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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AIR~神奈篇(已完结)

(小说)AIR~神奈篇(已完结)

完成了Summer篇的三条主线之后,游戏出现Dream篇.

回溯至1000年前,讲述翼人的故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23 8:39:39编辑过]

牙尖齿利的小野兽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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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社 殿 /柳也

 

正 曆 五 年 夏

 

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

當我還這麼想時,已經躲不掉了。

…碰。

我變成某個重物的緩衝墊。

整個人面對天空倒在地上。

柳也:「…痛痛痛。」

聲音:「…為何汝會待在這種地方?」

那重物說話了。

聲音:「汝…該不會看見了吧?」

柳也:「我只有看見天空啦。」

柳也:「要是有說話的空閒的話,就趕快起來啦。」

那從天而降的東西,慌張地站了起來。

而我也邊揉揉撞到的腰,緩緩地站起來…。

有個少女。

一副纖細的身軀。

穿著似乎很高級的絹布製巫女裝。

垂下來的長髮用響無鈴纏著。

不知為何,少女正在將腰際的裙帶重新綁好。

少女:「………」

柳也:「………」

我們四目相對。

少女:「汝在看什麼?」

柳也:「妳是在空中換衣服嗎?」

少女:「………」

氣氛突然變得很糟的沈默。

少女:「…汝是新來的嗎?」

她將視線移往我腰間掛著的鐵鞘長刀。

柳也:「啊啊。我是今天早上才剛上任的。」

少女:「名字是?」

柳也:「正八位衛門大志,柳也。」

少女:「沒有姓嗎?」

柳也:「因為太趕了,所以只給了名而已。」

少女:「從哪兒來的?」

柳也:「來這裡之前是在若狹(註:今福井縣西部)一帶吧。」

柳也:「要身家調查的話,我也不太清楚。」

少女:「是嗎?余會記住的。」

她呢喃般地說完後,又繼續埋頭拚命綁著帶子。

那動作看起來十分笨拙。

看來是個相當不靈巧的女孩吧。

柳也:「妳這樣從別人頭上降下來,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嗎?」

少女:「為何余非得道歉不可?」

柳也:「真是相當不懂人情世故的傢伙呢。」

柳也:「再說,妳問了別人姓名後不打算報上名字嗎?」

那正在綁帶子的手,停了下來。

少女:「汝不知道余的名字嗎?」

柳也:「不知道。我們才剛見面吧?」

少女:「是嗎?竟然會有不知道的人啊…」

她似乎覺得很有趣地呢喃著。

少女:「神奈。」

少女如此說著。

柳也:「神奈?」

柳也:「那可真巧啊。」

柳也:「我所奉命要守護的翼人的大名正好就是神奈。」

神奈:「…汝可真是奇怪的男人呢。」

神奈:「汝認為翼人是什麼樣的人?」

柳也:「這個嘛。再怎麼說都是神的使者。」

柳也:「唐天竺稱之為『鳳翼』,又名『風司』。古名則為『空真理』」

柳也:「其肌白似天鵝絨,其眸類於瑪瑙,其淚恍若金剛石。

柳也:「那高貴之姿宛如天仙。」

神奈:「…說得還真是瑰麗呢。」

她似乎出神地呢喃著。

神奈:「話說回來,汝在這個地方做什麼?」

柳也:「沒什麼。只是到處晃晃而已。」

柳也:「再怎麼說,這裡也是挺廣闊的。」

柳也:「要是想順利達成護衛的工作的話,至少也該知道在哪裡有什麼吧。」

神奈:「汝這種態度值得嘉許。」

她沒什麼誠意地說完後,又繼續綁起帶子。

柳也:「神奈。」

神奈:「…以第一次見面來說的話,未免也叫得太直接了吧?」

柳也:「是妳叫我這樣叫妳的啊。」

神奈:「那,有什麼事?」

我才剛抱怨一下,就被催促繼續說重點。

柳也:「神奈妳熟悉這裡嗎?」

神奈:「那當然。」

神奈:「這世上有不瞭解自己住的房子的人嗎?」

柳也:「那就帶路吧。」

神奈:「為何余得要帶路?」

柳也:「這裡妳很熟吧?」

神奈皺起了眉頭。

神奈:「余再問汝一次。」

神奈:「為何,余,非得,為汝,帶路?」

柳也:「理由有兩個。」

柳也:「第一是妳似乎滿熟悉社殿裡的。」

神奈:「另一個呢?」

柳也:「雖然聽起來有點頑固,但我覺得被看起來普普的女人帶路會比較爽快。」

她露出複雜的表情看著我。

似乎是無法判斷我說的普普是褒還是貶。

神奈:「…余帶路就是了。跟過來吧。」

柳也:「那可真是感謝。」

柳也:「啊,普普是指『還不會太差』的意思。」

柳也:「不要想太多喔。」

神奈:「囉唆。」

我們在可以看見中庭的走廊上走著。

那是個被整齊地修整過,相當適合高貴者的居處的庭院。

但神奈完全沒有笑容,只是揮了一下衣袖。

神奈:「只有衣服看起來最像樣而已。」

神奈:「事實上過的生活和在牢獄中沒什麼兩樣。」

神奈:「連庭院都不能隨意走動。」

神奈:「為何余得被關在這裡呢?」

神奈:「余就算只有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似乎是被誤會了。

我從那從未見過的衣服樣式注意到這名少女的背部是有羽翼的。

看來我似乎是找了自己該守護的翼人的碴了。

但了現在也沒什麼的辦法了。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繼續了談話。

柳也:「可是,妳的羽翼呢?砍掉了嗎?」

神奈:「不要說些沒來由的話。」

神奈:「只是收起來而已。平常看起來和一般人一樣。」

流也:「什麼啊,是這樣子啊?」

柳也:「虧我還期待著可以看見什麼特殊的東西。」

神奈:「真是抱歉哪,余是個不斷破滅汝期望的女人。」

確實她的樣子是和我印象中的翼人差滿遠的。

不只這樣。

…摸摸摸。

我試著觸摸神奈的臀部。

神奈:「…汝做什麼!」

她慌張地退開身體,臉紅地瞪著我。

反應也和附近一般的少女沒什麼不同。

柳也:「不,因為妳的曲線滿棒的。」

神奈:「汝只要看到很棒的曲線就會去一一確認嗎!?」

柳也:「曲線棒的臀部可沒那麼常見。」

柳也:「所以平常也沒什麼機會摸。」

神奈:「………」

神奈:「余從未見過像汝這般無禮的男人。」

柳也:「彼此彼此吧?」

神奈:「汝說什麼!?」

柳也:「妳剛剛用那臀部把我壓住了吧?」

神奈:「………」

她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呆呆地看著我。

神奈:「和汝在一起,余都快忘記余有羽翼了。」

柳也:「什麼意思?」

神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屋子深處有間排列整潔的房間。

神奈:「余平常就是住在這裡。」

柳也:「………」

神奈:「怎麼啦?快進來無所謂啊?」

就算我再沒禮數,還是會卻步於直接進入高貴者的住處。

聲音:「神奈大人,打擾了。」

突然響起了一位女性的聲音。

我右手馬上握住了刀柄。

因為完全感覺不到氣息。

一轉過身,是個像女官的人拿著行李站著。

我將握著刀的手鬆開,和神奈咬起耳朵。

柳也:「她是誰?」

神奈:「是在這裡唯一誠心在侍奉余的人。」

裏葉:「小女子名叫裏葉。就請這麼稱呼吧。」

說著,便將行李輕輕放在附近的地板上。

是件材質似乎很柔軟的夏裝,大概是神奈的替換用衣吧。

裏葉:「神奈大人,請問,那位是…?」

神奈:「不必想太多,只是個可疑人物罷了。」

柳也:「這算什麼介紹啊?」

神奈:「汝方才偷摸了余的臀部吧?」

柳也:「想摸的衝動上來了我也沒辦法啊。」

柳也:「不想被摸的話就好好遮住就好啦?」

裏葉:「神奈大人,您剛剛究竟是什麼樣的打扮…」

神奈:「不對不對不對啦。」

神奈:「余有遮好的,余剛剛確實有好好遮住的。」

她在一陣慌亂辯解後,注意到我在笑。

神奈:「就如汝所見,彼乃怪人兼傻蛋,裏葉汝也得多加注意才是。」

她咳了一下,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裏葉:「嘻嘻嘻嘻…」

神奈:「怎麼?有什麼好笑的嗎?」

裏葉:「就是神奈大人您害羞的樣子啊。」

神奈:「誰害羞了啊?余是感到很憤慨而已。」

裏葉:「可是,您的面容相當泛紅呢?」

被一語道破後,她的臉更紅了。

神奈:「反、反正汝要好好教導這個人的禮數就是了。」

接著神奈便飛也似地跑出房間。

那大大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柳也:「…到底是誰該教誰啊?」

裏葉:「這個嘛…」

我變得和裏葉兩人獨處後,才發現我還沒報名字。

柳也:「我叫柳也。職稱是正八位衛門大志,今天早上剛上任的。」

但她卻沒什麼反應。

只是一直盯著我的臉看,讓我感覺頗不舒服。

正當我這麼想時,她突然問了我。

裏葉:「衛門大人您,為什麼會去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柳也:「因為我覺得她跟到處可見的小女孩沒什麼兩樣。」

裏葉:「…您說的是呢。」

她似乎很安心似地點了幾次頭。

裏葉:「其實我也很想摸摸神奈大人的臀部呢。」

裏葉:「要是我剛剛有在場的話,應該也會這麼做吧?」

她用一副相當涼爽的表情說著驚人的事。

柳也:「下次我幫妳吧。」

裏葉:「如果有機會的話。」

隔天早上。

我被正式受封為神奈備命(註1)的警衛。

我的職位是叫「大志」。

算是指揮社殿的身份。

而在形式上,是受到御命而從衛門府被派遣過來的。

雖然是這麼說,但下屬卻不到二十人,而且也常在做雜事。

就連我最初被授與的任務,也是站崗。

簡單說就是把風啦。

我和看起來頗認真的年輕武士一起守著正門兩側。

附近是一片青翠的夏天山峰。

吹過來的風,對汗濕的肌膚來說也挺舒適的。

結果才不到半個時辰,那年輕武士便開始打起睏兒來了。

我苦笑著,但心中卻思考著完全不同的事。

雖然說運氣好沾到了一官半職,但我還是算個無賴漢。

要是發生什麼事的話,也是有可能會被部下或是上司背叛的。

要能清楚正確地掌握自己所處的立場。

這對像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是生存的必須條件。

我利用排班外的時間,到處觀察社殿的狀況。

社殿的範圍全部被杉木板給圍住。

正門不用說,連到裡面的入口都有全天候守衛。

以守護高貴者來說是當然的。

但我覺得人員的配置滿奇怪的。

連看守必備的眺望用高臺也沒有。

似乎並不是假想會有外敵侵入。

感覺上反而像是為了戒備從裡面出去的配置。

最初幾天我只是一直站崗。

不用說神奈本人了,連陪侍的女官也都沒機會看見。

差不多過了五天吧。

有個見過的女官找我。

而我正在值班室一個人處理事務。

或者該說是正在為文書的內文痛苦掙扎中比較正確吧?

裏葉:「衛門大人。」

柳也:「嗚喔哇!」

差點被嚇到把墨汁給撞出硯臺。

裏葉:「您真是喧鬧呢。」

柳也:「是妳太過安靜的錯吧?」

這次也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息。

雖然說和我正專心處理事務有關,但以一個武士來說,這不是件好事。

裏葉看著我前方純白的紙,不知為何瞪大了眼。

裏葉:「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怎麼了?」

裏葉:「衛門大人是用烤墨紙(註2)來寫文宣狀的嗎?」

柳也:「烤墨紙?」

裏葉:「如果用這種紙沾柑橘汁液來書寫的話…」

裏葉:「萬一就算被外人奪去,也會很神奇地…。」

柳也:「不,不是什麼『很神奇地』吧。」

柳也:「要是用柑橘汁液書寫的話,連要送達的對象也無法閱讀吧?」

裏葉:「那就只要用墨水註上『這篇文書是用柑橘汁液書寫的』就好了啦。」

柳也:「………」

總覺得完全沒意義。

我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裏葉的臉。

但很恐怖的是我完全看不出她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柳也:「算了,有事嗎?」

我一回復正常口吻,裏葉也跟著回復端正的坐姿。

裏葉:「其實是希望能勞煩您親自前往社殿內戒備…」

她言語含糊地,用隱喻含意的眼神看了看走廊。

柳也:「可是…」

裏葉:「這是神奈備大人的直接指示。」

柳也:「我瞭解了。」

這樣形式上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放下筆,從地板站起來。

柳也:「還有,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衛門大人』啊?」

裏葉:「請問這是為什麼呢?」

柳也:「我不喜歡被這樣約束地稱呼。」

裏葉:「那麼,請問該怎麼稱呼您比較好呢?」

柳也:「叫我柳也就好了。」

裏葉:「那麼柳也大人,這邊請。」

柳也:「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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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動作真是慢吞吞的。」 神奈一看見我,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說著。 神奈:「汝這五天都看不見人是上哪兒去做了什麼事啊?」 柳也:「我是在工作,工作。」 神奈:「那種無聊的事放著不管就好了啊。」 柳也:「………」 神奈:「真是個沒路用的傢伙。」 柳也:「沒用的是妳的頭吧!?」 神奈:「喲,不過是個可疑的傻瓜竟然敢對余大呼小叫的啊?別笑死人了!」 裏葉:「算了算了啦神奈大人。」 裏葉看見我們的狀況,插了進來。 裏葉:「柳也大人也太不成熟了。」 被委婉地指責後,我才冷靜下來。 打從第一次見面以來,每次一和神奈對話我都會變得怪怪的。 柳也:「真是慚愧。」 神奈:「嗯。知道就好。」 柳也:「我可不是在向妳道歉。」 神奈:「不用再隱瞞了沒關係,余會赦免汝一切的無禮的。」 神奈:「余是多麼寬大為懷啊。」 柳也:「………」 看來再說下去也沒用了,所以我試著轉移話題。 柳也:「那,找我有什麼事啊?」 神奈:「就先坐下再說吧。」 我當場盤腿坐了下來。 裏葉也按著和服的裙擺,坐在我身邊。 神奈:「是因為裏葉囉唆地說只有和余兩個人太無聊了。」 神奈:「所以余特別把汝給叫來,汝得心懷感激才是。」 柳也:「真的是這樣嗎?」 裏葉:「當然是隨便說說的。」 裏葉:「是因為神奈大人這幾天一直都在談著柳也大人。」 裏葉:「三不五時地說著『那個人沒有來嗎?』。」 所以似乎是裏葉注意到了,才來叫正在值勤中的我吧。 神奈:「事、事情才不是這樣子的。」 神奈:「是裏葉汝搞錯了吧?」 裏葉不管忙著辯解的神奈,用奇妙的表情問我。 裏葉:「果然還是給您添麻煩了嗎?」 柳也:「不,我是無所謂啦……」 這樣的三個人聚在一起是要做什麼呢? 我試著想像一下。 在間類似寢室的房間私下見面。 一旁的是有著美麗秀髮的女官,和位高貴者…。 我看了一下神奈的臉。 雨其說是高貴者(Kizin)說是怪人(Kizin)還好一點吧? 神奈:「汝是不是剛剛在想什麼無禮的事啊?」 柳也:「…我是在想反正行為舉止就算了。」 柳也:「至少妳也該把那個奇怪的語氣改一下吧?」 神奈:「余的語氣哪裡奇怪了?」 柳也:「首先就是那個『余』很奇怪。」 神奈的語氣,可以說是一種混合王宮貴族和武門的獨特語調。 雖然以身份來說是不奇怪,但是奇怪在她用的是男性語氣。 裏葉:「在我開始侍奉時就已經是這樣說話了。」 裏葉苦笑地說。 神奈:「那麼,余該如何稱呼余呢?」 柳也:「多半是『我』或是『妾身』之類的吧?」 神奈:「余就是余。既不是我也不是妾身。」 柳也:「這不能當理由吧?」 神奈:「並不需要理由。」 裏葉:「唉…」 柳也:「…為什麼是妳在嘆氣啊?」 裏葉:「因為我很羨慕。」 柳也:「羨慕什麼?」 裏葉:「羨慕能和神奈大人這樣親密地交談的柳也大人。」 柳也:「妳覺得我們這樣看起來像是在親密地交談嗎?」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她還滿樂天的。 裏葉:「是的,看起來就是這樣。」 果然這樣回嗎? 裏葉:「而且…也只有柳也大人會這樣。」 裏葉:「即使知道了神奈大人的身份,還是維持一樣的態度。」 神奈:「的確。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柳也:「我可不想被妳這樣說喔。」 嘴巴上這樣說,但裏葉的話讓我想起的工作的事。 柳也:「我差不多該回去了。」 我才一站起來,裏葉也跟著站了起來。 裏葉:「是否能請您再稍微待一下呢?」 柳也:「傳信者還在等我喔。」 雖然要交給他的文書還是白紙一張。 神奈雖然一直默默不語,但最後終於說了。 神奈:「有空再過來吧。」 柳也:「要是這樣簡簡單單地來這裡,我可是會被懷疑工作態度的。」 正當我行個禮要離開時。 我聽到了神奈的聲音。 神奈:「余會很奇怪嗎?」 柳也:「大概和我一樣怪吧。」 我這麼回答。 神奈似乎很安心的樣子。 神奈:「知道了嗎?要再過來喔。」 她說了這些話後,便馬上轉了過去。 我注意到自己在和神奈交談時,都忘記她有羽翼這件事了。 我繼續無趣的工作。 習慣了之後,也總算能掌握社內的氣氛。 有件事我很在意。 就是擔任守護的人員全體士氣太低落了。 站崗是虛應故事,連巡邏都是輕率了事。 連女官們也是一樣。 連在神奈身邊的事務,也是令人懷疑有好好在做嗎? 很明顯在社殿辦事的人都沒有想好好認真盡職的意願。 而這樣對該守護的人的不關心,對我來說正好。 我變得每天去拜訪神奈居處一次。 柳也:「神奈,妳真的是翼人嗎?」 神奈:「一來就問這什麼奇怪的話啊?」 柳也:「我看著大家的樣子,總覺得搞不太懂。」 翼人應該是被是做從天上被派遣下來的存在。 要是有飢荒或瘟疫傳布時,可以運用靈力加持祈禱來救世。 真要說的話,等於是可以直接和神交涉的存在。 就算是穿著巫女裝束,也和一般巫女有天壤之別才是。 柳也:「這和我所聽過的待遇可完全不同呢。」 神奈一副想說「是在說這個啊?」的樣子嘆了口氣。 神奈:「余也不太清楚,似乎從以前就是這樣了吧?」 神奈:「而且,余也不是什麼神的使者。」 柳也:「但是妳有羽翼吧?」 神奈:「又不是只要有羽翼就是神的使者吧?」 柳也:「說的也是。螽斯和蟋蟀也是有羽翼嘛。」 神奈:「汝的比喻聽起來很刺耳喔!」 裏葉:「蚊子和果蠅也是有羽翼呢。」 神奈:「更糟!」 裏葉在神奈轉過去的方向笑容滿面地看著我們。 和之前一樣,完全地察覺不到氣息。 她跪坐在地板上,將捧著的高腳盤輕輕放著。 上面裝得滿滿的是純白的雪片。 柳也:「這個冰是從哪來的?」 裏葉:「我剛剛經過酒殿前時,看見那裡面有釋放著恐怖冷氣的小屋。」 裏葉:「進去一看,神奇的是明明正值酷暑卻有著這樣的冰。」 神奈:「喔。這可真是奇怪呢。」 裏葉:「我是想這非得報告守護的人才行,所以就這樣待過來了。」 柳也:「那叫『冰室』。是為了能儲存到冬天降的雪所設置的小屋。」 裏葉:「啊,是這樣子啊。」 柳也:「另外未經許可擅入冰室可是重罪一條喔。」 裏葉:「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神奈:「真危險真危險。」 這兩人完全沒有悔改之意。 柳也:「真是的,明明還要再過一陣子才能開啟冰室的。」 裏葉:「這原本就是為了神奈大人而儲存的。」 裏葉:「而且,就算現在拿回去,也會在放回冰室前融化的。」 雖然她一副很困擾的樣子說著,但想當然爾都是已經算過了的。 柳也:「算了。」 我一允許後,裏葉便正對神奈端正坐好。 她先將雪片含一點在口中,再將高腳盤放置於神奈前面。 裏葉:「來,神奈大人。請用。」 神奈:「嗯。辛苦了。」 柳也:「果然是妳指使的吧?」 神奈:「那當然,連這種酷暑時候還不開算什麼冰室啊?」 她用手指沾了一些冰,就這樣送入口中。 那薄桃色的雙唇,喊了起來。 神奈:「真冰。」 神奈:「柳也汝也試試吧。余特別允許可以汝這樣做。」 再怎麼說都是不可以去食用供奉給神奈備大人的貢品。 但現在這樣再說明也滿白爛的,所以我老實地低下了頭。 柳也:「感謝賜恩。」 我拿起些雪片,享受著手指處碰著的舒適感。 外面又悶又熱。 從垂簾外吹過來的風,讓人感到莫名火大。 我將雪片放入口中。 那強烈刺激的冰冷感,讓我稍微忘卻了不安。 裏葉:「像這樣三個人一起吃著冰,簡直像是…」 柳也:「像個沒有為寒冬儲糧,用屋下的雪在充飢的瀕死家庭呢。」 裏葉:「真是個相當風趣的譬喻呢。」 柳也:「不要用那麼認真的表情回話啦。」 神奈:「………」 柳也:「怎麼啦?冰吃太多肚子痛嗎?」 神奈:「家族到底是怎麼樣的東西呢?」 先回話的是裏葉。 裏葉:「說的也是呢。」 裏葉:「真硬要說的話…」 (觸碰) 裏葉:「應該是像這個樣子吧?」 她從神奈的背後將身體貼了過去。 神奈:「喂喂,這麼熱的天氣不要貼過來啦。快放開。」 裏葉:「………」 她垂頭喪氣地準備離開房間。 神奈:「慢著慢著,也不需要離這麼開。」 (觸碰) 神奈:「所以不是說不要貼過來嗎?」 裏葉:「………」 神奈:「慢著慢著慢著,不要一直要離開啦,回來,靠過來一點。」 (觸碰、觸碰) 神奈:「…為何連汝也一起湊過來貼著余?」 柳也:「不,只是不知不覺就跟著做了。」 神奈:「汝等都退開余身邊啦。」 裏葉:「………」 柳也:「………」 神奈:「所以余不是叫汝等都離開啦!」 柳也:「一下這樣一下那樣的真麻煩呢。」 裏葉:「就是啊,就是啊。」 神奈:「汝等是一起聯合起來戲弄余嗎?」 裏葉:「這是哪兒的話?」 裏葉:「所謂的家族,就是像這樣貼在一起生活的。」 神奈:「是這樣子啊。」 柳也:「…是這樣子嗎?」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裏葉:「就是這樣子的。」 她再一次靠過去,將有點害羞的神奈的臉用袖子包住。 神奈:「快、快不能呼吸了啦。」 裏葉:「像這樣近到快不能呼吸了的才是真正的家族喔。」 (緊抱) 看著正在掙扎的神奈和露出燦爛笑容的裏葉。 的確是勉勉強強可以看出是感情和睦的母女吧? 神奈:「嗯嗚嗚。嗚嗯嗯嗚-嗯嗯嗚嗚…」 裏葉:「您這麼說太過誇獎了,讓我受寵若驚了。」 柳也:「我聽起來比較像是『痛苦到不能呼吸了,快放手啦』吧?」 裏葉:「那是因為柳也大人您的耳朵有問題吧?」 裏葉:「對吧?神奈大人。」 神奈:「………」 裏葉:「神奈大人?」 神奈:「噗哈!」 裏葉:「唉呀唉呀,您的臉真是紅呢。」 神奈:「…汝以為,是誰的錯啊?」 對神奈氣喘吁吁的樣子,裏葉很快地說了。 裏葉:「都是因為神奈大人太過可愛的錯啊。」 神奈:「真是的,裏葉所說的話真是不能盡信呢。」 似乎不敢直接稱讚她吧?神奈小聲地說著。 我悄悄地重新認知了看護著神奈的裏葉。 裏葉:「您又擺出一副相當複雜的表情呢。」 柳也:「我天生就是這樣。」 神奈:「真沒意思。在余面前換張別的臉吧。」 柳也:「不要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我看了一下神奈。 越瞭解她,越覺得神奈和一般女孩沒什麼兩樣。 柳也:「神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過這樣的生活的?」 裏葉:「是自從柳也大人上任後,便過著如此活潑的生活…」 柳也:「不是說這個啦。我是說她什麼時候開始住在社殿裡的?」 神奈:「不記得了。當余開始有認知時,就已經被關起來了。」 神奈的雙眸忽然蒙上一層陰霾。 似乎是不想談及的事吧? 柳也:「是嗎?」 我放棄繼續問下去,重新坐好。 高腳盤的冰早已化作水,泛起了波紋。 等我聽到奇怪的傳言時,已經是當天黃昏。 而我在太陽快下山時,接手了內側的守衛。 山上的夜晚來得特別早。 都可以看見日落到對面的山,整個社殿覆滿黑暗時,也才不到下午4點半。 我在將火給點起時,注意到守衛的不安。 柳也:「你在扭扭捏捏什麼啊?」 柳也:「你接下來就沒排班了,沒什麼好擔心的吧?」 守衛:「衛門大人,您不知道嗎?」 他那畏懼的口器,讓我感到不對勁。 守衛的態度有兩種。 隨隨便便混水摸魚的,和似乎在畏懼著什麼而屏氣凝神奉公職守的。 這個守衛是後者。 柳也:「說吧。我不會傳出去的。」 我一說完後,他便注意著四周開始說了。 守衛:「大家都沒有注意到。」 守衛:「神奈備大人她…那個。」 守衛:「其實不是人。」 守衛:「所以我很害怕是否會被亂下天罰。」 柳也:「可是,就我看來,相信會有天罰的人挺少的吧?」 那守衛似乎想了些什麼後,更加壓低聲音地說了。 守衛:「我有聽說過以前在比這裡更南的社殿裡有囚禁著一對翼人母女。」 柳也:「有囚禁著?」 我忍不住回話問道。 因為『囚禁著』這種話不是守護翼人的人該說的話。 但守衛繼續說著。 守衛:「聽說那母親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惡鬼…」 當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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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完大夜班的我,正在回值勤室的途中。 但卻看見應該已經沈入睡眠中的本殿新點起了燈。 我覺得怪怪的,便過去一探究竟。 走出來醒著的,是神奈。 她將小小的燭台被放在一旁,坐在階梯上。 神奈似乎正在賞月吧? 那為冰冷的月光所照映的面孔,宛若白瓷一般。 柳也:「怎麼了嗎?」 神奈:「是柳也嗎…」 柳也:「離天亮還有點時間,這樣會著涼的,快去睡吧。」 神奈:「今天只有汝一個人嗎?」 她不聽我的忠告,反過來詢問我。 柳也:「值班的生病了下不了床,所以便是由我來守大夜班。」 神奈:「是這樣子啊。」 神奈說了這些後就沒有開口了。 而我也開不了口。 因為她的神情看起來是如此虛無飄渺。 神奈:「…柳也,汝會作夢嗎?」 柳也:「作夢嗎?」 神奈:「沒錯。」 柳也:「偶而吧。有時也會夢見過去的事。」 神奈:「是怎麼樣的夢呢?能夠說來聽聽嗎?」 我的腦海中朦朧地浮現過去所做的夢。 柳也:「…是旅行時的天空。」 柳也:「偶而還有在各地所遇見的風俗人情。」 神奈:「旅行嗎…。是汝自己一個人旅行嗎?」 柳也:「沒錯。」 神奈:「這樣子啊。」 神奈的眉毛在月光下微微地動了一下。 神奈:「那夢會快樂嗎?」 柳也:「…是滿難受的吧。如果真要問的話。」 神奈:「做完難受的夢後,汝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柳也:「像是烏雲吧。」 神奈:「烏雲?」 柳也:「就是那種快要下雨時的雲。」 神奈:「那,汝是如何驅逐這種心情的呢?」 柳也:「烏雲會隨時間流逝的。所以我都只是等著它過去而已。」 神奈:「或許是這樣吧。」 她微微地露出笑容,看著我。 她那像孩子班的雙眸,在燭光照映下看起來像是在搖曳著。 神奈:「有時候也會下很久的雨吧?那這時候該怎麼辦呢?」 柳也:「下很久嗎?說的也是哪…」 柳也:「那我會找人聊聊,消除鬱悶吧?」 神奈:「那汝就聽好。」 神奈:「現在正下著雨。」 柳也:「我倒是覺得今天是個還滿幽雅的夜晚吧。」 神奈:「余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柳也:「………」 我一沒回話,就聽到粗魯的聲音命令著我。 神奈:「在那裡會聽不到,靠過來一點。」 神奈:「但是不要整個人貼過來。」 柳也:「知道啦。我才不會在這種時候亂來的啦。」 叩! 神奈:「這不就做了嗎!?」 柳也:「是因為太暗看不見而已啦。」 神奈:「真是的,一點用都沒有。」 柳也:「在這裡可以了吧?」 神奈:「可以。」 她似乎很滿足地點了點頭。 之後抬起頭仰望月亮,開始說了起來。 神奈:「年幼時的余,曾坐在像這樣的黑暗中。」 神奈:「余什麼都看不見,連自己是否存在都不確定。」 神奈:「余很害怕,又很寂寞,但余卻不能哭。」 神奈:「即使余再怎麼哭鬧也沒人理會。當時就是這樣。」 她停頓了一下,安靜地注視月亮。 神奈:「但,卻有個看見了溫暖光輝的時候。」 神奈:「那是個模糊浮現的人影。」 神奈:「當余一接近,那光變消逝了。」 神奈:「余也跟著要追上去。」 神奈:「余一直都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神奈:「不止一次,這個夢余已經做了好幾次了。」 和話題的內容迥異地,神奈微笑著。 笑容被認為具有驅逐兇相的力量。 若是這樣的話,神奈的笑容,也只是做個樣子而已。 在永恆的黑暗中所燃起的溫暖光輝。 是即使再怎麼尋求也決無法獲得的東西。 神奈:「柳也汝認為那人是誰呢?」 柳也:「大概是神奈您的家慈吧?」 神奈大概也預期我會這樣說吧? 風吹了起來,燭台的火也跟著搖曳。 神奈黑潤的長髮,也像是在拂去黑暗般地飄揚。 神奈:「…余根本不記得余的母親的臉。」 柳也:「所謂的夢,是在回憶曾經見過的景物。」 柳也:「所以即使妳不記得也一定有看過。」 神奈:「…是曾見過的景色嗎?」 神奈傾著頭。 柳也:「神奈也是您家慈所產下的吧?」 柳也:「所以雖然不記得是何時分開的,但卻忘懷不了。」 說著,我也苦笑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的長相。 連夢裡都沒出現過。 但神奈笑了。 神奈:「汝是指余的身體還記得嗎?」 她將手掌輕輕放在胸口。 神奈:「那就不算是個惡夢了吧。」 風又吹了起來。 沈默像是伴隨事實地逐漸經過。 神奈突然說了。 神奈:「余好想見見余的母親…」」 神奈:「這份心意,以余的身份來說太過強求了嗎?」 那並不是對任何人說的細語。 我也什麼都沒說,只能裝作沒聽到。 神奈:「罷了。這並不是汝的錯。」 或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吧,神奈安慰我說。 神奈:「柳也也只是盡著自己的職守罷了。」 柳也:「啊啊…」 神奈:「余也得盡盡自己的職守了。余要回寢室去了。」 我行了個禮,往值勤室走去。 但背後卻沒有傳來移動的感覺。 我一轉身,神奈還是佇立在那裡。 柳也:「怎麼了?」 沒有回話。 柳也:「會寂寞嗎?」 或許是月光的關係吧,她的雙眸看起來相當濕潤。 柳也:「妳在哭嗎?」 神奈:「自己一個人會很難受。」 神奈:「余從未想過這竟會是如此難受的事。」 神奈:「守護的工作,辛苦了。」 這麼說完後,神奈便前往了寢室。 隔天早上。 正是要準備工作時。 上面的人卻傳達了出乎意料外的事。 官差:「…神奈備命為祈願五穀豐碩,將移居北方社殿。」 官差:「出發日訂在農業曆的大暑。」 官差:「各位在下個命令頒佈前一樣得處理好所有事物。」 在他說畢,快收完命令時,我才總算發現事情的重大。 是說神奈要從這裡移到別的社殿去吧。 這話讓我整個人醒了過來。 柳也:「有疑問。」 官差:「說吧。」 柳也:「吾等也須隨同神奈備命共赴新社殿嗎?」 官差:「不,還是得處理莊園。所以吾等皆須留下,靜候遵守開墾的指示。」 周圍的人都鬆了口氣般的樣子。 這些人除了向我一樣的無賴漢外,幾乎都是百姓出生。 原本就沒什麼人是願意擔任翼人的守護吧。 柳也:「我無法接受。我是受到守護翼人的命令才前往這裡上任的。」 官差:「那份命令已經被撤回了。」 柳也:「為何?」 官差:「就像我之前所說的。」 我們持續了無意義的爭論。 但我的意願完全沒被接受。 擔任守護的也沒人支持特立獨行的我。 通知傳達後,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但我無視於此,直接跑向神奈身邊。 柳也:「神奈,妳知道嗎?」 神奈:「吵死了,有什麼事?」 柳也:「吵死了就算了。有通知要妳移往北方社殿。」 神奈:「喔,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啊?」 神奈毫不吃驚地回答道。 柳也:「這是怎麼回事?」 神奈:「每年都會這樣的。」 柳也:「但是我卻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在上任時,我就沒被決定任期。 我相當後悔自己太草率沒有搞清楚狀況。 但就算我在怎麼反駁,也無法改變決定的事實吧。 神奈:「決定了就是決定了。就算柳也汝再怎麼樣的無濟於事的。」 神奈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帶點諷刺地說。 柳也:「但再怎麼說,這樣的待遇也太…」 神奈:「隨身侍者另外分發,社殿的人就待在這裡…是這樣對吧?」 柳也:「妳已經知道了嗎?」 神奈:「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空虛地笑著。 神奈:「要離開這裡了啊。什麼時候出發?」 柳也:「農曆大暑。」 神奈:「那也沒剩幾天了嘛。」 柳也:「妳無所謂嗎?」 我一問,神奈的眼神動了一下。 神奈:「汝是指什麼事?」 柳也:「我是在問妳就這樣分離也無所謂嗎?」 神奈:「沒辦法啊。」 簡直像是在回答別人的事般地了無生氣。 柳也:「妳會和我跟裏葉分開喔?」 神奈:「唷?汝不想和余分開嗎?」 她挑高音調挑釁地說著。 但那努力裝出來的威勢,只會讓我感到心痛罷了。 神奈:「那裡也會有奇怪的人吧。」 柳也:「但不會有我和裏葉。」 神奈:「不用這麼囉唆!余看起來像是這麼軟弱的人嗎!?」 柳也:「………」 神奈:「即使沒有汝,余也能活下去的。」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說過的話。 『余就算只有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的』 我知道了這說著的神奈的另一個面貌。 我在月光下的院子裡,所見到的意外的脆弱面。 神奈大概在那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吧? 自己總有一天會要自己一個人出發。 柳也:「不要逞強了。」 神奈:「汝說什麼!」 柳也:「妳不是很寂寞嗎?」 神奈:「不對。」 柳也:「那為什麼要對我吐露心聲呢?」 柳也:「不就是因為妳很寂寞,想要見妳母親嗎?」 神奈:「余可沒這麼說過!」 神奈:「余只是說想著冀望也無法獲得的事物只是在白費力氣而已。」 柳也:「為什麼妳會認定見不到?」 柳也:「難道妳母親死了嗎?」 神奈的表情在一瞬間整個變了。 神奈:「才沒有死呢!」 柳也:「為什麼妳能這麼肯定?」 神奈:「絕對沒有死的。絕對不可能的!」 她整個臉都紅紅的,像孩子一般拚命搖著頭。 我也能體會神奈的心情。 在夢中所見到的淡淡的,溫暖的光輝。 若是連那也是幻覺的話。 神奈:「母親大人一定…」 神奈:「一定還在哪裡看著余…」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 她用袖子遮住快崩潰的威嚴。 神奈:「給余退下!余不想看見汝的臉!」 我則默默地行了個禮,辭別神奈的房間。 擦身而過的女官,被嚇得我往這邊看著。 我的怒氣沒有消去。 我不太清楚自己在憤恨些什麼。 在換夜班前,我去找了裏葉。 只見她在東西散亂一地的房間中忙東忙西的。 柳也:「妳在做什麼?」 她被嚇得抖了一下肩膀,往我這邊轉過來。 知道聲音的主人是我後,裏葉鬆了口氣。 裏葉:「現在我正在忙,如有事情請稍後。」 她冷淡地說著。 裏葉似乎是在做旅行的準備吧。 她往黑色的背箱中不斷塞著摺好的衣物。 柳也:「喂。」 裏葉:「請不要管我。」 柳也:「妳有要去哪裡嗎?」 裏葉:「是的。是這樣沒錯。」 她認真的表情帶著強烈的怒氣。 裏葉:「為什麼非得和神奈大人分別才行呢?」 柳也:「妳知道了嗎?」 裏葉:「我才侍奉她不到半年而已。」 裏葉:「我正才享好好繼續服侍的,這種處置太不合理了!」 柳也:「妳想跟過去嗎?」 裏葉:「那是當然的啊。」 不知為何,我想這麼說。 柳也:「雖然說離出發沒剩多少時間了,但也不可能是這兩天就走吧。」 裏葉:「所以才得在那之前將她帶走啊。」 柳也:「想逃走嗎?」 我被嚇呆了。 應該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逃不逃得出去才是吧。 柳也:「守衛還沒天真到會讓一個女人逃掉喔。」 裏葉:「不用擔心,好歹我也是跑得很快的。」 我嘆了口氣。 總覺得最近好像常常在嘆氣吧。 柳也:「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裏葉:「請問是什麼事呢?」 柳也:「妳為什麼要這麼在意神奈呢?」 裏葉:「同樣的話,我也想請教柳也大人呢。」 我被笑容滿面的反問不自覺地啞口無言起來。 柳也:「為什麼呢…」 柳也:「…勉強說的話。」 裏葉:「勉強要說的話?」 柳也:「大概是因為沒有像她這麼有調侃價值的人了吧?」 裏葉:「…您說的是呢。」 我們一起笑著。 柳也:「那是昨天天亮前的事了。」 裏葉:「是?」 柳也:「神奈正賞著月。」 柳也:「她說過想見她母親。」 裏葉:「…是這樣子啊。」 裏葉:「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 裏葉:「神奈大人真的相當喜歡柳也大人的。」 柳也:「說不定只是在調侃我吧?」 裏葉:「絕不會有這種事的。」 她充滿自信地說。 裏葉:「因為神奈大人的個性十分強硬。不喜歡的人是絕對見不到她的。」 柳也:「這樣啊。」 我注意到已經過了該做事的時間了。 柳也:「我好像待太久了。我要去值夜班了。」 裏葉:「好的。請多加注意安全。」 我要離開房間時,想起了重要的事。 我指著散亂一地的衣堆,低聲說著。 柳也:「我不會亂來的。妳也多自重一點吧。」 裏葉:「您有想要做什麼嗎?」 柳也:「不,只是要稍微取得個約定罷了。」 裏葉:「是為了神奈大人嗎?」 柳也:「不,是為了我自己。」 裏葉:「是為了您自己嗎?」 我沒有回話,只是笑笑而已。 一直找不太到可以見到神奈的機會。 之前也說過要裏葉『自重』,所以我也不想要她幫忙。 我雖然找過適當的理由,要前往房間,但每次都被女官阻止。 女官:「今天神奈備大人的身體有點不適,不宜接見。」 柳也:「我知道了。」 柳也:「還在鬧彆扭嗎…」 女官:「啊?」 柳也:「不,沒什麼。」 我慌張地瞞混過去,退回了值勤室。 一直見不到神奈,而日子逐漸過去。 守護職務結束的通知,讓社殿全體的緊張感都消失了。 社殿中的人們都像是放下重擔般地笑著,或是彼此開玩笑閒聊。 在神奈出發的三天前。 上面的人像是怕被竊聽般地,悄悄跟我說。 官差:「在這兩天內,將和這個社殿及神奈備命相關的文件和資料盡量全部收集起來。」 柳也:「也就是說要在神奈備大人出發前嗎?」 官差:「不用問太多。」 柳也:「問什麼要這樣做?」 對於更加追問的我,官差只是冷淡地丟下一句。 官差:「你不用知道也無所謂。」 我邊在走廊走著,邊思考著某件事。 太過薄弱的守備。 以及放任士氣低落不加以訓練的長官。 和神奈要離開時同時要收集的文書… 在得知神奈的遷移時所產生的疑問,已經在我心中化作了確信。 這背後絕對有什麼事。 在大暑的前一天。 我做完當天的工作後,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明天神奈就要離開這間社殿。 是個沒有隨身侍者和餞別的寂寞出發。 我也不知道會到哪裡去。 帶著濕氣的風像是要吹開屏風般地吹了進來。 到了半夜應該會下雨吧。 柳也:「………」 我拿起放在枕邊的長刀,拔了出來。 看得出來那銀色的刀身,正在吸著昏暗。 我在心中整理著今晚要做的事。 所有的事應該都已經準備好了。 突然有邪念闖了進來。 在我腦海中耳語著你現在正在做傻事喔。 還竊笑著為什麼要讓自己去背負重荷? 說著你到現在都是一個人活過來的,以後也一個人活下去吧… 我閉上雙眼,將刀入鞘。 鏮。 那響起的清脆聲音,讓我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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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行動時,是在太陽下山後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 守衛:「衛門大人,辛苦您了。」 柳也:「啊啊,你也辛苦了。」 我等值班的守衛離得夠遠後,便不被發現地潛入社殿內。 目標是神奈的寢室。 我自己也知道我在做莽撞的事。 能夠進入神奈寢室的,只有包含裏葉在內的幾個女官而已。 白天的話還可以打混過去,晚上可不行。 被發現的話就會被當場斷頭。 這可不是只被炒魷魚,而是指我真正的頭會被斷。 我壓抑腳步聲,謹慎地前進。 之後總算沒被發現地侵入到神奈的寢室內。 似乎為了能讓風吹進來而沒有降下門簾。 取而代之地用了屏風來讓外面看不見裡面。 光照照了進來。 我往她睡覺的地方前進。 如我所料地,燈火還點著。 一定是維持到很晚才會熄滅的設計吧。 我蹲在枕邊,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柳也:「…喂,神奈,快起來。」 棉被下的身體動了一下。 在她很不耐煩地轉過身後,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的眼睛微微張開地看著我。 柳也:「早啊。」 神奈:「………」 她緩緩地抬起頭,來回看看房間。 看見了在自己眼前不該出現的東西。 也就是我。 神奈:「有、有可疑人物啊!」 柳也:「是我,是我啦!不要大聲嚷嚷!」 我慌張地遮住她的嘴。 柳也:「不要這樣鬧啦,我有話要跟妳說。」 神奈:「姆-!姆姆姆!姆姆姆嗚姆嗚姆……」 似乎還夾雜了一些想到的罵人的話和廢話吧。這我還聽得出來。 柳也:「我不是來做奇怪的事的。」 柳也:「至少妳也不要再大聲叫了,可以吧?」 神奈:「姆嗚姆嗚…」 柳也:「懂了的話就點點頭。」 她勉勉強強地點了點頭。 正當我一放手。 叩! 就突然被K頭。 神奈:「竟然敢做夜襲余這種放肆的事…」 柳也:「所以我說過不是來夜襲的啦。」 神奈:「不要想狡辯。」 柳也:「就說不是了嘛。」 神奈:「那汝為什麼要這樣做…」 柳也:「為了取得約定。」 我只說了這樣。 而神奈大概是從我的聲音中聽出了什麼吧,整個臉色都變了。 神奈:「你是說…約定嗎?」 柳也:「我是在這間社殿奉公的人,所以不能觸犯社殿的法令。」 柳也:「但只有在一種場合下…」 柳也:「那就是我絕對不可以因為這樣違背神奈備命直接下達的命令。」 柳也:「雖然至今已經被抱怨過很多次了。」 我苦笑著自我調侃。 但神奈卻沒有笑。 似乎是在推測我要說什麼吧。 柳也:「所以呢。」 柳也:「只要妳說『讓我和我母親見面』,我就會拚命完成它的。」 柳也:「神奈。」 柳也:「妳能以身為侍主的身分,授予我這道命令嗎?」 我知道神奈很驚訝。 或許在我聽到神奈要離開這裡時我就暗自下定了決心吧。 一句話就夠了,只要能讓我聽到她真實的心情。 就算是要我千刀萬剮也無所謂。 神奈:「………」 柳也:「選擇權是在妳,我不會再多說什麼了。」 我當場坐下,等待她的回覆。 風吹得燈火搖曳,燈蕊也微微響著。 雨已經快到了。 似乎過了相當漫長的時間。 之後,神奈說了。 神奈:「…那麼,余特在此命汝。」 神奈:「將余帶到余的母親身邊。」 似乎有點害羞吧,她說完後便將頭轉到一邊去。 這麼一來就決定一切了。 我將掛在腰上的長刀放地板上。 膝蓋跪好,將雙拳展至與肩同寬,低下頭。。 柳也:「衛門正八位大志柳也。在此宣示絕不違反神奈備大人的諭令。」 柳也:「…好歹在形式上嘛。」 神奈:「余知道了。一切就託付給汝了。」 儀式就這樣結束。 我把腳放回原樣,覺得滿疲勞的。 我將先放好的包裹取出,交給神奈。 裡面有女用的草鞋。 柳也:「看要把這個藏在哪裡吧。」 柳也:「盡量睡一下吧。過一個時辰後我會來叫妳的。」 神奈:「…為什麼?」 柳也:「等下就會下雨了,警衛應該也會比較鬆懈。」 柳也:「而且不睡的話體力會不夠的。」 神奈:「未必吧?」 神奈:「汝認為能逃得出去嗎?」 柳也:「我好歹也是刀法有個段位的喔?」 神奈:「還是不要說謊比較能保命吧。」 柳也:「是嗎?」 神奈:「余並不認為汝會很強。」 既然都被說得絕了,我也只能苦笑而已。 柳也:「我是侍奉妳的人。」 柳也:「所以絕對會實現妳的心願的。」 我瞇起了眼,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 神奈:「為何汝要為余做到這種地步?」 柳也:「這個嘛。為什麼呢…」 這是我真正的心情。 神奈則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我的臉。 柳也:「那麼,待會見了。」 正當我在注意屏風的另一側,要到走廊時。 神奈似乎想說什麼。 柳也:「幹嘛?」 神奈:「余會…等汝的。」 柳也:「還挺老實的嘛。」 柳也:「迷上我了嗎?」 神奈:「誰這麼說了啊!?」 柳也:「但是真的要快點睡了,會越來越難熬喔。」 神奈老實地點點頭。 我邊注意著腳步聲,邊離開寢室。 還有一個要去的地方。 是裏葉的寢室。 因為神奈附近的事物,幾乎全部是交給裏葉負責的。 所以裏葉的房間也被設在靠近神奈的地方。 我壓抑腳步聲,進入了寢室。 在空盪的房間中,放置著棉被。 但卻沒有人。 柳也:「裏葉,妳在嗎?」 我定起神,來回巡視著無人的房間。 裏葉:「我等您很久了。」 柳也:「嗚喔哇!」 裏葉彷彿融化在黑暗中般地微笑著。 我知道服侍在高貴者身邊的女官平常是要求不能有所妨礙。 但都能把氣息壓抑到這種程度嗎? 柳也:「妳似乎知道我會來嘛。」 裏葉:「要是會發生什麼事,一定是在今晚而已的。」 她笑著說。 裏葉:「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指著在裏葉身後朦朧可見的小山。 柳也:「那些全部都是行李嗎?」 裏葉:「是的。」 裏葉:「全部都是神奈大人的衣服。」 裏葉:「因為我不知道會用到哪一件。」 有十個背箱,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那之中,還有個甚至可以裝進一個小孩的大型箱子。 柳也:「那個大的箱子是?」 裏葉:「是一套『十二單』衣。」 裏葉:「重合許多件衣服的美麗設計,相當適合神奈大人。」 …附帶一提的是全部穿好的話,會比雜兵的基本武裝還重。 柳也:「都給我留下。」 裏葉:「為、為什麼呢?」 她抱住大的箱子,認真地反問我。 裏葉:「我是想說在神奈大人和母親見面時一定要穿這一件的。」 裏葉:「連樣式色調都特別選了比較涼爽的了~」 她當場仆了下去,誇張地大哭。 柳也:「想哭的是我好不好?」 柳也:「…等一下。」 柳也:「我應該還跟妳沒說過要帶神奈去見母親的事吧?」 裏葉:「柳也大人的想法我都已經看透了。」 果然是假哭的嗎? 就在這時候。 我們同時感覺到有人的氣息。 在屏風障蔽的另一側,有人躲著。 裏葉靠了過來。 裏葉:「…被偷窺了呢。」 她對我耳語著。 柳也:「…似乎是呢。」 我也壓低聲音說。 偷窺的,大概是裏葉的同事吧。 似乎是有打算消去氣息,但完全沒用。 柳也:「似乎是以為我是來夜襲的吧。」 裏葉:「好像是吧。」 柳也:「要怎麼趕走她啊?」 裏葉:「那麼…」 裏葉將臉貼到我的胸口。 裏葉:「請用手摟住我的腰吧。」 雖然是她自己這麼說的,但還是會讓人很猶豫。 但是現在不是挑選手段的時候了。 我照她的話,伸出右手從衣服外摟住她。 裏葉:「啊啊,柳也大人。我等這個時候等了好久啊。」 柳也:「到天亮前還有很多時間,我們一起來樂一下吧。」 裏葉:「柳也大人…」 她那撒嬌的語調,聽起來頗誘人的。 難得有機會,我就稍微摸摸屁股吧。 摸摸摸。 裏葉:「啊啊,不要那麼急嘛。」 柳也:「沒關係啦,沒關係啦。」 裏葉:「那麼我也…」 她為了報復我,從我褲子外面直接一把抓住我那裡。 柳也:「嗚咕喔!」 裏葉:「嘻嘻嘻嘻。」 她邊露出嬌豔的笑容,邊動著袖子。 之後停了下來。 柳也:「…怎麼啦?」 裏葉:「………」 裏葉將視線停在我的跨下,用輕蔑的語氣說。 裏葉:「真是沒有用的東西呢。」 那無可挽回的冰冷語調,響徹整個房間。 柳也:「是、是因為工作的關係累了而已,會比較慢起來嘛。」 我狼狽地解釋。 裏葉:「啊壓真遺憾呢,今晚連事都辦不成,只能像個母親一樣陪睡而已。」 裏葉:「唉呀真遺憾呢,真是遺憾呀。」 從屏風另一側傳來微微的聲音。 接著傳來往走廊離去的氣息。 柳也:「…似乎走掉了吧。」 裏葉:「應該是吧。」 柳也:「不要真的捏下去啦。」 裏葉:「這是我想說的。」 柳也:「保險起見我先說好,我該起來時還是會起來的喔。」 裏葉:「有機會的話再讓我見識一下吧。」 柳也:「………」 裏葉:「………」 柳也:「回到剛剛的話題吧。」 裏葉:「是的。」 柳也:「再過半個時辰,我要帶神奈逃離這裡。」 裏葉:「我也要一起前往。」 柳也:「但是,真的沒問題嗎?會是趟艱辛的旅程喔。」 裏葉:「我早就有所覺悟了。」 她用和平時一樣的聲音說著。 但還是有必要確認她到底有多少覺悟。 我用右手握住刀柄。 取出刀刃。 將刃面靠著裏葉的脖子。 柳也:「被發現的話,就會像這樣。」 我的刀和儀式用的裝飾品不同。 是已經染過數次人血的刀刃。 柳也:「懂嗎?很容易就會招致死亡的。」 再怎麼有膽識的女子,都不可能在刀前還是一樣有膽識。 但裏葉只是微笑著。 裏葉:「無所謂。」 裏葉:「我早已發過誓,就算要賠上我這條命,也要侍奉著神奈大人。」 結果不要說有所動搖,她連發個抖都沒有。 裏葉:「若是為了神奈大人的話,這條命不算什麼的。」 裏葉:「如果這樣能讓神奈大人稍微感到寬心的話。」 她只用著一樣平穩的笑容,和澄清的眼神便壓過了我。 只會在一旁笑著的無瑕遲鈍女子。 我一直都是這麼看裏葉的。 我將刀收回去鞘內。 像這樣服輸倒也感覺不差。 柳也:「我知道了,一起來吧。」 裏葉打從心底高興地笑著。 裏葉:「這麼一來我就能一直待在神奈大人的身邊了。」 柳也:「但是,行李要給我重新整理。」 裏葉:「果然還是不能這樣帶去嗎…」 她依依不捨地看著身後的大行李。 柳也:「只要隨身輕便的衣物就夠了。外衣只要一件,斗笠也不用帶了。」 柳也:「還有要帶水、乾飯、鹽、醃肉,有藥的話更好。」 裏葉勉強地點點頭。 柳也:「我等會兒會再過來,在那之前快點準備好吧。」 裏葉:「我知道了。」 柳也:「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衣物。」 裏葉:「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裏葉:「我完全都沒注意到呢。」 她笑著回答。
柳也:「………」 果然我還是找了個派不上用場的搭檔嗎? 我想起剛剛的偷窺的事。 明天大概就會傳滿整個社殿吧。 『前去夜襲的衛門大人,一件衣服都沒脫地和女子共枕。』 柳也:「………」 我忍不住抱住頭。 男人沒有比這件事更丟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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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也:「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呢。」

裏葉:「那真是不錯呢。」

柳也:「…拜託不要認真地尋開心吧。」

我一出去,已經在下雨了。

我被周遭的濕氣逼出了不少汗。

柳也:「……」

我邊在屋簷下避雨,邊眺望著遠處朦朧的山影。

目的地,是在翻過那座山之後再過去的地方。

沙啊啊啊啊啊…。

雨勢突然增強了。

柳也:「…時間差不多了吧。」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拿起行李。

裡面放著乾飯和一些藥,以及幾本文書。

我在黑暗和大雨的掩護下,再一次前往神奈的寢室。

燈火依然點著。

但那作響的聲音已經沒了。

神奈:「呼…呼…呼…(打鼾聲)」

柳也:「………」

…算了,總比因為不安和興奮而睡不著好多了。

柳也:「神奈,起來了。」

我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神奈:「…呼…嘶…(續‧打鼾聲)」

但卻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樣子。

搖搖。

我試著搖搖她的肩膀。

但她只是很不耐煩地打開我的手,繼續縮成一團。

柳也:「…還不起來啊?喂!」

捏。

我捏住了她的臉頰。

拉~~~。

還亂軟一把地,似乎可以愛拉多長就拉多長。

啪!

柳也:「…痛。」

手被打掉了。而且是她還在睡眠的狀況下。

以敵人來說真是了不起的攻擊。

我才正這樣想而已,這次她開始說起了夢話。

神奈:「…嗚…嗯……」

神奈:「拜託…放過余吧。」

神奈:「不要再塞…就說不要再塞了…」

神奈:「原諒余吧…嗚…咕…」

神奈:「余已經…再也…」

神奈:「已經…再也吃不下了…」

她邊動嘴咀嚼著,邊轉過身去。

還隔著薄睡衣,抓了抓屁股。

柳也:「………」

柳也:「給我起來別再抓屁股啦!」

抓抓抓。

神奈抓了另一邊的屁股回應我。

柳也:「既然這樣的話…」

我捏住她的鼻子。

掐。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痛苦地掙扎起來。

碰啪!

碰啪碰啪!

碰啪碰啪碰啪!

…咕啪!

大概真的很痛苦吧,她把棉被整個踢飛。

把頭抬起,整個人坐了起來。

睜開像個小孩般的雙眼,看著我。

柳也:「早啊。」

我放開手,面露微笑地打個招呼。

神奈:「………」

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吧?

她緩緩地轉動頭部,環顧四周。

看著在眼前的我。

神奈:「………」

碰!

柳也:「不要給我又倒下去睡啦!」

她又坐起來。

看看房間內。

神奈:「………」

碰!

柳也:「再一次也一樣啦!」

裏葉:「柳也大人,您的方法太溫和了。」

柳也:「喔嗚哇啊啊啊!」

裏葉:「噓!太大聲了啦。」

柳也:「裏葉,妳從什麼時候就在了?」

裏葉:「差不多是您在捏臉頰的時候吧。」

柳也:「我不是叫妳在我過去前乖乖等著嗎?」

裏葉:「我是想時間差不多了。」

裏葉:「而且,讓神奈大人自己一個人換衣服太花時間了。」

柳也:「妳這樣說也對。」

我看了看到了這時候還睡死在那裡的神奈。

柳也:「總之,先把這傢伙叫起來再說吧。」

裏葉:「那要用裡技了。」

柳也:「…怎麼做?」

裏葉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將雙手伸到神奈頭下。

咚!

神奈的頭響起厚重的聲音,整個撞到地板。

神奈:「…好痛。汝做什麼啊!」

雖然只是拔起枕頭,但效果絕佳。

裏葉:「神奈大人今天一早就相當神清氣爽呢…」

神奈:「這樣看起來像神清氣爽嗎?」

裏葉:「是的。」

神奈:「真是的,汝不能再溫柔一點叫人起床嗎?」

裏葉:「那麼,下次卑職會在力道上多加費心的…」

神奈:「是叫汝不要把枕頭拔起來啦!」

柳也:「要抬槓等下請自便,先快點準備吧。」

神奈雖然還是在碎碎念,但卻老實地開始準備。

但她的手忽然停下,瞪著我。

神奈:「…汝還想待在這裡嗎?」

柳也:「那當然。」

神奈:「汝知道余接下來要做什麼事嗎?」

她揮著薄睡衣的袖子問我。

柳也:「是要換衣服吧?我會幫妳看著的,快點換吧。」

神奈:「………」

喀!

有個很硬的東西飛過來,直接敲到我的頭頂。

柳也:「~~~!!」

真的亂痛一把的。

我摸摸頭,一看,是神奈的枕頭。

柳也:「我剛剛被角給砸到了喔!被這邊這個角『喀!』一聲地!」

神奈:「給余滾出去!汝這個大白癡!」

我們三個人邊確認有無人影後,在雨中走著。

我不發出聲音地小碎步沿著牆壁走著。

神奈和裏葉也跟著模仿我這麼做。

她們兩個都沒有抱怨雨勢,讓我安心許多。

神奈仰望著設得高聳的木欄說了。

神奈:「汝想怎麼樣越過這個地方?」

柳也:「這我早想好了。」

我謹慎地指著做好標記的地方。

啪的一聲,就簡單地拆開了一枚木板。

裏葉:「您什麼時候動過手腳的?」

柳也:「前一陣子就準備過了。為了能隨時逃走。」

神奈:「真是熱心工作呢。」

柳也:「少囉唆。」

在木欄的對面是座深山。

如人身高的暗色樹叢,和包含水氣的黑暗混雜在一起。

柳也:「神奈,妳先出去。注意有落差喔。」

雖然不過是不足二尺的落差,但因為完全不知道地面的狀況。

神奈:「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要把人當傻瓜。」

神奈迅速地跳了過去。

一陣沙沙聲響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樹叢中。

柳也:「裏葉,過去吧。」

裏葉站在穴前。

看著一片黑暗,她在一瞬間猶豫了。

柳也:「快點。」

裏葉:「是的。」

裏葉跳到了對面。

之後我將木欄回復原狀。

之後我攀上在木欄附近的樹。

邊注意著不要發出聲音地,邊往她們那邊移過去。

我翻開如人高的樹叢,突然整個視野變了。

神奈:「…看起來像個猴子一樣。」

神奈的聲音,完整地表達出她看完的感想。

柳也:「妳沒有別的講法了嗎?」

神奈:「余可是在稱讚汝喔。該高興一點吧。」

柳也:「那可真是感謝。」

我適當地回話後,確認腰間的刀。

柳也:「接下來會一陣子沒有鋪路。注意腳下。」

神奈:「這點小事,看余輕鬆地…嗚哇!」

…啪!

似乎是才剛說就跌倒了。

裏葉:「唉呀唉呀,您沒事嗎?」

神奈:「余這樣看起來像沒事嗎?」

裏葉:「卑職看不見,實在太暗了。」

裏葉:「要是衣服沒有髒了就好…」

神奈:「…汝是覺得衣服比主人重要嗎?」

裏葉:「唉呀,已經都這麼黏答答了啊。」

神奈:「喂!不要摸奇怪的地方!」

裏葉:「都是神奈大人太愛玩了。這樣的話撐不了多久的。」

神奈:「就跟汝說不要亂摸了!」

裏葉:「啊啊,果然,連胯下都這麼濕了,真是粗鄙呢。」

神奈:「住手。會、會癢的啦。」

裏葉:「那是因為神奈大人一直在亂動嘛。」

神奈:「嗚咕…叫汝住手了…嘻嘻嘻呼」

裏葉:「耶咿耶咿!」

神奈:「嘻…呼哈…住手…哈…」

柳也:「…給我把裙子拉起來,裏葉妳也是。」

裏葉:「唉唷,柳也大人真下流,竟然要兩個人一起。」

神奈:「真是的,跟鬼畜一樣。」

柳也:「…妳知道妳說的話的意思嗎?」

柳也:「我是說把裙子拉起來會比較好走啦。」

裏葉:「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神奈:「嗯。一開始就這麼做就好了嘛。」

柳也:「不要離開我的身後,走吧。」

剛開始是座急斜坡。

我走在前面,將腳下濕潤的草撥開。

我盡可能地讓後面能輕鬆通過,慢慢走下斜坡。

神奈則跟在我身後。

裏葉殿後。

大概走了半個時辰吧。

腳下的路變成了上坡。

已經從社殿所在的山,走到別座山了。

我轉過身一看,神奈的動作有點遲緩。

大概是因為沾水的衣服變重了吧。

她疲倦似地拖著身驅走著。

之後,終於可以看見斜坡的盡頭了。

在潮濕的林間,也出現了像路的輪廓。

是獵人或樵夫們流下的足跡吧。

柳也:「從這裡開始會比較輕鬆了。」

我為了鼓勵神奈而這麼說,但她卻沒有回話。

柳也:「要稍微休息一下嗎?」

神奈:「…繼續走沒問題的。快點前進吧。」

嘴巴上這樣說,身體卻明顯的相當疲勞。

我將視線看往頭上。

雨從林木的枝葉縫隙中不斷地灑落。

又因為在深山中,所以周邊看起來格外地陰暗。

就在這時候。

裏葉:「柳也大人。」

裏葉語調快速地叫了我一聲。

裏葉:「有人在附近。」

我稍微看了一下,卻似乎沒這種感覺。

柳也:「是雨聲吧。不用擔…」

話還沒說完時,我也感覺到了。

在穿過林木間枝葉而落的雨聲的另一端。

微微混雜著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柳也:「頭低下,不要發出聲音。」

神奈:「是追兵嗎?」

柳也:「安靜一點。」

我急忙將來回看著四周的神奈的頭給壓下去。

我們三人屏氣凝神,將身體藏好。

在潮濕的林間只充斥著雨聲。

之後,那個聲音來了。

約有五、六個人的腳步聲,整齊地逐漸走下沒有道路的斜坡。

從聽見有皮革和木板互相摩擦的聲音,可以聽出他們有穿戴護足。

是從社殿過來的追兵嗎?

未免也太快,而且方向也相反。

直到腳步聲稍微離遠一點後,我們似乎都沒被發現。

柳也:「…可以動了。」

神奈:「呼。真是麻煩。」

雖然她一副很沒什麼的樣子,但可以看見她的舌間有微微的顫抖。

柳也:「真虧妳能忍耐住呢。」

神奈:「不過是個腳步聲罷了。有什麼好慌慌張張的?」

裏葉:「他們下山去了呢。」

裏葉邊鬆口氣,邊說。

柳也:「那些人不是社殿的。」

裏葉:「您怎麼知道?」

柳也:「我的部下中可沒有能在這種山中整齊行軍的傢伙。」

如果我的眼睛沒出錯的話,剛剛那些士兵有經過相當的訓練。

如果毫無預警地遇到的話,事情會變得很棘手吧。

而他們所前往的地方只可能有一個。

裏葉:「這是怎麼回事呢?」

柳也:「似乎比我所推測的還早了一晚。」

在裏葉反問我之前,我站了起來。

柳也:「走了。」

或許是休息了一下回復精神了吧。沒背著行李的神奈走在最前面。

神奈:「快點。不然要丟下汝了喔。」

柳也:「那邊是我們走過來的方向喔。」

神奈:「…汝、汝連開玩笑都不懂嗎?」

雖然是硬凹的,但還是太勉強了。

神奈:「當然是要走這邊啦。走吧。」

她轉了個方向,但轉到一半時停了下來。

一直盯著透過林間所看見的遠方景物。

神奈:「柳也,那是…」

往神奈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漆黑的山影中,可以看見如炭火般的赤紅光芒。

柳也:「那一帶除了社殿之外沒別的建築物了。」

神奈:「………」

神奈靜靜地注視著那光芒。

她站在原本以為一輩子都踏不出去的柵欄外。

那究竟什麼心情呢?我無法體會。

裏葉:「已經到了這麼遠了啊。」

我甚麼話都沒有回。

那光芒逐漸增強,現在看起來彷彿在燃燒原野般地整片火紅。

突然有股苦澀的感覺在我胸口中湧起。

而裏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裏葉:「那是在焚燒篝火嗎?」

柳也:「只有篝火的話不會亮成這個樣子的。」

柳也:「是社殿燒起來了。」

我感覺得出來神奈和裏葉倒吸了口氣。

神奈:「不要開這種玩笑!」

神奈大喊了出來。

但眼前的景象訴說著我沒有在說謊。

大概整座神社都沒入火海了吧。

那噴灑出的火和煙,將山的一角染成赤黑色。

神奈:「那麼,在社殿裡的人們…」

神奈自言自語般地說了。

柳也:「都逃走了吧。像我們一樣。」

我雖然這麼回答,但卻是說謊的。

剛剛下山的那些士兵,應該是在埋伏等候從社殿逃走的人吧?

這麼積極地完全包圍,一定是想將知曉內情的人全殺光吧。

也就是說社殿的人們原本就是用玩就丟的棋子罷了。

如果這樣一想,所有的情況都說得通了。

神奈:「是嗎?大家都有順利逃走了嗎?」

神奈勉強自己相信般地說了。

裏葉:「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裏葉的聲音也和以前不同地生硬。

柳也:「或許是不想讓外界知道社殿裡發生了什麼事吧。」

神奈:「為什麼?」

柳也:「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這樣回答。

不管有什麼秘密,我們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柳也:「走吧。」

裏葉:「神奈大人,請。」

神奈還出神地看著社殿。

裏葉:「神奈大人…」

神奈:「余現在過去。」

她將火焰移出視野,跟在我身後。

又在山中走了約一個時辰後。

從前面傳來和雨聲不同的水聲。

沙沙啊啊啊啊…

是溪谷。

因為雨的關係水位上升不少,變得無法直接涉水穿過。

但也不能因此折返。

裏葉:「現在該怎麼辦呢?」

柳也:「只能順著溪谷前進了,走吧。」

我一開始走,裏葉和神奈也默默地跟進。

因為沿岸的石頭都很濕潤,所以不是很輕鬆。

神奈先開始變慢,而緊接著裏葉也落後了。

柳也:「加油。穿過這裡就輕鬆了。」

即使我這麼說,她們也沒回應。

神奈和裏葉只是靜靜地繼續動著腳。

再這麼繼續走下去的話,神奈的體力一定遲早會耗完的。

遲早會被追上的。

問題是在那之後。

襲擊社殿的傢伙們目標絕對是神奈備命。

等社殿攻陷後,他們是想怎麼處置神奈備命呢?

是會慎重保護她?還是要活捉她而已呢?

甚至…

裏葉:「柳也大人。」

我回過神來,裏葉爬到了我身邊。

裏葉:「我剛剛看見了火把。」

她微彎半身地指著後面。

從林間的縫隙,可以隱隱約約看見火把的光芒。

裏葉:「那裡也有。」

神奈:「對面也有喔。」

神奈指著另一側的山脊。

在漆黑的斜坡上可以看見星羅棋布的火光。

柳也:「三十…不,有四十個人吧。」

這樣讓火光大批地顯露追過來,代表他們認為我們絕對不會反擊。

能突破的縫隙,就是這點。

柳也:「神奈,妳還挺有人氣的嘛。」

神奈:「這種人氣要就給汝算了。」

她邊調整喘息,邊一副很困擾地說著。

柳也:「原來如此,這說不定是個好主意。」

神奈:「什麼意思?」

我沒回話,只是轉向面對神奈。

柳也:「只要聽我的話,就一定可以活下來。」

柳也:「…目前就先姑且這樣相信我吧。」

神奈:「汝這種話不能說得更讓人信賴嗎?」

柳也:「因為我太正直了。」

裏葉:「該怎麼做呢?」

柳也:「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待在這裡不要動。」

或許是預期外的話吧,神奈和裏葉都啞口無言。

柳也:「妳們就在這一帶坐好,方輕鬆一點無所謂。」

柳也:「如果可以盡量不發出聲音就更好了。」

我雖然一副沒什麼地這樣加一句,但其實是有理由的。

在這種狀況下完全不動地待著是超乎想像的可怕。

反而是到處逃跑還會感覺比較輕鬆。

裏葉:「…柳也大人您要怎麼辦呢?」

她這麼一問,我便轉向她那裡。

柳也:「妳有帶神奈的替換衣物吧?」

裏葉:「是的,我有照您的吩咐,只帶出了一件。」

柳也:「不好意思,拿出來吧。」

神奈:「汝是叫余在這裡換衣服嗎?」

柳也:「不,不是妳要穿的。」

柳也:「是我要穿的。」

我迅速地衝下溪谷。

事情刻不容緩。

只要我越早動作,神奈和裏葉就可以越遠離危險。

我邊注意潮濕的石頭和樹根,迅速地往下游走。

我的左手抱著神奈的衣物。

我要是說了要做什麼,裏葉絕對不會借給我吧。

總算。

潮濕的風,帶著燈油和燃燒松脂的臭味飄了過來。

在我眼前,可以看見火光的輪廓。

在夾著河面的兩岸斜坡上,已經有約十個人爬了上來。

我將身影藏在樹後,窺視著集團的前鋒。

真正難的是從這裡開始。

必須從不會被對方接近的位置暴露我的身影才行。

我攤開神奈的衣物,戴在頭上遮住臉。

裏葉所選的華麗色調,現在反而派得上用場了。

踏著土壤的腳步聲接近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
牙尖齿利的小野兽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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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間,我在林縫間舞動身體。

走在前面的士兵,注意到地停住了。

他舉高火把,很詫異地看著我。

我接著轉身過去,往林間逃走。

聲音:「有了!是女的!!」

相當亢奮的吼聲。

嗶~~~~!

哨子高亢的聲音,在森林中響徹著。

如我所預想的一樣。

我在佈滿樹林的斜坡奔馳著。

沈重的腳步聲在我後面追了過來。

我先離開了溪谷。

為了能盡量將追兵大批吸引過來。

聲音:「可惡!速度還挺快的!」

聲音:「不要跟丟了!快!!」

聲音大聲地指示著,像是在狩獵場追逐鹿一般。

柳也:「…即使訓練精良,也沒什麼指揮嘛。」

我邊全力逃走,邊暗自竊笑著。

如果是我的話就會讓全部的人熄掉火把,利用黑暗重新張開包圍網。

天黑,加上這麼濕潤的地面。

穿戴護足的士兵連隻兔子都抓不到吧。

眼前出現了急斜坡。

我繼續戴著衣物,邊尋找立足點邊衝上去。

嗶~~~~!

哨子又響起了。

…嗶~~~~!

在遠方的某處,有別的哨音響起了回覆。

神奈和裏葉有乖乖待著嗎?

雖然有稍微這樣想著,但現在也沒有可以確認的方法。

士兵:「有個女的!在這邊啦!」

士兵毫不留情地大聲呼喊,將其他追兵叫過來。

柳也:「…差不多了吧。」

我走回了溪谷。

像是滾下去般地下去了之前過來的斜坡。

追兵的燈光,偶而還照到了我的肩膀。

不久到了溪谷。

是在距神奈和裏葉所在處相當下游的地方了。

或許是因為雨的關係吧,上游水勢的聲音增大了不少。

我將衣物放在地面。

在附近找到了個差不多還可以抱住的岩石。

我彎下腰將它抱起,往水面用力丟去。

…啪沙!

在混濁的溪水中激起了一根水柱。

柳也:「那女的掉進溪谷了!」

我馬上接著這樣大喊。

在正上方的懸崖馬上就有了反應。

聲音:「似乎掉進溪谷了!」

聲音:「聲音從這正下方傳來了!」

接著耳邊傳來樹叢被撥開的聲音。

我兩手撐開神奈的衣物。

柳也:「抱歉了,裏葉。」

撕撕撕撕…

我從袖子處粗暴地扯開絹製的衣物。

將如帶子般纖細的碎片掛在溪谷附近的樹枝上。

剩下的就隨水流逝。

這樣一來應該看起來會像是神奈從這裡掉進水裡了。

我做完所有佈局後,開始爬上沿著溪谷的斷崖。

躲在岩影中,側耳傾聽。

聲音:「看哪!有衣服的碎片!」

聲音:「快把大家叫過來!快!!」

嗶~~~~!嗶~~~~!嗶~~~~!

哨子更加大聲地響徹著。

聲音:「大家快點!在這裡!!」

聲音:「…在下游,仔細搜索比這裡更下游的地方!」

我聽著指示的內容,暗自竊笑著。

因為今晚大雨的關係,水位上升了。

而衣物又毫無疑問地是神奈備命的。

運氣好的話可以耗個幾天才會被識破。

柳也:「…到目前為止都滿順利的。」

我邊調整呼吸,邊自言自語。

但還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我站了起來,匆匆離開那裡。

邊謹慎地注意附近,邊緩緩前進。

之後,有幾個士兵響著腳步聲衝下了斜坡。

我蹲下身體藏在草堆中,放他們過去。

繼續維持著低姿勢,往上游移動。

馬上又看見有別的士兵在移動。

是獨自一個人,而且沒有拿著燈火。

我邊注意不發出聲音,邊繞到士兵會通過的路線上。

邊躲在樹影下邊安靜地拔出刀。

之後屏氣凝神。

那士兵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到我身邊還差十步。

還差五步。

就在他要經過我身邊的那一瞬間。

我將刀刃壓在士兵脖子的笛子上。

士兵:「……!」

柳也:「不要大聲嚷嚷。」

他代替回答地從喉嚨發出吞口水的聲音。

柳也:「把刀丟掉。」

士兵:「………」

柳也:「把刀丟掉。」

我聲音不變地重複說著。

那士兵把手移開黑柄的刀,將它丟在地上。

柳也:「乖乖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這樣我就饒你一條命。」

士兵微微地點了點頭。

柳也:「你們為什麼要追神奈備命?」

士兵:「不知道。我們只是接受了這個命令而已。」

柳也:「那你們要怎麼處置神奈備命?」

士兵:「沒什麼處置,上面只是叫我們抓住她而已。」

柳也:「是受誰的指示的?」

士兵:「不知道。」

柳也:「給我老實一點!」

我用力握住刀柄,讓刀刃整個貼在他的肌膚上。

被雨和泥玷污的士兵的臉微微顫抖著。

士兵:「我、我是說真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士兵:「上面的只說是為了討伐逆賊而已。」

柳也:「你們從哪兒來的?」

士兵:「從吾妻那裡。(註:指今天日本關東一帶。)」

柳也:「是從東邊來的啊…」

是聽過在比京都更東邊的地方,有個聚集強悍野武士的傭兵團。

是群相當習慣於暗地裡偷偷做事的傢伙們。

要真是他們的話,這種雜兵是不會知道更多的事了。

柳也:「我知道了。」

我將刀從士兵的喉嚨移開。

並繼續將刀抬高。

那士兵在一瞬間整個人呆住了。

在很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後,邊瞭解到自己接下來會怎樣了。

柳也:「不要怨恨我。」

柳也:「如果乖乖不動的話,我會讓你輕鬆地到那個世界去的。」

士兵:「咿…」

或許是腳軟了吧,他整個人癱在地上。

士兵:「救、救命…」

我瞄準他的脖子準備一刀劃下去…。

聲音:「住手!」

耳邊響起銳利的聲音。

讓我劈下的軌跡變了。

失去目標的刀尖,整個劃進地面。

見狀的士兵,如兔子般地跑開。

正當他的手要伸向掉在地上的刀時…

柳也:「咕…」

我連忙拔刀反轉,掃向士兵的側腦。

碰!

響起沈重的聲音。

士兵叫不出聲音地滾在地面上。

我重新握好刀,轉向身後。

站在那裡的,是神奈和裏葉。

我將刀收回刀鞘中。

柳也:「妳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神奈沒有回答,回問了我其他問題。

神奈:「汝砍下去了嗎?」

柳也:「我只用了刀背打。」

說是刀背打,大概跟被鐵棒敲到頭一樣。

應該暫時不會醒過來的。

士兵的刀掉在附近的地面上。

我將它踹下斜坡去。

在我心中燃起了憤怒和白費功夫不斷激起的感覺。

為什麼這兩個人沒有按照我的指示?

八成是耐不住待在那裡的恐怖吧?

這樣在黑暗的山中行走的兩人,要是被追兵給發現了的話…

要是真的是這樣,那一切就都結束了。

柳也:「裏葉,妳們為什麼離開了那裡?」

裏葉:「真的非常抱歉…」

神奈:「是余下的命令,不要責怪裏葉。」

她斬釘截鐵地說。

我注意到神奈的樣子怪怪的。

神奈看了一下昏倒的士兵,問了我。

神奈:「汝是想要殺了這傢伙吧?」

柳也:「不這樣的話,我們的性命就不保了。」

知道了神奈身邊有我跟著的話,就絕不能活著讓他回去。

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

但才剛一聽見我的回話,神奈的態度整個變了

神奈:「汝有沒有羞恥心啊?!汝這個白癡!」

她氣到連深夜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感到相當困惑。

因為我搞不懂神奈到底在氣什麼?

神奈:「汝之前和這傢伙說過『我會饒你一命的』吧?」

柳也:「妳聽到了啊…」

神奈:「汝能面不改色地說謊嗎?」

神奈:「汝能面不改色地違反約定嗎?」

柳也:「那是要看時機和狀況的。」

神奈:「那麼汝和余的誓約,也是看時機和狀況而可以違反的嗎?」

神奈:「汝能面不改色地…」

神奈:「殺人嗎?」

神奈直直地盯著我看。

她那小小的雙唇微微地顫抖著。

神奈:「這種傢伙,余不會讓他守護余的。」

我注意到自己的不謹慎了。

『在此宣示絕不違反神奈備大人的諭令。』

那對我來說,是個賭上性命的誓約。

但或許對神奈來說不過是個約定罷了。

神奈全身濕漉漉,沈默地看著我。

接著這麼說。

神奈:「余在此命汝。」

神奈:「凡汝仍侍於余,禁止從事一切殺生之舉。」

我蹲跪在地面上,將刀鞘置於前方。

柳也:「僅此受命。」

我深深地低下了頭。

神奈:「知道就好。」

就這樣,第二次的儀式結束了。

我站回了原處。

邊將刀插回腰間時,我邊忍不住碎碎念了一下。

柳也:「…妳覺得我們可以不殺一人地逃出去嗎?」

雖然是有點死皮賴臉,但卻是個相當重要的問題。

裏葉:「如果是柳也大人的話應該很容易辦到的。」

柳也:「不要說得這麼簡單。」

神奈:「汝以前說過汝的刀法是有段位的吧。」

神奈:「那就好好發揮吧。」

柳也:「全部都要用刀背打嗎?」

我嘆口氣地說。

士兵:「嗚嗚…」

士兵微微地出了聲音。

似乎總算醒過來了吧。

我去掉他身上的裝備,用繩子把他的手腳綁住。

然後順便把他的嘴也塞住。

柳也:「運氣好的話會被鬆綁吧。」

雖然或許運氣不好時便會死在這裡,但我可管不了這麼多。

柳也:「這下妳就沒話說了吧。」

神奈:「很好。辛苦了。」

她完全不知道別人的辛勞,趾氣高昂地說著。

裏葉彎下身體,在被綁住的士兵的耳朵說了。

裏葉:「非常抱歉這樣殘忍地對待你。」

裏葉:「我們有非得快點離開的理由。」

裏葉:「雖然也想考量你的立場,但還是希望你能儘量保密我們的是。」

裏葉:「你能和我做個約定嗎?」

我從士兵的樣子看得出來他相當疑惑。

這也不是不能體會。

這傢伙大概作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狀況下聽到『做約定』這種字眼吧。

看著神奈和裏葉,士兵點了點頭。

神奈:「嗯。雖是敵兵卻能有如此心意,值得嘉獎。」

裏葉:「那麼,希望你能平安獲救。」

在樹林間,剛好有個可以藏一個人的窪地。

我將綁著的士兵橫放進去,將枯枝鋪在上面。

即有有人來找,應該也無法遠遠地就看見才是。

神奈:「汝不能快一點嗎?真是沒用的男人。」

裏葉:「唉呀柳也大人,神奈大人的衣物呢?」

柳也:「…覺得俘虜的待遇還比較好是我的錯覺嗎?」

神奈:「汝說什麼?」

柳也:「不,沒什麼。」

雨停了,漫長的夜也天明了。

鳥聲再次在林間響起。

從高聳的樹枝間,早晨的光照射了進來。

沾了許多水的枝幹,散發了陣陣清香。

我爬上高處,觀察四周。

青蔥的山群,充斥著四方。

完全沒有追兵的感覺了。

我走下斜坡,回到兩人身邊。

柳也:「可以安心了,沒有看到追兵了。」

裏葉:「真的嗎?」

柳也:「啊啊。」

裏葉:「運氣真是好呢。」

神奈:「的確。」

因為安心的關係吧,兩個人當場坐了下來。

沒辦法。

她們一整晚走了超過體能極限的路。

特別是神奈,從天亮起就沒說過半句話。

柳也:「好,就在這裡休息吧。」

我選了個較可以環顧四周的樹根坐了下來。

神奈也跟著這麼坐了下來。

裏葉:「啊啊,特地準備的衣服…」

神奈:「現在還抱怨什麼?」

神奈的衣服吸了許多雨水,裙擺也混著泥和被刮破了許多地方。

已經破到了裏葉忍不住想閉起眼睛的地步了吧。

遠處的枝幹上,熊蟬開始叫了起來。

似乎會變很熱吧。

神奈:「…汝等是否忘記了什麼事啊?」

裏葉:「您是指什麼事呢?」

柳也:「喔喔,說的也是。」

柳也:「差點忘記褒獎了,看妳要唱歌還是跳舞隨便吧。」

神奈:「不對不對。」

神奈:「余是說有沒有什麼吃的。」

柳也:「真是直言不諱的傢伙呢。」

都累成這樣還有食慾倒也不簡單了。

我苦笑著跟裏葉說了。

柳也:「拿出水和乾飯吧。」

裏葉:「是,我現在就拿。」

裏葉卸下行李,取出了乾飯。

像平常一樣試了一下味道,才和竹筒一起遞給神奈。

裏葉:「神奈大人,請用。」

神奈:「嗯…」

她微傾竹筒,將水倒在乾飯上。

之後擺了一下,才開始吃。

含。

嚼嚼嚼嚼嚼嚼嚼嚼…

吞。

神奈:「………」

神奈:「…真難吃。」

柳也:「不要的話就給我吧。」

神奈:「誰說不要啦?真是不要臉的傢伙。」

她打開了我的手。

將更多水浸在飯上不滿似地吃著。

我和裏葉也開始吃了起來。

等乾飯進入肚子裡,,我才發現自己餓了。

若是能用煮的話是可以吃得更好一點,但現在用火還太危險。

神奈:「以前吃的鮑魚美味多了。」

裏葉:「還有魷魚跟鯛魚,都相當美味呢。」

柳也:「…那全部都是供品吧?」

神奈:「與其放著讓它腐敗,不如收進余的腹中才叫供奉吧。」

裏葉:「嘻嘻嘻。」

神奈:「有什麼好笑的?」

裏葉:「像這樣三個人一起吃著乾飯,就像是…」

柳也:「像是被貶到偏遠地,用悔恨的淚水沾濕飯來吃的某個貴族人家呢。」

裏葉:「真是相當風趣的譬喻呢。」

柳也:「…所以就跟妳說不要那麼認真地回覆我的玩笑話。」

我們邊閒聊,邊將飯吃完。

柳也:「神奈,吃完以後稍微睡一下吧。」

神奈沒有回我的話。

柳也:「神奈?」

神奈:「…呼-」

她吃到一半就睡著了。

柳也:「她應該很有教養才對吧?」

裏葉:「沒辦法,她太累了。」

裏葉:「神奈大人,請將這個當作枕頭。」

裏葉撐著神奈的身體引導著她。

神奈老實地躺下,將頭放在裏葉膝上。

裏葉:「…我第一次見到神奈大人這樣安詳的睡相呢。」

柳也:「能好好睡的話會比較容易動。」

裏葉:「的確是如此呢。」

柳也:「裏葉妳也睡吧,妳也沒什麼睡到吧?」

裏葉:「但是柳也大人您也沒什麼睡到…」

柳也:「沒差啦,我已經習慣了。」

裏葉:「是因為上過戰場嗎?」

我倒挺意外會從裏葉口中說出這番話。

柳也:「啊啊,是這樣沒錯。」

我稍微點了點頭。

裏葉有點顧慮地看著我。

裏葉:「柳也大人,我可以問您一件事嗎?」

柳也:「什麼事?」

裏葉:「我們接下來要前往何處呢?」

柳也:「反正先往南邊走吧。」

裏葉:「為什麼呢?」

柳也:「以前有在社殿聽過謠言。」

柳也:「似乎在這裡以南的社殿理有翼人的母子。」

裏葉:「………」

裏葉沈默諦聽著我繼續說。

柳也:「我認為神奈小時候就被和母親分開了。」

柳也:「假設這個謠言中的小孩是神奈的話…」

裏葉:「那神奈大人及其母親都曾經待在那個南方的社殿…」

柳也:「雖然我不是很肯定,但現在就只有這麼點線索而已。」

那不過是個謠言罷了。

連『南方的社殿』現在是否還在都不確定。

而且就算真的有翼人,也不一定就是神奈的母親。

現在只能試著碰碰運氣賭一睹些許的線索了。

只是…。

我有件事很在意。

和我說這個謠言的衛兵他那不安的表情。

『我有聽說過以前在比這裡更南的社殿裡有囚禁著一對翼人母女。』

還有他之後說的話。

『聽說那母親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惡鬼…』

裏葉:「柳也大人,您是在擔心什麼呢?」

柳子:「不,沒什麼。」

我曖昧地回答。

柳也:「…裏葉妳也快睡吧,不用管我了。」

裏葉:「柳也大人您才需要休息。」

裏葉:「我還有很多可以休息的機會。」

柳也:「說的也是。」

我將刀放在一旁,頭靠在樹根上躺著。

柳也:「拜託妳把風了。」

柳也:「過了一個時辰就把我叫起來。」

裏葉:「是的,我知道了。」

我聽著她值得信賴的聲音,閉起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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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命」是對古代神祇或是貴族的敬稱。

此處不明「神奈備」一詞的含意,但恰巧有此單字(代表祭祀神的地方)。

另外,名字確實只有「神奈」,這在後面會提到。

註2.是指一種用特殊墨水寫完,烤過後才會浮現字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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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貳章 山 路 /柳也   之後的幾天中,我們都在山裡走著。 完全都沒有任何追兵的蹤跡。 要是他們認為神奈已經落水溺死的話是很好,但實在是不能這麼樂觀。 只要還沒找到屍體,他們應該還是會繼續執著地找下去吧。 而且那個士兵也有可能回到本隊後報告我們的事。 所以因為顧慮到盤問,我們便不能走街道了。 而且即使沒有追兵,還有別的敵人。 是盛夏。 周圍響徹著蟬的合唱聲。 雖然是很正常,但真的好熱。 連陣微風都沒有,太陽在正上方直接照射著地面。 連賦予群木嬌嫩色彩的陽光,現在看起來也只會令人厭惡而已。 柳也:「好熱…」 裏葉:「柳也大人,可以請您稍微等一下嗎?」 從背後傳來裏葉的呼喚聲。 我轉身一看,已經拉開了相當的距離了。 柳也:「啊,抱歉。」 我一走近她們身邊,便看見神奈的臉色很差。 臉頰和額頭都有像瀑布般的汗水。 柳也:「裏葉,還有水嗎?」 裏葉把行李放下,拿出竹筒後搖了搖確認裡面的存量。 裏葉:「這裡是還有一些,但似乎再一瓶就都沒了。」 柳也:「不好意思,可以麻煩妳去取水嗎?從這裡下去應該馬上可以看見一個溪谷的。」 裏葉:「我知道了。」 裏葉在把有裝水的竹筒交給我後,就下去裝水了。 柳也:「神奈,沒事吧?」 神奈:「不要和余說話。頭一直在嗡嗡響…」 柳也:「中暑了吧?來。」 我將竹筒反過來,直接把水澆在神奈頭上。 神奈:「汝做什麼!?」 柳也:「是要讓妳散散熱啦。」 神奈:「先說一下再灑啦…」 話還沒說完,神奈就渾身無力地癱了下去。 神奈:「感覺真想就這樣融化算了。」 裏葉:「我回來了。」 裏葉邊響著喀喀的竹筒搖晃聲,邊回來了。 裏葉:「神奈大人,請用。」 她先自己嘗了一口,再遞給神奈。 那是剛從溪谷取回來的冰水。 神奈:「咕嚕咕嚕咕嚕…噗哈…」 她一口氣喝完了。 而裏葉只是擔心地看著神奈。 那表情和這夏天山中的風景總有些格格不入。 柳也:「…裏葉妳不會熱嗎?」 裏葉:「從好久以前就熱到受不了了。」 柳也:「可是妳沒有在流汗的樣子啊?」 事實上,裏葉的額頭上真的看不見一滴汗水。 裏葉:「在主人看不見時流汗,平常擺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也是女官的工作。」 柳也:「能辦到這種事的只有妳而已吧。」 裏葉:「任何事都是可以鍛鍊成的。」 她像孩子般地笑了。 總覺得裏葉不是人應該只是我的錯覺而已吧。 裏葉:「但是,神奈大人的暑氣該怎麼辦才好呢?」 柳也:「妳說該怎麼辦我也…」 裏葉:「這樣一來必須注意神奈大人的身體才能繼續走下去。」 裏葉:「再說,現在正值酷暑,如果常常發生這種事的話…」 雖然她的話沒說完,但我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我又看了神奈一下。 真的頗熱的。 雖然是薄薄的衣服,但卻也是疊合了好幾件衣服。 而且這一帶的路是平常村民上山工作時的路途。 穿著這樣到處晃的話,明顯的太奇怪了。 柳也:「沒辦法了…」 柳也:「裏葉,妳們待在這裡等個半個時辰吧。」 裏葉:「您要做什麼呢?」 柳也:「稍微找點東西。」 我站了起來,順便附加一句。 柳也:「裏葉,我不會受理要求帶什麼東西回來的。」 裏葉:「啊…」

我不等裏葉回話,直接跑下山。 剛好半個時辰後。 我找回了我要的東西,回到兩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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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汝跑到哪裡鬼混啦?」 神奈用一副很差的態度迎接我。 狀況似乎比較好了,但從臉看得出來還是有中暑。 柳也:「山下有間村子,所以我去了一下。」 神奈:「不要沒先跟余照會一聲就跑掉。」 柳也:「我有很要緊的事啦,妳就稍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我說著,便將拿著的布包裹打開。 神奈:「…那是什麼?」 柳也:「妳不知道嗎?」 柳也:「這叫做衣服,是要穿過袖子再綁好腰帶來穿的。」 柳也:「目前除了野獸外多半都有穿著的。」 柳也:「當然也是有不穿比較禮貌的狀況,但是什麼狀況就不能說了。」 神奈:「不要把余當白癡!」 裏葉:「唉呀,是新的衣服嗎?」 裏葉無視於不太服氣的神奈,眼睛發出充滿光輝的眼神。 她用手摸了摸衣物的質料,傾著頭。 裏葉:「雖然有點像生絹,但卻硬了點…」 柳也:「大概是麻布還是什麼的吧?」 裏葉:「色調是枯葉色的話,不是很適合這個季節吧?」 柳也:「這種時候還管他什麼顏色啊!?」 裏葉:「那只要多配幾件讓樣式看起來涼爽一點就好了。」 柳也:「…拜託不要加很多件啦。」 裏葉雖然還是一副不滿的表情,但臉上卻寫著『我想快點替神奈大人換上』。 和我預料的一樣,新衣服的誘惑似乎滿強的。 柳也:「也有裏葉妳的份。」 裏葉:「唉呀唉呀真是的真是的…」 柳也:「妳們一起去換吧。我會在這裡把風的。」 裏葉:「我知道了。」 裏葉:「來來,神奈大人這邊請。」 她拉著神奈要帶進林間深處。 神奈:「余穿這樣就可以了!」 裏葉:「這是柳也大人特意拿來的,您要辜負他的好意嗎?」 神奈:「又不是余命令的。」 裏葉:「裏葉認為他是希望見到神奈大人的歡顏的。」 神奈:「是妳高興地想替余換衣服吧!?」 裏葉:「如果您還是那麼堅持不領情的話…」 神奈:「…嗚。」 雖然神奈感覺到了殺氣想逃走,但太慢了。 裏葉:「耶!」 她用兩手的袖子遮住神奈的臉,使出了擒拿術。 這是裏葉的得意技。 神奈:「嗚姆-姆嗚。姆姆~嗚姆姆-嗚…」 (掙扎貌) 雖然她拚命地掙扎,但變成這種狀況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裏葉:「那麼柳也大人,請您稍候。」 柳也:「啊啊,好好慢慢享受吧。」 裏葉:「勞您費心了,那麼。」 神奈就這樣被拖進了林間深處。 柳也:「…簡直跟山賊沒什麼兩樣嘛。」 不過扒光全身後還會換上別的衣服,倒還算滿親切的山賊。 我兩手空空地從樹梢間仰望天空。 …真是和平哪。 柳也:「還沒嗎?」 裏葉:「還沒換完。」 說的也是。 ………。 柳也:「…還沒嗎?」 裏葉:「請您再稍候一下。」 明明是件沒有什麼好煩惱的事的說。 ……………。 柳也:「……還沒嗎?」 裏葉:「還要再一會兒。」 又不是在生孩子,不用那麼使勁也無所謂吧? ……………………。 柳也:「喂,裏葉,妳也差不多該…」 正當我要大聲喊時,裏葉用很困擾的聲音說了。 裏葉:「我是已經都處理好了,但是是神奈大人她…」 神奈:「余才不能穿這種衣服,這樣余不能見人啦。」 神奈似乎在做垂死掙扎吧。 而在掙扎的對話中,裏葉的聲音變低了。 裏葉:「如果您這麼堅持不領情的話…」 裏葉:「耶!」 神奈:「姆嗚-嗚!姆姆屋嗚姆~、嗚-姆…」 …結果又是這招啊。 裏葉:「讓您久等了。」 裏葉一副涼爽的表情,和神奈一起走出來。 而神奈則是整個臉紅到連耳朵都紅透了。 神奈:「為什麼余非得穿著這種打扮不可?」 她揚起粗製的衣袖,很狼狽地說。 裏葉:「穿起來相當合適啊。」 柳也:「神奈,穿起來感覺還不錯啊。」 神奈:「是、是嗎…?」 似乎只要被誇,也不會很排斥這件衣服吧。 柳也:「啊啊。不管怎麼看都活像是個鄉下姑娘。」 柳也:「這樣即使不用刻意裝也可以瞞過別人了。」 叩! 她突然一拳K了過來。 神奈:「汝竟然一口說破別人最在意的事!」 裏葉:「神奈大人,您這樣很奇怪喔。」 神奈:「笨蛋!不要說出來!」 裏葉:「您說『余不能穿成這樣難看的樣子去見柳也。』」 裏葉:「我明明就說過因為神奈大人您很可愛,不管怎麼穿都會很合適的。」 因為裏葉的態度相當充滿自信,讓神奈反而疑惑了起來。 柳也:「穿這樣比較不醒目,也比較容易活動吧?」 柳也:「而且,應該會感覺比較涼吧?」 神奈:「………」 柳也:「不要瞪我,有這麼不喜歡嗎?」 神奈:「……嗚。」 神奈低頭看了一下被洗褪色的袖子,狼狽地叫了一下。 柳也:「而且我覺得這種簡潔樸素的衣服,比較適合妳。」 神奈:「什麼意思?」 柳也:「是說比起正經八百的樣子,這樣活潑的裝扮比較可愛。」 神奈:「…汝的興趣真奇怪。」 神奈:「真沒辦法。余就忍著點穿吧。」 神奈稍微發發牢騷後,似乎比較可以接受衣服的樣子了。 裏葉:「對了,柳也大人,您這衣服是從哪兒取來的呢?」 柳也:「…果然還是不說不行嗎?」 裏葉露出平穩的笑容,一直盯著我看,等著我的答案。 而且還是一副已經知道真相,故意裝作不知道的表情。 柳也:「我只是稍微摸了一下放在川邊的竹籃理的衣服而已啦。」 神奈:「汝是用偷的嘛!?」 柳也:「我有把換取用的錢放在那裡啦。」 雖然說在這種時代,拿到錢也不見得會高興就是了。 裏葉:「恕我冒昧,神奈大人的衣服似乎稍微短了一丈左右吧。」 柳也:「這又不是量身訂做的,稍微忍耐一下吧。」 裏葉:「我的衣服反而比較長了一點。」 裏葉:「這應該是母女的穿著吧。」 神奈:「…汝是說余穿的是女童的衣服嗎?」 裏葉:「而我所穿的是母親的衣服呢。」 她似乎很高興地瞇起了眼。 神奈則是一副似乎很生氣又很害羞的複雜表情。 裏葉:「…對了對了,神奈大人請看。」 裏葉:「衣服裡混雜了這種東西喔。」 裏葉所拿出的,是用布縫的圓球狀物。 裏葉:「一定是在洗衣服時不小心混進去的。」 她將全部三個一起遞給了神奈。 神奈:「這是什麼?」 她邊揉捏著三個布團,邊不可思議地想著。 柳也:「問我我也不知道喔。」 而裏葉則只是微笑著。 似乎一副很想趕快說出答案的樣子。 裏葉:「這應該是砂包吧。」 神奈:「砂包 嗎?」 裏葉:「是身份高貴的孩子們,用來丟石頭用的。」 神奈:「丟石頭?那是什麼?」 柳也:「是女孩們的遊戲之一。」 這個我倒知道。 是將石頭放在地上,看比賽一次最多可以讓多少石頭維持在天空中的遊戲。 柳也:「原來如此,用布的話也不會容易受傷。」 我從一旁看著神奈把玩著的砂包。 那看起來像是從邊角截下來的粗糙布料,還有縫過很多次的痕跡。 這樣一看和裏葉說的『貴族的遊樂器具』倒是完全相反,挺有趣的。 裏葉:「不管是什麼身份的人,對他們來說孩子就像是個寶一樣。」 裏葉注意到我的表情,笑著說。 神奈:「這裡面有放什麼呢?」 裏葉:「大概是貝殼或是豆子的顆粒吧。」 神奈:「喔,是豆子嗎…」 神奈拿起其中一個砂包,仔細端倪著。 神奈:「找不到地方取出來耶。」 柳也:「拿出來要幹嘛?」 神奈:「不拿出來的話,不就不能吃了嗎?」 柳也:「………」 神奈:「為什麼不說話了?」 柳也:「不,沒什麼。」 裏葉:「神奈大人,可以借給我一下嗎?」 她從神奈手中拿過砂包,在右手中調整了一下位置。 裏葉:「像這樣拿在手上…」 她將砂包一個一個地依序往左手丟去。 咻…。 咻…。 她用左手接住後,便在下一個砂包丟到前再將第一個砂包丟至空中。 讓三個砂包在天空飛舞著,畫出漂亮的圓環軌跡。 神奈則佩服地目瞪口呆,看得出神。 又稍微表演一陣子後,裏葉用雙手停下砂包。 柳也:「…了不起。」 裏葉:「您過獎了。」 神奈則一副有點僵硬的樣子。 神奈:「…余也辦得到嗎?」 看來似乎是想問這件事吧。 柳也:「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裏葉:「只要稍微學一下,您一定也可以相當精湛地舞弄砂包的。」 照慣例,裏葉毫無根據地放話。 神奈:「真的只要學一下就可以了嗎?」 裏葉:「是的。」 神奈:「真的真的只要學一下就可以了嗎?」 裏葉:「是真的真的這樣。」 神奈:「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裏葉:「您很囉唆喔,神奈大人。」 神奈:「………」 神奈陷入至今未有的認真思考。 神奈:「…那麼,就現在開始教余吧。」 裏葉:「您是說現在開始嗎?」 裏葉似乎很困擾地看著我。 因為處理神奈的中暑和調度物品的關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就算現在要開始走,也走不了多少距離吧? 柳也:「沒關係。今天就在這裡紮營吧。」 柳也:「再說大家也累了嘛。該休息的時候就要休息。」 裏葉:「那麼神奈大人,請拿著這個。」 神奈:「嗯。」 她用奇妙的表情,收下砂包。 裏葉:「坐下來的話會比較輕鬆的。」 神奈:「喔喔,說的也是。」 神奈開始學起了丟砂包。 裏葉:「首先是基本中的基本。」 神奈:「嗯嗯…」 裏葉:「將兩個砂包像這樣用雙手拿著…」 我邊聽著表情嚴肅的裏葉的聲音,邊在稍微遠處的樹根坐了下來。 我放下行李袋,取出包裹。 包裝的油紙所包的,是幾本書。 是我被命令收集和翼人相關資料的文書時,偷偷幹出來的。 放在社殿的文書,除了這些都全被燒掉了吧。 我第一本拿起的,是本老舊的書。 內容相當難懂,不適合瀏覽。 接著拿起的本子,封面寫著: 『翼伐記』 我心中浮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總之,我先挑了易懂的部分看了過去。 似乎是寫著以前也有像神奈一樣被幽禁的翼人。 我跳過幾頁後,有個記述映入了我的眼裡。 『持羽者,招禍。』 『乃禍津日之神祇,為驅於天際盡頭。』 是說翼人是會引起災難的神明,要從地上抹煞掉吧。 是用細小的字跡記敘著囊昔似乎發生過的事實。 但是否為事實則無從得知。 柳也:「嗯…」 算了,反正也只能瀏覽看看而已。 我闔上本子,伸了個大懶腰。 做了些不習慣的事,害我眼睛亂酸一把。 我站了起來,走向神奈她們身邊。 柳也:「怎樣?熟練了嗎?」 神奈緊握著砂包,吃驚地轉向我這邊。 大概是相當熱中吧。 但裏葉卻不知為何反而一副相當疲累的表情。 神奈:「這、這種小事輕鬆的很。」 柳也:「口氣不小嘛。」 柳也:「那就稍微讓我見識見識一下吧。」 神奈:「………」 柳也:「怎麼啦?」 神奈:「…汝是說想見識見識余的技術嗎?」 柳也:「我說過『沒錯』了吧?」 神奈:「………」 神奈:「…好吧。」 神奈:「念在汝一片忠誠的份上,特別犒賞汝見識一下吧。」 神奈:「汝是何等萬幸啊。」 神奈:「待會兒看完後可別嚇到站不穩喔。」 神奈:「那三顆砂包會如疾風般迅速地在天空飛舞著喔。」 神奈:「再怎麼說,砂包這種玩意兒…」 柳也:「廢話不要這麼多快開始啦。」 她將砂包放好在右手上,用相當誇張的表情陷入沈默。 神奈:「………」 似乎是在專注精神吧。 雖然看起來似乎在緊張的冒汗,但大概是所謂名人的架勢吧? 神奈:「耶…」 隨著裂絹的氣勢,第一個砂包向天空飛去。 咻。 那砂包飛越過我的頭,掉到我的腳下。 我撿了起來,遞給神奈。 神奈:「剛剛只是稍微手滑了一下而已。」 神奈:「這次余會認真的,好好看清楚喔。」 柳也:「是是。」 神奈:「耶咿…」 咻咻。 柳也:「…真了不起,這次是兩個啊?」 我再一次撿起來,遞給神奈。 神奈則默默不語地收了下來。 裏葉:「不能靠蠻力的。只要丟到大約眼睛的高度就…」 神奈:「余懂啦!」 神奈:「呀…」 咻咻咻。 三個砂包,一個個地飛向遙遠另一端的樹枝之後掉了下來。 柳也:「………」 我已經連說感想的力氣都沒了。 神奈則自己站了起來,默默地拿回砂包。 神奈:「畢竟是剛學的,能做到這樣算很不賴了。」 柳也:「這種話不要自己說!」 而且這已經不是可以用『因為是初學者』這種理由搪塞的領域了。 柳也:「該怎麼說呢…」 裏葉:「…實在是爛到無可救藥了。」 大概是在教的期間已經累到快掛了吧。裏葉毫不留情地說。 神奈:「囉唆!」 神奈:「是裏葉自己說只要學一下就馬上可以會的吧。」 她還沒得到教訓地繼續用雙手抓住砂包。 柳也:「從只有一個砂包開始練習不是比較好嗎?」 裏葉:「我已經這樣說過很多次了,可是神奈大人就是聽不進去。」 神奈:「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神奈:「再怎麼說都是這個砂包的錯。」 神奈:「對余的手來說太大了。」 裏葉:「這是給小孩用的,不會有這種事的。」 神奈:「那就是太小了。」 裏葉:「大小是縫製得剛剛好的。」 神奈:「那麼就…」 裏葉:「既不是太重太輕也不是太硬太軟更不會太甜太辣。」 神奈:「那為什麼余就是耍不好?」 雖然只能說是『妳太遜了』,但在這裡還是乖乖閉嘴為上。 神奈:「啊~夠了。汝等都給余退下,會害余分心的!」 說著,手上又擺起了砂包。 柳也:「裏葉,走吧。」 裏葉:「好的,可是…」 我拉住還依依不捨的裏葉的袖子,離開神奈身邊。 裏葉:「啊啊,神奈大人真是可憐。」 裏葉:「都是因為裏葉太沒用了~」 被主子支開,裏葉閒得到處晃來晃去。 柳也:「不是沒用,是妳太厲害了而已吧。」 裏葉:「唉…」 柳也:「所謂名人,反而不擅長教人吧。」 說實話的話,是神奈有名人級的不受教吧。 柳也:「反正,在她膩了之前就放她一個人去玩就好了吧?」 聽到我這樣說,裏葉也似乎總算可以接受了。 柳也:「我要出去一下。」 裏葉:「請問是要去?」 柳也:「村子附近的河流中裝有捕魚的機關,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抓到什麼吧。」 裏葉:「那個捕魚的機關是誰的呢?」 柳也:「魚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吧。」 裏葉:「…確實是這樣沒錯。」 裏葉:「那麼,我就來修補一下神奈大人的外衣吧。」 柳也:「都已經破破爛爛了吧?就丟在這裡也無所謂吧。」 裏葉:「…您、您這說的是甚麼話啊!」 柳也:「啊啊抱歉。那就隨便妳了。」 等我拿著獵物回去時,太陽已經下山了。 林間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久經歲月的樹皮,隨著時間逐漸為光褪色。 山中的鳥或蟬,也安靜了下來。 變得相當寂靜。 感覺上連現在是什麼時候都會分不清楚。 總算。 前方傳來少女的聲音。 神奈:「嗚嘎!為什麼丟不好…」 柳也:「………」 根本沒寂靜這回事。 柳也:「我回來囉。」 裏葉:「您回來了嗎?」 裏葉一副相當困擾的樣子看著神奈。 柳也:「她一直試到現在啊啊?」 裏葉:「是的…。就算我阻止,也都不聽。」 裏葉:「大概是因為在社殿中沒什麼機會接觸童玩吧。」 她看著神奈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帶有像母親般的溫柔。 我將抓到的獵物交給裏葉。 全部是鰓已經被穿住的的八條河水魚。 裏葉:「是鱒魚呢。」 裏葉:「唉呀呀,每條都是圓圓肥肥的…」 柳也:「盡量多抹點鹽,烤來吃吧。」 裏葉:「可以嗎?」 鹽雖然是身體的必需品,但旅途中卻不容易入手。 另外,至今也因為考慮到追兵而一直都沒有生火。 柳也:「沒鹽的河水魚吃起來沒味道啊。」 柳也:「火生小一點,小心不要燒到松樹之類的東西。」 裏葉:「我知道了。」 裏葉高興地開始生起火來。 我注意到從離開社殿以來,就一直沒有吃過煮的東西這件事。 柳也:「…神奈,晚餐妳要怎麼辦?」 神奈:「自己隨意去吃吧!余很忙的!」 跟剛剛一樣情緒地大叫著。 我倒是沒想到神奈會這麼執著。 或者該說只是死不認輸而已嗎? 柳也:「…要讓她繼續試到滿意為止嗎?」 裏葉:「可是,如果不吃飯的話,會傷身體的。」 柳也:「等她聞到味道就會自己馬上撲過來了吧。」 裏葉:「…嘻嘻。您說的是呢。」 柳也:「因為神奈很在意吃的嘛。」 神奈:「少囉唆!余都聽到了喔!」 柳也:「生氣的話手會不穩喔。」 神奈:「還不都是因為汝說了奇怪的話!」 我敲了敲打火石,把火移到柴上。 裏葉靈巧地用小刀準備好魚,並把枯枝削成串木狀。 將串木串過鱒魚,插在火的四周。 魚的油脂為火烤落,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而神奈如預料中地慢慢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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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也:「砂包玩完啦?」 神奈:「太暗了連手都看不清楚,明天再繼續。」 看來心已經飄到魚身上了吧。 神奈:「嗯,今晚是吃鯛魚嗎?」 神奈:「真是相當瘦弱呢。」 柳也:「有這種細長的鯛魚嗎?是鱒魚啦,鱒魚。」 神奈:「隨便啦,快點準備好吧。」 裏葉:「這邊這條已經燒得剛剛好了。」 她拔起最大的一條,正準備撕下一塊時。 我阻止了裏葉。 柳也:「哪,裏葉。」 裏葉:「是?」 柳也:「這裡已經不是在社殿了,不用試毒也無所謂了吧。」 裏葉:「可是,在怎麼說這也是我的職務啊。」 柳也:「也是啦,我是可以體會妳的心情。」 柳也:「但我是希望接下來盡量什麼事都讓神奈可以自己一個人來做。」 我這麼一說,神奈也站了出來。 神奈:「余也這這麼想。」 神奈:「這麼一丁點的魚,被汝一試就快沒得吃了。」 柳也:「………」 裏葉雖然稍微沈默了一會兒,但還是將沒動過的魚遞給了神奈。 裏葉:「那麼神奈大人,您請用這條。」 神奈:「嗯。辛苦了。」 她一把抓了下來,馬上張開了嘴。 柳也:「不要連骨頭也吃進去喔。」 神奈:「余知道啦。」 嚼。 她豪邁地從肚子開始吃了起來。 大概是燙到了吧,她稍微皺了一下眉頭。 嚼嚼嚼嚼,吞。 柳也:「河水魚也很好吃吧?」 大概是連說感想的時間都覺得浪費吧,神奈默默地啃食著鱒魚。 柳也:「我們也來吃吧。」 裏葉:「是的。」 我們三個圍坐在一起,為剛烤好的鱒魚燙著舌頭。 溫暖的火焰在我們之中輕舞著。 裏葉:「柳也大人。」 柳也:「幹嘛?」 裏葉:「像這樣在山裡圍著火,簡直像是…」 柳也:「雖然綁走了公主平安到了野外,卻因為她太過沒常識而後悔著 『不該幹的』的帥哥一樣。」 裏葉:「真是相當狂野風趣的譬喻呢。」 柳也:「…說是譬喻,幾乎根本是事實了。」 神奈:「裏葉,再拿一條過來。」 裏葉:「是的,現在拿過去。」 柳也:「想吃儘管自己拿沒關係啊。」 神奈:「真的嗎?那…」 咻咻咻咻咻! 柳也:「…不要一次全拿完。」 神奈:「汝這樣子真是難看啊。」 柳也:「那是我要說的!」 逃出社殿已經十天了。 我們依然避著街道在山中行走。 天氣則越來越熱。 加上又沒有天降甘霖,所以連確保飲水都是件困擾的是。 我們採取了白天休息,等變涼爽了以後,走到月亮落下後為止。 雖然是這樣辛苦,但旅途卻還滿順利的。 神奈和裏葉也逐漸習慣了露宿野外。 尤其是神奈,在吃和睡的時候比在社殿時愉快多了。 已經快沒什麼被人追逐的意識感了。 在下午的休憩時。 我攤開了從社殿帶來的地圖。 上面有寫的,也只有主要的街道和河川,以及些寺廟莊園之類的。 在沒有勘查過的地方,要辨識地形也滿難的。 柳也:「哼…」 神奈:「怎麼一副煩惱的表情?」 柳也:「再這樣走下去,會遇到河川。」 神奈:「穿過去不就好了?」 雖然講起來好像沒什麼,但這一帶的溪谷意外地還挺深的。 柳也:「要從上游繞過去嗎?」 柳也:「還是要改走到街道上呢?」 我正思考到一半,裏葉就插話了進來。 裏葉:「我覺得往街道去比較好。」 柳也:「穿過河川的話會很接近官衙,而街道的話則會有很多人。」 裏葉:「要是真的有很多人才好吧。」 裏葉若有所思地說了。 裏葉:「聚集很多人的地方,傳言也會比較多吧。」 柳也:「…說的也是。」 旅行的目的,已經從逃跑變成尋找了。 問題所在就是神奈母親的居處。 唯一可靠的只有『比這裡更南邊的社殿』而已。 雖然說是女人小孩的腳程,但也已經往南走了十天了。 的確是有必要在這一帶收集情報。 神奈:「決定了。就到街道去吧。」 柳也:「…所以這不是該妳說的吧?」 裏葉:「決定了的話,就出發吧。」 等我重新背起行李時,她們都早已準備好了。 街道上比起以往喧鬧了不少。 許多穿著不同服裝的人們,不分男女老少接二連三地來回走著。 神奈:「還挺吵的嘛。」 裏葉:「今天有市場呢。」 神奈:「市場是什麼?」 裏葉:「就是以物易物的地方。」 神奈:「喔…」 神奈睜大了雙眼,到處看來看去。 裏葉:「似乎是個挺大的市場呢。」 柳也:「的確。」 商品似乎主要都是來自都會地區的。 在這種路上會有這種規模的市場,讓人感到滿意外的。 神奈:「看哪!看哪!土器堆得像山一樣高耶!」 柳也:「等一下。」 我一把抓住忘我地要衝出去的神奈的領子。 柳也:「聽好了,不要到處亂摸或是大聲喧嘩喔。」 她一副被說中一般地認真點點頭。 神奈:「知道了。余還沒傻到這種程度…」 話才剛說完,就馬上被別的東西吸引住了目光。 神奈:「裏葉,那是什麼?」 裏葉:「那叫做鳥梅(譯註:或許為烏梅吧?),是用來治疝氣的藥材。」 裏葉:「以前神奈大人還相當討厭呢。」 神奈:「那個酸得不得了的東西啊。」 神奈:「那,那個呢?」 裏葉:「那叫做(魚付)(魚旨)。」 裏葉:「以前神奈大人偷吃時,鬧了場很嚴重的食物中毒呢。」 神奈:「那個時候還以為會死掉呢。」 神奈:「那這個呢?」 裏葉:「這是白酒。」 裏葉:「以前神奈大人喝太多時,還鬧得非常厲害…」 神奈:「…不要一直提些無聊的往事。」 我不耐煩地走在她們後面。 實在是吵到不行了。 柳也:「神奈。妳還記得我剛剛說了什麼嗎?」 神奈:「『不要大聲喧嘩,不要吵鬧』吧?」 柳也:「還記得的話就稍微安靜一點。」 裏葉:「有什麼關係呢?」 裏葉一副沒什麼的表情說著。 裏葉:「這裡這麼活潑,稍微吵一下也會被蓋過去的。」 神奈:「裏葉、裏葉。這是什麼?長得好奇怪喔!」 裏葉:「那是葫蘆瓢。可以用來斟酒。」 作著生意的女生意人,用一副很懷疑的眼神看著神奈。 柳也:「反正妳給我過來一下就是了。」 我硬拉住神奈,拖到店面的前方遠處。

神奈:「不要那麼用力啦,會痛耶!」 柳也:「那乾脆還是用繩子綁住妳脖子拉過來算了…」 神奈:「汝真是囉唆。稍微輕鬆一下有什麼關係啊?」 柳也:「我說啊,我們可是被通緝的喔。」 神奈:「這麼多人混雜著,誰能找到余?」 神奈:「而且余還不用刻意裝就活像是個村姑了。」 柳也:「不用記恨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吧?」 柳也:「我知道了,算是我說錯了。妳真的很可愛。可愛到空前絕後地令人憐惜。」 柳也:「簡直顯眼到令所有人無法忽視地可愛,所以能請您安分一點嗎?」 神奈:「…雖然余早就想說了,汝的話總是沒什麼誠意哪。」 柳也:「反正,妳這樣顯眼地行動會造成我的困擾。」 柳也:「確實這種人潮讓我們很不顯眼。」 柳也:「但這同時意味著我們也很難發現偷偷靠過來的敵人。」 柳也:「如果一不小心被偷襲了,就功虧一簣了。」 柳也:「妳不想看見我或裏葉被追兵做掉的樣子吧?」 神奈:「喂,那邊那個。這個白色的木樁叫什麼?」 柳也:「…沒給我在聽。」 老闆:「是蘿蔔。」 神奈:「不要信口開河,汝這無理的傢伙。」 神奈:「所謂的蘿蔔,是指加在粥裡面的草。這種大小怎麼可能放進碗裡啊?」 老闆:「…妳是哪邊的公主吧?」 神奈:「余是從十天腳程遠的山的…嗚姆!」 柳也:「不不,這姑娘只是腦袋空空在煩人而已啦。」 老闆:「那真是可憐哪。」 神奈:「姆姆嗚~。嗚姆姆姆嗚嗚~姆嗚嗚姆…」 我邊一把抓住腦袋空空的姑娘,邊陪笑地離開那裡。 神奈:「…噗哈!」 神奈:「汝說誰腦袋空空啦!」 柳也:「除了妳以外還有誰?」 柳也:「裏葉妳也多注意一下…」 快說完才發現,我是在和路過的沒見過的老爺爺說話。 柳也:「…不,沒什麼。」 我四周到處看看,卻看不見像裏葉的人影。 因為怕被知道名字,所以也不能試著大喊。 神奈:「裏葉-!汝在哪裡--!裏葉--!」 柳也:「達啊啊!給我閉嘴!!」 神奈:「姆嘎-!」 (四肢掙扎擺動貌) 柳也:「不要亂動!」 神奈:「嗚-!」 咬! 柳也:「痛痛痛,不要咬不要咬!」 簡直是人間煉獄。 神奈:「…誰叫汝老是動作那麼粗魯!」 柳也:「夠了!妳給我閉上嘴不要再說話了!!」 柳也:「黃昏了啊…」 我邊嘆氣邊說。 本來是想收集情報,卻變成照顧神奈半天。 裏葉還是沒有出現。 反正八成又是在哪邊物色新的衣服吧。 雖然是不擔心她,但差不多再不會合就要天黑了。 連剛剛還很熱鬧的市場,現在也是閒暇著。 女老闆們也都收起店面,慢慢離去。 隨著夕陽落入山邊,喧囂也跟著褪去。 而茅蜩澄清的聲音還彷彿在惋惜白天的熱氣般地響著… …原本該是這樣,卻只聽到不悅耳的公雞聲。 公雞:「咕咕咕…」 神奈:「余從未聽過像汝這般長相粗糙的鳥呢。」 公雞:「咕咕咕咕」 神奈:「汝這般讓人感到心煩,難怪會都沒人要。」 公雞:「咕咕咕咕咕」 神奈:「杜鵑或是三寶鳥可是叫得更奇怪喔。」 公雞:「咕咕咕咕咕ㄍㄟ~」 (翅膀拍動狀)+(咬) 神奈:「好痛!不要咬余的手!」 公雞:「咕ㄍㄟ~」 神奈:「喂!就說不要啄余了嘛!」 公雞:「咕ㄍㄟ~咕ㄍㄟ~」 神奈:「可惡!不過是隻飛禽卻敢向余耀武揚威,真是太無禮了!」 神奈:「看余把汝那奇怪的羽毛連根拔起!」 公雞:「咕ㄍㄟ咕咕~~~~~~~~~~~!」 有著羽翼的同伴們開心地聊著。 老闆:「拜託住手吧。那可是我這裡最高級的貨色啊。」 店主似乎也挺樂的。 雖然事先說過是『可憐的弱智女』但差不多也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吧。 柳也:「喂喂,差不多該住手了吧。」 我把神奈從公雞身邊拉開,開始繼續走了起來。 神奈:「接著要看什麼?」 柳也:「沒有接著了。先找出裏葉再…」 我話還沒說完,就注意到了有個細微的聲音。 聲音:「…武士大人。」 有個瘦骨如柴的乞丐,蹲跪在路邊。 聲音:「武士大人,請您行行好大發慈悲吧。」 …只不過帶著刀,就叫我『武士大人』還真是隨便啊。 注意到我停了下來,乞丐抬起頭開始對我說了。 乞丐:「我三天前被趕出故鄉,只穿了件衣服就逃了出來。」 乞丐:「憑我這老朽的身軀,實在不行再這樣走下去了。」 柳也:「是發生了戰爭嗎?」 乞丐:「我不知道。」 她悲傷地搖了搖頭。 我則維持警戒,專心觀察著這個乞丐。 他既沒什麼可疑,也不像藏有武器的樣子。 乞丐:「有批粗魯的武士裝扮的一行人喊著『快滾』,就把我的房子和田地都徵收走了。」 乞丐:「村子裡的人都鳥獸散了,而像我這樣無依無靠的老人,也只能束手待斃而已。」 神奈:「可真是場災難呢。」 大概是連乞丐都覺得很新鮮吧?神奈站到我前面說了。 乞丐仔細地看了神奈的臉。 乞丐:「這邊這位姑娘莫非是有什麼高貴的血統嗎?」 神奈:「喔喔,汝看得出來嗎…」 我慌張地用眼神制止快一時說溜嘴的神奈。 神奈咳了一下,重新改口。 神奈:「當然不是。」 神奈:「余只是個毫無可疑之處的可愛村姑而已。」 柳也:「………」 神奈:「汝在發什麼呆?快拿些什麼給這個人啊?」 她用一副貴族趾高氣昂的樣子說了。 柳也:「就算妳說要給什麼也…」 柳也:「只有扇子而已。」 我雖然是把它收在袖子裡,卻都沒用過。 我取出扇子,放在乞丐面前。 柳也:「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湊湊數總是應該夠了吧。」 乞丐:「感激不盡。」 他將扇子拿起,深深地趴了下來。 乞丐:「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沒齒難忘。」 神奈:「願汝健康地活下去啊。」 之後我們離開了乞丐身邊。 一直可以感覺到那乞丐還在趴著。 神奈:「做了件好事呢。」 神奈心情愉快地說著。 柳也:「那倒不一定。」 神奈:「為什麼?」 柳也:「說不定是騙子喔。」 我要是有飲食上的困擾的話也會想辦法誇讚來騙吃的。 我認為會相信乞丐的遭遇的簡直是白癡。 神奈:「汝真是笨呢。」 神奈:「那個人都瘦成那樣了,一定不會錯了。」 我被她理所當然的表情給牽著鼻子地點了點頭。 柳也:「這樣啊。原來如此…」 感覺上似乎是第一次真心佩服神奈說的話。 神奈:「可是,肚子好餓了呢。」 柳也:「…別人正在佩服就馬上說這種話啊?」 裏葉:「因為神奈大人發育得比較慢嘛。」 柳也:「都已經不是那個年紀了吧?」 柳也:「而且真要發育的話,倒不如在胸部而不是臀部…」 神奈:「囉唆!」 柳也:「妳是有所自覺才生氣的吧?」 神奈:「………」 叩! 柳也:「…痛痛痛。不要不講話就打人啦。」 神奈:「那只要說了就可以打嗎?」 柳也:「妳就是這樣粗魯才會再怎麼吃都是飛機場。」 神奈:「才不是咧!」 柳也:「我猜對了吧。哪?裏葉?」 裏葉:「………」 柳也:「真沒精神哪,裏葉。怎麼啦?」 裏葉:「…完全沒有嚇到您們呢。」 大概是因為突然的回來沒有受到注意,而受到相當的打擊吧。 柳也:「嗚哇!裏葉,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我完全都沒有注意到耶!」 神奈:「裏葉的確是相當神出鬼沒呢。」 裏葉:「感謝您非常明顯的刻意照顧。」 柳也:「那,妳剛剛都到哪兒去了?」 裏葉:「我到很多地方去補充不夠的東西。」 裏葉邊說,邊露出懷中的包裹。 裏葉:「也有獻給神奈大人的禮物…」 她從懷中取出的,是個圓圓的果實。 裏葉:「這是核桃。」 柳也:「在這個季節還滿少見的呢。」 裏葉:「樹上剛好有一個枝條早熟了,彷彿注定好的一樣呢。」 柳也:「哼嗯。」 裏葉:「神奈大人也喜歡吃,又可以滋補身體。」 神奈:「這個真是滿大的…」 說著便收下了核桃,對著茜色的天空看著。 那樣子太過認真,讓我看了又想笑了起來。 柳也:「不剝開看的話也不知道裡面是不是真的很大吧?」 神奈:「這樣子啊…」 神奈雖然放了下來,但仍依然不捨地把玩著核桃。 我們配合著神奈的步伐,三個人並肩走著。 三個影子靠在一起,長長地映在路上。 我看著裏葉的側面說了。 柳也:「就算是要去買東西,也不能這樣不說一聲就走吧?」 裏葉:「因為我還有其他想調查的事。」 柳也:「想調查的事?」 我一這樣問,裏葉就對我咬耳朵說。 裏葉:「在過了橋的前面,有設了關卡。」 我一聽到『關卡』,身體裡便馬上滿溢起緊張感。 柳也:「真的嗎?」 裏葉:「是的,確實無誤。」 裏葉:「而且只叫住年輕女孩,讓她們脫下上一,檢查背部。」 柳也:「這樣啊…」 大概是要確認背上的羽翼吧。 柳也:「有人知道我們在一旁跟著的事嗎?」 裏葉:「關於隨行的人,似乎是沒有在注意的樣子。」 裏葉:「但他們應該遲早會認為神奈大人不是一個人逃走的吧。」 柳也:「說的也是。」 我低著頭,開始思考起今後的方針。 這麼一來,就不能繼續走街道了。 只好今天露宿荒野,在尋找繞過溪谷的路了。 柳也:「不過裏葉,還真虧妳會注意到關卡的事呢。」 一看到我很佩服的樣子,裏葉微笑著。 裏葉:「因為在這裡擺設市場太過不方便了吧。」 裏葉:「所以正當我覺得很奇怪時,便聽到有人說『因為設關卡的關係市場才移到這裡』」 雖然她若無其事般地說著,但裏葉的直覺和運氣還真是不能小覷。 柳也:「我知道了,妳幫了個大忙。」 柳也:「我們走回山腳,在那邊吃飯吧。」 柳也:「神奈,走嘍…」 喀喀喀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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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也:「…妳在幹嘛?」 神奈正在和核桃奮戰中。 神奈:「嗚嘎~!為什麼弄不破!?」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柳也:「不要用牙齒咬啦!」 裏葉:「嘻嘻。真是像松鼠一樣惹人憐愛呢。」 柳也:「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吧?再說就是因為裏葉不在,我才遇到一堆鳥事…」 柳也:「………」 柳也:「…裏葉,妳該不會是覺得『有神奈在要逛市場很礙事』吧?」 裏葉:「這種大不敬的事只有柳也大人才會想到吧。」 她將滿滿圓圓的包裹抱在胸口,若無其事地說著。 等我們回到山路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林間充滿令人不悅的感覺。 光芒斜斜地映入泛染著群木成橙色,逐漸迎接黑暗。 我們找到露營的地方,把行李放了下來。 裏葉:「我馬上去取水。」 正當裏葉取出竹筒時,神奈很稀奇地說了。 神奈:「余也來幫忙吧。」 柳也:「妳乖乖待著吧。要是受傷了我可不管。」 神奈:「………」 神奈:「知道了。」 神奈不知不覺變得有點奇妙。 她乖乖地照著我說的,在稍遠處待著。 那樣子看起來令人感到有些虛幻不實。 柳也:「…神奈?」 神奈:「余在這裡。」 柳也:「是嗎…」 這種沒意義的對話,總有種令人不好意思的感覺。 柳也:「要是覺得這時間用來玩很可惜的話,就去撿撿柴吧。」 神奈很意外似地看著我。 神奈:「…可以嗎?」 柳也:「啊啊。但是,不要走到我的視線範圍外。」 柳也:「也要注意蛇。」 神奈:「知道了!」 她相當快活地回答後,便跑了出去。 正當我還在這麼想時,我叫住了她的背影。 柳也:「等一下。」 神奈:「什麼事?」 柳也:「把核桃留下吧,我幫妳剝開。」 神奈從懷中取出核桃,輕輕放在我的掌中。 神奈:「要剝是可以,但是不要吃掉喔。」 柳也:「誰要吃了啊!?」 神奈往林間深處跑去了。 她綁在頭髮上的響無鈴在落日餘暉下,在昏暗的另一端閃耀著。 我明明說不要跑太遠,但她卻走得挺遠的。 白天神奈似乎真的很高興。 她應該是第一次和這麼多人接觸吧。 越是興奮,結束時越會感到掌握到夢想般的感覺。 現在要神奈乖乖待著應該會讓她很難受吧。 要是換成我,大概也會如此吧。 柳也:「………」 胡桃放在我的掌中。 我將其他雜物完全排除在意識外。 深呼吸了一口氣,再停止呼吸。 將胡桃就這樣往上一拋。 同時拔出刀刃。 啪! 聲音微微地在昏暗中震盪著。 我順勢收起刀刃。 胡桃則斷成兩半,掉到地面。 柳也:「…呼。」 看來我的技術似乎還沒退步。 柳也:「挺漂亮的吧?裏葉?」 我對樹林的後面叫了一聲。 那小鳥色的衣服如我預料般地無聲地出現了。 裏葉:「…真是相當精湛。」 裏葉的氣息還是一樣難以掌握。 我這邊都已經豎起了所有神經,才勉強能掌握到。 裏葉:「這種技藝,是在哪裡學的呢?」 柳也:「這種玩意而只能當作即興表演而已。」 柳也:「就算可以切切核桃,也沒辦法餬口。」 裏葉沒有回話,只是彎下腰撿起核桃。 柳也:「把那個交給神奈吧。」 柳也:「不要說我是用刀砍的喔。要是她說『核桃也是活的』就糟了。」 裏葉:「是『凡汝仍侍於余,禁止從事一切殺生之舉』嗎?」 裏葉完全覆頌一次神奈的話。 柳也:「妳覺得我真的會遵守這個諾言嗎?」 我開玩笑地這樣一說,裏葉整個表情都變了。 裏葉:「雖然神奈大人要我絕對不能說…」 裏葉說了這個前提後,接著說了。 裏葉:「您還記得我們從社殿理逃走的那天晚上嗎?」 裏葉:「當時在山中的溪谷邊,柳也大人您命令我們『不要離開這裡』。」 柳也:「啊啊。」 裏葉:「在那之後,神奈大人聽到追兵的哨聲時,整個人陷入了半發狂的狀況。」 裏葉:「一直說著『柳也被追殺了,如果余不出面的話他會被殺的!』…」 裏葉:「雖然我告訴過她這只是在施計謀而已,但她卻完全聽不進去。」 那個下著雨的夜晚。 我回想起神奈那宛若冰炎般的憤怒。 以及一心想救我而違反我交代的話的神奈。 以及我無視敵兵的求饒,而欲揮刀下去的身影…。 柳也:「是這樣子啊…」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掛在左腰上的刀的飾品,戳得我痛了起來。 裏葉則笑著繼續平穩地說著。 裏葉:「恕我潛越,我想柳也大人是一定會遵守不殺生的誓言吧?」 柳也:「為什麼妳會這樣想?」 裏葉:「如果那時神奈大人命令您說『把這傢伙給斬了』的話,您會怎麼做呢?」 柳也:「………」

柳也:「我大概會生氣吧。會跟她說『不要隨意輕取人命』吧。」 裏葉:「的確應該是會這樣子吧。」 柳也:「當大人的不以身作則給小孩子看的話不行哪。」 裏葉:「就是這樣。」 我們像以前一樣地笑著。 正在此時,傳來了草叢被撥開的聲音。 我轉身一看,是神奈在看著我們。 神奈:「汝等在做什麼?」 柳也:「稍微閒聊一下而已。」 神奈:「晚餐的準備呢?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哪…」 原本以為她是因為肚子餓了,但卻不知為何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 柳也:「還說別人,妳不是去檢柴了嗎?」 神奈:「余在那邊的村子,看到了些奇怪的情形。」 柳也:「奇怪的情形?」 我和裏葉對看著。 我們被神奈催促著,往樹林的邊境移去。 神奈:「是那個。」 她用她那纖細的手指著。 在昏暗的覆蓋中,隱約可以見到一個在山間的小村落。 似乎是在準備什麼吧,村民們在空曠處築起了腳架。 柳也:「是在做瞭望臺嗎…?」 我正要把神奈們往裡面藏時,看見裏葉一副已經知道了的表情。 裏葉:「那應該是要舉行祭典吧。」 神奈:「祭典是什麼?」 裏葉:「是為了對神明表達感謝之意和祈願的儀式。」 神奈:「是說在那村落也有社殿嗎?」 面對趁勢問著的神奈,裏葉緩緩地搖搖頭。 裏葉:「不。雖然簡單說是祭典,其實也是有形形色色的不同儀式。」 裏葉:「連祭祀的神也是因地而異,多采多姿。」 裏葉:「那裡所見到的,似乎是火祭的儀式。」 村人們人手皆拿著木片放在一起。 男人們則收好一堆後,搬到高臺處去。 裏葉:「他們會在高臺上焚火祈禱。」 神奈:「為什麼?」 裏葉:「應該是想盡可能地多接近神明一點吧。」 神奈:「這樣子啊…」 不知道是真懂還是假懂,她曖昧地點了點頭。 伴奏的聲音乘著晚風流了過來。 看來祭典是開始了。 笛聲追隨著綿延起伏的鼓聲節奏。 和雅樂(譯註:日本古代宮廷音樂)的感覺不同,相當熱鬧而且只是簡單重複的節奏。 火在高臺上燃燒了起來。 邁向剛甦醒的星星們,升起了嬝嬝輕煙。 而人們的歡笑聲,則追隨其後… 神奈:「看起來挺快樂的呢。」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 一副隱居者躲在縫間,看著與自己無緣的幸福的口吻。 裏葉若無其事地用眼神打PASS了過來。 沒辦法,我只好跟著用眼神答應了。 裏葉:「神奈大人,您想更靠近一點觀摩觀摩嗎?」 神奈:「可以嗎…?」 她那閃爍的眼神,曖昧地低了下去。 我第一次看見神奈這麼讓步不前的樣子。 柳也:「不過只能從林間眺望而已,不能跑進去他們裡面。」 以警衛的職責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神奈思考了一下後,終於小聲地說了。 神奈:「好吧。那麼就帶余去看吧。」 柳也:「遵命。」 我恭敬地低下了頭。 柳也:「路上天就會暗下來了。裏葉,抓緊她的手。」 裏葉:「是的。神奈大人,請您伸出手。」 她整理了一下袖子,輕輕地握住了神奈的右手。 神奈:「對我這麼好很噁心耶…」 耳邊傳來這種碎碎念的話。 隨著周邊逐漸為黑暗所包覆,祭典的聲音也逐漸接近。 裏葉:「神奈大人,這邊看得比較清楚喔。」 裏葉說了。 而專注凝視的神奈,忍不住感嘆了起來。 神奈:「喔喔…」 現在正值祭典的最高潮。 許多村民圍成一圈,繞著燃燒正旺的火高臺。 有的人仰望天空,目光追隨著煙與火的蹤影。 有的人則專心地跳著舞,讓衣角滑落。 伴奏高昂地響徹著。 那火焰和黑暗將人們合而為一。 將遠古以來持續的祝賀聯繫起來,還歸於天際。 神奈:「為什麼大家會這麼快樂呢?」 這或許是她真心的疑問吧。 神奈邊將視線一直盯著跳著舞的人們看著邊呢喃著。 裏葉:「我聽說是因為只要能沾染到那些火星,便能消災祈福。」 柳也:「而且這樣盡情喧鬧一下,也可以排遣平日的『鬱卒』。」 裏葉:「才不只這樣。」 裏葉馬上插話了進來。 而且還偷瞪了我一下,表示『不要說些破壞氣氛的話!』。 裏葉:「大家都相信著。」 裏葉:「他們的願望一定可以傳達給上蒼。」 願望一定可以傳達給上蒼。 聽到這句話時,神奈的肩膀顫抖了一下。 神奈:「誰會傳達願望給上天呢?」 神奈用她澄清的雙眸看著退縮一步的裏葉的臉。 神奈:「余根本就沒見過神。」 神奈:「余從小時候就試過了很多次,但余根本飛不上天。」 神奈:「即使從社殿的屋簷上起飛,也無法像落葉般飄落。」 神奈:「不管余再怎麼展翅,余的羽翼也只是在舞動空氣罷了。」 神奈:「余的羽翼只是個沒用的贗品罷了。」 神奈:「余根本無法傳達人們的願望。」 神奈:「根本就辦不到…」 隨著轟的一聲,火焰旺盛了起來。 笑聲伴隨著飄落的火星綻放了開來。 神奈的雙眸照映著火光,看起來虛渺地搖曳著。 那應該已經揮去的囊昔記憶,現在讓神奈自責不已。 裏葉:「神奈大人…」 裏葉輕輕地將身體靠在微微顫抖著的神奈的身體。 用她那粗製的袖子,包覆住神奈的身軀。 彷彿為風雨迷失的水鳥,用羽毛包裹住顫抖的雛鳥一般。 柳也:「…祭典也逐漸漸入佳境了。」 我欲言又止地走向神奈。 柳也:「妳也順便許個願吧。」 她用一副悵然若失的表情轉身看著我。 彷彿完全不瞭解我說了什麼一般。 神奈:「余也…」 神奈:「余也可以許願嗎?」 柳也:「那當然。」 神奈:「那該奉獻什麼呢?」 神奈:「余可沒有柴之類的東西喔。」 柳也:「不需要那些可燃物。」 神奈:「那像那樣跳舞才可以嗎?」 柳也:「也不需要跳舞。」 神奈:「那到底該怎麼辦才行呢…」 她無計可施地看著我。 柳也:「只要在心中祈願著妳的願望就可以了。」 柳也:「這樣就很夠了。」 神奈安靜了下來。 她照著我說的,專注一心地開始祈禱。 我知道神奈要許什麼願。 在她那張得開開的天真爛漫的雙眸之前。 確實存在著她的願望的景象。 那是擁抱著孩子,幸福地笑著的母親。 以及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開心地嬉鬧著的女孩。 一副明明該是到處可見,平凡無奇的夏日祭典風光。 神奈將眼神移開了。 一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物的樣子。 我將手放在神奈頭上。 摸著她豔麗的黑髮。 柳也:「不用這副表情。」 柳也:「妳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柳也:「一定會實現的。」 柳也:「對吧?裏葉?」 裏葉:「…是的。」 裏葉:「您說的是…」 裏葉更加用力地緊緊抱住神奈。 神奈:「裏葉,會痛的。」 裏葉:「………」 神奈:「好癢喔…」 沒錯。 神奈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我們一定會讓它實現的。 我們就這樣一直在夜氣的浸染下待著。 而祭典的烈炎,一直照映著夏日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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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 我們在日出前出發,下午時就翻過了山頂。 我們越過了一座山,遠離了有關卡的村子,遠離了街道。 再隔天也是在山中前進,在溪邊紮營。 並不是因為察覺到了什麼危險。 而是因為神奈在市場中的行為太過醒目,而以防萬一。 對追兵來說,神奈就像是貴族的公主一樣。 所以應該完全不會想到她會在深山中過著像猿猴般的生活。 這樣只要我們不接近街道,就不用怕被發現。 我是這樣判斷。 下午。 我們三人在柞樹的樹蔭下乘涼。 好久沒這樣休息了。 森林中充塞著如下雨般的蟬聲。 但倒也不是說很熱。 吹過來的風,也帶點清幽的氣息。 夏天似乎已經度過了最熱的時候。 但我卻還是滿頭大汗。 因為我從一早就看著乏味的書。 我可不能信口開河地說說『我會實現妳的願望』。 只要不知道她的母親的所在地,一切都免談了。 但又因為有關卡在,也不能隨意接近街道。 這麼一來能依靠的,就只剩我從社殿帶出來的文獻了。 柳也:「…便隨著與魔物抗衡的物語。可憐的…」 柳也:「這也不對。」 啪。 被我丟出去的書,在地面散成一堆。 我伸個大懶腰,往旁邊一看。 裏葉動也不動地專注地看著卷物。 柳也:「裏葉,有看到什麼嗎?」 裏葉:「沒有,到目前為止。」 柳也:「這樣啊…」 裏葉因為工作的關係,不管是漢字或是假名都看的懂。 而我也沒什麼讀寫的資質。 所以雖然書狀還勉強可以看得懂,但遇到漢書就只能半猜半唬爛了。 柳也:「…再加上這傢伙也幫不上忙。」 我盯著神奈看。 她癱在樹根上,睡姿難看地睡著。 附近散亂著玩過的玩具。 和服娃娃、竹編工藝品、土鈴(註:不知何物)、笛子、蜻蜓玉(註:不知何物)… 這都是之前在市場時,裏葉拿到的東西。 她在裏葉教導玩法後,便沈溺在其中。 我也連帶被拖下水。 這一陣子每次休息時都被抓去玩人偶。 附帶一提的是,我的人偶是被公主給隨意支使的家僕。 而且還因為數量不夠,所以只有我的是用木條隨便做的。 即使是在人偶界,我的下場一樣很慘。 神奈:「…(睡眠呼吸聲)」 只有睡相比較安分。 神奈:「汝真是個笨蛋。」 神奈:「…呼…」 柳也:「………」 柳也:「對辛勤工作的家臣妳放這什麼屁話啊!?」 我忍不住爆發之後,注意到一股冰冷的視線看著我。 裏葉:「………」 柳也:「抱歉,一時失了分寸。」 裏葉:「請您趕快動手做事,柳也大人。」 柳也:「我知道了。」 沒辦法,我拿起了另一本書。 柳也:「咕哇啊!」 全部都是漢字。 即使頭隱隱作痛,也只好乖乖慢慢地讀。 過了一會兒,神奈稍微開始動了起來。 神奈:「…呼啊」 神奈:「睡得真飽。」 她邊伸個懶腰,邊站了起來。 裏葉:「神奈大人,您醒了嗎?」 神奈:「嗯。」 神奈:「余口渴了。有水嗎?」 裏葉:「是的,這邊請…」 神奈:「沒關係沒關係,余自己來就好。」 她制止住正要起身的裏葉,自己拿起了竹筒。 神奈:「嗯咕、嗯咕、嗯咕…」 神奈:「…噗哈!」 她喝得很快活地大大吐了口氣。 神奈:「果然夏天就是得這樣。」 柳也:「妳看起來似乎很幸福嘛,神奈。」 不自覺地想挖苦她一下。 神奈:「汝倒是看起來挺不幸的嘛。」 神奈:「汝一直在看書嗎?做些和汝不搭調的事…」 柳也:「這樣說別人的妳識字嗎?」 神奈:「又沒人教余。當然不可能識字啊。」 她毫無意義地驕傲地說。 柳也:「真虧裏葉都不管妳呢。」 我才剛這麼說完,裏葉的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裏葉:「我才沒有放著不管呢。」 裏葉:「是神奈大人說『余就是不讓裏葉來教余』…」 神奈:「那是裏葉汝自己的錯吧?」 裏葉:「好過份。您是說裏葉做了什麼錯事嗎?」 神奈:「可別說汝忘記了歌集的事了。」 裏葉:「那是為了想要豐裕神奈大人內心的涵養…」 神奈:「那種教法哪裡會讓人內心豐裕啦!?」 柳也:「…什麼事啊?」 裏葉:「是以前我教神奈大人和歌的事。」 裏葉:「只是希望神奈大人能稍微花些心思學習,但卻…」 神奈:「一天就要人背一百首哪裡算是稍微花些心思啦!?」 裏葉:「因為全部有四千五百手,所以當然不能慢慢背啦。」 她理所當然般地認真說著。 反正簡單來說,似乎就是以前有讓神奈全硬背下來很厚的詩歌集吧。 我稍微試著想像一下。 要每天背一百首,然後還得連續四十五天這樣。 而且加上有裏葉在一旁督促。 柳也:「…真虧妳還活著呢。」 神奈:「嗯,就是這樣。」 神奈:「余當時還以為會就這樣被殺掉呢。」 神奈:「所以余在半夜爬了起來,把全套詩歌集全丟進了爐灶。」 裏葉:「也因為這樣,難得的古今六帖都化作了煮早餐的柴薪。」 裏葉:「為了湊其那些詩集,我不知花了多少心血…」 神奈:「嗯。那天的飯可是充滿著典雅風流的味道呢。」 裏葉:「您是用這張嘴說這些荒誕不羈的話嗎?!」 她用手掐住神奈的唇,往左右用力拉扯。 神奈:「醋、促叟啦魯唉~(譯註:住、住手啦裏葉~)」 裏葉:「連首和歌也不會詠唱的嘴,留著也沒用。」 神奈:「不、不又在礤了啦~(譯註:或許是『不、不要再扯了啦~』)」 裏葉:「乾脆把它給縫起來算了吧?」 裏葉笑容滿面地說著可怕的事。 神奈:「弩再花死摸呆啊扣來就魚啊~(譯註:汝在發什麼呆啊?快來救余啊~)」 …就算要我救妳,我可還是得保命為先。 神奈:「弩、弩仄狗沒又的家吼~(汝、汝這個沒用的傢伙~)」 裏葉:「…啊。」 裏葉突然回復了理智。 她注意到我的視線,趕緊慌張地放開雙手。 裏葉:「真是非常抱歉,我稍微失去了理智。」 柳也:「不不沒關係。不用太在意啦。」 神奈:「…為什麼是汝ㄝ六她啊!?(譯註:為什麼是汝原諒她啊!?)」 柳也:「妳的話怎麼還怪怪的?」 神奈:「姆!」 她慌張地用雙手揉著被拉長的雙頰。 總之,至少確定了只要這傢伙在就不能好好做事。 柳也:「不幫忙的話就自己去玩吧。」 神奈:「自己一個人很無聊的。」 柳也:「那裡不是有一堆玩具嗎?」 神奈:「膩了。」 柳也:「我說妳啊。」 我正感到呆滯時,她從懷中取出了砂包。 柳也:「妳似乎只有砂包玩不膩哪。」 柳也:「是玩得越爛反而越喜歡嗎?」 神奈:「囉唆!」 神奈:「這裡干擾太多了,余到那裡去。」 她稍微看了一下裏葉,便往令一邊的樹林走了過去。 雖然耳邊傳來嗚咽聲,但我無動於衷。 就這樣。 一點結果都沒有,就到了黃昏。 不要說南邊社殿的所在了,連我們之前在的社殿也絲毫沒有提到。 為什麼會有如此隱藏翼人存在的必要? 連這點都搞不清楚。 所知道的,只有翼人這種存在含有太多疑點。 即使是同一本書中,也有完全相反的記述。 是授與人類智慧及知識的高貴神祇。 也是曾為地上帶來災難,而為人們所討伐的惡鬼。 最後所看的古書,有這段記載。 『鳳翼不老不死以其羽記天命』 柳也:「不老不死嗎…」 我不禁看了一下神奈。 她正撿起掉到地面的砂包,再次往空中丟去。 我沒料到她會這麼執著。 神奈:「嗚嘎!為什麼就是丟不好!」 …雖然我也沒料到她會這麼笨拙。 裏葉:「柳也大人,這邊全都看完了。」 裏葉在我身邊邊綁起卷物邊說。 光看她的表情就可以知道沒什麼收穫。 柳也:「只有『比這裡更南邊的社殿』啊…」 我一這麼自言自語,裏葉便問了過來。 裏葉:「我是假設地說。」 裏葉:「即使南邊的社殿的翼人是神奈大人的母親,她現在還會在那裡嗎?」 裏葉:「神奈大人每年都會更換一次居住的社殿。」 裏葉:「那神奈大人的母親不是也有可能會換居住地嗎?」 我也想過這件事。 但是…。 柳也:「我想應該是不會。」 裏葉:「為什麼呢?」 柳也:「這是我的直覺。」 有件事一直掛念在我心中。 那衛兵和我坦承的最後一句話。 『聽說那母親和人有所交心,而化作惡鬼』 他們能將被稱為惡鬼的存在到處帶著跑嗎? 而且再說,所謂的惡鬼到底是指什麼? 裏葉看著陷入沈默的我,輕輕地說了。 裏葉:「是您的直覺嗎…」 柳也:「有什麼意見嗎?」 裏葉:「不。」 裏葉:「柳也大人的直覺一直都很準的。」 她如往常般認真地回答。 柳也:「反正,就先當作我的直覺是對的好了。」 柳也:「只要不知道南邊社殿的所在地,就沒辦法前進。」 裏葉:「您說的是呢…」 她這樣回答著,也陷入沈思。 柳也:「至少要是神奈還記得些什麼的話…」 應該沒有比這樣更快的方式了。 可是,應該知曉謎底的本人,卻連雞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嘆了口氣。 稍微看了看正在興頭上玩著砂包的神奈。 神奈:「又是汝掉下去了嗎!?」 她將第三個砂包放在手上,不知道在教訓些什麼。 神奈:「明明其他兩個砂包都飛得好好的,為什麼就只有汝這麼不中用啊?」 神奈:「汝真是既廢又慢吞吞的,柳也。」 柳也:「…不要連砂包都取我的名字啦!」 神奈:「吵死了!會讓余分心的!」 柳也:「反正妳給我過來就是了!」 被我這樣一叫,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邊碎碎念邊走了過來。 神奈:「什麼事?」 神奈:「要吃晚餐還太早了吧?」 柳也:「妳腦袋瓜裡只有吃的啊?」 柳也:「妳還記得和妳母親分開時的任何事嗎?」 我一這麼問,她就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神奈:「余不是說過很多次不記得了嗎?」 柳也:「不是妳母親的事也可以,妳完全什麼事都不記得嗎?」 她用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思考。 神奈:「…什麼都可以啊。」 柳也:「像是最初在的社殿的樣子啊、旅途的路上的事啊之類的。沒有嗎?」 我不厭其煩地追問著,看能不能讓她想起什麼。 而神奈似乎總算想起了些什麼。 神奈:「在余小的時候,遷移社殿真是件辛苦的事。」 神奈:「被硬塞進不想搭的牛車裡,連用想走的都不行。」 柳也:「那是應該的吧?」 我可從來沒聽過徒步履行的貴族。 神奈:「是被搭上牛車喔。」 柳也:「…那又怎樣?」 神奈:「那車中悶熱的簡直像是在地獄一般。」 神奈:「是想說想涼一點才脫了衣服,卻被發現,引起一陣騷動。」 柳也:「妳真的是算貴族嗎?」 就算說是小孩子,這也不是一般正常女孩會做的事。 神奈:「還有啊。」 神奈:「隨從的男子是個不知禮數的大笨蛋。」 神奈:「還威脅余說要是余不聽話就『把妳給封進金剛裡面喔!』。」 柳也:「…封進金剛裡面?」 神奈:「似乎只要是不聽話的翼人,從以前就是會被這樣吧。」 神奈:「雖然那時什麼都不懂,但還是感覺得到是在威脅。」 她看著遠方說著。 神奈:「不過話說回來,金剛到底是什麼啊?」 柳也:「妳現在還是什麼都不懂吧?」 裏葉:「金剛是一種寶石。」 裏葉:「聽說是在這世上最堅硬,而且相當美麗的東西。」 柳也:「金剛嗎…」 雖然是聽過,但當然是沒見過實物。 要讓神奈安分的話,大概不用那個不行吧。 神奈:「而且,到底要怎麼樣做才會把余封起來啊?」 柳也:「這我也想知道。」 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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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分隔線==============================

 

柳也:「像妳這樣不聽話又貪吃的翼人,就得這樣懲罰!」

神奈:「喂、喂不要啊!嗚啊啊啊啊啊…」

在一瞬間就縮得很小,被吸進金剛的神奈。

只要一句咒語就可以自由進出。

輕便又小而易拿。

實在是太方便了。

絕對是會在翼人守護者間大受歡迎的珍品。

 

============================現實分隔線==============================

 

神奈:「…余總覺得汝剛剛在想些十分不敬的事喔?」

柳也:「是妳想太多吧?」

神奈:「………」

叩!

神奈:「為什麼是汝先動手!?」

柳也:「抱歉。因為我感覺到殺氣就下意識地動了起來。」

神奈:「汝這…」

就在這時候,裏葉叫了起來。

裏葉:「…柳也大人!」

柳也:「幹嘛?突然叫成這樣。」

裏葉:「所謂南邊的社殿,會不會不只限於神社而已?」

柳也:「啊啊?」

裏葉:「會不會是為了將高貴者從世人眼中藏匿,而故意讓她穿得破爛?」

裏葉:「或是穿著袈裟…」

柳也:「袈裟?」

是說不在神社而是藏在寺院中?

我還一副不知道的樣子,裏葉則站了起來。

她將放在地上的地圖在我眼前重新展開。

裏葉:「這一帶是神奈大人的社殿,這邊是城都。」

裏葉:「越過『斑鳩』後,再往南下的話…」

裏葉的手指向地圖的一點。

裏葉:「這裡就是金剛。」

正確來說,是指向一片廣闊的山區。

我沒辦法把這些話連在一起。

因為裏葉所想到的答案,太過於突發奇想了。

『不聽命的翼人就封在金剛』

金剛到底是指什麼?

能夠擁有封印住惡鬼的力量的『社』究竟在哪裡?

裏葉:「…這裡是真言靈山。」

裏葉:「高野山的金剛峰寺。」

當天晚上睡不太著。

明明沒什麼外人在的感覺,卻壓抑不住內心的激盪。

之後我做了奇怪的夢。

夢見神奈她用異常認真的表情看著我。

她的背後是輪明月。

她那潤濕的雙唇,看起來帶了幾分豔麗…

神奈:「…柳也。」

她輕聲地叫著我的名字。

神奈:「柳也…柳也!」

我一張開眼睛,神奈的臉真的在我面前。

在微微月光下,我還是能看得出她的表情有些害羞。

柳也:「…幹嘛?」

我繼續維持靠在樹幹上這麼問著。

神奈:「余有想讓柳也汝看的東西。」

神奈:「雖然有點不好意思…」

神奈:「可以過來一下嗎?」

神奈的手輕輕地摸著衣服的領口。

之後,神奈說了。

神奈:「那就走吧。」

柳也:「………」

柳也:「那是什麼?」

我指著神奈從懷中取出的東西問了。

神奈:「砂包啊。」

柳也:「…保險起見我先問一下,妳接下來要幹嘛?」

神奈:「余不是說過這是砂包了嗎?」

神奈:「余剛剛總算能好好舞弄三個砂包了喔。」

柳也:「………」

神奈:「汝那眼神是在懷疑余嘍。」

神奈:「是真的。余真的可以漂亮地舞弄三個砂包了…」

柳也:「………」

柳也:「……」

柳也:「………」

柳也:「晚安…」

神奈:「不要睡!」

柳也:「讓我睡啦!我好不容易才剛睡著而已耶!」

神奈:「耶!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神奈:「主人要表演絕技時跪拜觀摩是臣子的義務吧!」

柳也:「不要說些強人所難的話!」

我的大喊聲在深夜的林中迴盪著。

簡直像是在做惡夢一般。

或許是想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吧。神奈使出了最終手段。

神奈:「那麼,余就命令汝…」

柳也:「哇啊啊!等一下等一下!」

我慌張地遮住神奈的嘴。

光是那個不殺生的誓約就夠頭痛了。

要是再多些奇怪的誓約就糟了。

神奈:「嗚嗯嗯~。姆嗚嗚嗯嗚嗚咕姆嗚…」

(掙扎狀)

我壓制著亂動的神奈,突然有些可悲了起來。

睡意也早已消失不見了。

柳也:「…是是,我知道了。」

柳也:「我會看的,快點表演吧。」

我放開手這麼說著。

神奈則狠狠地瞪了我一下。

但在抱怨之前似乎還是想先表演丟砂包吧。

神奈:「好了嗎?好~好看清楚了喔。」

說著她便在我面前坐正。

神奈拿好了砂包。

她挺直了上半身,擺好架式。

神奈:「耶!」

咻…咻…ㄒ一ㄡ…

神奈:「…啊嗚!」

失敗了。

第二個丟太早,讓右手跟不上來。

神奈:「剛剛明明成功了啊。」

神奈:「余再試一次,看好嘍。」

柳也:「啊啊,不管幾次我都會好好看的。」

她撿起砂包,再一次擺好姿勢。

神奈:「…耶!」

砂包的軌跡像山般地在空中飛舞,往右手飛去…

神奈:「姆…」

但她的左手卻沒有動。

柳也:「這次等太久了。」

神奈:「余沒有說謊。余剛剛真的辦到了!」

柳也:「也沒人說妳在說謊啊。」

柳也:「冷靜一點。不靜下心來的話,就算是名人也做不好的。」

神奈:「嗯。知道了。」

神奈:「…(吸)…(吐)」

她深呼吸了一下。

神奈:「上嘍。」

柳也:「啊啊。」

神奈:「…這次一定要!」

說著便將砂包丟向了天空。

一個、兩個、三個……。

雖然不太漂亮,但也確實有個圓弧出來了。

神奈:「看!辦到了吧!」

但她一說話,那圓弧就崩潰了。

砂包擦過神奈的指尖,掉到地面去。

神奈:「…啊。」

她的視線還留在空中。

她下意識地撿起砂包,準備再丟一次。

這時才注意到我的視線。

神奈:「剛剛還轉了更多圈的。」

她不死心地說著。

柳也:「光是這樣就很了不起了。」

神奈:「余不用汝安慰。」

柳也:「我不是在安慰妳。」

柳也:「可以練到這樣,是因為妳有好好努力過吧?」

說著,我自然而然地笑了出來。

不是因為神奈的樣子很滑稽。

是因為我想起一開始的時候。

那向石頭一樣被很猛地丟出去的砂包。

之後神奈每天不斷地練習著。

我從來沒想過她可以玩得這麼好。

柳也:「這樣不死心是很了不起的。」

神奈:「余不知道汝是在褒我還是貶我?」

她似乎很困擾地說著。

柳也:「我是在誇讚妳。」

柳也:「不管怎樣,妳做得很好,神奈。」

我把手放在她頭上。

手上傳來她那柔軟的頭髮的觸感。

神奈:「………」

神奈:「余還想變得更厲害。」

柳也:「只要妳每天練習的話,一定會變成高手的。」

神奈:「太誇張了。」

柳也:「我是說真的。」

困惑著的神奈,過一會兒之後總算露出了微笑。

神奈:「…汝還會見識余表演丟砂包嗎?」

柳也:「啊啊,要是妳覺得我夠格的話,隨時歡迎。」

柳也:「但是,不要在用半夜的時候嘍。裏葉會擔心的。」

她聽了我的話,點了點頭。

神奈:「知道了。」

柳也:「那晚安了。」

神奈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深處。

等我回復一人獨處時,蟲聲讓我感到格外的寂寞。

柳也:「………」

算了,睡吧。

我背靠著樹幹,將刀抱在懷中閉上雙眼。

柔軟的睡意如波浪般充滿在我腦中。

這樣的話應該馬上就可以陷入熟眠吧。

裏葉:「早安,柳也大人。」

柳也:「…咕喔啊!」

這次是裏葉正對著我。

裏葉:「您兩人過的真是愉快呢~」

她用彷彿從地獄深處響起的沈默痛苦說著。

裏葉:「裏葉一個人好寂寞呢。」

柳也:「想看的話就過來就好了啊。」

裏葉:「我一直在等候著您的呼喚的說…」

裏葉:「我好想在近處欣賞神奈大人的表演的說~」

之後就開始哭了起來。

大概只是單純地很羨慕吧?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4-23 8:23:1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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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參章 靈 山 /柳也   月光灑落了下來。 讓這片無名的森林的所有角落都充滿著淡淡的光輝。 我回想了起來。 那悶熱的社殿裡的夜晚。 以及神奈的呢喃。 「余好想見見余的母親…」 一切都是從那一晚開始的。 從那天之後,大約過了一個月。 靈峰高野山。 我們現在正在金剛峰寺的深處。 神奈:「根本就沒看見什麼寺廟嘛。」 神奈:「再怎麼走都是看過的森林而已。」 神奈:「風景都沒變好無趣喔。」 柳也:「…閉嘴快走。」 所謂的金剛峰寺,是指在高野山上幾百間寺廟的總稱。 而連高野山也和金剛峰寺一樣是個集合名詞。 柳也:「應該已經進入高野的範圍內了。」 即使有警衛人員也沒什麼不可思議的。 神奈:「總覺得從剛剛開始就在同一個地方繞圈圈耶。」 柳也:「妳想太多了,安靜點快走。」 神奈:「…姆。」 從剛剛開始重複了好幾次同樣的對話。 連我也開始覺得很奇怪了。 會在山中迷路,是因為太過依賴周圍的景物。 我一直都是看著月亮來走的。 所以方向不應該會錯的。 但總覺得有點詭異。 月亮放著在夏夜不常出現的皎潔光芒。 整個月亮差一點就是滿月了。 殿後的裏葉,突然停了下來。 柳也:「怎麼了?裏葉。」 裏葉:「柳也大人,請看這個。」 我一看,是根粗杉樹的樹幹被綁著麻繩。 而繩上等間隔地垂釣著白色的紙。 柳也:「是稻草繩嗎?」 裏葉:「似乎被張了結界呢。」 神奈:「結界是什麼?」 裏葉:「就是一種防止不乾淨的東西入侵而設的,像屏壁一樣的東西。」 神奈:「所謂不乾淨的東西是指?」 柳也:「就是像鬼啊,還是怨靈啊或是吃很多的翼人啊之類的吧。」 神奈:「誰吃很多啦?!」 柳也:「我完全沒說是妳啊。」 裏葉:「請保持肅靜。」 我被她尖銳的聲音給制止,趕緊忙著遮住嘴。 裏葉則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前方的黑暗看著。 看起來彷彿連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之後終於輕輕抬起手,指著某個方向。 裏葉:「請往這邊走。」 柳也:「妳知道路嗎?」 裏葉:「勉勉強強。」 她稍微笑了笑。 我忍不住和神奈對看了一下。 裏葉的行為舉止依然帶有很多謎點。 但卻讓人可以相信依賴。 我們便順著裏葉的指路而前進。 途中看見了好幾個稻草繩。 月亮則時而在左,時而在右。 順著我的感覺走的話,或許只能在同一個地方繞圈子而已吧。 之後突然地,月亮被雲給遮住了。 森林的樣子也變了。 一副像是人煙希罕的原始森林模樣。 茂密濃郁的樹枝,充塞在前進的路上。 帶著濕氣的濃霧,像綿屑般漂浮在空氣中。 和剛剛一直走著的森林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神奈:「感覺滿詭異的呢…」 神奈的聲音意外地令人感到不悅地響著。 腦海中有一種嚴重的壓迫感。 連自己是不是站得直直的都不能確定。 柳也:「怎麼回事…?」 裏葉:「我們應該已經進入了結界的正中央了吧。」 柳也:「結界的,正中央?」 我試著踏出一步。 那泛濕的羊齒草像是咬著我的腳一般地覆蓋住,讓我難以移動。 柳也:「該往哪裡走啊?」 正當我這麼說時。 我聞到了一絲味道。 遲緩運作的頭響起了警報。 只有這個味道我還不會搞錯。 是在燒著某物的味道。 是生鏽的鐵器和火把,汗濕的麻跟革,以及血的味道。 柳也:「停下來,不要發出聲音。」 神奈:「發生什麼事突然要這樣?」 柳也:「前方發生了戰爭…」 從濃霧的另一端聽得到高昂的聲音。 欽…鏘… 是刀架在一起的聲音。 柳也:「很近…不,還是很遠嗎?」 連聲音來源的距離也完全無從得知。 這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裏葉和神奈從我的兩側靠近了過來。 不能讓她們感到不安。 明知如此,但我卻想不到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 眼前的黑暗像軟泥般融化掉落。 有種彷彿空間被撕裂般的強烈迥異感衝了過來。 我硬將快閉上的雙眼撐開。 我看見了人影。 同時也看見了閃閃發光的刀刃前端。 柳也:「快跑!」 我推了神奈和裏葉一把,把她們推向濃霧之中。 柳也:「裏葉,保護神奈!」 裏葉:「是!」 我看見裏葉從懷中拔出了短刀。 同時我也拔出了刀。 出現的人影有…三個。 每個都是身高近六尺的巨大男子。(譯註:1尺=0.303公尺) 穿著灰色的僧衣,帶著黑鞘長刀。 從整個包住頭的頭巾外,只看得見他們銳利的眼神在看著我們。 柳也:「是高野的僧兵嗎…」 那是群守護著金剛峰寺全部領域,穿著僧侶打扮的粗獷傢伙。 以勇猛聞名,相當擅長在山岳的戰鬥。 更糟的事,他們還相信即使死了也會有神佛的加護。 要是可以的話是盡量不想扯上關係的對手。 他們的武器有長柄大刀兩把和長刀一把。 僧兵:「是鄉下來的武士嗎?從哪裡混進來的!」 持有長柄刀的其中一個人,隔著頭巾用豪放的聲音說著。 柳也:「似乎是隨意信步在夜路上時,被狐狸給騙了吧。」 柳也:「不,或者該說是狸貓吧?」 僧兵:「你說什麼…!」 火大的僧兵往前走了過來一步。 我將刀握住放在身體中段部分。 在手中將刀身反轉,將刀背向上。 是因為那個不殺生的誓約。 雖然變成混戰時會很奇怪,但還是盡量用刀背打撐過去吧。 我盯著對手的舉動,沈著平靜著呼吸。 放鬆全身的力量。 讓自己保持如微風吹拂的絹布般柔軟。 突然,感到氣流變亂了。 僧兵:「殺啊啊啊啊啊~~」 握著長柄刀的僧兵砍了過來。 在這種森林中不可能揮舞這種長柄刀的。 他是確實地在瞄準用刀很難擋到的腳踝部分。 我踹了一下地面,往斜前方跳去。 我的腳剛剛還站著的地方,被三日月型的刀刃給整個挖空。 我趁勢一口氣拉近距離。 要跟長柄兵器作戰的話,獲勝的方式只有一種。 只要可以衝入對方的懷中,在刀柄處的刀刃根本沒有殺傷力。 那僧兵被突然發生的事嚇得眼神變了。 我用刀背,往他的身體用力掃了下去。 …咚! 僧兵:「咕嗚…」 他那高大的身材整個跪了下去,然後癱到地面。 風在剩下的僧兵間輕輕吹起。 僧兵:「還挺有一手的嘛。」 僧兵:「真是礙眼的鄉下武士!」 僧兵:「這傢伙似乎不是吾妻那邊的人。」 他們注意著我的舉止,說了。 僧兵:「你到底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很遺憾,我的教養差得很。 沒給什麼褒獎我是不爽告訴你名字的。 柳也:「我的名字不值一提。」 僧兵:「你說什麼?」 柳也:「上了!」 我趁對手怯懦的一瞬間,進行了下一個動作。 目標是敵方的前衛,第二個用長柄刀的。 僧兵:「…去!」 我往旁邊一跳,閃過他迅速的突刺。 之後便順勢轉入狙擊他的死角。 對方雖然也對應著我的動作,但卻因附近的樹阻礙而無法揮動長柄刀。 但這次敵人也更強了一點。 就在我拉近距離的一瞬間,他毫不猶豫地捨棄了長柄刀。 並順勢摸出他腰際的刀。 而且還拔得挺快的。 我沒有揮刀。 只是順勢往敵人的肩膀撞去。 下一瞬間。 僧兵:「嗚嗚…」 我的刀柄已經陷入了那僧兵的心窩中了。 敵人露出苦悶的表情,蹲跪地癱了下去。 只剩一人。 他誇張地揮舞著刀,到處觀察著四周。 似乎是還不相信在一瞬間同伴們都被幹掉了。 僧兵:「嗚…」 僧兵:「嗚啊啊啊啊啊…!」 他自暴自棄地從我正前方劈砍了過來。 連用刀擋的必要都沒有。 我用身體架開了對方的刀。 並在擦身而過時,用刀背打擊了他的脖子。 柳也:「…嘿!」 最後的僧兵還來不及發出哀嚎的聲音就昏倒了。 …呼! 我習慣性地揮了一下刀,揮去沒有沾到的血跡。 之後收起了刀。 柳也:「呼…」 我吐了口氣。 那三個僧兵像被全身剃毛的熊般地癱在地上。 大概暫時沒辦法好好活動了吧。 柳也:「做得有點太過火了呢。」 我瞄了僧兵一眼,便離開了那裡。 往神奈她們應該前往了的黑暗中。 腳下的草踩起來跟泥土一樣,非常難跑。 裏葉說過『這裡是結界的正中央』。 我是聽過有可以封鎖住空間的咒術。 那是法師或陰陽師所操弄的力量。 霧太過濃密,使得前方的視野很差。 完全搞不清楚我是在往哪裡跑。 簡直像是在發高燒時所做的惡夢一般。 終於。 完全出乎意料地突然感覺到了人的氣息。 是從背後傳過來的。 我拔出刀,轉了過去。 霧已經散了,視野中又出現了森林。 沒有任何人。 不對。 裏葉和神奈的背影靠在一起地站著。 而兩個僧兵擋在她們前方。 僧兵:「那邊的女人,高野是禁止女人進入的!」 他粗魯地伸出手,要抓住神奈的衣袖。 神奈:「不要碰余!汝這無禮的傢伙!!」 他那清澈響亮的聲音,在一瞬間鎮壓住整個場面。 伸出手的僧兵被嚇到停住了手。 僧兵:「不要這麼粗魯。」 另一個僧兵用頗具威嚴的聲音制止住了同伴。 他凝視著眼前的少女的面孔。 僧兵:「您、您該不會是…」 裏葉:「神奈大人,快點離開!」 裏葉把短刀架在眼前,用身體擋在神奈前面。 沒有時間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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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也:「神奈備命隨身護衛柳也,參上!」

我將刀高高地揮舞著,並大聲吶喊。

為了能把敵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我順勢踹了地面,往敵人之中撲了過去。

那兩名僧兵分別拔出了劍。

那是在劍柄尾端垂有獨特裝飾的直刃劍。

柳也:「殺!」

我伴隨著一股氣勢,砍出第一刀。

…欽!

兩把武器的刀峰交接,放出青白色的火光。

僧兵:「…哼!」

另一個僧兵則揚起袈裟砍了過來。

我避開他那龐大的身軀。

但第一個僧兵馬上又衝了進來。

…欽…鏘…欽!

柳也:「咕…」

這樣短兵交戰對對方比較有利。

我滑下刀尖,順著對方的刀身劃了下去。

僧兵:「哈!」

隨即便有一道從一旁戳過來的一刀。

我往後一跳,閃過那一戳。

僧兵:「…你還滿有兩下子的嘛。」

從那頭巾裡傳來他低沈的聲音。

我也調整一下呼吸,重新握好刀。

…很棘手。

我可以感覺到我的頭上正流著汗。

從背後還可以感覺到神奈她們的氣息。

柳也:「不要往後看,快跑!」

我繼續面對著僧兵大聲往後叫。

耳邊傳來帶著猶豫的腳步聲開始動了起來,逐漸離我遠去。

僧兵:「你去追神奈備命。被她穿過結界就玩完了!」

看來似乎比較年長的僧兵對另一個僧兵說。

柳也:「才不會讓你得逞!」

我從正要離開的僧兵的斜後方砍去。

僧兵:「不要在那邊礙事!」

他轉身一突刺,擋掉了我的刀。

我們繼續持續著二對一的激烈對抗。

他們跟剛剛那幾個僧兵明顯實力完全不同。

這樣下去根本沒什麼勝算。

既然這樣…

我把刀架好在上半身。

沙、沙、沙…

我穩著腳步慢慢橫移著。

那兩個僧兵也隨著我的移動而變換位置。

我們的頭上充滿著沙沙作響的樹枝。

等到到了我預定的位置後。

我馬上出手決定勝負。

柳也:「殺啊…!」

我彷彿要劈斷空氣般地靠蠻力用力揮著刀。

但我的刀什麼也沒砍到,只有尖端砍起了一些土。

而在這一瞬間,我的頭部變得毫無防備。

而敵人應該是絕不會錯失這個良機的。

僧兵:「覺悟吧!」

他用直刃劍從上方劈了下來。

…喀!

一個沈重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著。

僧兵的動作停了下來。

原本應該擊斃我的劍卻卡在在我頭上的粗樹枝裡。

…咻!

我的刀的刀背,對準僧兵毫無防備的身體橫掃了過去。

僧兵:「太大意、了…」

他彷彿像在唸咒語般地說著,單腳跪了下來。

他那龐大的身軀從肩膀開始癱入地面。

只剩失去主人的直刃劍還掛在樹枝上。

只剩年長的僧兵而已了。

我的長刀和對手的直刃劍。

彼此維持尖端距離兩尺(一尺=0.303公尺)靜靜地對峙著。

那僧兵保持著架勢低語著。

僧兵:「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僧兵:「我不會讓你們見到八百比丘尼(註1)的。」

…八百比丘尼?

我還來不及思考,他就靠了過來。

那腳步簡直不符合他那龐大身軀,像溜冰似地衝了過來。

對他沒辦法玩小花招。

但是只要速度比較快就可以贏。

僧兵:「努…!」

柳也:「殺…!」

下一瞬間。

瞄準我心臟的直刃劍,從我左邊的袖子穿了過去。

而我的長刀則砍到了對方的側腹部。

這並不是因為劍技的優劣。

而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瞄準要害,所以比較快。

就只是這樣而已。

僧兵:「咳…」

僧兵隨著混濁的咳嗽聲癱在地上。

僧兵:「咳咳…」

他邊露出苦悶的表情,邊轉過身變成仰躺。

雖然說是打中肋骨以下,但等於是直接打擊內臟。

應該連呼吸都會很困難的。

但那僧兵卻還能問我。

僧兵:「…為什麼要手下留情?」

他那認真的聲音蘊含著驚愕。

似乎覺得自己沒被宰掉挺不可思議的。

柳也:「我不是手下留情。」

我這麼回答。

那僧兵的眼神看起來似乎在微微笑著。

他那包在頭巾下的嘴似乎在詠唱著什麼。

不像是念經聲或是詛咒聲,反而像是蚊子鼓動翅膀的聲音。

僧兵:「看見黑暗了喔。」

柳也:「什麼…?」

我正問到一半時。

…鏘!

突然有股激烈的頭痛傳來。

從我腦海中的最深處。

如污泥般的某個東西浮現了出來。

這是…

對了。

我有看過像這樣的光景。

晴朗蔚藍的天空。

只響著蟬聲的山路。

孩提時代的我。

被踐踏的祈禱。

躺在血泊中的老僧的屍體。

哭鬧著的我。

染血的刀。

應該被殺掉的我。

明明可以殺,卻沒被殺掉。

之後變成獨自一人的我…

突然傳來的殺氣,把我拉回了現實。

另一個僧兵正把卡在樹上的劍給拔了下來。

並趁勢砍了過來。

僧兵:「受死吧…!」

但那僧兵的腳步還步履闌珊。

這一擊勉勉強強地擋了下來。

我往對方的眉間回砍了過去。

但在那一瞬間。

我注意到自己是用刀刃揮下去的。

若就這樣會下去,那僧兵會被擊斃的。

『凡汝仍侍於余,禁止從事一切殺生之舉』

柳也:「咕…」

我扭起雙手,硬改變揮刀的路線。

這是非常愚蠢的舉動。

這樣一瞬間的遲疑。

會讓自己送命。這點我應該早就瞭解的很透徹了。

刀刃就這樣擦過僧兵的肩口,揮空了。

而且我的姿勢也跟著整個崩潰。

變成我整個人背向了敵人。

僧兵:「哼…!」

而邊傳來撕裂絹布及血肉的刺耳聲音。

那如同火燒般的衝擊感,在我背上斜斜地跑了起來。

而這樣我也同時得知了對方和我的距離。

我便轉身順勢揮掃刀背。

柳也:「…殺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全身湧起的氣勢,刀子往僧兵的肩口敲去。

僧兵:「咕喔啊…」

那僧兵翻了白眼,當場昏倒。

但應該還沒掛才是。

不殺生的誓約。

我和神奈定下的,不可違背的誓約。

背後彷彿燒起來般地灼熱。

我站不太起來。

不追上神奈她們不行。

我雖然拚命這樣想著,但意識卻逐漸遠去…

………。

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神奈:「裏葉,在這邊!快過來!」

裏葉:「…柳也大人,請您振作一點!」

…這些傢伙又跑回來了嗎?

我明明說過那麼多次要好好照我的話做的…

神奈:「柳也、柳也!柳…」

裏葉:「神奈大人,您這樣會礙事的!」

耳邊傳來了撕破絹布的聲音。

大概是打算幫我止血吧。

我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神奈的面孔。

柳也:「…我可、沒有殺任何人喔。」

神奈:「柳也,沒事吧!?」

柳也:「傷勢沒有像看起來得那麼誇張啦。」

柳也:「不用、太擔心…」

但我感覺得到和我的話相反地,血不斷地流著。

對了,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場合了。

柳也:「等一下再處理就好了…」

柳也:「快逃。因為、我沒有宰掉他們…」

已經有兩個僧兵在另一端的地面動著了。

似乎已經快要可以爬起來了。

裏葉:「神奈大人,請您幫個忙!」

裏葉捲起了衣服的袖子。

神奈也跟著這麼做。

那兩人的手抓著我的衣服的領子。

我就這樣被兩個女人給拖著走。

真是挺沒面子的…

柳也:「笨蛋!我就說等一下再管我了…」

我看見那年長的僧兵拚命撐起了身體。

僧兵:「…等一下,不能讓你們再往前走了!」

他似乎對著我拚命地喊了些什麼。

僧兵:「你們想要釋放出八百比丘尼嗎?…」

又是『八百比丘尼』嗎?

那是指什麼東西啊?

僧兵:「你們這樣也不可能全身而返的…」

早就不是毫髮無傷了…

想到這邊,我的意識又遠去了。

我聽到了展翅的聲音。

是隻展著光輝羽翼的鳥。

緩緩地飛向穹蒼。

留下了我。

到了我絕對到達不了的地方。

到了那遙遠的高處。

而我則在後面追逐著…

之後,我才發現是我在做夢。

我緩緩睜開雙眼。

是在森林的深處中。

沙沙作響的樹梢。

陽光為繚繞的薄霧遮蔽得朦朧模糊。

周邊是一片靜謐。

在清新的空氣之中,帶點微微的水氣。

這裡是…

人家說的人間淨土嗎?

附近沒有人的氣息。

裏葉:「您醒了嗎?」

柳也:「………」

這傢伙不是人吧?

柳也:「早安。」

我被橫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睡著。

背後傳來了陣陣的刺痛。

對了。

我被僧兵給劈了一刀。

而被裏葉和神奈拖來這裡…

柳也:「…妳們有把血跡消掉嗎?」

裏葉:「啊」

她一副愣住的表情看了過來。

柳也:「要是被追兵給順著血跡跟過來的話…」

我正要撐起上半身時,一陣激烈的疼痛傳了過來。

柳也:「喔嗚!」

裏葉:「請不要太逞強。」

裏葉:「傷口才剛癒合而已。」

柳也:「可是…」

裏葉:「在這裡的話就不用擔心了。」

裏葉:「這裡已經跨過了結界了。」

昨晚廝殺的記憶,斷斷續續地回到了我的腦中。

「你去追神奈備命。被她穿過結界就玩完了!」

是說連僧兵也不行進來這邊嗎。

我重新看了一下自己的樣子。

上衣被脫了。

上半身是被純白的布包了好幾層。

我謹慎地撐起身體。

我轉頭看看,在群樹的另一端有個平緩的山陵。

在接近山頂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裏葉:「神奈大人的母親就在那裡。」

裏葉依著我的視線,靜靜地說。

柳也:「為什麼妳會這樣想?」

裏葉:「直覺。」

她用一副沒什麼的表情說著。

柳也:「這樣啊。」

柳也:「裏葉的直覺一直都滿準的。」

我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柳也:「神奈呢?」

裏葉:「在泉水那裡取水。」

柳也:「泉水?」

裏葉:「在那裡。」

我摸了一下地面,我的刀被放在右邊。

我用刀鞘當柺杖撐著站了起來。

裏葉雖然伸出手想幫我,卻被我揮手阻止了。

柳也:「這點傷沒什麼啦。」

我趕緊把被痛楚扭曲的面孔擠出笑容。

手指、手掌、手腕、腳,到處都可以正常地活動。

似乎沒有被傷到脊髓。

只要傷口沒裂開的話,勉強還可以走。

裏葉:「柳也大人,是不是請您到泉水那裡洗一洗傷口會比較好呢?」

柳也:「妳能幫我洗嗎?總覺得有點綁手綁腳的。」

裏葉:「請您自己洗。」

她冷淡地回應。

柳也:「好歹我也是個傷患吧?」

裏葉:「我要忙著縫衣服。」

我一看,裏葉正把我的衣服攤在膝蓋上。

背部和袖子的部分整個裂開了。

裏葉:「這麼高級的縫製卻變成這樣…」

柳也:「妳對衣服倒挺溫柔的嘛。」

裏葉:「因為衣服的破損不會自己癒合。」

柳也:「………」

泉水就在附近不遠處。

湖面照映著天空,宛若藏匿於林間的鏡子一般。

神奈佇立在湖畔邊。

神奈:「啊…」

看得出來她在猶豫著不知是否該跑向我這邊。

柳也:「妳似乎挺有精神的嘛。」

我一走近,她就小聲地問我。

神奈:「已經可以走了嗎?」

柳也:「我只是來洗一洗傷口而已。」

神奈:「不嫌棄的話,余來幫汝吧。」

柳也:「不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我穿著褲子走進了泉水中。

水冰到讓人感到刺痛,深度大約到膝蓋。

那浸入的冰凍感,讓我剛醒過來的頭整個完全清醒了過來。

柳也:「回去裏葉那裡吧。我不會在洗傷口時動刀的。」

雖然我這麼說,但神奈依然沒有要離開岸邊的樣子。

神奈:「汝也會不好意思在人前赤裸上身嗎?」

柳也:「那當然會啊。」

不過倒也不是會害躁,只是不想讓神奈看見傷口而已。

在我背上還有許多其他傷口。

全都是從戰場上逃走時所受的傷。

…結果我還是會感到害躁吧。

神奈:「這樣子啊。」

神奈:「余也是一樣…」

她低著頭呢喃了些話後,輕輕抬起了頭。

神奈:「柳也。」

柳也:「幹嘛啊?突然這樣。」

神奈:「余是命令過柳也汝『不准殺任何人』。」

神奈:「現在想想,那是余…」

柳也:「不要再說下去了。」

『立下不殺生的誓約,是余的過失。』

只有這句話我不想讓她說。

我絕對不會讓這個少女說出『汝即使殺了人也無所謂』這句話的。

即是會因此而讓我多受幾次傷。

柳也:「昨天我只是稍微大意了一下。下一次我一定…」

神奈:「不要逞強!」

在她大聲喊出的同時,她的眼睛也困惑地睜大了。

看起來似乎是很訝異自己的激動語氣。
牙尖齿利的小野兽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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