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四十五岁的竹叶青是三十五岁熊婆的徒弟。熊婆住的地方象海洋馆,天花板、地板和墙壁都是玻璃鱼缸,里面是湛蓝的海水,抬头见珊瑚,低头见鲨鱼。床是水床,价值不菲,每次接生意时都是就地涨价。
熊婆的房子,遮风避雨不透光。天生的卷曲头发配天生的邪巫血统,蓝黑色的眼睛,没有爱恨,只有心情好坏。救过人,杀过鬼,那是心情好的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些鬼,去杀人。一切凭心情好坏。
竹叶青逃亡数年,终究还是碰见逛街的熊婆。流浪着的他一抬头,又见邪气女人眼睛,聪明漂亮残忍惹人爱。
熊婆用高高的高跟鞋踢了踢竹叶青的屁股,屁股上的一只红头苍蝇应声飞走,熊婆对他冷冷说,“没出息的,离了我就这样了。”
竹叶青结束了被通缉的日子,熊婆为了销他的案子花了许多许多的钱。
仍然是熟悉的水晶宫,仍是那两张柔软的水床。夏天阴,到了晚上萦萦的影子飞舞,这是死人聚集的地方,植物也是喜阴。这样对修炼有好处,熊婆喜欢钱,钱可以赚更多的钱。纪文伯和自己既是对手,又是敌人,两人都在人和妖、鬼之间徘徊,遇见棘手的事情就推诿给对方。
竹叶青洗澡完了以后还是个很英俊的中年男人,灵魂卖给熊婆,身体被征服,因为是中年的,熟悉的,无限制宽容的,熊婆偶尔会爬到他床上当小孩。
上个月见客户,是个女客户,双眼无神。说家里女鬼上床,嚣张到极点。女人开灯了后,她还趴在男人身上不下去,女人尖叫哭泣。只有求熊婆,跪了一天一夜。
“好吧,看在今天心情好的份上。”
男人晚上又梦魇,双腿之间的腿不停自己抽动,女鬼十二点准时到来,看见坐在屋子中间的熊婆两人也不回避,只顾埋头在男人身上游走,舌头很长,分叉,舔他的眼睛。头缓缓的转过来看熊婆,笑了笑,从嘴里看下去,喉管深而空洞,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个女色鬼。熊婆无奈的对竹叶青道,“你知道怎么做了。”
女人和熊婆出去客厅,交钱。熊婆喜欢钱的气味和手感。
竹叶青抓住那男人,手起刀落,锋利的刃划破皮肤,从左眼角到右耳朵,皮肉裂开,满脸的血,认不出是原先白皙英俊的男人。
女鬼顿时不见踪影。
从此,公主和毁容的王子过上平静的生活,医生说这种伤口没有办法缝,只有留个疤痕,女鬼走了,但女人仍然害怕,半夜开灯,看见自己的男人,以为身边躺着一只鬼。后来离婚了。
这次是捉妖,熊婆从来没有捉过正式的妖,她们都很隐蔽,和正常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大被人发现。所以一口答应。熊婆答应月圆之夜来程家,价格翻了三倍,没有理由。
柳清香放下心来,这几天也不闹也不骂,看小情侣跑上跑下,跑进跑出,答应了婚事,但条件是程翟继续读书。
“我们去公司拿东西去。”程翟对柳清香说。
瞳灵和柳清香说再见。柳清香没有搭理。
在房子里呆久了,闷,去散心很愉快。带瞳灵去公司,程家伟喜欢这个孩子,又害怕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对程翟道,“你们下楼挑你们喜欢的东西。”
程翟带瞳灵下楼,楼下是钻石零售店,戒指给了瞳灵,蝴蝶形状,振翅欲飞,和叶开送的蝴蝶胸针正好配着。
“发呆想什么?”程翟问。
“我想再见见他。”
下午的飞机,去南岳机场。想你的时候,就要见到你,即使分离,还有回忆。舍不得舍得,舍得还是舍不得。
见了,没有什么变化,明天还是会来临。他们单独见,程翟在门口等待,黄卷青灯。
“下个月一号我结婚。你来吗?”瞳灵看着叶开,忽然觉得往事翻滚。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叶开转身离去。
情爱是烟云,变灭太快,都是虚妄,欲望让我们一生受苦,一生奔波,辛苦到死。我们所追求的皆是容易磨灭的事,迁转变易,草草一生。
叶开的快乐,犹如叶幽的快乐。
瞳灵的烦恼,犹如众生的烦恼。
要结婚了,请帖发出去的很少,瞳灵只发出去一张,一个无法赴约的约定,所谓的希望是我们自己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