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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斗高校大好!京都腔大好!60年代Folk song大好!具備這一切元素而不止于此的《パッチギ!》,近來看的電影裏最為感動。
PACCHIGI在朝鮮話裏意思“突破”,引申為“頭錐”:打架時用頭猛力撞擊對方腦門的招式,片中朝鮮少女的哥哥,綽號就叫“パッチギ的李安成”。
1968年的京都,少女們為The Beatles及其拷貝團(加瀨亮主唱……好可怕= =)如痴如醉,男主人公康介(塩谷瞬)和友人紀男(小出恵介)一度頭腦發熱也去理了鍋蓋頭。在一次校際衝突后,前去聯係友誼足球賽的康介,愛上了朝鮮民歌“イムジン河”(臨津江)和用長笛演奏它的朝鮮女孩(沢尻エリカ)。女生的哥哥李安成(高岡蒼佑)是朝鮮高校幹架勇猛的三人組之首,另有一很猛的大姐大(真木よう子)與他們作伴。安成勢要帶領朝鮮男足殺入世界杯,決定日後歸國,而他的日本女友桃子(楊原京子)有了身孕卻因此沒有告訴他。康介從樂器行認識的怪哥哥(小田切讓)那裏學會了イムジン河的吉他彈奏和唱法。怪哥哥告訴他日本殖民朝鮮的過去和朝韓分裂的種種,康介和紀男回家路上不由擔憂起來:萬一明天開始,日本也被一划為二會怎樣?萬一,就以這條河為界?安成的送別會上,康生和朝鮮女孩合奏,用朝鮮話演唱了“臨津江”這首希望祖國統一的歌,終于得到少女和不良三人組的接納,也被電臺監製人邀請參加民謠選秀節目。三人組中那個原以東映動作明星為目標的跟班亦產生了和康介共組民謠團的想法。不久后,他被康介校内柔道社的極端民族分子及其幫兇誤認爲是安成而痛打,歸途遭遇車禍身亡。守靈的房間小得棺材都進不去,前去致哀的康介終于遭到了朝鮮親友的斥駡。他幾乎要放棄以音樂架和平之橋的想法,但製作人不惜違抗禁令、痛扁上司也力邀他演唱這首朝鮮民歌。於是,康介的歌聲通過電波傳到了葬禮上,與此同時朝高男生與行兇的日本男生全面開戰、持械亂斗。桃子緊急分娩,儅了護士的大姐大飛踢擊退敵人,將安成帶囘醫院,孩子的出生讓安成懂得了成人的責任,不久擕妻兒歸國。走出電臺的康介,迎接他的則是心儀的朝鮮少女。怪哥哥在對瑞典名不副實的free sex失望后,儅了嬉皮士聼起迷幻樂,憧憬美國的自由。曾在班上引用毛澤東名言“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的班主任(光石研)結果和偷渡來日的蘇聯美女一起干起了風俗業。康介的同學紀男則加入了全共斗,搞起了左翼學生運動。
這部片絕非大放催淚彈的類型,也不沉重壓抑,倒有很多有趣好笑的段落和打架中飛揚的青春(如果你承認打架算是飛揚的話)。但最終落下的印象,卻是感動第一位。只怪那時代民謠太美好,以至聽到便禁不住淚流滿面。全片中的三段高潮,都因音樂作陪而相輔相成。
第一次,是送別會上。安成雖有壯志,但前途未卜,離開母親妹妹的憂心、家族衆人的關心,原本就是情緒澎湃,儅康介唱起“臨津河”時,:“清清臨津河水湍湍流淌,天上水鳥自由飛翔交會,我的故鄉在那南方之地……誰將故鄉一分爲二……”悲傷鄉愁一起襲來,歌曲本身已經訴説了一切。
第二次,是靈堂中。康介代安成前來哀弔,卻遭遇死者父親的斥責:什麽都不懂的日本小鬼,快點滾開!你知道我們些什麽?!(他說了很多我未必看懂,但有一句是看懂的:你知道國會議事堂的白色大理石是誰堆起來的?)我們的心情,你是不會懂的。bgm響起《悲しくてやりきれない》,康介提着吉他走向電臺,走到橋上,終于失聲痛哭,砸碎了吉他將它抛進河心。這一刻,我真真切切體會到,固然純真的小孩因爲知之不多而不會有罪惡感的包袱,固然他修和的心是美好的,但有些東西,不是光靠下一代的愛心友誼可以一筆勾銷的。君不見,柔道社的那些日本男生打架時也不忘時刻高喊Osu(漢字寫“押忍”),但在民族極端情緒膨脹之中這種作風與其說昂揚更像在昭示自大排外、盲目尚武的劣根性,令我不由想起《春雪》裏面清顯鄙視的那批劍道社成員,更不提電影外有多少日本人被本片激怒……那麽,一旦罪惡感和無力感的石頭壓上心頭會有怎樣的感覺?這一段表達的正是這個。我想只有經歷過這一刻,才能開始真正的成長,真正的民族間的交往。(什麽時候能有這樣分量表現當今中日關係的作品呢……)
第三次,是電臺現場演唱。康介用兩种語言演唱“イムジン河”,一方面是持續的民族衝突,一方面是和平的努力和呼聲。我在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感傷——那個以音樂喚起行動、表達抗議、懷抱改變社會理想的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如今的歌曲已經鮮有這種力量。或者不該說音樂人失去了勇氣,而該說,那個年代的勇氣的結果,就仿佛共產主義演變至今的結果一樣,大家都知道了,於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個人對於音樂改造社會這樣的理想是很難認可其可行性的,但對於勇於嘗試的那個年代的民謠歌手,我永遠欽佩。
啊啊精力過剩的青春年代,男生們或者打群架或者學樂器或者把馬子,《パッチギ!》將其均拍得活靈活現。但更重要的是,它將對我們而言跨越了一個時代的68年的距離感掌握的那樣好——少男少女林林總總的情念與熱血,一度無比澎湃的紅色革命年代,結果我們心知肚明,於是一切都因成了無果之花朵而在觀看時陡增一份徒然的鮮烈。運動的退潮、國與國的紛爭之外,作爲個人的從孩子到成人的成長和負責、人與人的和解,又在鮮烈之外給了觀者一份溫暖的釋懷。而另一方面,這種少年銳氣漸被社會消磨的過程,又叫人悲哀——大姐大畢業后一身樸素婦女裝扮帶領弟妹逛街時邂逅懷孕的桃子那一場,端地浮出了那些男生們尚未及歷練的大人辛苦,看得我唏噓不已。
《パッチギ!》將任何時代都有的怒放的青春和那個年代乃至至今恐怕仍舊無解的民族矛盾現實融于一體,不迴避責任,有悲劇,也有堅實的希望。積極主題能表現得如此自然不做作,著實難得。到底東方人和西方人是不同的,"The Dreamers"那種將革命依托到肉體狂歡上的邏輯我終極融入不了,《パッチギ!》中的情緒就貼心得多。另外,中國人因爲經歷過文化大革命,我以爲藝術作品中表現那個年代的青春戯時不應該缺少荒誕的慘淡。而日本就不太一樣,雖然全共斗和赤軍運動、左翼民謠活動也是沉甸甸,但到底他們拍普通民衆的“革命青春”時,可以允許比我們更單純更夢幻些,因爲承載的量是不一樣的。因此《パッチギ!》選擇這個年代來表現少年心氣,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這部片是主題壓倒一切,雖然每個青年演員都表現出色但沒有一個喧賓奪主將觀衆視線脫離劇情拉到自己身上,這也是整部電影成功的原因之一。當然,塩谷瞬同學作爲特攝美少年出身的演員(02年的忍風戰隊)能把住這樣的主役機會,實在運氣大大地好。高岡蒼佑同學延續了之前在《藍色青春》中令我爲之側目的淩厲和痞勁,在演員之路上又邁出堅實一步,可喜可賀(還有一小段很棒的情色戯)。沢尻エリカ戯份不多,其實未見得啥實力。倒是不漂亮的真木よう子演大姐大十分搶眼。小田切讓同學得到了一個很講道義的角色又獻唱民謠兩首,同賀同賀,雖然後來嬉皮士樣比較嚇人但開始清爽的60年代學生打扮還是很好的!
值得一提的是,負責音樂的加藤和彦,正是貫穿全劇的《イムジン河》的日本首唱人,1968年他的組合ザ·フォーク·クルセダーズ將該曲作爲單曲發表當日遭到政府發售“中止”令,於是改用《悲しくてやりきれない》作爲單曲發售。這一段傳奇片中借小田切之口說出,恐怕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看來,才會更有感觸。不過對我來說,加藤和彦的這些充滿60年代風味的歌曲就已經足夠,片尾曲《あの素晴しい愛をもう一度》也是當年的原作,啊啊……可惜看的是日文字幕版,一定還有很多年代趣聞未能體會……(不過我聽到劇中把飛踢稱爲Rider Kick哦!原來68年假面騎士的漫畫就已經走紅了麽!?)
イムジン河
作詞:朴世勇
作曲:高宗漢
補作曲:加藤和彦
翻譯:松山猛
演奏:ザ·フォーク·クルセダーズ
イムジン河 水清く とうとうと流る
水鳥 自由にむらがり 飛び交うよ
我が祖国 南の地 想いははるか
イムジン河 水清く とうとうと流る
北の大地から 南の空へ
飛び行く鳥よ 自由の使者よ
誰が祖国を 二つに分けてしまったの
誰が祖国を 分けてしまったの
イムジン河 空遠く 虹よかかっておくれ
河よ 想いを伝えておくれ
ふるさとを いつまでも忘れはしない
イムジン河 水清く とうとうと流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