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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瑰靥》（十八岁那年的故事）（转载） [打印本页]

作者: joe 时间: 2003-1-25 23:24 标题: 《瑰靥》（十八岁那年的故事）（转载）

因为是18岁年少懵懂时写的，还望各位不要嗤嗤啊。邪邪。

      认识雪莉是在离家返校的火车上。
   那天是二月二十四号。当艾伦费力地提着行李找到座位的时候，她正安静地望着他，在他的位子的对面。
   他竟然变得不安起来。不能怪他，因为他生性就有些内向、腼腆，更何况又是那样的一种境地，那样陌生特别的一位女孩。
   黑色美丽而又神秘。这应该是一种绝对的不安。她那浓黑错落有致的头发，一身的黑色服饰，还有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
   艾伦的不安带来的结果是忘记把手中的食品袋放到桌台上。
   她便向他望了望：“你把袋子放上面吧。”说着她把自己的东西往里挪了挪。
   艾伦有点尴尬地一笑，在感激中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
   接着是长时间的沉默，坦白讲，艾伦的心神几乎被她安静地吸引了。他们的身旁都是年轻的乘客，即使这样，沉默仍在继续——直到艾伦的一个同路跑来这边车厢打招呼，无意中透露了他所在的学校。
   她忽然惊异地问：“你是西政的？”

   原来她也在重庆上学，是一所市属成人高校。更巧的是他们是同一个省的，她所在的那个城市在艾伦的印象中很不错。
   艾伦很高兴能在路上碰到一位同行的伴。虽然交谈只是一种应酬式的，只不过涉及各自的大体情况而已。
   开外成都的这趟车人比较多，但在中途下车的也不少。列车到天水后，人便下去很多。这时候艾伦的那个同路占到靠窗的两个好位子，招呼他过去。
   艾伦这时竟然犹豫了！
   那个女孩不在。他仍是犹豫。
   蓦地，身边的青年对艾伦说，他可以坐到那个地方去。艾伦惊喜地望了他一眼，心中竟有那么多的感激。
   艾伦靠车窗坐定，女孩就回来了。艾伦似乎感觉到她的脸上也有些许惊喜。
   很幸运能有许多话题。他们面对着，彼此认真，也很谨慎地谈论着一切：谈过去，谈现在，还谈到重庆——这个他们共同求学的城市。艾伦敢肯定，她绝对是一个高尚的女孩。她同他说话的时候，很少直接与他四目相交；偶尔飞投一眼，旋又移开眼神。
   艾伦惊奇于她的谈吐举止，从容而温馨。
   她谈到她自己。这时候艾伦就很认真地聆听。看着她那不时望着车窗外的明亮的眼睛和动人的笑靥，于是在蓦然之间，他觉得她就是一位天使。

   她是个有理想的女孩，来重庆上学是她自己的意思。虽然高中毕业后，母亲已给她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可大学神圣的字眼仍吸引着她。虽然上的是一所成教高校，但她仍感到另一种满足。
   她说到这里有些难为情地笑了。
   其实人都是生活在对未来的一种憧憬里的，没有了这种憧憬，说什么生活也会少一分动力，少一分情趣。
   艾伦问她重庆的地方特色和好玩的地方，她显得有点兴奋。
   “我最爱出去玩了，四月份去南山看花展，很好的。有一次去科普中心，我们一起的那几个女孩不敢坐过山车，我就只好一个人玩了。”
   “你的胆子倒可以啊！”艾伦微笑着说。
   她笑了，并说每一次坐火车都是一个人来回，觉得蛮有意思的。
   艾伦惊叹于她的胆识——她看上去是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孩。

   谈到南方的学生对西北普遍有着一种近乎原始的认识时，她似乎有点娇嗔地说：“别说，还真是那样！我们班的同学就曾经问过我你们那儿上学是不是要骑骆驼啊！把我气的。我干脆就说，是啊，骆驼还分等级呢！好一点的头上挂个奔驰标志什么的。”
   艾伦从心底失声地笑了出来。
   她说话时嘴角的撅动和眼睛的瞅动，加上那宁静又略带调侃味的声音，那样子真是美丽极了。
   艾伦发现：她吸引自己的是一种很真实的东西。他说不清楚。

   然后通过间接的方式，他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她说她的名字很特别。说这话的时候，她依然微微地笑着。
   时间到了晚间，他们都有些累了。车内淡淡的光，她紧挨着车窗的脸庞美丽洁白。偶尔闲聊几句，她又递给他几盘磁带。艾伦很郑重地听着，一曲《Yesterday Once More》，再加上齐秦的凄婉忧郁，他不时注视着美丽的她，竟然会有一种沉沉的失落……

   第二天列车继续前行。
   已进入四川盆地，满眼是醉人的绿，潮湿的空气弥漫在空间，隐隐又清新的气息。天上的云是灰白的那种，压得低低的，色调与底上的极不协调。若是一片蔚蓝澄清的天空，再加上几朵白云，一轮灿烂的太阳，兴许是一副很美的风景画。

   她说不习惯在火车上，只喜欢喝百事可乐。大概受她的印象，艾伦也全无一点饿意。

   她讲到自己所养的松鼠的故事。看得出她是十分喜爱和同情小动物的。艾伦发现她有着一颗纯洁、质朴的童心。
   他们静静望着窗外，看着一排排的树从眼前飞逝而过……
   “就是这里的太阳下差劲儿。”艾伦这样说，“比不上我们北方的。”
   她笑着点头：“这里的太阳是高贵的，这里的人到北方一定会大开眼界。”
   然后艾伦说过会儿太阳也许会出来，她似乎有些不信，又望着外面的世界。
   果然过了一个多小时，昏黄的太阳挂在天空。
   他们相识而笑。

   成都转车，艾伦和她便去中转签证，费了些周折才拿到了票，不过这也归功于她。
   车票是第二天的，她提议可以先上当天晚上的另一趟车，这样第二天就能够到重庆了。艾伦迟疑，她便冲他一笑：“没事的，又不占位子。再说我们是学生嘛！”
   艾伦定下心。他越来越欣赏她的胆识了。

   离晚上上车时间还早，他们便去逛有名的荷花池市场。在挤上一辆公车后艾伦才小心翼翼地问她名字的事。其实在火车上时他就想问，不过一时间不好意思，现在问，心中竟也有那么一丝愧疚。
她微笑了。
   雪莉是个很别致的名字。

   随后他们来到广场，这里的景色赏心悦目，有着嫩绿嫩绿的草坪。风吹来，一股清新的草香透进鼻孔，有一种说不出的怡爽。
他们坐在草坪边。她说他似乎有些内向，艾伦惊讶地看着她，解释说是因为缺乏交流。于是在真诚言语中她暗示他应该多些勇气。对于雪莉的直白和坦言，艾伦很难忘。
   那一天，这个城市留下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晚间上车很顺利，上车后他们去补票——那是雪莉的建议，这是她诚挚的一面。这么大的男孩女孩，逃票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们找的位子是分散的，艾伦心中有着失落感。他只有不时地望望她的那边，看着她困倦沉睡的样子，说不清那么的顾怜和欣慰。
   他于是想：下车后应该要个联系的地址，或许以后还有可能……
   天亮了。
   列车在站台缓缓地停住。他再看她，她正静静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下车了。他们只是默默地走在一起，没有更多的话语。凄凉充斥着他的心房——若是能永远早一起该有多好！
   要分手了，她面对着他站着，一脸的真诚。
   匆忙间艾伦便问他可不可以留个地址，她的嘴角略有一些笑意，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
   离开时的心情很沉重。
   艾伦不断回首望盼……茫茫人海中各自散开。他知道，自己的真心已经离得很近……

   想念绝对是一种枯涩的滋味。
   回到学校，艾伦又惦记着她，默默地，没有任何理由地惦记。
   他想起应该打个电话问候她的情况——他这么做了，可电话那头只是回铃声就是没人接，接连四五次都是。他失望地回到寝室，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明天应该去找她，他心里想。这几乎是一种近乎冲动的行为。
   他也曾试图冷静下来过，可冷静后脑海中更加清晰地浮现出雪莉的音容笑貌——他最怀念那美丽的笑。
   也许她也在惦记吧？他心中如是想，不仅涌出希望的心情如潮。

   他的希望在兴奋和不安中忽起忽落。从未单独找过女孩子的他竟要坐老远的一趟公交去找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女孩！
   如果他的朋友在身边一定会睁大双眼的，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为这份热情的冲动。

   雪莉的那所学校其实不难找。他略加问路就来到校门口。
   他得到的消息是她出去了。
艾伦无法失望，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有了通信地址，他便轻松地回去了。

   日子在以后开始变得无法解释。他的两封信如泥牛入海，不见一丝的回音。
   艾伦焦虑、担忧，心里有理不清的愁绪。他越来越感觉到雪莉已离自己很远，似乎不在这个城市，甚至不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曾经的忧郁再次主宰了他的一切。
他不敢再去找她。因为他对她的那份感觉已经浓到害怕见到她；他也不打电话，因为每次她都不在寝室——她怎么了？

   艾伦的整个人都似乎变了，对周围的一切变得漠不关心。因为疏远，刚认识的几个朋友也不打招呼了，他和她们已形同路人……
   他怨恨起重庆来，默默地回忆着成都的美好……
   他去火车站，站在昔日挥手作别的地方……
   他每隔几个星期就去她那里，然而每次只是远远地望，始终没有勇气跨上前去……

   实际上他很想见到她，第五次去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尝。

   他跟着同她一室的女孩子进到小院里，她跑出来站在二楼的过道里很认真的向他望望——
   艾伦欣喜地喊她的名字。
   那张美丽的脸上顿时化出惊喜的玫瑰，她紧接着跑了下来。
   一切就发生在艾伦的眼前。
   她领着他到房里，那里还有她的伙伴们。

   艾伦不得不把不安披在身上。她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是那样的温馨、从容——他对她的眷恋已成为他此刻生命的全部。
   艾伦和小心地搭话，他提及了信的事，她说她收到了。然后他俩都沉默。
已经是晚上六点钟，艾伦有些坐立不安。雪莉说一起出去走走，他顺从地点点头。
   他俩沿着大街的一边慢慢前行，说着无关体己的话。他却无意，因为这样和她在一起他已觉得足够。
   走到一个小广场，他们坐下来，静静地坐着。
   身旁不远处的街上行人车辆来去悠悠，对面的高楼映着黄色的光。
   他不敢注视她，只是不时深情的一眼飘动；她却不时地，静静看着他，他的话语中明显的带着温存的善意，那份关切她明白。她便轻声地叮嘱着，时间在安静中一秒一秒地过去……
   他的轻叹无息——不知她是否体会？
   他不知道。

   已近九点，艾伦决定要离开了。
   她陪他一同去街头的车站，那里已有空车等待着。
   艾伦心里很舍不得离开，他很不懂她的心思。她的平静几乎要让他流泪！然而他忍住了，他目送着她的离去，那黑色的美丽……

   自从见了雪莉一面以后，艾伦的内心又换了一种感觉：原先的那种迷恋和挂念被一种更深挚的思念所代替。他想到那个神圣的字眼，莫名其妙地笑了，苦苦的——他明白一切。
   注满深情的日子里，他时刻都在想念着雪莉，幻想着下一次的重逢。雪莉说过有事可以给她打电话，艾伦却知道大多时候她都不在，难道是她……
   他不去想，于是也不去打电话。
   那，为什么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从容？
   艾伦怀疑着她，也怀疑着自己。
   心中始终有一个疑点，早在写给她的第二封信中他暗暗提到了——她那样的女孩怎么会没有追逐者？她是否已经……

   他想到这里便笑笑，心头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的天空，一丝酸意从心底蔓延。那是悲愁的泪，还是无奈的雨……
   他否认了自己心情的不真实。他明明已被她所打动。
   然而他始终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是那样神秘而又飘渺……

   艾伦无法去找她。太多的怀疑和担心让他的一切计划都破了产。
   惟一能做的就是再写一封信。
   他写的很郑重，因为大二的她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毕业了，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和上两次一样，他在字里行间无法掩饰对她的那份真挚流露——只是他退却了，他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说自己已经想通许多——
   落笔的时候，艾伦的心在隐隐作痛。他无法抑制往事一幕幕涌现于眼前。沉思中深吸一口气，山城的天阴沉得没有一点生气——他是多么想见到那高贵的太阳！

   依旧的几个星期过去，雪莉还是杳无音讯。
   他开始绝望，努力改变着对一个陌生女孩的初衷，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很多，很多……
   再一次回到那熟悉的地方，艾伦站在曾经的地方，怀念着那一晚在一起的情景，满含热泪——他原谅了自己。

   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快要过去了，艾伦也在准备着复习的计划。他已经很少动情了，坦白讲，冷静彻底取代了热情。
   为了买磁带，他在这天坐车去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费了好大劲拿到带子后他上了一辆公交，在后面的一排坐下。车子到了某个站台后上来几个乘客。艾伦见一高个青年走过来，想给他让个位子，然而青年却朝后面走去，后面紧跟着一位女孩……
   艾伦没有注意，侧过头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一种突然的感觉侵袭了他，他仿佛觉得身边刚闪过那熟悉的脸庞……
   他不敢贸然回头，回头看就坐在自己身后的人，他知道那不可能。
   可是，要他怎么解释那熟悉的声音？
   他们说着话，每一句都深印在他的心底——
   他愕然，惊掠一眼——那依稀就是她的面容……
   他不安起来，随即又冷静下来。
   不再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心中涌起酸楚无限。
   他下车了，站在站台边，眼眶已在发热……
   他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城市的天空忽然变得灿烂起来，耀眼的阳光，富有生气的绿色……
   突然变得湛蓝的天空中，团团的白云在缓缓流动——艾伦深爱着蓝色。
   雨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也许就象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蓝雨是慷慨的，而这里的太阳是高贵的。
   艾伦试着让自己漠然地面对，但他不能够。他知道，有一种东西他已经永远装在心里面，有一个人他将永远见不到……

   也许，多年以后他会对身边的爱人说：“在很久以前，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她并不美丽，但很坚诚。当我们面对天堂的时候，我真的希望，她能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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