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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爱情会不会天长地久 [打印本页]

作者: t4q    时间: 2003-11-17 20:44     标题: 爱情会不会天长地久

这不是个爱情可以天长地久的年代,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梅子直观的感受是十六岁那一年母亲的突然离世,事前没有任何征兆,晚饭还是一家人
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转天就已经是阴阳相隔,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小时,医院的大门都没
有来得及进,就在拉爆了响笛的急救车上,生离死别。
  不久前还是父母掌珠任性刁蛮的梅子,从快乐的巅峰一下子摔入谷底,看着停床上白布
轻垂咫尺相隔苍弱的容颜,眼角爬满泪滴愣愣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亲人围在梅子周边,递水送药怜满了疼惜,热热闹闹的驱赶着满屋子的冷寂,梅子尚不
曾真切地体会到失去母亲的凄清,家里就开始晃一个又一个的半老徐娘。
  是父亲,忙着给梅子寻一个晚娘,在报上登了征婚启事,在母亲死后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里。
  征婚启事在那一年,大街小巷的刚刚开始流行,父亲赶了时髦。
  母亲的百日刚过,父亲就急不可待紧锣密鼓的操办婚事。细长竹竿挑起的喜庆鞭炮撕裂
着梅子,梅子一怒之下搬到了学校。
  梅子并不是看不开父亲再婚,只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父亲丧妻再娶喜气洋洋,梅子心
理上怎么也转不过来,母亲刚走时父亲满脸的悲凄在梅子眼里是那么的不真实。
  怎么人去了,这二十年的情感也都随风而逝了吗?
  梅子心理上有了障碍,对自己的婚姻就格外慎重,不轻易付出情感。直等到二十六岁才
心甘情愿幸福满怀的把自己嫁掉。
  梅子的老公是外地人,家在南方,四季如春的城市,大学毕业没有回父母身边,就留在
了本市,独立苦心经营一家公司。两人很早就认识,大学里同校不同系,是当年梅子众多追
求者当中的一个。
  当年的梅子哪有那个心境,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业上。其实并不是梅子不想,是梅子根
本不相信,不相信这世间真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一晃四年就过去了,依旧在梅子身边的只有这个男人。
  梅子还是梅子,忙着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心事,无暇旁顾。
  男人也忙,忙得昏天黑地。只是再忙也不忘在梅子下班的时候等在马路对面那棵枝叶繁
茂的银杏树下。
  一站又一个四年。
  两人的转机是那一年的清明节,梅子去给母亲扫墓,男人陪她。没有搭公车,推着一辆
单车,走走停停的,郊外草长茑飞,两人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说说笑笑,就有一辆大卡车贴
着梅子身边急驰而过,带起阵阵尘烟,单车自男人手而飞,砸在卡车尾部,撕去一切斯文的
大男人站在马路中间大声咆哮。
  梅子惊愕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人群围裹中,挥舞拳脚大声怒骂的男人,藏了多年酸涩凄
楚的泪纷纷而落,母亲走后再不曾有过的暖流溪涧般在梅子冰冷的心间迂迴缠绕。原来一直
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在关注着自己,一直有一双挺阔的大手护佑在自己身侧,一直有一副宽厚
的肩膀随时随地的准备承接自己,是自己一直在忽略。梅子就感觉倦累漂泊了多年的心有了
归依。
  梅子有了一个自己的家,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和一个娇宠、疼爱自己的丈夫。
  不大的空间,却可以率性而为,任意地向喜欢自己的男人撒娇使性。
  梅子感觉又重新找回了失去多年的关爱,分分秒秒地享受着男人无私,温情的呵护。
  两人的年龄虽都快近而立,却才刚刚从对方身上知道什么叫男人与女人,体验初尝禁果
的羞涩与快乐。如破土而出的嫩芽疯长。
  男人的公司也在马拉松似的长跑后进入冲刺阶段,异乎寻常的顺利。
  金钱与爱情滚雪球般的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膨胀,丝丝缕缕的气息都被幸福塞得满满的

  笑靥如花的梅子松懈了一切,工作,朋友,亲人,窝藏在自己的小家,用纤细的小手慧
黠的灵透装点着个性,时常就给了进门的男人小小的惊喜,讶意这个小小的人儿还有多少的
心思是自己用了八年的时间尚不曾摸到猜透的。
  有兴致的时候,梅子也会着一件碎花的小围裙扮演贤妻,炒一整桌的菜,就白白的米饭
,男人家在南方,最喜。可往往是大口的扒进嘴里就表情古怪的细嚼慢咽,梗着脖子,梅子
就会嗔怒地逼男人,自己眼里噙着泪大口大口的吞咽,慌得男人一碗饭三两口就下了肚,梅
子却早笑翻在沙发上。
  男人事业有成外边逐渐有了应酬,留下梅子一个人在家,心里颇多歉意,男人不会表达
,嘴巴太笨不乖巧,不会说些讨女人喜欢的话语,只是每每在星光月影下进得家门总会从衣
袋里掏出哪怕是一块甜糖、一罐喝剩的饮料亦或路边一枝盛开的玫瑰,梅子表面上毫不在意
,心里暖暖的。
  二十八岁那年,梅子产下宁儿,恰恰就生在了四月一日愚人节,梅子心里真的好想就和
男人做一对愚夫愚妇在世间走上百年。
  要不是梅子无意间看到那摞相片,听到那疑是醉语的甜言,梅子真就要推翻了自己多年
来对爱情的偏执,以为自己找到了人世间最纯美、最真挚的爱情。
  这个突然的打击比母亲刚走时更彻底,更冷酷。
  梅子侧卧在床上,任着泪爬满面颊,浸入嘴角,咸咸的苦苦的味道。
  这几年,梅子只单一的沉浸在甜甜的蜜糖似的感觉里,都忘了人世间还有酸涩苦辣种种
不同的味道。
  这一夜,梅子遍尝,翻来覆去,在泪光里凭吊这一段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她知道不管
她是否愿意,是否心意凄迷,曾经无比珍视的爱情都已然风一样离她远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驱赶满屋子阴暗的时候,梅子的泪已流干,只剩下道道渍
痕蛛网般残破。
  梅子重整笑颜,她知道她今生再不会与泪相伴,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
  梅子搬出了卧室,重新打扫了一间睡房,心与意一样上了锁。
  男人的一封信函,公公婆婆从广州来到京城,身体硬朗又脱得开身,就留下来照看宁儿

  梅子又恢复到从前,有了朋友和朝九晚五的工作,下了班也偶尔和同事们一起去喝茶、
跳舞、蹦迪,出一身的汗,洒一路的快乐。
  梅子脸上没有忧郁,行事也风风火火的,看不出受过任何伤害。
  只是夜深人静,梅子瘦骨棱棱地卧在大床中央,细嫩的手指掠过肌肤,有着无尽的悲哀
与凄凉。
  子建的冷然出现,两人关系的迅猛发展,梅子自己都吃惊不已。
  那是一场新年舞会,两个公司间合办的,大大小小的职员上百。两人素未谋面,却隔着
攒动的人群,目光紧紧地吸在一起。
  子建分开人流,大踏步地朝梅子走来,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牵手踏入舞池。
  梅子纤细赢弱,秋风中打颤的一株瘦菊般被子建拥在怀中。
  热闹的乐声,攒动的人潮,光怪陆离的灯光,蒙太奇的电影般退去,退去,凸现的只一
对相拥而舞的璧人。
  梅子有一种撼动心灵的震颤,眼眸躲闪着潭水般深情的凝视,却有如一束温暖的灯光从
头到脚从四方围裹到中间紧紧地侵袭着梅子。
  梅子不曾有过的慌乱,失去主张,乖乖的温驯的猫一样跟在主人脚边,逃出了舞厅大门
,跑去梦巴黎酒巴喝红酒,到电影院看外国大片,午夜十分吃长串的冰糖葫芦,把双双对对
的影子重叠成一个。
  酒意迷离,星光月影,子建揽着梅子的腰推开家门,小座片刻,就坐到晨曦初露,春光
乍现。
  手机总是无端的响起,小小的数字记着思念的情牵,片刻的分神忆及相处的欢娱,点点
滴滴。
  两人频繁邀约,见不到对方都如情窦初开的青果茫然无措,心里揣个小兔般天天惴惴。

  梅子压制不住自己的心想他,渴望见到他,在他激情似火的胸怀里喘息。
  梅子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全身象着了火般烧灼。
  要不是……
  先是宁儿生病,小小的咳嗽就转成了肺炎,针头扎入胖胖的小手,宁儿一声高似一声的
啼哭,梅子的心揪揪的疼。
  后来是子建装点新居,子建是独子,没有人帮衬,小到灯泡、开关都要自己亲历亲为。

  再在一起已是月余,两人都感觉陌生了许多。
  梅子在残缺的家庭里长大,不会再让宁儿有类似的经历。子建也有个同居了两年的女友
,只差一纸婚书。
  就有了一层毛玻璃隔在两人心间,激情一点一点的褪去,分明就有了不自然的笑硬撑在
两人脸上。
  无眠寂寞的长夜,瞪大双眼醒在暗夜中的梅子忆及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不曾有过
“爱”,“喜欢”这样的字眼,即使在最激情无限的时刻。也许从一开始两人的潜意识里就
知道这是一段迟来的爱。即便它灿若烟花。
  这真的是一个没有天长地久爱情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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