肆意纠缠,然后我们其中一人平静地离开,没有怨言。我突然忆起有谁说过,一些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然后离开了。一些人在我的生命中滞留了很久,然后也离开了。于是我还是孑然一身,一个人孤单的前行。没有终止。没有答案。温柔尚在。寂寞永生。

就这样在时间和空间的不断往复中我看到岁月顺着黑夜渐渐流逝,面前有一个人倒下,然后又有一个人倒下。当天下剑术第五的希凝在我面前倒下时,她温柔的望着我,她说,鸢榭,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我犹豫了一下,揭去脸上的黑色面纱。我看到她的目光有些呆滞,然后诡异的笑容在她脸上缓缓绽放,开成一朵暗夜鸢尾。她最后的表情轻佻而模糊,犹如散不去的雾气。我知道原因。我已经告诉了她我生命的答案 。我知道她最后一定在想,鸢榭,你的死期也不远了吧……

明媚白昼

日子在我面前一天天淌过,我安静地生活。我每天和晨木一起游园散步,做画弹琴,而哥哥总是在阳光下疯狂地舞剑。晨木告诉我,这几天江湖十大剑客的后五位相继被害,皆是一剑毙命。他们的表情温柔而模糊,他们的伤口上都放着一朵黑色鸢尾。我知道这些危险即波及哥哥和晨木,但我的愁惆中还有一些高兴。我知道那样哥哥就可以重返江湖了,而那是我最大的心愿。我知道哥哥割舍不下江湖生活,因为那毕竟曾经是他的全部。哥哥归入武林肯定无法每天陪着我了,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明白哥哥肯定会牵念我的,所以无论哥哥在不在我身边都一样。无论那里是漫天黄沙还是飞雪飘飘,哥哥的心永远属于这个薇漪山庄的深深庭院。因为哥哥说过,他生平最爱的,一个是他的剑,一个就是我……

扬花在空中划出洁白的纹路,柔软地落着。我坐在亭中轻轻抚琴,看着那些华丽的乐律在我的指尖下缓慢地流淌。阳光安静地倾泻,哥哥止住了剑。他看着我,缓缓走来。他的衣袖带起一阵风,他的手落在我的肩上。我微微地颤抖,指尖在琴弦上晃动不止。哥哥轻轻地拥住我,手指触着我脖颈上脆弱的肌肤。哥哥微闭双眼,嗅着我淡淡的发香。我咬紧嘴唇,眼神游移不定。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我说,哥哥,你重归江湖吧,不要顾及我了……他们比我更需要你……哥哥……哥哥……我的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一颗颗打在冰冷的琴弦上,敲出清脆而寂寞的声音。哥哥轻吻我的发梢,我听到他低低的呓语,他说,梦寒,对不起,对不起……我转过身拥住他,我一遍一遍地喊他的名字,我的声音含糊不清,我近乎呻吟地呢喃,我说,哥,哥,哥……朦胧中我看到晨木稳稳地立在我们身后,我听到他冷冷的声音,他说,落,我会照顾好梦寒的,你尽可以放心。我看到晨木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他说,梦寒,你会相信我的,对么?我抹去泪痕,盯着他一言不发,然后我转过身对这哥哥温柔地笑,我说,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你还会回来看我的,不是么/哥哥死死地拥住我,他说,梦寒,会的,因为哥说过,你的快乐,是哥生命存在的全部信仰……

暗夜未央

那天我站在天下第四的凌雪面前浅浅地微笑。凌雪在月光下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疾风吹过,我的长发向后扬起,随意而精致。凌雪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我,然后,说,鸢榭,你为什么要把武林精英赶尽杀绝。你看你周身散发着寂寞的气息,美丽而独立,一尘不染,绝代风华,如果明媚出现会让世人惊叹的。我微微一笑。我说,凌雪,你不明白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可抹杀的信仰。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的信仰消失了,我会自己选择,是重生,还是覆灭。凌雪,今天是你蒸发的日子了,凌雪……凌雪咬紧了嘴唇——我一定会败么?嗯。那你出手吧。嗯。我不会还手的。嗯。但是,我相信落是不会放过你的。嗯。我的剑瞬间掠过他的咽喉,她鲜血喷涌着在我面前倒下。我紧紧地闭上双眼,一滴冰冷的泪水展翅滑落。我从发上取下一朵鸢尾放在她的项上。我隔着面纱望她,她的面孔支离破碎。我在她的额头深深地吻着,我的心抽搐着,一言不发。我转身时正迎上了烟祭的目光。烟祭说,鸢,你不愿杀她……我点头默许。鸢,为什么?不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好么?嗯。说啊……祭,她不该死的,她是个精致的女子,成功的剑客……可是鸢,你终还是杀了她……是。你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愿做的事?祭,我说过,我有自己不可抹杀的信仰。祭,走吧……鸢……祭,我说走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22 19:57:2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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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半个武侠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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