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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薬師寺涼子の怪奇事件簿 II·东京夜未眠(已完结)



夜晚的银座顿时陷入恐慌的漩涡。

我正想如此形容,眼前却充斥着不协调的非现实感。虽然群众跑开后,人行道腾出了一个空间,然而众人并未就此逃之夭夭,反而掩饰不住满心的好奇,开始看起好戏来了。更有些年轻人双手摆出V字胜利姿势,一边不停的左顾右盼,想必是有意找出摄像机的位置吧。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这群人却完全缺乏这种想象力,民众的愚昧无知正应验了电视上文化人士的忧心叹息。

“他们大概以为只是电影在拍外景,那就趁机将错就错,火上加油一番应该没关系吧。”

“不,请你尽可能克制一点。”

我严格规定。如果不希望事件被暗中销案,当然是闹得越大越好,不过我可以确定凉子会走火入魔。如果我不时时叮咛她“克制点!”那么我看明年就必须制定东京复兴计划,纵使制定人不是我。

站在路灯上的有翼人身体一动不动,却站开双翼不断拍打着,没有羽毛的翅膀跟蝙蝠、翼手龙一样,看上去就是骨头外直接包裹一层皮革。即使不知重量有多少,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双强韧有力的翅膀,因为昨天还能带着一个人在空中飞行。

对方瞪视我们的双眼透着红光,翅膀拍打的动作也越来越大。我轻轻抬起后脚跟,才调整好姿势的瞬间,有翼人便俯冲飞下,朝我直扑过来。

我把雨伞往前刺,同时按下伞柄的按钮。瞬时整个雨伞撑开,在我面前形成一个半球形护盾。失去攻击目标的有翼人发出气愤地尖叫,随即急速爬升高度,它刚才应该是撞上了雨伞,因为我感觉到一着轻微的冲击。

群众鼓噪着,不断发出惊异声,甚至还有人拍手叫好,倘若我遭到有翼人的钩爪击中,倒在血泊中,必定让这群人更加雀跃不已。就算我身为公仆,也没有义务作出这种程度的牺牲。

张开的雨伞遮断了我的视线,于是我立即收起伞,此时听见凉子冒出一句:“小心下一波攻击!”

接下来……

“滚开!”

这一声重叠着一个惨叫,在凉子一脚踢开了抱头蹲在地上的上杉记者的同时,有翼人冷不防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没有刻意瞄准,也没有时间瞄准,刺出雨伞全是来自反射性动作,一切只能说有翼人运气不好,因为雨伞前端不偏不倚戳进飞到我面前的有翼人的左眼。

想不到命中敌人会让我有种反胃的感觉,哀嚎声猛烈撞击着我的耳膜。剧烈拍动的翅膀前端掠过我的肩头,也划破了大衣,紧抓着雨伞不妨的我虽然站不稳脚步,却也因此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泉田,你看!”

凉子揪住我大衣的腰带,以雨伞指着一个方向,我抬头一看,有个外形相仿的黑影正逐渐飞近在半空中痛苦挣扎的有翼人。

“果然不止一只……”

处在如此迫切紧张的状况下,我的内心却浮现一个不关痛痒的疑问:应该用什么单位来计算有翼人的数量才算正确呢?一匹、二匹?一人、二人?一头、二头?

如果是长着翅膀的人类,应该用一人、二人来计算才对,可是越看就越觉得对方根本就不是人类。

在白天应该可以清楚分辨出肤色,但现在是晚上,加上霓虹灯与灯火的照明,只能以暗色来形容。脸上只见双眼赤红,鼻子没有鼻梁只看见鼻孔,另外也看不到嘴巴跟嘴唇,只有一个裂缝。拿掉一只鸟的鸟喙跟羽毛,或许就是这种长相,而且我敢肯定绝对不会有人愿意看到和自己约会的对象长成这副德性。

两只有翼人站在路灯顶端,三只眼睛直瞪着我们,尤其其中一只眼睛的对我更是怒目相向,那充满了憎恶的目光老实说挺骇人的。当时我采取的是正当防卫行为,不过就算我说破了嘴,对方也听不进去吧。

凉子张开双臂,动作就像歌剧院的女伶一般。

“唉、真是的!要是有反坦克飞弹或者反坦克火箭炮就好了,只要射个五、六发,事情就能做个了结!”

“请你不要危言耸听,你真的想在银座闹市区发射反坦克火箭炮吗?”

“我只是假设罢了,拜托你不要跟由纪子一样,每次在我讲了什么的时候,就一本正经的说教行不行?”

“你说的话真实性太高了。”

我相信,凉子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看,那两个怪物也听到了。”

两只有翼人跃上天空,在霓虹灯与街灯形成的灯海里划了一个抛物线后展翅高飞,眨眼之间便已经看不见踪影,看来是往西边三田方向离去。

群众一片哗然,语气中的失望比放松的成分来的高了许多,他们大概还在以为是在拍外景。这时在人群中,我注意到可疑的人影。

为什么我会立刻察觉呢?先声明我并非超能力者,只是一眼掠过的光景透露着异常的不协调感,宛若在一群白羊之中混杂着一只黑羊。

对方的行动太不自然了,混入伫在原地窃窃私语的群众,步步接近我们。那坚定不移的步伐、确知自身任务的表情实在是构成了异样的氛围,如针扎一般不断刺激着我们。

“你发觉了吗?泉田。”

“嗯。”

“总共有五人,让我拿来出气正好,呼、呼、呼、算你们倒霉。”

“……我觉得还是不要出手比较好。”

“要是冒出第六个就交给你应付了。”

即使在和平的日本也有黑社会的存在,黑道帮派暗中派人杀害宗教团体成员、企业干部或是地方镇长,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实众所皆知。

“既然对方是地面人,那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不过我知道凉子是地底人迷,据说她还预约了一地底人为主角的“神秘的十二号星期四”电视连续剧的全套LD。看来再过不久,“胜者为王”的标语旁边很可能会贴上地底人的海报。

凉子右手握着雨伞,带着娇艳欲滴的笑容走向其中一名可疑男子。

凉子是用剑高手,竹刀换成雨伞根本不成问题,况且她还是那种喜欢先发制人、绝不迟疑半秒的类型。

看到目标主动向自己靠近,对方顿时无所适从,而一瞬间就足以发动攻势。凉子的雨伞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一闪而过,重重刺在对方的心窝,只见对方的口中吐出舌头跟喘息,连一声也没吭就倒在地上,手中掉出一把军用短刀。

“我的备用伞可是装备了高压电枪!伞头刺中眼睛的话,电击会把眼球震飞,想死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这番话有没有科学根据无从考证,可以确定的是敌人已经开始动摇,如此一来不管面对多少人都无所谓,稳若泰山的一方可以恣意运用战术。

凉子以滑行般的步伐逼近敌人,挥出雨伞就是一阵猛打。

“回去秤秤自己的斤两!”

“给我好好反省!”

“整形以后再重出江湖!”

尖酸刻薄的话一出口,就有一个敌人随着痛苦的呻吟倒地。他们的确是黑道帮派,肯定也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然而这次落到凉子的手中,就跟不听话被老师体罚的幼稚园小朋友没两样。倒地后还不停挣扎,紧接着又吃了一记重击才整个瘫平,合计有五只军用短刀和锥子散落一地。

凉子平时对好人都已经很不留情面了,更何况是坏人。

连一分钟都不到,五个人已经全部趴在地上,凉子轻轻举起雨伞回应一群毫无责任感的群众的鼓掌叫好,一边走向其中一名倒地的男子。

“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男子摆出赌气的态度把脸扭向一边不予理睬,下一瞬间表情却产生一百八十度转变。脸部肌肉因剧痛而僵硬,发出近似哀嚎的咆哮,随之蜷起整个身子;因为凉子把全身重量施加在高跟鞋上,狠狠地踩在男子的两腿之间。

“以后想传宗接代,就等那一天复制人技术进步再说。”

丢下这句话,凉子接着走向第二名男子,相同的质问、几乎如出一辙的反应换来相同的下场。我对这些人是不会寄予任何同情的,但在看到凉子正要走向第三人的时候,我依然按照往例出面制止。

“我不是劝你要克制点吗?”

“啧!”

凉子咂嘴道:“不能向群众开枪又不能严刑拷打,这样子当警官还有什么好玩的?”

“拜托你别大声嚷嚷,不要让一般市民误会了。”

此时一道又一道红色光刃划过凉子与我的脸庞,急促的警笛声逐渐接近,警察终于赶至现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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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旋转灯映照着凉子跟我,我们两人共撑一把伞,伫立在纷飞的秋雨中。贾琪借给我的雨伞前端应该附着了有翼人部分的眼球组织,不能让这么重要的物证被雨水冲掉。

一名警官迎面走来,我随即出示警察证件。

“我是警视厅刑事部的泉田警部补,先叫救护车来,有人受伤了。接着把这群人全部逮捕起来,他们是杀人未遂、妨碍公务与非法持有刀械的现行犯。”

“是!”以紧张的语气应答之后,一群警官把几个成为凉子暴力牺牲品的男子抱起来,警官们则一边奉命行事,目光还不时瞄着凉子。不认识凉子的人,想必会赞叹她的美貌,而知情的人肯定是噤若寒蝉,心里想着:“她就是大名鼎鼎的‘驱魔娘娘’啊。”

“像那种害虫,应该抓起来严刑拷打,等到供出线索之后,直接丢到原子反应炉里就行了,就怕一旦走漏风声,又要被害虫保护协会唠叨。”

“你认为他们会说出实情吗?”

“不认为。”

“那就算严刑拷打也无济于事。”

“我可不那么认为,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人,老是作出非法勾当,嘴上还坚称自己是好人,交到我手中肯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凉子以高跟鞋鞋跟轻轻敲着路面,像捧个珍宝似的双手紧抱着贾琪借给我的雨伞,模样看起来意外的孩子气十足;我自己则不自觉的转动着遮在头顶的雨伞,没什么资格批评别人。

此时凉子口中呼出白色气团。

“这下子,有翼人的目击证人已经不止一人,要封住上百人的嘴是不可能的。”

“没错。”

也因此政客与政府官员才会辟室进行密谈,证人越少,坏事的成功率也就越高。这次事情发生在银座闹市区,其中多少有几个人不会相信拍摄外景这种解释。

“对了,上杉记者人呢?”

我环顾四周,就是看不见那个讨人厌的新闻记者的踪影。是逃走了吗?还是去访问基层警员了?

“要不先发制人,不知道那个人会写出什么报道。”

“没有必要在意上杉那家伙,我手中早就握有日东新闻主管阶层的弱点了。”

“什么样的弱点?”

“公私两方面加起来有一打以上,一口气公开势必造成股东大会陷入恐慌,报纸发行量也会骤降五十万份。”

看这凉子邪恶的笑脸,我不再担心上杉,其实我更应该担心另外几件事情。

“可以和你谈谈吗?”

“好啊,什么事?”

“我老觉得事情的顺序很不对劲。”

“什么顺序?”

“一开始皇后饭店发生命案,接着是芝官厅的兵头警视越俎代庖出面干涉,后来又扯出西太平洋石油开发这家公司。”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四周忙来忙去的警官们与无声降下的雨幕将我们两人包围起来,顿时有种与世隔绝的奇妙感觉,气温不断降低,吐出的气团都是白色的。

“很明显的,兵头警视企图把你跟我从皇后饭店的案件排除掉。”

“看得出来,你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打从一开始,你对皇后饭店的案件根本没有搜查的权限,然而施压的动作却不请自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既然你知道我没有权限,那你又为什么要去调查万魔殿的事情?”

旋转灯的红光横扫过我们的脸颊。

“不管你有没有权限,我的工作就是辅佐你。”

“说得好,不愧是我的忠臣!”

我正想反驳之际,一旁有人喊着我的名字。一名中年男子披着一件洗得很干净的旧大衣向我打招呼,他是银座分局的老资格警部补小沼,也是我的旧识。他尽可能不正眼看向“驱魔娘娘”,直接拜托我要我们待会到银座分局走走,在取得我的同意之后便匆忙离开。目送他被雨水打湿的背影远去,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早就盯上西太平洋石油开发了对吧?因为你知道这公司内部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你进行调查的期间,又发生了皇后饭店的命案……”

“我在怀疑,西太平洋石油开发成立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吸取高达一千亿日元秘密资金。”

“西太平洋石油开发这家公司一开始不就是为了吸取非法资金才成立的吗?”

推敲起来,这时可想而知的。

石油开发公团是特殊法人,所谓特殊法人就是政府官员运用国民缴纳的税金所成立的组织,完全以“公共利益”作为着眼点。然而动用了上兆日元税金,所有支出明细却一概不予公开。而政府官员在离开一个特殊法人之后又会立刻加入另一个特殊法人,每一次都能领到上千万日元的退休金,此事经过媒体揭发顿时引起民众怨声载道,无奈的是政府官员根本无从理解民众的愤怒所为何来,证据就是几十年来相同的例子重复发生了好几百次,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只不过现在角色换成了西太平洋石油开发罢了。

“财务省三田分处与西太平洋石油开发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而你早就已经知道这一点,只是还抓不到适当时机抽丝剥茧,正巧在此时发生了皇后饭店的事件。”

我尽可能摆出我自认的冷酷眼神不容分说的指证历历。

“总而言之,今天中午我所报告的内容,你根本早就知道了。”

“嗯、是啊。”

凉子不情愿的点头,就像一个被妈妈搜到满江红考卷的高中女生。我调整一下呼吸,准备再度开口的前一秒,突然间凉子把贾琪的伞夹在左掖下,对着我双手合十。

“抱歉!”

这句话让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就算只是表面上也罢,万万想不到驱魔娘娘会向我道歉。我吃惊之余,一番追究的责备顿时全部烟消云散。

“呃,你向我道歉反而是我要伤脑筋了……重点就在,你只要把来龙去脉跟我讲清楚一点就行了……至少在那个兵头警视出现干涉时,也好让我先做个心理准备。”

“老实说,我没想到才一两天情况就进展得这么快,本来还以为会有两、三天的空档。”

凉子肯定我的质问。

“不过泉田,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发誓,我只是找不到机会跟你讲明白而已。”

“那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清楚什么?”

“真的有人想要除掉你,如果你这种挑衅的举动再持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之前已经有太多前车之鉴,当心到最后以中坚官僚离奇死亡收场。”

我半开玩笑的说着。事实上,倘若凉子遭到“处分”,即是所谓形式上的升迁吧。届时升格为警视正,不然则调任某县警察总部,在不然就再度派赴ICPO让她到法国去。这样的升迁虽然形式化,但仍旧属于升迁的一种,让当事人找不到借口抱怨,这就是官僚机构一贯的做法。

听了我的话,凉子也一如以往回答道:“除掉我?有胆就试试看,我会把他们统统re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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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室町由纪子告诉我关于兵头警视的事情之时,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凉子不算好警官,兵头警视却不是好人!”

我把这句话转述给凉子,目的是向打探兵头警视这号人物的底细,不过凉子的反应却略微偏移了主题。

“我才不管由纪子对我说长道短的,我看她还对高中时代担任风纪股长的那段日子念念不忘吧。”

“你怎么知道室町警视曾经担任风纪股长?”

“用猜也猜得出来!而且她八成是毛遂自荐、自以为热心公益的那种人,啊--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你也太反应过度了吧……”

“不是我说,我只要看到一个人现在的模样就可以猜出她过去的经历,八九不离十,你随便找个人带到我面前来,我花个五分钟就能够描述出那个人的过去。”

把自己说得好像是个具有透视过去能力的超能力者似的。

“干脆趁这个机会请室町警视帮忙吧。”

“什么--不行、绝对不行!”

凉子拉开嗓门,惹的数名警官转头望向我们,于是我再次摆出冷漠的目光。

“把兵头警视的实情告诉我的是室町警视,不是你。”

“我只是慢了一步罢了,解救你脱离兵头纠缠得可是我啊,我不是说过吗?由纪子是企图让我跟兵头斗到两败俱伤……”

“按照你的逻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现在兵头警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此一来,与室町警视联手应该可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吗?”

“办是办得到,只不过不想而已。”

“这就表示你的心胸太狭窄了,又不是要你跟对方称姐道妹的,重点在于避免腹背受敌,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倾全力打击眼前的敌人才对。”

凉子沉默了三秒,才吐出了一团白雾。

“好吧,柴契尔夫人也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为了打倒希特勒而跟斯大林联手,由纪子至少比斯大林好多了。”

真想顺便听听室町由纪子的感想。

总而言之,凉子终于点头表示愿意与宿敌由纪子并肩作战,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个空前的进步吧。

不过,这并不表示我百分之百的相信凉子的承诺,很有可能第二天她就带着一脸作呕的表情嗔道:“嗯----你在讲哪门子的七夜怪谈啊?”然而凉子有她自己的盘算,当然也不忘顾及事情的利弊得失,一旦她判断与室町由纪子结盟有利,相信她会开始灵活运用这个提案。

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小格局的阴谋家。

凉子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而我更是百般无奈,因为我根本不想涉足国家级阴谋或权力的黑暗面。我只希望调查与政治背景完全无关的犯罪案件,为什么现在会沦落到替两个CAREER结盟当牵线人呢?

“接下来是明天的行程,我们得走一趟银座分局,小沼警部补想针对今晚的事件向我们询问详情。”

“不去吃‘玻璃小馆’的牡蛎烤菜啦?”

“我想我们大概可以在银座分局叫个面来吃。”

“我不管!今天晚上就是吃定牡蛎烤菜了,小沼警部补应该还没离开现场才对,跟他说有什么事直接到‘玻璃小馆’找我们谈!”

“是、是、我知道了。”

如果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卸给凉子就未免太不公平了,因为我的五脏庙也拼命的唱空城计,实在很想好好用顿饭。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八点,要在银座分局的侦讯室里面面对灰色的墙壁吃着面条,光是想象那个情景就让人觉得食欲不振。

凉子跟我共撑着一把雨伞,找到小沼警部补之后,我尽可能把凉子一番话的语气转换的温和一些才加以传达。小沼警部补表现出露骨的不满,但在瞄了凉子一眼之后,随即带着苦命人独有的听天由命的表情点头答应。

之后凉子跟我在雨中朝着“玻璃小馆”的所在位置走去,不到五分钟便抵达目的地,这家餐厅在雨天备有塑胶雨伞套提供顾客使用,这样就可以将那把刺伤有翼人眼球的雨伞收进袋子以便确保重要证物。

在尽头的四人桌坐定之后,凉子宣布道:“这顿饭由银座分局付账。”

“何必跟银座分局过不去啊?”

“放心好了,银座分局每年在会计上动手脚,设立了一千万日元的活动预算经费,只不过支付两人份全餐的费用,应该既不痛也不痒才对。”

这个情报究竟是从那里打听到的?

不管那么多了,我一开始已经打定主意,所以二话不说就点了牛肉盖饭跟高丽菜卷,凉子则加点了两杯黑啤酒,我并没有提出异议,心想一杯黑啤酒应该不至于喝醉。

牛肉盖饭与高丽菜卷比想象中来的美味,使得我再次回复到数天之前的小市民心情。刺伤有翼人眼球的雨伞就立在桌边,但我决定把它赶出脑海。

几乎就在餐后咖啡从来的同时,小沼警部补也走进了餐厅,向服务生说了句:“开水。”接着连正眼也不瞧凉子,径自在空位坐下。

对于NONCAREER的冷眼相待,凉子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她也跷起修长的美腿,把头微微撇向一边。我则将案发的过程粗略的叙述了一遍,并询问袭击凉子跟我的那五名男子的情况,小沼警部补答道:“口风很紧,完全没有透漏只字片语,不过其中三人有前科,只要将指纹输入电脑一对照,案情就会立刻明朗。”

小沼警部补尽可能朝我讲话,他也只看着我说明其中三人的背景。

一个手持木刀殴打反对兴建工业废弃物处理厂的M镇镇长成重伤,治疗三个月才痊愈。

一个在反对设置划船比赛售票处计划的女性市议会议员住宅撒汽油,导致该议员的小孩受到严重烧伤。

一个以武士刀将宣布脱离股市流氓的证券公司职员杀成重伤,必须仰赖轮椅终生。

“这三人都是声名狼藉的恶棍、职业流氓,他们已经出狱了吗?”

“都服完刑出狱了,现在这个社会,杀了一个人顶多关个七八年,我看以后委托杀人的行业会大行其道。”

小沼警部补一副很不是滋味的口气。

“另外没有前科的两人想也知道是物以类聚,能够一次派出五人,可见幕后控制的组织具有一定的规模,泉田,你心里有没有个底?”

有是有,只不过不晓得方不方便说出口,循线追查之时很可能闯进意想不到的场所,如果说线头一直延伸到警察高层单位的话。

如此一来,凉子很可能会以形式上的升迁被驱逐出警视厅,由纪子可能也难逃一劫,而我的下场又是如何呢?

向自我解嘲也觉得了然无趣,我在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NONCAREER,双亲亦是平凡的小市民,政治影响力等于零。倘若某一天我突然死于非命,被警方认定是“单纯的意外”,一切到此为止,连调查的程序都可以省下来。

在我迟迟没有作答之际,凉子从一旁明快的打断这个问题。

“怀疑的目标是有几个,不过不便公开,以后有机会再说明,目前还不是时候。”

“……是吗?”

听完了预料之中的回答,小沼警部补也不禁表示遗憾。

“那我就不打扰了,又没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

凉子的表情跟语气摆明了“不管你的事”,看样子她也不准备把证物雨伞交出来,于是我只有出面打圆场。

“真抱歉,我们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啊、哪儿的话,你太客气了。”

小沼警部补不知叹了第几口气。

随后凉子离座去补妆,留下两名NONCAREER男子。小沼警部补并未趁机追问我,反而抒发其中年大叔的感慨。

“那样一个美女太可惜了,如果个性再可爱一点,或许会是某个国家国王的皇后呢!”

如果静静的柔顺一笑,凉子很可能已经成为某个国家的皇后了吧,接着一年之后在皇宫大闹革命,把国王驱逐出宫,自己登基当起女王。

并不是我特别声援凉子,地球上地区有些国王需要凉子来整治他们。我想起一个以好色与亿万巨富享有盛名的东南亚某国国王,他兴建了拥有二百间盥洗室的宫殿,盥洗室里的水龙头全部以黄金打造而成,后来这名国王软禁了来自美国的名模佳丽,施以“极端非绅士”的行为。该名模特在回国后控告国王性虐待,然而法院以“本国法律对外国元首不具约束力”为由驳回告诉。无法与所拥有的财富与全力相匹配的国王,不论过去、现在甚至童话当中都存在着。

凉子一从化妆室回来,小沼警部补便站起身,客套地说了一声告辞就离开了。在他出门之后,我才发现账单还摆在桌子的一角,心里正觉得不妙,突然间--

“没关系,这次算我请客。”

凉子的话令我啧啧称奇。

“哦,真的没关系吗?”

“偶一为之,可别以为这是常有的事。”

“那么这一次就不客气了。”

虽然我不知道以后会找什么理由要我“还债”,总之今晚就大方地让女王陛下请客。如果真的按照之前所说的让银座分局付账,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此事,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在我啜着餐后的咖啡这段时间,或许这座极尽奢华的魔都的某处正在进行一个密谈,商讨着如何处置凉子、由纪子跟我。在哪个房间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雪茄烟雾,黑猫慵懒的匐伏在地板上,暖炉里的金黄色火焰静静摇曳,白兰地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闪耀着晶莹剔亮的光泽……

我的想象力仅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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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晚,翌日仍旧阴雨绵绵,这是事件发生以来的第三天。

昨晚,凉子回到“全日本警备最森严”的高级公寓,我送她到公寓大门口之后,也回到了警察宿舍。

在分道扬镳之际,凉子说道:“到今天为止都只是预赛,明天就是决赛,今晚睡饱一点。”

“不晓得睡不睡得着?”

“睡不着也得睡,这是上司的命令!”

凉子的建议是相当正确的,不过我的戒心实在太重,竭力凉子的伞走回住处,沿路不时左顾右盼,以防被歹徒偷袭而未及性命。即使回到练马区的警察宿舍,我也是紧闭门户,确认两次之后才入睡。不知道是不是谨慎惯了,我一直觉得能够活着迎接早晨的阳光,饮用“PASTEL”的苦涩咖啡是再令人高兴不过的事情。

来到办公室,桌上摆着一份警视厅内报,上面刊登了一帧新任警视总监若大的照片。

众人都喊这位新上任的的警视总监为“文人总监”,据说这是他的自称,还向部属与媒体大做宣传,便不时发表自己写的俳句(译著:日本文学中的十七字短诗)。可惜的是,写出来的东西说俳句不像俳句,说川柳不像川柳。

天的早报完全没有报道昨晚银座所发生的事件,让我的心头掠过一阵凉意,接着浏览一下警视总监的最新作品。

警察魂(乱ちがここぅ)纷飞 秋之雨

字面写着警察魂,读音却是“我的心”,颇有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之嫌。总监当然也有身为总监的辛劳之处,然而站在不受重视的基层警员来说,实在很想劝他一句:与其扰乱人心,还不如做些对警察有所助益的事情。

“反正这群人靠不住。”

这是身为区区警部部的我对于警视厅的高层单位主观的感想。听说这位文人总监对于“驱魔娘娘”相当礼遇,就这点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友方,不过一旦以兵头警视打前锋的反驱魔娘娘派采取不当行动之际,我并不认为这位总监会有足够的胆识毅然提出对策以袒护凉子。只怕稍有不慎一失足成千古恨,甚至影响到退休后的生活。只有眼不见为静,努力不让警视厅内部的暗斗曝光。我明白这是勉强不来的,成为凉子的伙伴就是劳心劳力的开端。

在刑事部参事官室里,地位仅次于凉子的丸冈警部喊住了我。

“你每天辛苦了。”

“哪里,还过得去。”

“老是让你跟着驱魔娘娘东奔西跑,实在过意不去,不过希望你能了解这项工作其他人是担待不起的。”

丸冈警部年约五十岁,顺利的话在工作个两年就能圆满退休。据说他过去曾经是搜查三课以行事稳健著称的刑事,好不容易升上警部,却不幸被分派成为药师寺凉子的部属,现在只有一心祈求平静度过每一天,合着糙米茶、看看报纸打发日子。

“真是平白糟蹋人才,真应该让他到现场办案才对。”

我心里才这么想着,办公说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泉田你在吗?马上过来一下!”

我站起身并向丸冈警部打声招呼。

“那我要去工作了。”

“嗯,祝你好运。”

接受了听起来很慎重的祝福之后,我走近凉子的办公室。凉子首先告诉我她已经把列为物证的雨伞暗地里送交鉴识,接着就把近五十张文件递给我,那是贾琪透过网路传过来的资料,她全部列印出来。

“原来如此……”

看过一遍之后,我点点头。

很明显的,西太平洋石油开发并非正当经营的公司。干部十五名加上一般职员九名,以这样的人数根本无法负担公司的全部业务,更何况其中十名干部是外聘人员,全部是财务省与经济产业省的退休官员。

如果每位专职干部的年薪五千万日元,并提供个人办公室、秘书与专车接送,合计起来的总额也不算惊人,那么这家公司每年究竟要如何运用一千亿日元的巨款呢?

“他们支付给四十家公司包括采堪费、调查费、研究费等等款项,然而这些全部都是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幽灵公司,最荒谬的是这个。”

凉子指向一个名词:“精神能源工学研究所”,好诡异的名称。所在地位于千代田区三番町的高级公寓,每年有三亿日元的顾问费汇入户头,上头还记载了所长的大名,我一时不知道这个名字该怎么读。

“百目鬼 灿(ぎあき ざきら)”

凉子帮我念了出来。

“衔接万魔殿、西太平洋石油开发与兵头那家伙的线索。”

“……他是什么来哩?”

“医学博士,同时也是理学博士。”

“这么厉害。”

“……打着以上名号的神秘论者,由于没有成立宗教法人,所以还称不上是教祖,不过这个精神能源工学研究所所拥有的九百名赞助会员,全是财、政、官界的知名人士。”

且不论阿道夫·希特勒那种极端的例子,权力人士向来十分迷信。无论如何倨傲的在上位者,经常会对自己所处的地位焦虑不安,因此才会想要仰赖一个超乎人类智慧之上的存在。

也许有人会觉得,既然取得了自然科学方面的博士称号,怎么还会热衷神秘学说呢?然而事实上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东京地铁散布沙林毒气的狂热宗教团体里也不乏医生与科学家,这一点令人大为震惊,理工科的书桌前的秀才之中:“在这个世界上真理只有一个,只要揭开唯一的方程式,就能起必答道真理所在。”

有人对此深信不疑,于是招摇撞骗的教祖与骗子就信心满满的表示:“我知道真理,我的话就是真理。”

凭着这句话轻而易举蒙骗了不少人,想到此时就让我回忆起我高中时代的数学老师曾经讲的一句话:“国文称不上学问,以不同角度解释同一篇文章,哪里算是学问呢?只有方程式才是学问。”

后来他跟同校的女老师发生婚外情,对方的丈夫闯进教师休息室把他痛殴了一顿,看来他也解不开男女关系的方程式。想想,当老师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小孩子迈向成熟的第一步就是对老师产生不信任感。

“这个男人经常在财务省大楼以政、财、官界的有力人士为对象,举办演讲或座谈会。”

“这样就可以赚取演讲费对吧。”

“这还是算小CASE。”

“难道说,百目鬼灿这号人物使用类似魔术师的能力,控制政客与政府官员,按总图谋不轨?”

“你看你看,这就是百目鬼灿的照片。”

凉子把一本书拿给我,一看到“预知古往今来的电脑方程式”的书名,我就意兴阑珊的翻开封地,只见一张彩色照片占满了整个封底版面,削瘦细长的脸型与鼻下的胡须一点也不相称。

”这个人是几年前开始活动的?”

“事情是从十年前开始进行的,那时有个人在其中主事。”

“是谁?”

“议员中神真悟。”

“哦、是那个响叮当的大人物啊……”

议员中神真悟被誉为民主自由党老大,正确年龄不详,大约有六十岁以上吧。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院,算得上是凉子跟由纪子的学长,曾经任职当时称为大藏省的财务省,从银行局长的位子退休后便投身政界。在新进议员时代就表现优异,已经连任三届大臣,听说著名银行的高层主管见了中神连气也不敢吭一声。矮胖的身材套上老鼠色的西装,从黑色公务车走进高级日式酒家,财界知名人士都跪拜迎接。

“以前他担任经济产业大臣的时候,成立了西太平洋石油开发公司,而在担任财务大臣时,设置了三田分处,光凭这些相关状况,已经足以构成案件证据。”

“中神议员……”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的嫌疑很重。我以前在电视新闻或座谈节目看过这个人,顶着仿佛用橄榄油涂抹过一般刺眼的宽广额头,滔滔不绝的阐述这反对情报公开的意见。

“一般国民根本不需要知道所有内情,因为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事实上并不如那些无知的门外汉所说得那么危险,政治与行政方面的事情放心交给专家来处理就行了。”

人前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结果就在一个月前,强拉女大学生进入议员会馆的“不纯洁关系”画面被写真周刊杂志拍了下来。此外还从经营不善而倒闭的银行收受了两亿日元的献金,政治丑闻接踵而来。

不过这种人就算图谋不轨,动机也是相当庸俗的吧。

“他们擅自挪用了这么庞大的权利、资金与土地,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只要进入万魔殿就知道了。”

“你想进去?”

“这还用问。”

“又没有搜查令。”

“搜查令?单凭一张纸休想阻挠我的行动,对了泉田,你昨天所说的是认真的吗?”

我顿了一下随即点头。

“你是指与室町警视合作的提案吧,是的,我是认真的。”

“其实根本没必要找她合作,不过我最讨厌外来的干扰,大闹一场之后把烂摊子全部推给由纪子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我不便当场发表意见。

“就这么决定了,泉田,你立刻去找由纪子把事情说明白,记得态度要有礼貌一点。”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我又不是你,我把这句话吞回喉咙。

警备部统辖机动队,实战部队的基地位于都内的市谷、若松町,设置于警视厅的属于行政部门。

来的十楼的警备部参事官室,首先是一名女服务员询问我有何贵事,接着出面的是岸本警部补,瞧他一副皮光肉滑的令人生厌的脸色,就禁不住想挖苦他一两句。

“你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

“嘿嘿嘿,因为我还年轻嘛。”

“真令人羡慕啊。”

“哎呀,没这么夸张啦,泉田先生不也曾经度过人生中的黄金岁月吗?”

居然用过去式!叫这家伙收拾烂摊子,我丝毫不会觉得良心不安。

“药师寺警视派我来的……”

“凉子小姐吗?”

岸本相当崇拜并非自己顶头上司的药师寺凉子,并尊称她为“凉子小姐”,因为被凉子打骂令他产生快感,这种崇拜方式还真危险。

“没错,凉子小姐派我来的,带我去见你的上司吧。”

进入室町由纪子的办公室,布置相当一般化,完全不同于凉子的办公室,因此无需在此赘述。大型书架的上半部分是玻璃板,陈列着法律书籍与人事录,下半部是木板门,无法窥见内部。

由纪子请我就坐。

我突然想起昨天由纪子阅读的文库小说书名“笑傲警官”,内容以斯德哥尔摩警视厅刑事课主任马汀·贝克警部为主角的推理小说系列,我也在看这套书,可说是公认的杰作。

“容我打个岔,你喜欢马丁·贝克吗?”

我忍不住询问道。由纪子略显吃惊,不过她接着表示:“这个嘛,贝克固然不错……”

由纪子一本正经的作答。

“但是我个人比较欣赏丹法特·拉森。”

“哦,这样啊。”

我感到意外,原因有点难以启齿,因为我觉得跟由纪子的个性不太搭调。

丹法特·拉森是贝克的同事,亦即刑事课的警部,精明干练却被上司与同事排挤,由于他的家世优渥,经常炫耀昂贵的随身物品或知名品牌,说话尖酸刻薄、骄傲自大、蛮横任性又自私。

……耶?怎么跟某人好像。

我瞄了由纪子一眼。有句话说:“模范生反而会羡慕不良少年或无赖。”不过我不该随便脱口而出,决定言归正传。

“……也因此药师寺警视希望能够与你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由纪子面带苦笑。

“我不觉得凉子会主动提出这种做法,我看是泉田警部补你的建议吧。”

“明察秋毫,不过一开始劝告我们要提防兵头警视的是你。”

“是啊,我知道。”

“你认为兵头警视比药师寺警视更具危险性吗?”

“凉子在组织内从事破坏,兵头警视则打算腐蚀掉整个组织,这是我的看法。”

“听起来的意思好像是说炸弹比病原菌来的好一些。”

“可以这么说吧。”

点头之后,由纪子的正要露出的苦笑随即打住。

“说话要谨慎点,泉田警部补,她好歹也使你的上司。”

“我明白,遗憾的是我们不能自由选择父母、上司跟班级导师。”

这次由纪子完全笑开了,笑容看来很美,平时总见她板着严肃的面孔,真是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可不可以具体说明一下,兵头警视这个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

我忆起自己的遭遇,被狠狠踩住的脚背留下一块淤青,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我想兵头应该不是为了好玩才故意这样虐待我。

我很明显看出由纪子的犹豫,仔细想来,她再三批评兵头警视,然而却没听她提过详情。

整整经过一分钟的沉默之后,由纪子似乎好不容易做下决心开始叙述起来。

兵头警视在警视厅总务部人事第一课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专门调查警官们的行动,凡是从事任何不法弊端的分子一律暗中处分,不对外公开。所谓的处分就是贬职或退休,不是像凉子那样把对方“消灭的一干二净!”

有一次,一名被人选为警视厅之花的美女警官在路边捡到钱包却据为己有,金额高的五十万日元,因为它需要钱送小孩就读私立明星幼稚园,才会一时冲动起了贪念。

后来兵头警视不知用什么方法发现了这件事,强逼这位女警官与他发生肉体关系,并且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不久此事被她的丈夫得知,盛怒之下拳脚相加要她说出对方的名字,当她一回过神,手上拿着菜刀,而丈夫则倒在血泊当中。其实她的丈夫还有气息,他却以为自己杀了人,于是把小孩寄放在娘家,在回程途中从高楼屋顶跳下……

“那位女警官是我在新进警员研修时代的直属前辈。”

由纪子说完便垂下头,我也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

“为她报仇雪恨吧,即使并非出自本意,目前暂时跟药师寺警视联手如何?”

专门掌握把柄恐吓威迫他人这一点,药师寺凉子跟兵头的做法是如出一辙,然而两者之间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凉子恐吓的对象都是地位高于自己的人,对我而言这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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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我们约好两点在某个地点会合,JR四谷站附近,位于若叶的会员制高级健身俱乐部。 “这个地方保证绝对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会被窃听,一切包在我身上。” 凉子挺起胸膛,这个地方指的就是这家健身俱乐部,也就是JACES的关系企业,凉子理所当然得到VIP待遇。 据说这里的会员多是知名人士,或许正值白天上班时间,客人并不多;此外,俱乐部里的健身教练之中,甚至不乏铁人四项或有氧运动等世界级选手。 等到由纪子与岸本拨空前来,凉子便带领我们一群人进入特别室。 那是位于二楼的宽广房间,放眼望去可以开大室内游泳池,看似健身教练、整个人充满力与美的年轻女性正指导从中年到初老的六名女客。一名女职员毕恭毕敬地向凉子行礼,顺便端来咖啡,我跟岸本不约而同坐在背对游泳池的沙发上。 岸本是电视卡通“紧身衣战士露儿”的忠实戏迷。听说他把卡通里登场的八名美少女的真人比例玩偶全部搜集到手,位于警察宿舍的房间俨然成了“紧身衣战士小屋”,海报、LD、录影带、大小无数的模型、配音演员的签名板堆得满满一间。不过既然没有造成他人的不便,也没有对配音演员作出骚扰的举动,自然就随他高兴,只是我实在无意跟他做朋友之间的来往。 如果把“紧身衣战士”换成“地底人”,凉子的热衷程度绝对不在话下。只是凉子比较阴险一点,在得知岸本的嗜好之后,以真人比例玩偶为诱饵,利用岸本作为警备部的情报来源。 换个话题吧!我现在在药师寺凉子警视手下工作,所有的头衔全部列出如下:部属、奴隶、家畜、助手、徒弟、忠臣、文官、副官。 现在有多了一个新头衔,那就是:口译。 药师寺凉子与室町由纪子为了共同对付兵头警视与其幕后蠢蠢欲动的势力而结盟,话虽如此,情形之所以发展到这个局面完全是逼不得已,并非出自当事人的本意。因为这两个人自从就读东大以来对于彼此抱持长达九年的反感,一旦开口就会掀起一番舌战。 客观看来,演变成舌战的责任大部分要归咎凉子,不过凉子似乎多少有点自知之明,因此在这时反过来要求由纪子先发表意见。 于是由纪子提出谨慎行事的做法。这两、三天内我们静观其变,一边确认警视厅高层单位的反应,一边搜集人证物证,以取得正式搜查令。这番意见所言甚是,不过…… “你在讲什么天方夜谭?我看你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 凉子不屑地说,接着催促我。 “你来翻译!” 接到命令后,我重重咳了一声。 “呃--,药师寺警视的意思是,这个做法是不是太过迂回了点?目前的时机已经不适合在静观其变,可能的话最好马上采取行动。” 由纪子的眼镜闪了一下。 “是吗?我怎么觉得我听到的是更粗鲁的说词,是我多心了吗?” “哎呀呀呀、真可怜!三十岁就出现幻听,原因是未老先衰?还是欲求不满?” “我跟你同年龄!还不到三十岁!” “我们是同届毕业没错,不过是不是同年龄就不得而知了,再说我可不认为你的精神层面比我成熟。” 停顿了一下,凉子又命令我。 “来,翻译!” “……以上是药师寺凉子警视的意见。” “你这样根本不算翻译嘛!” “啊--真是的,别闹了行不行!从刚才开始我们的对话一点建设性也没有。” “由纪子,是你的提案一点建设性也没有。事到如今我们应该发动总攻击,一口气捣毁万魔殿,事后再作解释就行了。” “那你的提案又有什么建设性,根本就是搞破坏,建议你最好想清楚自己的立场!” 由纪子也提高了音量。 “真抱歉,室町警视请你冷静下来,你特地前来结果变成这样,我明白你内心一定想当不悦。” “泉田,不用那么毕恭毕敬!付薪水给你的又不是由纪子!” “付薪水给泉田警部补的也不是你!” “我是泉田的上司!你跟泉田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训练泉田成为能干的部属!不甘心的话,你也把岸本训练成能干的部属试试看!” 称赞我能干这句我心领了,不过我可不记得凉子训练过我什么!难不成她所谓的训练指的是“饲养”的意思? 总之,我左哄右劝,勉强让会谈进行下去。与其说是口译反而像是主持人,或者是裁决检查官与律师论战的法官,不、没有那高尚,说是被棒球选手推来推去裁判还比较恰当。 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舌战又重燃起战火,导火索是来自凉子表示手边所有的情报都是入侵财务省与石油开发公团的电脑获得的,让由纪子听了大为光火。 “骇客行为是违法的!透过非法渠道取得的情报在法律上是不能当作呈堂证物的!况且你居然还入侵政府机构的电脑……” “哎哟,你几时成了人权派律师的传声筒啦?” “我们可是警察啊!” “当然,我不记得我有递出辞呈。” “那就应该遵守法律与道德,循着社会正到形式才对!” “噢----呵呵呵呵!你这些八股文应该去念给总理大臣听才对!我的良心是既不痛也不痒!” “本来就没有何来痛痒!” “哟!想不到你还蛮伶牙俐齿的嘛;你想说我不是人类吗?” “不是人类就是有翼人了,不小的那种生物应当归到哪一类?” 我冷汗直流,硬是把话题拗回来。 “说的也是,那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吗?” 由纪子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就连我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事实。正由于亲眼看见了,就自然而然想进一步揭穿事情的真相。 在这一点上,凉子与由纪子的意见并未相左,只是两人的做法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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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犯人的“驱魔娘娘”就跟没有玩具的小孩一样,意思是说,对药师寺凉子而言,犯人就等于玩具。百般玩弄之后,玩坏了、玩腻了就丢掉,在继续寻找新的玩具。这世间就是有这种比罪犯更恶质的人。

正因为如此,凉子进入警届以来一直多方搜集情报,在政、财、官、文化各界专注的寻找她的玩具。结果挖掘到几百名大人物的丑闻,足以让她随意滥用、为所欲为。

在这些丑闻当中,特别引起凉子注意的是“万魔殿”,也就是财务省三田分处以及石油开发公团与西太平洋石油开发。这两件都是代表政府官僚腐败堕落、早已见怪不怪的丑闻,不过把这两者用一条线串联起来,就会产生新的构图。中神议员从西太平洋石油开发公司抽取二千亿日币资金,然后交给财务省三田分处,让百目鬼灿进行某项活动。至于活动具体内容为何,目前尚未明朗。

因此凉子开始从中挑衅,利用JACES组织在中神议员、百目鬼灿、西太平洋石油开发公司周遭散布谣言,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警方已经盯上中神跟百目鬼,到时候或许会进行强制搜查,参与这个案件的是警视厅刑事课的参事官。”

大概就是诸如此类的内容。

而且短短数天就收到了莫大的成效。

“……有翼人的出现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银座那群歹徒则跟我预期的反应一样。”

凉子说明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由纪子便冷冷得说道:“重点就是,你在火药库、核子炉这种随时都有爆炸危险的场所附近玩火,还连累泉田警部补……”

想不到凉子默不作声,让由纪子注意到这是进攻的好时机。

“回答我,驱魔娘娘!”

由纪子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我的手心不知不觉握出了汗,想必岸本也一样。只见凉子眨了三次眼睛,第三次眨眼是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信号。

“喂--烦不烦啊你?你这风纪股长怎么这么啰嗦!?还喊着‘回答我!’神气个什么劲儿!等你当了教官再来讲这句话吧!”

“什么风纪股长啊,我是……”

凉子挥手打断由纪子的话。

“是那些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兴建火药库的家伙不对!你应该知道;在东京、不、在全日本凡是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被我的天线捕捉到!是神拜托我来铲奸除恶的!”

“荒谬至极,你以为你是神的使者吗?”

“别搞错了,正因为神太不中用才让人间罪恶蔓延,我是替天行道!”

“我听不下去了!”

由纪子终于按耐不住从沙发站了起来。

“本来还以为可以暂时与你建立合作关系,看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随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恕我告辞!”

“请便请便,像你这么心不甘情不愿,我一开始根本不打算指望你!碍手碍脚也就算了,我可受不了有人从背后偷袭。”

“从背后偷袭!?我、我才不会做出那么卑鄙的事!”

“是吗?你读过世界历史就应该知道,对同伴弃之不顾的人,到最后都会变成背叛者,然后反过来攻击以前的同伴。”

“话是没错,像你就很可能做出这种事,不过我是绝对不会使用那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我不禁大喊出声:“你们两位特地在此会面不就是为了联手合作吗?都已经不是小学生了,请你们像个大人成熟的讨论事情吧!”

我的心境越来越接近女校老师了。室町由纪子独立行事时,是个聪明冷静、思虑缜密、公正优秀的秀才官僚,为什么一碰上药师寺凉子,程度会骤降到这么低的水平?是中了邪?抑或者本性如此?

至于这次事件,我的想法比较接近凉子:速战速决。因为昨晚在银座出现了两只有翼人跟五名地面人,难保今晚不会再遇到袭击。我可受不了每天晚上被人偷袭而无法安然入眠,所以最好还是赶快做个了解,这是我的真心话。

不过,这就跟赌博一样,一旦输了后果惨不忍睹,原则上是由纪子谨慎的做法比较保险。因此我暂时竖起耳朵倾听两位才女“成熟的讨论”。

“时间拖得越久,敌人的防御就会越加巩固,最后不但证据被销毁得一干二净,把你跟我调往海外担任大使馆书记官。”

凉子啐道。

“到时候,我们就得去应付那群美其名为考察,事实上是利用人民血汗钱游山玩水的议员,还要帮忙写一万张明信片给选民、介绍应召女郎、代垫他们在赌场输掉的钱,你想变成这样吗?”

“我又没这么说!”

“既然如此就应该先发制人,一举歼灭敌人才对。”

“听你一直讲敌人、敌人的,可是现在连敌人的全貌都还无法完全掌握不是吗?”

“只要进去‘万魔殿’一切就真相大白。”

“这种做法未免太草率了吧,要是进去以后什么也没发现的话怎么办?可不是你写张辞呈就能了事的。”

“是啊,你也得写!”

此时,岸本突然插话。

“恕我打个岔,我觉得呢,室町警视域药师寺警视在各方面都是同辈,这么一来是无法做出任何结论的。”

“谁跟他是同辈!”凉子道。

“结论必须依循正道。”由纪子道。

“照这种情况下去,二位谁也不肯让谁没完没了,所以在下我有个浅见。”

“浅见?那你说要怎么办?”

凉子把话锋指向岸本,由纪子也微蹙起柳眉看着岸本,岸本则搓着手答道:“我是认为,请在场人生阅历较为丰富的最年长者来做结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最年长者……”

由纪子低喃着,随即恍然大悟的看着我,凉子的视线也投向我,我很快就了解了岸本的意思。

“年长!我吗!”

经他这么一提,三十三岁的我确实是在座的最年长者。比凉子跟由纪子大了六岁。然而在警视厅里老是被当成菜鸟,平时也没人因为我年纪比较大而尊老敬贤,所以我毫无身为年长者的真实感。

“不成不成,我只是微不足道的NONCAREER,一个区区的警部补怎么可以无视两位警视,擅自做出决定呢?”

“不,请你下结论吧。”

由纪子表情严肃地说道。

“至少比凉子做决定来的令人容易接受。”

“哎哟,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不过我也觉得比由纪子做决定来的好,就听你的吧,泉田!”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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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战速决。

最后之所以做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凉子把四张邀请函扔到桌上。

邀请函的内容是今天晚上六点三十分,财务省三天分处、也就是“万魔殿”即将举行一场座谈会,主办人是财务省退休官员会“樱心社”代表中神真悟,受邀人是财务省数位现任年轻官员。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哟!”

凉子挺起外形跟腿同样完美的胸脯。在确定内容没有造假之后,我询问她是怎么拿到这些邀请函的。

“恶魔送我的礼物。”

凉子并没有这么说,她的回答是由财务省大臣官方秘书私下把不出席者的邀请函交给她的。我一听便心领神会,是透过贾琪也就是若林健太郎的协助吧,因为他甚至还说过“窃取国家机密也在所不辞“这类的话。

“借这个机会潜进万魔殿,搜出万不可赦的犯罪证据,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做个了结。”

“说的也是,能够顺利解决的话最好,不晓得座谈会是在做些什么?”

“财务省的官员从以前还是大藏省的时候就喜欢叫女性做些诡异的打扮,新进女性官员按照惯例要打扮成兔女郎跟前辈合唱,想也知道表演的内容正经不到哪里去。”

“没有依据让我表示反对意见。”

默默听着凉子、由纪子、与我的交谈的岸本开口了。

“请问,室町警视与药师寺警视二位真的要潜入敌阵吗?”

“那又怎么样?”

“你们二位是东大法学院的校友,想必在场的几乎都是熟面孔,要是被发现就不妙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

由纪子以手指抵住下巴。

“就说是双胞胎姐妹之中的妹妹如何?”

凉子这个提议实在让人不禁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东大法学院的毕业生,由纪子投过来的视线也透着露骨的轻蔑。

“如果被发现跟邀请人姓名不符,不就自露马脚了。”

“敌人不会调查那么多啦。”

“到时再随机应变,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我们再次确认四张邀请函的受邀人姓名,并做好分配。凉子是“丰田昌美”、由纪子是“柿谷薰”、岸本是“中井光弘”、我是“冈本勋夫”,这是我们各自冒充的身份。丰田昌美跟柿谷薰本人或许是男性也说不定,不过女性也适用于这样的名字,多亏贾琪的细心。

这是却看见紧身癖岸本手拿着邀请函,哭丧着一张脸。

“我想,我的个性比较适合做后方掩护,所以我可以在外面待命,一旦接获任何情况我立即呼叫援军,这样比较适合战力部署的原则吧………

凉子冷笑道:“就依他吧,由纪子,瞧你的手下一副缩头缩脑的模样,要是帮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赘就伤脑筋了。”

由纪子也略表遗憾的点点头。

“说的也是,不用勉强加入我们,岸本警部补。”

“……不、属下不才,但请让属下随侍左右以效犬马之力。”

岸本同时抬头耸肩,似乎不像让凉子跟由纪子一致认为自己是“窝囊废”。

凉子立刻转移话题。

“今晚八点,港区三田四丁目挂着‘三田分处’门牌的豪宅即将发生惊人事件,快到门前集合等着看好戏。”

凉子已经把这项情报散布到高中生的B·B·CALL情报网之中。

“八点一到,门前就会聚集数百名高中生,如此一来,谅敌人也不敢作怪。”

“把高中生牵扯进来,这样不太好吧。”

“放一百个心,我在留言里附加了一句‘如遇到危险无法保证生命安全’,去不去就看个人决定,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这点判断应该做得到吧,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

凉子甚至也在网路发布关于“万魔殿”的情报,老实说,无中生有相当容易引起一群好事者的好奇心。凉子的情报战术相当明快,敌人越是躲躲藏藏就越是要大肆揭发,让所有人都知道。

“对了,我们应该带些什么装备前往目的地呢?既没有搜查令又冒充别人的身份,不可能带警察证件进去吧。”

“我们的警察证件一并收进这里的金库就行了,变装过于夸张,戴副墨镜好了。”

“如、如果被敌人逮着遭到群殴!又不能报上警察的身份,就任凭他们痛扁吗!”

岸本提出懦弱的疑虑。

“胡说什么,当然是在被逮住之前逃跑啊!要是无路可逃就反击对方,抓个人当人质开一条生路,连这一点都不懂。”

凉子这番话是一个生来只有痛扁别人,没有被人痛扁过的人才说得出来的。

我叉起双臂抬眼望向天花板,感觉自己似乎参加了一项暴力计划。事情的发展都有一贯性,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打退堂鼓,就算想半途而废,敌人也不会轻易放过,类似昨晚银座的事件,今后可能随时随地的发生,甚至警界内部也存在着像兵头警视那样的对手,倘若坐视不管,到最后将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

我肯定,室町由纪子的想法跟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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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殿”玄关大厅的华丽程度与前天的皇后饭店相较起来毫不逊色,地板、墙壁、天花板所采用的全是最高级的进口大理石。

由于上次事件的前车之鉴,我看到大理石都会格外提防,不过想同样的状况应该不至于出现第二次,假如不幸再度发生,铁定会比第一次更惨绝人寰。

我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隔着墨镜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前天出面向把凉子跟我红出门的那个叫锻治的男子,也没有看见兵头警视,或许他们正躲在暗处以阴森冷酷的眼神监视着我们也说不定。

我在柜台登记,接着别上象征会名的樱花造型缎带。办完手续之后,凉子低声向我问道:“冒充的名字没写错吧?”

“没有。”

“我好像写错了,应该没关系吧。”

关系可大了!只不过现在要追究也无济于事。

会场设有衣帽间,本来想寄放大衣,念头一转还是算了。凉子一旦闯下大祸,倒是寄放的大衣不知道拿不拿得回来。

“听说在会场的保安人员全都是百目鬼灿教团里的信徒。”

“平时就这么多人吗?”

“今天例外吧?”

此时有两、三名保全人员瞄着我们,他们应该听不见我们的谈话才对。虽然每个人的长相都不同,却不约而同摆出一模一样的眼神,乱可怕的。

狂热的教徒是最凶恶的士兵。从十字军、占领美洲大陆的西班牙军、乃至于一九九五年在东京地铁散布沙林毒气的宗教团体,这群人坚信“消灭异教徒,神就会让我上天堂。”也因此应付起来更为棘手。

不仅如此,狂热的信徒往往会受到药物所控制,地下宗教团体制造禁药的实力在日本、美国不胜枚举。

“哇--这是什么啊……!”

岸本发出怪叫,下一刻连忙捂住嘴巴,我望过去,只见眼前的墙上挂着两张巨幅图画。

也难怪岸本会惊叫出声,因为这两幅画的内容相当恐怖诡异,画中断了头的人还在不停往前走,一幅是男性,一幅是女性。既然没有头为何还能分辨的出男女呢?一是身上的服装,另一个理由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反胃,那就是他们双手捧着自己被砍断的头,所以看得到长相。

“女的是圣华利亚、男的是圣东尼。”

凉子加以说明。

“两人都是基督教的圣人,当时被指为异教徒并因此殉教,也就是惨遭杀害。不过据说他们捧着自己的头走到几公里远的墓地,令异教徒们大吃一惊。”

真有这种事不吓死人才怪,铁定认为“基督教徒是不是怪物啊?”其实不单基督教,宗教想来过分强调神迹,反而把圣人形容得像妖怪似的。

“把这种画拿来装饰,是不是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的宗教意味呢?”

“是吗?我猜他们只不过是想炫耀这些画贵死人不偿命吧。”

前面的大厅已经涌进将近一百名出席者,他们自成小圆圈,时而谈笑时而走动,凉子看到一个像花蝴蝶般忙进忙出的男子,顺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哎哟,七条熙宁也来了呀。”

“那个人是谁啊?名字听起来还真威风。”

“国家公安委员长啊,前几天才在皇后饭店见过面,你忘啦?”

“哦,原来这是他大名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他是中神派系的人,理所当然要来跟大老板作陪,这下事情好办了,有什么状况把责任推给他。”

为了避免被熟人发现,我们迅速离开原地,往会场最尽头处移动,凉子的视线也顺便把每个出席者的长相扫过一遍。

“想不到来了这么多涉嫌重大的人,这群人的刑期全部加起来在监狱可以待上二万四千年左右。”

“二万四千年刑期这个数字虽然只是随便说说,不过这群人确实有多处疑点。”

难得由纪子也表示赞同。

“泉田,牢牢记住那群人的长相,他们都是日后成为‘嫌疑犯’或‘被告’的可造之材,每一张走来走去、有说有笑的嘴脸都可以代换成警视总监的奖状跟奖金。”

凉子在一旁怂恿我,听起来颇有鼓励检举之意,正当我专心辨别“可造之材”们的形貌之际。

“百目鬼灿来了!”

由纪子低声提醒我们,于是我循着由纪子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百目鬼一身裹着分不清是印度还是希腊风格的紫色长袍,接受我们国家公安委员长的殷勤恳切的问候。不用说,他长得跟照片里一模一样,然而体格比想象中来的更好。从他行礼时角度小于国家公安委员长的这个小动作,可以窥见两者权力地位的高低。

他就是滥用上千亿人民血汗钱,把公家机关视为私人财产、在东京都心进行秘密实验(以上全是凉子单方面指控)的人物。要说到胆大包天、阴险狡猾,此人的表现可谓非常人所能及,可惜道行还比不上药师寺凉子。

“这个人的排场可真大。”

岸本嘟囔着,凉子则嗤之以鼻。

“真奇怪,为什么这类宗教骗子都喜欢穿紫色的衣服,而且还是俗气到了极点的紫色。”

“中神议员应该也来了才对。”

我说道,由纪子随即轻轻点头。

“我刚才已经找过一遍,一直不见他的人影,不过我确定他一定会来,可能晚一点倒也说不定。”

话又说回来,有翼人究竟躲在这栋建筑物的什么地方呢?

凉子曾指出在“地下二楼”,这句话很难当成是纯比喻,即使刻意把秘密实验所设在都心闹市区,目的当然不是用来炫耀实验内容,因此将最为重要的设备摆在地下深藏不露是相当合理的做法。

然而,从有翼人连续两次现身在“万魔殿”以外的地方这一点来看,出入口就位于建筑物某处铁定错不了,只是从地下一楼不见得可以直接通往地下二楼。

不过再怎么说,按顺序应该从地下一楼开始调查才对。我们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不断回想这是前辈下的平面地图,寻找通往地下的楼梯或电梯。

不一会儿就发现一个宽广的阶梯,铺设于其上的深红地毯看起来所费不菲。我本身也是纳税人,一想到从我薪水扣出的税金被拿来花用在这些铺张浪费的事情上,心头实在不是滋味。

步下阶梯便可见到一个宽广的休息室,洛可可式的桌椅不知是来自谁的喜好。天花板悬挂着华丽的不像样的枝形吊灯,从玻璃隔墙可以望见室内游泳池,既然并非运动竞技专用,所以不做成长方形而是葫芦形。偌大的游泳池畔设置了一个吧台,摆放着帆布睡椅和若干热带植物盆栽。

“把游泳池的水抽干就会出现通往地下的出入口,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岸本说道。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我们也没有其它线索,于是一起走到游泳池畔查看。

刚刚在休息室并没有注意,走过来才发现这里有座古代罗马式的大理石女神雕像,左肩扛着水瓶,瓶口则指向游泳池。

两位女性窥探着游泳池水面底下,两名男性准备调查吧台内部,就在这个当口--

发生了出人意料之外的状况。

女神手上的水瓶涌出大量的水,听到由纪子轻细的尖叫声,我们下的连忙回过头去只见警视厅最自豪的两位女性CAREER全身湿透,伫立在游泳池畔,连凉子也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究竟怎么回事啊……”

我话才说完,女神的水瓶又喷出水来,再度淋湿两位美女,如果他们不是刚好位于下方,喷出的水原本应该以抛物线注入游泳池才对。

我跟岸本二话不说上前把凉子跟由纪子拉到吧台这边女神的水瓶随即第三度涌出水。

“该不会是……”我念头一转,看向自己的手表,时间正好六点。女神的水瓶在第三度喷水后告一段落,这下我终于明白这座大理石雕像所雕刻的原来是时间女神。

总之,不能不管被淋成落汤鸡得凉子跟由纪子,必须想办法让她们换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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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事前背下了平面图,但细节部分的印象并不算清晰,因此花了一些时间才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也就是门上写着“更衣室”标示的房间。门边有个小型操作板,想开门必须输入密码,只见凉子纤细的手指连续的按了四个键,门就自动开启,连“芝麻开门”都不用喊。想当然是来自骇客行为的成效,一旁的由纪子保持缄默,她应该明白现在也不是高谈道德规范的场合。

指派岸本在门外把风之后,我们随即进入室内挑选衣服。整排的更衣间当中有两间没有上锁;一间是空的,另一间却是……

看起来不像音乐剧,倒像是轻松歌舞剧中队列进行舞所穿的衣服:高礼帽、燕尾服、紧身衣、网状丝袜、高跟鞋、手杖、蝴蝶结……其性感程度倘若被紧身癖岸本看到,必定当场鼻血直流心神荡漾不已。

此时室町由纪子白皙的双颊染起红晕。

“这是什么啊?我们真的要穿上这种衣服吗?”

“吵死了,赶快换好衣服,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你这个任性的大小姐挑三拣四!”

凉子对于别人的任性相当严厉,由纪子则提出质问表示抗议。

“没有其它比较正常的衣服吗?至少看起来稳重一点的。”

“这些衣服很正常啊,又没有缝上三个袖子,材质也不是铁板做的。”

“你的比喻太极端了!”

“没关系,不想穿就不要穿,一个优秀的警察官僚想当着大庭广众面前裸奔也算得上是个人自由,不过呢,室町一族最引以为傲的金枝玉叶如果因为裸奔而遭到逮捕,届时辉煌的家谱势必蒙上声誉扫地的阴影,噢----呵呵呵!”

虽然不知道纵使现实和虚幻的世界里有多少知名的女侦探,然而我敢断定,在个性恶劣这一点上,绝对没有人可以超越药师寺凉子,如果谁认识更高竿的高手也希望告知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麻烦你们赶快换好衣服,我会转过身去。”

这么做一方面是基于礼貌,一方面也是方便警戒。我站在门边,从细微的门缝窥探外面的动静,除了东张西望、沉不住气的岸本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会进入这个房间,总之不必担心遭到偷袭。

经过几分钟,我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泉田,我们已经换好了。”

闻声回过头去,两名带着高礼帽、拿着首长、身穿燕尾服与网状丝袜的美女并排站在我面前。一人泰然自若的抬头挺胸,另一人心不甘情不愿的半躲避着我的视线,不过眼前的光景简直相当于一百万美金的价值。

我很清楚凉子的魔鬼身材,而由纪子也不遑多让。她比凉子略矮五公分,属于一般女性的标准身高,修长匀称的体态十分惹人注目,平时看由纪子都是一身拘谨的套装打扮,现在换上她所谓”不正常”的衣服,网状丝袜所展现出来的美腿令人不禁有种耳目一新的惊艳感觉。

当然,我还不至于整个人傻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看,第一点:目前不是发愣的时候。第二点:我早知道她们的真面目。我在房间的一角找到若干厚纸袋,把几个装在一起以便强化袋子底部然后交给两人,要她们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收进去。

“我们走吧。现在这样就不能假扮成财务省的新进官员,所以你们是准备上场的舞者,而我们是你们的经纪人,OK?”

“OK、OK。”

凉子看起来似乎还颇能享受这种变装游戏,一旁的由纪子则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也难怪主导权经常被凉子抢走。

门外的岸本大概等的不耐烦了,一看到我们走出门就喊了一句“怎么这么慢?”正想抱怨的当头,表情却为之一变,转而露出色迷迷的嘴脸。

“呜呜、能当上警察真是太幸运了。”

岸本表现的感激涕零,由纪子红着脸不知所措,凉子坦然自如,摆出一幅“想看尽量看”的态度,根本不把岸本当成是男人而是路边的一只猫,这么说来,我会是什么呢?

“这么一来非把数位相机带去不可,我一定拍下凉子小姐两人美丽的模样,不晓得以后我们的高层单位是不是有机会也来举办一场变装大会啊?泉田先生。”

我没有回答,药师寺凉子成为警视总监是相当恐怖的事情,而警界高层单位的主管全部穿上网状丝袜的情景则已经超越了恐怖,等于是一场惊悚的恶梦。网状丝袜能够穿得好看的顶多只有药师寺凉子与室町由纪子罢了,凉子不用说,我倒不觉得由纪子会以此为傲。

“不要异想天开了,小心吃上一记致命飞踢。”

我把放有凉子跟由纪子湿衣服的两个纸袋塞给岸本。反正这小子正面对决时决派不上用场,至少让他负责保管随身衣物,原本还以为他会出声抱怨,不料……

“是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美好的回忆的。”

只见他喜孜孜的双手捧着纸袋,这小子将来哪一天如果当上警政署长,很可能会出版回忆录,有必要特别注意他的一言一行。

我们一行人继续在馆内绕来绕去。

网状丝袜的威力是在强大,凡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男人没有一个例外,目光完全被凉子跟由纪子的腿线牢牢吸引,如此一来,即使看到了她们的长相,留给别人的印象也仅止于“戴着墨镜或眼镜的美女”而已。至于随侍在一旁的我和岸本,可确定以不会被放在眼里。

“哇----想不到日本的女性也有这么一双修长的美腿,等表演结束后可不可以一起拍照留念呢?”

竟然还有人上前搭讪……我记得这个人,他曾任总务省(译注:相当于外事处)官员,之后并吞专门照顾车祸意外孤儿的育英财团成为理事长,侵占了上亿日元的慈善捐款。

凉子则露出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挥挥手说道:“好啊,让我们手牵手合照吧。”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我要把你扣上手铐!”而毫不知情的男子色迷迷的笑开了双颊并挥手回应。另一方面,由纪子一直闷闷不乐的把头撇向一边,却反而酝酿出一股青春娇羞的魅力,惹得一群男人的视线紧紧黏着他不放。

“耶?你们是哪个剧团的人啊?”

一名年轻女性开了门出声问道。虽然不及凉子跟由纪子,却也是个让人眼睛一亮的中长发美女。从开启的门内传来数名女性的声音,看样子是货真价实的剧场演员,而这个房间应该是休息室。

六名女性尚在等待八点的演出,目前正要准备更衣与化妆,她们以亲切和善的态度邀请我们入内聊聊,于是我们摘下墨镜走进房间。

“我们是十点钟才出场,时间还早得很,啊、这二位是我们的经纪人,不用理他们没关系,反正他们跟机器人差不多。”

“这样啊,不是我说,你们可真漂亮,就像超级名模一样,我、还有这里所有人有生以来头一次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大美人呢。”

凉子自然不在话下,就连像由纪子那样的模范生听到同性的赞美自己的容貌似乎也不觉得排斥,只见她落落大方的露出微笑,接受众人的赞赏。

“谢谢,你们说的一点也不错。”

“凉子厚着脸皮回应,舞娘们接着笑道:“你们长得这么漂亮,根本不必来做这种工作,应该有更好的出路才对呀。”

“你的意思是?”

由纪子开口询问,凉子随即巧妙的讲话转了个弯,表示由于是头一次来这里工作,希望前辈多多指教。

舞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套句老人家的说法,这种工作会让女孩子嫁不出去,在男朋友面绝对难以启齿。”

“可不可以举个例子?”

“举例啊……讨厌啦,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舞娘们发出怪异的笑声,其中一人把揉成一团的衣物递给凉子。

“你看这是什么?”

“泳衣,而且剪裁很普通……”

“这可是纸做的哟。”

“纸……”

“没错,穿上这个在游泳池里表演水上芭蕾,你想三分钟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由纪子顿时哑口无言,胆大如凉子也露出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手上拿着纸泳衣,只差脱口而出:“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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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颓废至极,怎么会有这么无耻下流的男人!”

出了舞娘们的休息室来到走廊,由纪子一直忿忿不平。

“泉田警部补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真不知道那种人的脑子是什么做的,一点羞耻心也没有!”

“嗯……”

我的回答很简短。那群自称菁英份子的人,嗜好却是低俗的叫人叹为观止。然而同样身为一介凡夫俗子,如果要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大加鞑伐,我会有点心虚。总而言之男人就是太蠢了。

“我说泉田先生,你是不是对这种表演很有兴趣啊?”

岸本笑得很邪恶。

“你烦不烦啊,先别说别人,搞不好最有兴趣的就是你。”

“我对现实中的女性没兴趣。”

岸本斩钉截铁的说道。骗鬼!这小子刚刚嘴里还嘟囔着:“能当上警察真是太幸运了!”不过回过头来仔细想想,以前在国会质询之际曾有人当众批评:“鸡跟高层官员都会忘记三分钟以前的事情。”所以说岸本或许不是有意要说谎。

走廊几乎看不到人影,现在已过六点三十分,座谈会应该开始了,对于一群非法入侵者也就是我们四人正是大好良机,因此我们往尽头走去。准备正式开展“地下二楼”的搜查行动。

“喂,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一直担心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句子终于再此时登场了。

怎么这么慢!我心里便想着,再度戴上墨镜,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距离我们身后约三公尺的地方站着一名男子,一张熟悉的面孔紧盯着我们。

“我是分处次长助理锻治。”

果然是前天那名男子,仍旧摆出一副蜷居于权力机构末端的小卒专有的狂妄自大姿态。

“你们看起来很可疑,喂!你!把墨镜拿下来!”

说着一只手指向凉子。

我顿时反应不过来,凉子则发出高分贝的笑声。

“噢呵呵呵呵----没常识!这墨镜等于是戏服的一部分,除非回到休息室,否则一旦上了舞台,任何理由都不能摘下墨镜!”

锻治以阴湿的眼光瞪着凉子。

“叫你拿下来你就拿下来,区区一个秀场演员摆什么架子,身上穿的衣服少的跟裸体没两样,却不肯拿下墨镜,还啰哩叭嗦拿一堆理由推三阻四,你以为这样行得通吗?”

“这段话应该算是性骚扰吧?”

岸本此时多嘴,惹得锻治隔着肩膀回头瞪他,随即传来一个冷酷的笑声把锻治的脸拉回原位。

“你真的想看吗?看了保证你会后悔哦!”

一看到摘下墨镜的凉子,锻治的嘴巴撑得大到不能再大。

“啊、你就是……!”

话还没说完,锻治就倒地不齐整个人昏死过去,因为凉子抬起她那由网状丝袜紧紧包裹住的美腿,朝着锻治的裤裆中间嵌进强烈又正确无比的一脚。就我所知,能够多开着一踢的男人直到目前为止尚未出现在这个地球上,而且以后,至少有好一段时间不会出现。

凉子接着踩住昏迷的锻治的身体。

“你想做什么!”

“我还没给他致命一击。”

“给他致命的一击又能如何?真要闹出人命我们怎么查下去!?”

“可是如果被人发现警察打人不是更糟吗?”

“没人会知道你是警察的啦!”

“怎么不会,我可是全世界长得最美的警察!”

这句话我是不否认,不过话题也偏得太离谱了吧。

“先找个地方把他一个人关起来,赶紧离开现场再说,要是别人看到就大事不妙了!”

由纪子提议到。她外表看似冷静,实际上也是斗志高昂,不然平时的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草率的提案。

“唷!你这次的提案总算跟得上现实了,不错、不错!”

凉子神气地说完便环顾四周,徐徐指向一扇写着“DUSTROOM”(垃圾间)的房门。

于是我手伸向不省人事的锻治的身体,抓住他的双脚脚踝,从走廊拖曳而过。锻治面呈紫色、白眼泛起,嘴角海淌着唾液,还好心脏跳动正常,可见生命没有大碍。

垃圾间里堆着好几个塑胶垃圾桶,我们把锻治塞进其中一个,又从其他垃圾桶翻出装有垃圾的垃圾袋改在上头,借此遮盖倒霉的芝麻绿豆官,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之际--

“你们是什么人?在里面做什么?”

粗声粗气的盘问听起来有三个声部,只见垃圾间门口挤着三个手持警棍的黑影。

“怎么又来了?多管闲事绝对有害无益,好吧,既然来了就只好堵住他们的嘴了!”

“这女人居然可以把这种事情当做像是在玩游戏一样!”

我感到无法置信,同时也觉得相当佩服。对于药师寺凉子而言,任何危机、任何险境或许尽是提供她消遣的娱乐罢了,至少和我比较起来,她的胆量确实大了许多。

凉子与我分头迎击敌人,没有时间让我们犹豫太久,我采取后退步伐躲开警卫挥下的警棍,接着以手刀砍向对方的右手腕,再以右手肘撞进对方的胃部,对方随着一声呻吟弯下身题,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警棍,调整一下手力,朝着对方后脑勺打下去。

凉子也以一记手杖,瞬间将敌人击倒在地。

第三名警卫吓的失声大叫,转身夺门而去,我们也随即从垃圾间冲进走廊,与警卫反方向奔离现场。

才跑了十步左右,由纪子便跌了一跤,左脚的高跟鞋飞了出去,从地板上撑起上身的由纪子蹙着柳眉,抚住左脚脚踝呻吟道:“……脚踝扭伤了!”

“你这个笨蛋!只会碍事!”

凉子无情的抨击,由纪子则强忍着疼痛反驳回去。

“不是我笨!能够穿着高跟鞋全速冲刺的女人,全日本只有你一个而已!”

“是啊,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全日本有我办得到,不甘心的话尽管学我呀!”

现在不是吹嘘的时候吧!敌方一定会增派人马紧追而来,但我们又不能放着扭伤脚踝的由纪子不管,我以自己的肩膀撑起由纪子的左臂。

“站的起来吗?室町警视。”

“谢谢……”

“等一下,泉田,对她这么好干嘛?叫她自己站起来,要不然像她那种人给她三分颜色,她就会得意忘形的开起染坊!”

“就像你一样吗?”

这句话我并未说出口,因为像凉子就算不对她好,她也会爬到你头上来。

由纪子抓住我的肩膀,好不容易站起身子,但我看得出她正努力忍着剧痛,别说跑步了,就连走路都成问题,于是我当下作了一个决定。

“失礼了。”

说着同时抱起由纪子的双腿,将她的身体担在我的右肩上。由纪子不发一语,并非因为她沉着冷静,而是已经惊吓过渡。凉子也是一时之间默不作声,看样子我这次成功地让我那不按牌理出牌的上司当场愣在原地,堪称是我这个跟班近来罕见的丰功伟业。

“快走吧,药师寺警视!”

我便说边往前跑,当然,由于肩上多扛了一个人,跑步的速度会有多快是可想而知的。

回头瞄了一下,看到凉子捡起由纪子掉在地上的高礼帽戴在岸本头上,自己则双手夹着两根手杖追了上来,岸本也是双手捧着纸袋,慌慌张张的紧跟过来。

“等、等等我啊,不要丢下我不管啊!要是我被抓到了,可是会全盘招供的!”

话尾被其它声音掩盖过去,十个人以上的脚步声与高喊“站住!”的大合唱直逼我们身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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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发地一天:一具尸体从天上掉进皇后饭店中庭,有翼人逃进“万魔殿”,亦即财务省三田分处。

案发第二天:我与兵头警视以及贾琪若林非出于自愿结识,有翼人现身于夜晚的银座街头。

案发第三天:午后,驱魔娘娘与由纪子小姐达成同盟,决定于晚上六点向“万魔殿”出击。

案发第四天:会不会有后续发展就不得而知了。究竟是药师寺凉子仰天高笑、举杯称庆呢?抑或是带着一张气恼的表情撰写辞呈?无论哪个结局都必须活着回去才能看到。

我们四人跑上通往一楼的阶梯。

原本应该是如此,只不过我肩上扛着室町由纪子,走上阶梯时险些绊到脚,演出两人一起摔落楼梯的惨剧,因此凉子不耐烦的以高跟鞋鞋跟敲着地板。

“真气人,多了一个绊脚石,害的泉田这个战力也发挥不了作用。”

“我们就快被追上了,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岸本晃着两手上的纸袋。

“有时间动嘴巴讲这些话,还不如用你的拳头去阻止敌人!”

“哇----请饶了我吧,我根本无法胜任这项任务!”

“别再推辞了!你刚刚不是说过‘能当上警察真是太好了,就算现在要我死,我也无怨无悔!’。”

“后半段我没说过,绝对没说过!”

“啧、有什么上司就有什么部属,早知道实在不应该跟这对搭档联手。”

这时,我背上的室町由纪子开口了,她按这块要滑落的眼镜。

“那边那个门可以通往收藏室,接着要怎么做,我想你因该很清楚才对,驱魔娘娘。”

来此之前,由纪子比凉子更专注的查阅平面图。

“我明白了,收回前言,原来你多少还派得上用场。”

当我们擅闯收藏室之际,在靠近门边的书桌整理看似资料卡的白发老人惊愕的站起身来。我用脚关上门,再将由纪子放在靠墙的沙发上,然后向老人说了声:“抱歉。”接着把书桌推上前,从里面堵住房门。

而凉子则趁着此时打开其中一个陈列柜,拿出摆在里面的一个壶。

这个壶高约三十公分到二十五公分左右,白色的壶身镂刻着红色的蔓腾图样,整体呈现出优美绝妙的曲线,再刻意调整的灯光照射下泛着柔润的光泽,对于美术或古董一窍不通的我也看得出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绝品。

凉子却粗鲁的用左手抓起这个绝品高举到头顶,右手就像拿剑一般持着一支手杖,另一支则掉在她的脚边。

“快、快住手!住手!”

白发老人哀嚎着。

“你知道那是多么贵重的宝物吗!?是你们一般人连想都想不到天价啊!”

凉子一脸稀松平常的看向老人,以流利的语调回答:“元朝的青花釉里红大壶,大约是十四世纪前半的文物。这种文化资产不该被财务省的官员独占,必须摆在博物馆展示,开放给全国民众参观才对。”

说着左手腕轻轻转了一下。

“泉田,接住这个。”

一声惨叫顿时响起,白发老人发出与先前第一次无法比拟的嘶声尖叫。

我连忙把飞过来的古壶接到胸前,幸好是两手空空才办得到。

“造、造孽啊!造孽啊!”

老人当场抓狂,气得口吐白沫。

“那可是全世界仅剩三件的文化至宝!你、你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你难道不知道要尊重艺术吗?”

“任何艺术都无法取代我的生命,如果有人想加害于我,我就毁了这个壶!”

我换个手势把壶抱得更紧,同时问了一个从刚才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个东西要多少钱啊?”

“这个嘛,大约是三十亿日元左右吧。”

是我预测金额的十倍;虽然古壶好端端的躺在我的怀里,但我就仍然禁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室町由纪子则冷静地望着价值三十亿日元的古壶,想必她早就猜出古董的价值了。奇怪的是,岸本露出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的表情,他大概是暗自想着:“幸亏接到古壶不是我!”

愤怒与不安让老人全身颤抖不已。

外头有人重重敲打房门,甚至让堵在门边的书桌也跟着摇晃起来,但凭我一个人就推得动的书桌,其防守能力实在无法与铜墙铁壁相提并论。

“喂、快开门!一定是躲在里面了!”

“……什么事啊?”

应门的是老人,配合他瞪视这凉子的眼神,口气听起来相当不悦。

“刚才有群可疑人物躲到这里来了,快开门让我们搜查!”

“这里是收藏室,陈列了许多连国立博物馆也没有的贵重珍品,我可不能随便让你们这群鲁莽的小子说进里就进来。”

“什么!老家伙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是收藏室管理员,正式取得博物馆学艺员资格(译注:日本博物馆学艺员为博物馆专门负责资料搜集与调查研究的职员,必须通过日本博物馆法所制定的资格鉴定考试),还在短大教美术师直到今年三月为止。”

“谁在问你的经历,快开门!要不然我们就撞进去!”

不等老人回答,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到时三十亿日元的古壶假如有任何损坏,就唯你们是问!”

门外的叫骂声顿时中断,看来对方跟我一样也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坏了。

趁着对方脑子陷入一片空白的刹那,凉子巧妙地把话接下去。

“我们有事要找你们的教祖业就是百目鬼老师,不料遭到某个不愿意让我们会晤百目鬼老师的人物故意放还,万不得已才躲进这里避难,这件事关系到精神能源工学研究所的存废,快带我们去见百目鬼老师!”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凉子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外交官,因为她是个虚张声势的高手。

无视于门外的沉默,凉子走向沙发,将手杖递给由纪子。

“拿去,快站起来,拄着拐杖应该走的动吧,所以我才特地带过来。”

由纪子基于礼貌说了声:“谢谢”,同时脸上浮起些许疑惑的神情。

“高跟鞋少了一只。”

“哎呀呀,这是个伤脑筋的灰姑娘,王子殿下这时大概还在找你呢!”

凉子无意对劲敌继续表示友善,于是转头看向我。

“算一下,今天到目前为止,我们要是被捕了会被冠上几项罪名?”

“首先是假冒身份、接着是非法入侵、偷穿他人衣物;攻击警卫构成伤害罪以及对公务员施暴凌虐罪;把身为政府小官的锻治塞进垃圾桶是绑架监禁罪,准备施以致命的一击是杀人未遂……呃、大概就这一些吧。”

“嗯……这样有可能会遭到免职处分。”

“不是‘有可能’,是‘一定’!”

“伤脑筋,这要如此就不能行使警察公权力了。”

“不是‘行使’,是‘滥用’吧。”

凉子不理会我的好心指正,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

“好吧,事到如今只有想办法促成山洪暴发,让土石流冲毁一切,揭穿中神跟百目鬼的恶行,然后佯装不知情到底,就跟在战场上杀人不构成杀人罪一样。”

真是个超级无厘头的比喻,听的连岸本的嘴巴也一张一合仿佛有话说不出口的模样,此时凉子瞟了岸本的上司由纪子一眼。

“胜者为王!有意见吗!?”

意见想必是多得不得了,然而由纪子并为加以反驳。确实,事到如今我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时,门外终于做出结论。

“承蒙百目鬼大人不计前嫌,表示愿意接见各位,所以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快点出来。”

“真是!连个‘请’字也不会说。”

凉子大摇大摆的命令岸本移开门前的书桌。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老人大吼,他火气会这么大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我们也就任由他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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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我们手上握有身价三十亿日元的“壶质”,警卫根本不敢碰我们一根汗毛,只能悻悻然的围住我们。

“不管三十亿日元还是一百亿日元,任何金银珠宝都卖不到一颗祥和的心灵,宗教不都是这么教导信徒的吗?”

凉子的嘴巴又开始不安分了,我们是靠着三十亿日元的古壶才得以确保自身的安全,她还不知死活的乱讲话。

“驱魔娘娘一行”四人与负责带路的警卫四人共乘一架可以载重三十人的大型电梯来到最顶楼,电梯门一开便可以见到一个装潢的跟宫殿没两样的大厅,正前方有道长廊直通内部。

室町由纪子脱掉了高跟鞋,赤着一双穿有网状丝袜的脚,一边撑着手杖。扭伤的左脚踝想必很痛吧,看她不时蹙起的柳眉实在令人于心不忍,可她连一个痛字也没说,仍然一路跟过来,确实突显出她认真努力的个性。

“要不要紧?如果真的走不动,一定要说一声哦。”

我说道,由纪子则用力挤出笑容。

“别担心,拄着手杖走起路来轻松多了。”

“喂,泉田。”

不悦的语气来自我的上司大人。

“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对她太好!”

“她受了伤都没有喊疼,我就觉得很了不起。”

“了不起的是我,因为我穿了高跟鞋和巡回演员由纪同样跑来跑去却一点事也没有,你应该夸奖的是我才对。”

这时我注意到她的燕尾服里侧佩戴着某样东西,于是小声问她:“你有带手枪来啊?”

凉子也小声答道:“这还用问,我没有拿手枪就等于亚瑟王没拿艾克斯卡利佛宝剑一样。”

我想亚瑟王若是地下有知一定难以瞑目,不过一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身上携有武器总是比较安全的,亦或者招来更可怕的危险?

“不,不会比现在更危险了。”

“你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啊?”

“没有,看目的地好像到了。”

只见合计六名警卫分站大门两旁,向我们投以凶狠的目光。其中一名微启门扉向室内报告,紧接着大门整个打开,我们便走进室内。

这是一个相当宽敞又舒适的房间,我却感到有些反胃。桃花心木材质的桌面摆着一杯白兰地,如果再加上一只黑猫的话,就跟我不经意的想象完全契合。

造型虽然陈旧但看起来所费不菲的安乐椅上坐着两名男子:西装笔挺的中神议员与一身紫袍的百目鬼教祖。

两人坐在椅子上,另外地板上还坐着七个人,清一色是年轻女性,打扮与凉子跟由纪子相去不远,只不过没有戴高礼帽,而是换成兔子的长耳朵也没有穿燕尾服,完全是兔女郎的装扮。我们并未从她们之中看待任何一个熟面孔,想必是与先前在休息室遇到的那群女性是不同公司吧。

中神与百目鬼看到凉子与由纪子时的眼神毫不遮掩到几近赤裸的地步,等于是“色迷迷”这句话的具体表征。说实在话,如果身为一个男人,看到现在的凉子与由纪子却没有任何反应,肯定就是怪胎。而凉子打从一开始即以本性相待,从来不可以隐瞒,一眼为其美貌所迷惑的男子不计其数,这也只能说男人实在太好骗,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你们退下。”

中神手一挥,七名兔女郎发出分不清是不平亦或是安心的细碎杂音站起身,一边以同性的角度打量这凉子与由纪子,最后是带着一脸“惨败”的表情走出房门。

“至于你们这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我仍然向你们表示欢迎,来点拿破仑酒(译注:法Napol’eon上等科涅克酒)如何?”

面对中神的怀柔政策,凉子嗤之以鼻。

“不必了,我可不记得我们又受到贵宾级的礼遇,反正你那几瓶拿破仑酒说穿了一定是挪用人民的血汗钱买来的,不要连累我们跟着你变成贪污舞弊的共犯,我问你,你把西太平洋石油开发的二千亿日元拿到哪里去挥霍了?”

“区区二千亿日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中神议员是指交叉搁在肚皮上。

“我能动用的金额是一百兆日元,引进公共基金以解决银行恶性债权问题、提高消费税、讲公共事业纳入国家预算等等,这一切我想怎么做都随我高兴,只要我动一根手指头,就足以让银行倒闭、土木建设公司破产、没钱没势力又没能力的一群窝囊废全家自杀。”

这次他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发表他的演说。

“明白了吗?一亿以上人口的命运全部掌握在我的手里,麻烦你要弄清楚你现在是跟一个实力雄厚的人在说话。”

“有什么了不起,你要知道你那一丁点儿命运是掌握在我的手中。”

凉子虽然是“我行我素的活动代名词”,但绝对不是个不懂礼貌的人。面对一个年龄、地位都在她之上的人物,一开口却是如此粗鲁,是因为她明白对方不知的她以礼相待。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想。

“我知道这里藏有尸体跟凶手,我要搜查这栋房子。”

“如果什么都没搜到,谁要来负这个责任?”

中神威胁道。

“别以为可以跟小学生一样说声对不起就能了事,你们擅自搜查的行为将损及我中神的声誉,到时我会依情节轻重给予你们适当的处罚。”

这个人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不然每讲一次话就越发突显他庸俗的本性,目前还是保持沉默的百目鬼看起来就稳重多了。

“好吧,到时候就叫这个女的脱掉紧身衣向你赔不是。”

被点到名的室町由纪子气的直跳脚,尽管她的脚受了伤。

“喂!驱魔娘娘!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干吗气成这样,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百分之百有问题,我只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开了个玩笑而已。”

这哪叫缓和气氛,现场的空气反而变得更险恶。

“昨晚有五名歹徒在银座偷袭我们,事你在背后指使的吧,中神议员。”

“…………”

“你在装什么傻!还不快回答!”

凉子向来与“人溺己溺”、“慈悲为怀”这类充满爱心的形容词无缘,她冷不防伸出右手,揪住中神议员的鼻子,以半扭转的方式用力往前拉扯。

“哇啊啊啊啊……!”

中神发出凄惨的哀嚎半站起身活像条被钓起的鱼。活了六十几年,被人如此羞辱想必是头一遭吧,他看起来就是那种自进幼稚园以来一直被夸为神童、秀才,连一句骂也没挨过的人。

“住手!对方可是代表日本的政治家啊!”

由纪子表现出一般人应有的反应从中加以劝谏,凉子则给了自己的宿敌一个白眼。

“哼!他能代表日本什么?”

虽然如此,她至少还是松开了手,只见中神揉着鼻子瘫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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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目鬼在一旁观看中神的丑态,脸上不禁浮现冷笑,看样子他们两人之间并未存在着深厚的友谊,而是彼此轻视、相互利用的关系。终于,他开口了,带着相当粗哑的男中音。

“小姑娘你可真胆大包天,我很欣赏你,既然你想知道我们将这栋房子作为根据地的目的。那就有我向你详细说明一下吧。”

“不需要。”

不加思索的拒绝让百目鬼错愕的抬起头望向凉子。

“……等一下,你是说你不想知道我们的目的?”

“不想。”

凉子冷淡的回应,百目鬼更是一头雾水的轻咳两声。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追究我们的事情?我倒是想请问你们调查我们这十年来二千亿资金作何用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要搞垮你们,让你们永远无法东山再起!!我的目的就只有这个,你们有什么计划跟企图都不关我的事。”

这种场合下,我们只能克制自己要对凉子的言行视若无睹。不过话又说回来,所谓的名侦探一般都是:“我破案的目的不在于制裁罪犯,而在于追求真相。”只是凉子并非名侦探,所以这段话也就不用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我看见由纪子默默的耸起了肩头。

“这个社会就是会出现一群夸张地让人不敢置信的伪善者,有多严重你知道吗?他们居然要社会大众体谅杀人狂的心情;如果那群人者要对自己的说辞有信心,应该去向在奥斯威辛(译注:Auschwize,波兰市镇,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希特勒纳粹党在当地建立集中营)遭到屠杀的犹太人遗族宣扬他们的歪理!告诉那些家属:‘你们应该体谅希特勒的心情才对!’谁办得到,我头给他!”

凉子中断了她的高谈阔论,举起左手的手杖指着百目鬼,然后是中神。

“我从来就不想了解你们的想法!也不指望你们顽石点头;我跟你们是水火不容,我还想继续过我的日子,所以只有请你们消失了。”

中神和百目鬼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还没有取得证据就抓人定罪,凉子的行为跟野蛮人没两样,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对中神他们造成相当大的恐惧。

“我、我可是当过三任政府首长,你居然敢叫我消失,你以为你能完全湮灭证据,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吗?”

“哎呀,这种小事你尽管放心,事后把凶器交给这位骗子教祖我握紧即可,理由我也帮你们编好了,因为双方关系破裂导致两人互相残杀。”

“你、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凶残!把警察公权力交到你手上让你任意驱使,岂不天下大乱!”

心有戚戚焉!不过追根究底,建立这个以学历为重的社会制度,让CAREER政府官员执掌偌大权限的不就是你们这群政客吗?这要废除这制度不就行了?这么一来,“驱魔娘娘”现在也只是一介警部补而已。不过即使如此,我敢肯定她就算是警部补,仍旧会照常发挥她泼辣的本性。

凉子先把中神跟百目鬼痛骂一顿,接着后退一步拉扯我大衣的袖子低声问道:“泉田,你看这两人怎么样?”

“庸俗。”

“你所谓的庸俗的定义是什么?”

“嗯--就是说呢,毫无节制的想尽办法获取金钱与权利,这就是我的定义。”

“这么说也没错。”

“你认为这两人不是这次案件的主谋吗?”

“不愧是我的参谋长,我觉得像这种庸俗之人,顶多只会挪用人民的血汗钱吃喝嫖赌罢了,哪有控制异形生物的能耐!”

“意思是要放过他们吗?”

“别傻了,当然是要好好教训他们,逼他们说出真正的幕后主谋在哪里。”

“明白了,请问我可不可以把壶放下?”

“好吧。”

于是我把市价三十亿日元的古壶轻轻摆在房间的一隅,就在同一时间--

“阿罗、岩井、占部、江本、大原!”

中神议员朝着内部对讲机大吼。

“让你们在这里白吃白住事做什么用的!把这四个小丑给我收拾掉,不用担心事后处理尸体的问题。”

最后一句是故意威胁我们的吧,而且效果还不错,岸本吓得发出懦弱的哀嚎,大喊:“不会吧!”

“我、我们之中有三名警视厅的CAREER,要是在这里丧命,将会造成警界的一大损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故意插嘴刁难。

“只有我不是CAREER,所以牺牲了也无所谓对不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在这时候挑我的语病好吗?”

“就是嘛,泉田,你明知道如果有什么万一,头一个要牺牲的就是岸本,不要对岸本的话斤斤计较。”

凉子的话更是让岸本听得心里七上八下。

“哇----太过分了,快救救我啊,室町警视,求求你说句话吧。”

“我也认为岸本警部补你这番话过于轻率而且思虑不周,原来你一直认为只有CAREER才是警察?我很怀疑你将来带领部属时会抱持什么样的心态。”

“我会反省、我会反省,先把这个问题搁在一边吧!看,一群人拿着武士刀冲进来了。”

岸本哭丧着脸边做实况报道。

门一开启,只见五支白刃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七彩闪光,还有五名身穿不是一般制服、而是卡其色战斗服的男子,个个额缠着头巾,露出一副跟疯狗没两样的表情。

“杀了他们!”

听到中神高声令下,这群男子随即挤出牙齿,发出“噢噢”的咆哮,凉子脸上则泛出邪恶的笑意。

“听到了没,泉田。”

“听到了。”

“中神真悟!我要以教唆杀人现行犯的罪名当场逮捕你!”

被手杖的前端一指,中神议员立即高声尖叫,从男子们进来的入口夺门而出,百目鬼也手忙脚乱的紧跟在后。

而五名恶汉则排成一列将我们将我们阻挡在门前,于是凉子抓起手杖当武器,而我手中拿着暖炉专用的火钩子。

其中两名男子发出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接近类人猿的号叫朝我们直扑而来。

凉子与我并未对他们手下留情,凉子的手杖插中一人的嘴巴,只见对方被打断的牙齿撒向半空,随即整个人横躺在地上;另一人被火钩子扫中身体,倒头栽在地上,剩下的三人则露出一脸的惊慌失措。

在他们眼中看来,因扭伤脚而拄折手杖的由纪子应该比较好对付,所以企图把她捉起来作人质;只见三人抡起武士刀,边狂叫着边冲向由纪子。

此时由纪子单膝跪向地板,我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不料下一瞬间,三名男子便摔了个倒栽葱,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原来由纪子灵巧的将手杖水平一挥,横砍过三人的脚底。

“我可是剑道三段,我跟凉子还有泉田警部补你们不同,我都有去参加升级测验。”

由纪子随即倚着手杖站起身来并对着我轻笑,我则微微行礼。

“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三名男子紧抱着膝盖或脚踝,躺在地板上痛苦的呻吟且不停的挣扎,我们并未给予任何同情。

“如此一来,他们就等于不打自招,我身为警视总监直属非科学犯罪搜查室长,绝对要肃清中神跟百目鬼。”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头衔?”

“总监直属听起来很威风吧,这样一听就知道我的顶头上司只有总监一人而已。”

“何必这么麻烦,你自己来当总监不就得了?”

我刻意的讥讽并未受到任何效果。

“话不能这么说,我至少需要一个上司才行,不然谁来帮我处理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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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追到走廊要寻找中神跟百目鬼的行踪,虽然不见警卫们的人影,不过我们比先前更为小心翼翼的走进隔壁的房间,一看原来是个宽敞的派对会场,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宴会开锣,每张餐桌都摆满了美味佳肴。

即使处于危机四伏的场合,我的肚子仍旧不顾一切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因为我昨天跟今天的晚餐时刻都在战斗,要说是命中注定也罢,但绝对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仔细想想,在这栋建筑物里所进行的全都是有关色欲与食欲的活动,很明显的这些都是为了满足权力欲念的俗事。

瞧瞧着整桌的山珍海味,烤牛肉、鱼子酱、海胆与鲔鱼寿司、特级龙虾、箔烧松蕈……任谁看了不用猜也知道这些都是高价位的料理。

凉子毫不客气的伸手拿了块三明治塞进嘴里。

“再加一道罪名,白吃白喝还想逃跑。”

“我才不逃,大家也一起来吃吧,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应战。”

凉子把食物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动作明明有够粗鲁的却依然充满架势,不过我很明白迷人的外表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真搞不懂岸本,还以为自己是应邀而来的客人啊,只见他整个人被点心那一桌吸引过去,把巧克力奶油蛋糕跟草莓派摆在小餐盘,正想痛快地咬上一口之际,表情与动作顿时停住,因为此时有个人影走了进来,还刻意制造出关门的声响。

“……兵头警视!”

在最糟糕的时间、最糟糕的场合碰见了最不想见的家伙。

兵头嘴角左端吊起、右端下垂,摆明是在嘲笑我们,而他的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拿着的似乎是警卫专用的警棍。

“你们这是什么模样?赶秀场的舞女跟经纪人吗?”

“是百老汇!”

凉子更正道。

“就算在纽约想找到一双像这样的美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居然连这点鉴赏力也没有?”

凉子是个从不忘记随时强调自我主张的女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问道,兵头则瞪大了眼睛。

“区区一介警部补,讲话不要没大没小!”

“你也一样,少在那儿装腔作势,说穿了你只不过是拿了中神或百目鬼给的零用钱,当他们的看门狗罢了!”

凉子大加驳斥。

“请你称呼我麻烦排除者。以最好而且最有效率的方式处理问题人物是我确保信用的做法,今天也不例外。”

“所以你要杀了我们灭口?”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我这么做可以帮你连跳两级,殉职以后你就职泉田警视了。”

接着他以带有毒刺的视线望向凉子。

“哼!其实我并不想看到那个小丫头升上警视长,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还有一个舞女吗?跑到哪里去了?”

这么一提我才发现室町由纪子一直不见踪影,就在刚刚我还提醒她不要走散了,究竟是到哪里去了?

“你想知道他上哪里去了是吗?”

凉子冷笑道。

“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吧。”

“她在拉斯维加斯。”

“……你说什么?”

“她在百老汇根本无法出头,想成为超级巨星还差了一截。不过呢,这时的拉斯维加斯机会不少,所以她决定先到那里修炼一段日子,再回百老汇继续奋斗。”

“废话说完了没有!”

兵头眯起双眼,他右手拿的是托加列夫手枪(译注:tokarev,俄国军用手枪),而非警察的制式手枪,看来是走私货。由这个地方可以看出兵头目前的立场,他现在不是搜查官而是以隶属于某人的私人俑兵身份采取行动。

“有种就不要拿枪,以剑道来一决胜负。”

我向兵头挑衅,不然他随便开几枪我们必死无疑。

“不要分上下阶级,就在这里好好对决一场,兵头。”

我省略职位上的敬称,代表正式宣战。

“原来你胆子这么小,不过凭你的本事大概也赢不了我。”

我越说越起劲,能够当面朝着地位处在自己之上的人直呼对方的名讳,这种快感想必上班族最能理解。

“没错,说得太好了,泉田。”

凉子在一旁鼓励我。

“我不是说过,你只要向我低声下气就够了,不需要对兵头毕恭毕敬,现在有我的许可,你尽管放胆去拼吧。”

“……非常感谢你的细心提醒。”

“小子,你这叫自绝生路。”

兵头嘲弄着,边把托加列夫收进西装的内袋,边重整姿势握好警棍,信心满满的面对我。

“不自量力的小子,你以为赢得了剑道四段的我吗?在武术世界里,实力弱的绝对不可能胜过实力强的。”

瞧那警棍的握姿的确有模有样,而且很明显的,他不仅想打倒我,还打算要我的命,我向凉子借来手杖,谨慎的摆出架势。

兵头以滑行的步伐比紧握,敏捷的举起警棍瞄准我的肩头,划破空气直砍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纵身往前一跳,手杖的前段直接戳进兵头的喉咙。

“咯吱……!”

随着异样的惨叫,兵头整个人弹向后方。

那儿真好有张铺好了桌巾的餐桌,兵头猛然直接撞上去,翻倒了整张餐桌,餐盘与玻璃被掉落到地板砸了个粉碎,而一盘意大利面飞向半空,正好洒在兵头头上。满头的意大利面与肉酱的兵头按住受到突刺的咽喉,躺在地板上不停的咳嗽,还滴出不少口水。

“太帅了、太帅了,泉田获得压倒性胜利!”

凉子拍手叫好。

“警视厅内比划剑道时偶尔能击败我的只有泉田而已,而兵头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一开始就注定要吃败仗。”

“泉田先生果然实力坚强。”

难得听到岸本夸奖我。

还记得我以前曾经提过凉子的剑术,说她“没有全面赢过三段的男选手”。事实上三段的男选手当中,唯一偶尔会打赢她的就是我,其他人则是全军覆没,甚至实力远超过我的也是她的手下败将,这是我一直觉得纳闷的一点。

兵头还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断呻吟,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他的警棍正好掉在距离他有三步远的地方。我太大意了,一心防范兵头再度抓起警棍,而没有立即补上第二击。

兵头以快如闪电的速度拔出托加列夫手枪。

“好了,游戏到此结束,窝囊废。”

“……卑鄙小人!不过再怎么骂也无济于事了。”

“没错,你这个废物、人渣、垃圾!”

兵头得意的冷笑同时站起身来,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沙哑,左手则抚着依旧疼痛的咽喉。

我很想回一句:“给我走着瞧!”不过现在被人用手枪指着,态度实在强硬不起来。

还好凉子那边有把COLT三二口径,她会一反常态,慎重的等待机会袭击兵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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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给我站到墙边!”

兵头威胁凉子站到墙边,我站在她的右侧,岸本则站在她的左侧。

“现在就来看看要先收拾哪一个?”

兵头的嘴角因狰狞的邪笑而抽动着,这种情况下,大概也不太可能听到什么创新的句子。

“你杀一个人拿多少?”

凉子口气轻蔑的问道。

“我不会杀你们,只会在你们的手脚上打个洞,再把你们丢到那个房间,他们自然会替我善后。”

“‘那个房间’是哪个房间?‘他们’又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得那么详细。”

兵头抬起托加列夫手枪,冷不防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正是兵头刚刚询问去向的人物。

“兵头警视,请你把枪放下!”

这种紧张时刻讲话还彬彬有礼的声音正是来自室町由纪子--摆出最忠实的基本姿势,以双手握紧COLT三二口径,并穿着网状丝袜的美女。

兵头并未回头,枪口依然指着凉子的胸前,只是嘴角歪斜的更为严重。

“哼、果然偷偷躲了起来。笨女人,我看你脑筋一定有问题,居然想跟这些人一块儿殉职!”

“我只是克尽我身为警官的职责!”

由纪子说的的确是真心话,也因此凉子才这么讨厌她。

只见凉字不耐烦的嘀咕着:“那可是我的手枪!难得借给你用,你还不赶快毙了这家伙!”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可真是让我倒尽胃口,一个活像不良少女,一个却摆出模范生的嘴脸,实在是碍眼到极点!总之我要好好教训你们一顿,让你们明白何谓现实的严苛。”

“再动我就开枪了!”

“你有胆就试试看!”

兵头丝毫没有觉察由纪子稍稍移动了位置,因为由纪子没有穿鞋,听不到脚步声,也因此当她从斜后方一枪击落托加列夫之际,兵头顿时大惊失色,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凉子随即跳上前,给了兵头左颊力道十足的一巴掌,兵头脚下踉跄,赶紧扶住身边的桌面,我立即捡起掉在地上的托加列夫。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的兵头目光阴森的扫视我们,最后视线定在由纪子身上。

“太可笑了,你想替那女人报仇是吗?”

“那女人”指的正是被兵头逼到自杀身亡的女警,也就是说兵头很清楚由纪子与他为敌的原因。

“那女人并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大可坦诚自己顺手牵羊的事实,把握威胁她的事情向警察单位或大众媒体投诉,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也是他个人的决定,全部怪到我头上就太不合理了。”

由纪子默不作声,只见她气的呼吸紊乱,两眼直瞪着兵头。

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完全违背由纪子平日的作风,由此可见她的积怨之深。

“如果她向警察单位投诉,到时受理调查的正是总务部人事第一课。”

我插嘴说道。兵头则眯起眼睛,不经意的将右手绕到身后。

“如此一来,你就必须自己取缔自己的失当行为,这太离谱了!真正懂得检讨自己所犯的过错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你以自身的优势立场针对他人人性的弱点趁虚而入!”

兵头带着连毒蛇见到也会畏缩不前的目光瞪视着我,我根本不痛不痒,因为我已经识破他的真面目了。他的最佳利器就是营造近似爬虫类的阴森感,而他的本质说穿了,只是个卑鄙无耻的败类。

“怎样,还想再比划一次吗?”

我抬起手杖,前端指着兵头的喉咙。

兵头低嗥着,右手往前一伸,原本应该摆在餐桌上的叉子往我脸上刺过来。

下一瞬间,另一波攻击让兵头疼的弯下了腰,凉子早已看穿他的举动,抬起她那国宝级的美腿就是一记猛踢,高跟鞋的前端嵌进了左侧腹,让兵头发出含糊不清的怪吼。

“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好像听到枪声……”

一个与现场气氛完全不符的轻松语调传来,第二个人影随之出现,兵头立刻蜷起身子,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口。

被兵头撞倒的人正好摔向我这边,我连忙扶住此人,也因此无法追上兵头,当兵头消失在门的另一端,我才发现这个差点摔倒的人物正是国务大臣暨国家公安委员长-七条熙宁。

“嗨!这位是药师寺凉子参事官,那位是室町由纪子参事官,我们警视厅最引以为傲的两位美女警官今天难得齐聚一堂……”

站直身子的七条熙宁突然闭上了嘴,仿佛受到什么感动似的“观赏”着两位美女警官,然后有意无意瞄向我。

“哦,你的保镖也在呀?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余兴表演啊?”

“大臣,这不是余兴表演,我们现在……”

由纪子话说到一半就不知道如何接下去,惹得七条大臣露出疑惑中带着好色的眼神上下打量身穿网状丝袜的由纪子。

“既然不是余兴表演,那么你们为何要打扮得如此……应该算暴露吧,难得眼睛可以吃冰淇淋固然不错……”

“哎呀,大臣,您有所不知。”

凉子及时打断七条大臣的长舌。

“我们即将展开一场激战,我跟同事目前身上所穿的正是战斗服。”

“战斗服!?可是你……”

“网状丝袜正是CAREER官僚的战斗服,如果您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就请您尽快找个安全的场所避难吧。”

凉子平静地宣布,由纪子则跟着附和。

“泉田警部补,麻烦你替大臣带路。”

对我而言,一个岸本就已经够碍手碍脚的了,哪有闲工夫再去理会国家公安委员长。

“请赶快离开此地,否则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我已经用我最温和的态度叫他滚蛋,可是这个七条熙宁不晓得是欠缺危机意识还是怎么搞得,只见他神情落寞的左顾右盼,整个人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没有人要保护我吗?我好歹也是个大臣啊,怎么就这样叫我一个人离开。”

就在他发出不平的抱怨之际,门又被打开了,随即闯进一打以上的人影,是一群挥舞着警棍的警卫,不知道他们是听到枪声?还是逃走的兵头去通风报信?总之他们已经抵达现场,不是我说,多管闲事是会倒大霉的

“泉田你不准插手,刚刚兵头已经让给你了,现在这一群是我的猎物。”

日本最危险的女剑客舔舐着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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