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秋
远藤镇,菁华街,32号,6户,铃兰……傻瓜,我不想爱上你们俩……
这是湖寒最后说的话,回旋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纷纷飘落,然后她就因手腕上的花朵太过灿烂而飞走了。
我想,我这不是我的本意,她和BERO一样爱着铃兰,爱到疯狂。是哥哥爱上了他,我感觉到她对所有人的爱有排斥。
入秋了,这里的铃兰已经开始凋谢,和湖寒一样,绽放着寂寞地花朵。像她祭念BERO一样,满满一画房都是殷红色的花,从某个角落一点点蔓延。像湖寒的血液一样,红色的花安静地沉睡,一点点凝固。
深秋的梧桐开始疯狂地掉落着叶子,雍城安静地没有一丝风,叶子就自己悄悄然地落,破碎的阳光掉在地上摔成碎片。
八月三十一日,我去了远藤镇。
菁华街,32号,6户,我站在木质的栅栏前,里外是两种世界,外面是远藤镇萧索的荒秋,栅栏里清醇的夏季。
花儿在安静地开,天上散落无数飞絮,深深浅浅的白,满满庭院的,是绽放中的铃兰。
“湖寒……”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丛丛铃兰中,深深浅浅的白色里,有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抬起头,眼神并无讶异,像是在看陌生人,棕色的瞳仁上下转动,黑色的长发一点点散落。
“你认识湖寒?”女人抬起头,长发垂掩在她的脸,遮住她的眼。
“呃,雍城的一个朋友,和你很像,不过,死了。”
“是原本住在这儿的湖寒吗?”女人走出花丛,扶着被侵蚀的栅栏。
“自杀,割腕。”我哪里敢说是我逼死她的呢,为了我的哥哥。
女人跌坐在花丛,泪水滚下脸颊,落到花瓣上,露水抖落一身。她说,“湖寒,是我姐姐。”
远藤镇和雍城相隔一座海山,连秋天的气候都很不相同,雍城的秋天是潮湿的寒冷,侵袭进骨头的疼痛。而远藤镇的秋却荒凉地叫人心疼。
“湖寒杀了人,所以逃了。”女人开口说话,“留下了庭院里的铃兰,她说,死去的那个人,生前最爱铃兰。”
“知道BERO吧?”
女人的肩膀颤了颤,说“就是,被湖寒杀死的那个画画的。”
“我是BERO的弟弟。”
女人哭了,哭地很伤心,一下子,庭院里的铃兰一下子枯萎了大半。
“她说她会回来的,她说逃避了天灾人祸她还是会回来的!她只是不想爱了,为什么她这么快就偿命了?”女人抓着我的袖子,摇晃着我。
“湖寒爱上了哥哥,她得去找BERO。”她没有停止哭泣,就像瘫倒在地上的湖寒一样,样子很无辜。她说,那种心疼的滋味是感觉不到的。
我心疼,在两个季节里,哥哥走了,被我们所牵绊的湖寒也走了。丢下了满园的铃兰和这个弱小的女人,当然,也包括不坚强的我。
女人找出画板,垫上一张枯黄的纸,摘下几片铃兰花瓣压在纸上,用针尖划破花瓣,在纸上留下深白色的痕迹。
花瓣碾碎,白色的血液弄湿了纸,印出了一句话,女人说,“代替姐姐给你。”
——杀。如果可以停止杀戮,是不是也就不会有爱?
杀戮?
远藤镇的秋开始疯狂的滋长寒冷的味道,枯黄的叶子硬生生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尘土,安详地埋在泥土中。
整个秋天就好像是傍晚的黄昏,阴郁而昏暗。湖寒的灵柩埋在BERO坠落的那个悬崖,那天,秋分,9月23日。
D:冬
12月3日,入冬第一场雪,庭院里的铃兰已经萎缩了,花瓣开始腐烂,懒散地瘫痪在院子。这个冬天异常寒冷,女人不知去向了,大概在入冬那天走的,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铃兰花已经来不及在第二年夏天绽放就已经枯萎。
那天晚上,我做梦了,梦到千回百转的雍城、湖寒扑朔迷离的微笑、彪汉手里锃亮的匕首……曲回婉转,还有湖寒手腕上绽放的红色的铃兰。
死去的BERO在梦里和我相遇,他说他不恨湖寒;湖寒冲我招手,我抓不住,只能任凭她飞远、消失……
“VALLEY。铃兰,木栅栏角落里……”
窗外又是一片雪,却有月亮。
木栅栏的角落,插着一幅卷成筒的画。我打开,里面开始絮絮飘洒着扬花,飞花落到雪地,化了;满园的铃兰开始重新绽放。
深深浅浅的白……
尾
再一季夏天,庭院里满是白色的铃兰,那是我为你栽种的,祭念你的死。
那是个多雨的季节,没有了你的时间变的空洞。每一幅画,都有你最爱的铃兰。深深浅浅的白。
我说,在春天,我把你种下,到了再一年的夏天就会收获好多好多的你。
可惜冬天的肆虐,把你都带走了,也带走了我的心。
花开花落,都在那一季。
我抚摩着画中的你,这所有的铃兰都是为你栽种的,祭念你的死。
看到你手腕上的花朵越来越大,眼泪泛涌,傻瓜,你为什么要爱上我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