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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 长,感人

小雛菊, 长,感人

小雛菊,一直是聖潔的代表…
我從小就在所謂的資優班長大,不但資優,還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學全是經由智力、舞蹈能力,從三百多位徵選人中挑選而出。
  國小六年,就那樣和其他二十九位女同學一起長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師,我沒有很大的機會去接觸到男性;在我的國小生捱,男生是外來者。
  國中,我放棄了舞蹈班,我上了普通的男女混班。那種情形,很像鄉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麼的新奇,那麼的好奇。
  第一次聽到髒話,是在電視上。
  第一次看見有人說,是在國中的班上。
  我只是睜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後來班上的同學愛叫我「小雛菊」, 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不懂幫派,不懂規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剛開的花兒,還 不懂黑白,只覺得世界很稀奇。
小雛菊,代表著天真,無邪…
  小雛菊一直跟著我,直到國二下學期那天…
※          ※          ※
  下過雨的街,昏暗潮濕。
  冬天的傍晚,七點多,天已經暗了下來,特別是下過雨,一切是那麼的黑暗、邪惡…
  在街燈照不到的小巷裡,五六個人馬圍成一個圈,圍住了一個人,像匹困獸,他沒有掙扎,只是淡淡不語。每個人的手上握著棒球棒,為首的帶頭人吐了一口檳榔汁「幹!你他媽的在跩啊,活的不耐煩,跑到我大仁來搶地盤?」檳榔汁紅紅膩膩的滴到困獸的鞋上,他眉頭一皺。「你他媽的耍酷?別以為妞多就跩,怎麼?檳榔汁嫌髒?」話一說完,又是一口,這一次不偏不倚的吐上了他的臉。
  他用一種極慢的速度抹掉了紅色的液體,雙眼爆出殺機,猛然一拳揮像吐檳榔汁的人,只聽見骨頭斷掉的聲音夾雜慘叫聲,紅色液體由他的嘴裡流出,只是這次不是檳榔汁,是血。
  「老大!」
  「老大!」跟隨的小摟摟看見大哥倒下,紛紛抽出傢伙大吼「幹!砍死他!」
  棒球棒紛紛的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頭很硬;卻硬不過木製棒球棒,他一拳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重重的一擊,又解決了一個人,還來不及閃躲,其他四隻紛紛從他的頭、手、腰、背再次重重的落下。
  這一仗,他是輸了。
※          ※           ※
  補習,是我很討厭做的事,只是補習,卻都是國中生要做的事。
  今天,還是一樣補習,從補習班回來,我卻看到了並不是每一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群毆!
  天ㄚ!這種只聽同學說過的事情,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我躡手躡腳的往巷子裡頭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毆打聲,我還可以聽見粗俗的叫罵聲。
  很快的,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實只有一個,其他的根本就是打人。
  不滿的情緒很快在我心裡出現,我拿出童軍課的哨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 居然大聲的叫了出來「警察來了!」然後,我使出全力用力的吹著哨子。
  也許是奏效了,打鬥聲變小了,我聽見有人不滿的咒罵聲和踏著水的跑步聲, 過了一會兒,暗巷裡不再傳出聲音,我再一次探頭看。
  沒人了。
  一步一步的走進暗巷,除了斑斑點點的血跡,我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許都跑了,就當我想離開時,一聲呻吟聲引起我的注意,順著聲音走過去,我倒抽一口氣,我看到了人…面目幾乎全非的人。
  這輩子,我不會忘記那呻吟聲。
  如果,我沒有走過去;如果他不出聲…
  如果、那麼多的如果…卻還是改變不了事實。
  我走向那個人,可以說,我救了他。
  而他呢?
  他親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雛菊…
※          ※          ※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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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外面幾了很多人,丫川、小溫和班上一些所謂混混都一臉哈八狗像的站在門外。
  「他們在幹嘛?」我邊發作業,邊問小宣。
  「高年級的成哥出院了,說要來我們班謝人。」小宣也很好奇的往窗口擠。
  「誰是成哥?」
  「高中部的帶頭啊!大哥耶!」
  我沒有什麼興趣,下一節國文考試,我得溫習。看著班上一半同學都擠到走廊去,我翻了白眼,低頭看著我的參考書。
  教室外面的吵雜聲突然靜了下來,我不禁也奇怪的抬頭。
  只見門口站了一個穿高年級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得出來他的臉還有點淤青,手上也還吊著石膏。
  這麼彆腳的角色也能當大哥?我有點不屑…
  直到他筆直得朝我走過來,我才驚叫出聲「是你!」
  他是我三個月前救的人!被打的鼻子眼睛皺在一起的醜八怪!
  怎麼…怎麼今天看起來有點帥?!
  「小雛菊!我欠你一條命。」說完,他抓下脖子上的項鍊,用殘廢的手霸道的掛上了我的脖子。
  我還來不及反應,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高年級的教官就火冒三丈的衝進了教室「李華成!我警告你,再到國中部,我就讓你高一再被當。」
  「教官,我是在報恩,您不是教我要知恩圖報?」他輕蔑得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樣的被一群人圍著走出了教室。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發了瘋一樣圍著我,「小雛菊!你救了老大!」
  「小雛菊!你和大哥怎麼認識的。」
  「小雛菊!看不出來喔,店店吃三碗公喔!」
  左一句小雛菊,右一句小雛菊。我被叫的頭都昏了,除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鍊, 我的視線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
※          ※          ※
  我並沒有忘記李華成,但是他也沒有再找過我。
  班上,依然用一種尊敬的眼光看我。
  甚至有人開始叫我「雛菊姊」
  又過了三個月,國中二年級似乎就要結束了。
  暑假來臨那天,就在我大出校門那一剎那,一群人圍住我。我不禁一愣,什麼時候我也變成被圍毆的對象?
  只見帶頭的人說「小雛菊,老大要見你。」制服上明明繡著我的名字,奈何這批瞎子只會雛菊雛菊的叫。
  「你老大是誰?」
  「成哥!五福的帶頭!」他很驕傲的說著。
  「沒興趣。」我一時忘了成哥是誰。或許,我應該早就把他忘記。
  「小雛菊。」淡淡的聲音傳來,圍住我的人很快的讓開一條路,看到來者何人時,我不禁睜大眼「是你!」
  「是我!」他臉上有嘲謔的笑容「我載你回去。」
  我應該說不的,真的,我應該的。
  可是我並沒有,我上了他的後座,讓他載著我回家。
  人是回到家了,心呢?
  心,被他載往和家相反的另一個方向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從小雛菊、變成雛菊姊,再來晉升為「嫂子」、「大嫂」
  我很懷疑的看著那些高二、高三的學生,怎麼會對著我這又瘦又矮的小羅蔔頭嫂子來嫂子去。尤其這些人不是大著煙,就是滿嘴髒話。
  後來,我終於遲鈍的了解,我的「男人」是誰。
  李華成。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過在暑假過後,每天會騎著那台拆了消音器,裝上音響,多加根噴氣管的機車來載我上下課,怎麼突然我會變成他的馬子。
  也許這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我卻得瞞著父母進行。我能了解,在他們心目中, 李成華是個不良少年。他國中被當,卻神奇的考上高中。高一被當一次,又神奇的升上高二。
  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卻還在高二的階段。
  我呢?那年,不過也才十四。不過是個國二生。
  在父母眼中,他是個帶壞小孩、欺騙少女的大壞蛋。
  在師長眼中,他是個頭疼的留級學生、三天一小過、兩天一大過。只是,他卻都有辦法坳過去,到今年高二還沒被踢出學校大門。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鐵睜睜的漢子,他是勢力的代表。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馬王子。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過是個偶爾會說髒話的調皮大孩子、大哥哥。
  我討厭煙味,在我前面他不會抽煙,我討厭髒話,他會盡量少講;我討厭翹課,他再怎麼痛苦都會風塵僕僕的帶我上課然後「睡」死在他班上。
  我喜歡的,他會去做,我不喜歡的,他盡量不做────除了一樣。
  他怎麼也不叫我名字,也是小雛菊、小雛菊的叫。
  除了這點,他讓我沒什麼可以挑剔。
※          ※          ※
  「小~雛~菊~」聽到這種噁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後頭的人一定是李成華的最佳幫手───歐景易。
  只有他,不會嫂子來嫂子去,可是卻會把那三個小雛菊叫的讓人雞皮肐瘩掉滿地。歐景易染了一頭金髮,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的頭,他一臉笑嘻嘻,一點也不察覺自己有再一個小過就會被踢出校門的危險。
  「歐學長,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放下掃把,冷冷的跟他說。
  「小雛菊菊菊菊~我帶話來嘛~」
  「歐學長,有話快說,說完請滾。」
  「唉唷~人家是替老大帶話來嘛~成哥要你下課在北側門等他。」
  我可以感覺班上同學又豎起耳朵,「收到,請滾!」給他個白眼,我轉身進教室。
  還可以聽見他嘀咕「老大什麼女人不要,偏要這營養不良的辣椒小女生。」
  下了課,我走到北校門,李華成從牆上翻下來,嘻皮笑臉的摸著我的短髮,把我拉進懷裡「幹嘛?」
  「陪我去吃飯。」他帶著那戲謔的笑,勾著我的短髮。
  「媽媽會罵。」我搖搖頭,像往常一樣拒絕。
  「今天是我生日。」
  「爸爸會罵。」他今年幾歲?這是我第一個問題。
  「我去跟他們說。」說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機車。
  「你瘋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茍同的搖搖頭。至少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華成,家裡一定會鬧革命。
  「陪我去吃飯。」有時候,他的脾氣硬的像隻牛。
  「我回去問問看。」說完,我跨上他的機車,他滿意的發動了車子,離開學校。
※          ※          ※
  我說了謊,十四年來,我第一次說謊。
  我告訴爸媽,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和誰?
  班上的女同學。
  早點回來。
  好。
  我不懂為什麼我要騙人,我並不覺得和李華成出去是多大的罪惡,可是?\意識裡,就是不敢說實話。換下制服,我穿了便服,出了門。
  李華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
  問他為什麼,他只說自己不是這區的人,不想給我惹麻煩。
  上了他的車,我聽見後頭一陣陣的機車追上來,回頭一看,是歐景易他們, 十幾台機車,跟在我屁股後面。
  他們比李華成停的遠,至少隔了兩條街。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世界的人……
※          ※           ※
  我沒去過壽山,不過現在看起來,高雄的確很美。
  我可以看見很多燈,很多大廈。
  風很大,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快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卻覺得很快樂,因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遊。
  李華成沒說話的走到我身邊,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嗎?」他說話中有酒味,歐景易他們帶了一堆啤酒,我想李華成也喝了幾口。
  我搖搖頭「再多看一下下。」
  他笑了,眼中帶了溫柔「好,等一下。」我總覺得他抱著我的時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覺不一樣。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
  「唷~大嫂,大哥生日,你送什麼呀?」遠遠的,小虎打著酒嗝大聲的問著。
  「獻吻、獻吻!」然後痞子林開始幫腔。
  「獻身、獻身!」歐景易不知死活的加油添醋。
  「他們很吵!」我把頭貼上李華成的胸口,悶悶的說著。
  「來!」我牽著我,越過欄杆,抱著我滑下一個小山坡,站在一塊平地上面。
  「小雛菊,坐下。」他一屁股躺下,拍拍身邊的空位。
  「叫我的名字。」我嘟著嘴,卻也順然的坐到他身邊。
  「小雛菊。」他帶著戲謔的口氣,低低的叫了一聲。
  「叫我名字!為什麼都不叫我名字。」
  「小雛菊,我要你當小雛菊,永遠那麼純潔可愛…」他低低的說著,不知道是對我說,還是對自己。
  「算了!」說來說去還是這個原因。
  「生氣?」他翻起身子,捱進我身邊。
  「沒有!」才怪。
  「今天我生日,你不准生氣。」大手摸上我的臉,他霸道又帶笑意的說著。     
「還有,你還沒送我生日禮物。」
「我可以在身上紮個蝴蝶結,把自己送給你。」這句話,只是單純的好玩,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不過,我想李華成絕不是這樣想。
  「是嗎?」
  我沒有蝴蝶結,所以我只好搖搖頭。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禮物真的是不好。 我身上也沒有任何能當禮物的東西,考慮的半天,我才說「閉眼睛」
他順然的閉上眼睛。
  我一彎身,輕輕的再他臉頰上送了一吻。就像親我爸一樣,純粹撒嬌。我想, 他對我的態度,不會比我爸差到哪裡去,是值得一吻的。
  李華成猛然睜開眼睛,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反手一抓,把我抓進懷裡,我還來不及抗議他弄髒我的衣服。他彎下頭,貼上的我的唇。
  我只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全身像觸電,隨著他像雨般滴滴點點的戲弄著我的唇。開口想喊,他的舌尖溜進了我的口,纏耍著我的舌,久久不放。甜甜、嫩嫩,感覺很好,我不想離開,卻又因為沒有氧氣而雙頰通紅。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放開我,用他那雙黑不見底的雙眸看著,手指拂過我的唇,沉沉的說「小雛菊,你是我的,懂不懂?」
  不懂。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又貼上我的唇,再一次,我無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雙唇吻著,戲著,喘息著 ……
  我終於知道,李華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樣。
  因為,他們不會這樣吻我。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國三的聯考壓力很大,我卻沒有什麼心思讀書。
  歐景易則是一天到晚搶著我的考卷,然後大似的嘲笑一翻,嘲笑到李華成出現,他才很努力的去止住笑。
  我發現我的功課一直在掉,從全班前三名掉到第十名。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名。我並不介意,反正,第幾名都一樣,高中上的去就好。
  緊張的是我的老師,一天到晚喊著要去做家庭訪問。
  另一個替我緊張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都自身難保的李華成。
  「怎麼又考這樣?」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滿的說著。
  「不然你教我!」
  「你知道我不會。」他把考卷塞給我,無所謂的說著。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唸的煩死了!」
  「我不是你爸!」
  「我知道。」又來了,他又不管這裡是學校公共花圃的光天化日之下吻住我, 直到訓導主任氣急敗壞的從三樓丟了板擦下來「李、華、成,你給我滾回高中部!」他輕易的閃過板擦,一手護住我,一手往樓上比了個中指。
  「我回去了,好好讀書。」他放開我,手插著口袋準備回去他的教室。
  「你呢?」我揚眉,反問他。
  「我不念了,這學期完,我休學。」
  等到他背影消失,我才回過神。
  不念了?為什麼?
  他不念完高中,爸媽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他不念完高中怎麼上大學?怎麼找工作?
  突然間,我覺得李華成離我的距離,又更遠了一些…
  放學的時候,兩三台機車闖進了校園,聽到的卻是很讓我驚訝的叫罵聲「叫小雛菊那賤人給我出來。」叫囂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燙著短髮,一臉濃妝的叫著。
  我的教室離玄關很近,坐在教室裡就可以聽到那叫罵聲。我起身,正想出去問她有何貴事,身邊的花輪拉住我,對我搖搖頭。他是李華成下面的一個混混兒,平常對我也不錯。
  「嫂子,別出去。」他一手攔住我,一手伸進書包抄傢伙,還順便跟小胖打了個眼神。
  「為什麼?」這裡是學校,難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沒得罪她。
  「等成哥來。」
  「不要。」我甩開他的手,大步的走出去。
  「你是小雛菊?」兩三個女的把我圍住,一臉凶神惡剎。
  「你這賤人!」說完,她火辣辣的就給了我一巴掌。
  我痛的咪起眼睛,我不懂她為什麼打我。我根本沒見過她。正想詢問,打我的女生又噴氣的說「你她媽的犯賤,連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搶?!」說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髮,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沈雅蓉?我確定我沒聽過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麼時候搶了她的男人。
  我一轉身,又爬起身來,我不喜歡別人對我動手動腳「你幹嘛?」
  「幹嘛?刮花你這張賤臉!」她手一伸,五隻長長的指甲往我臉上刮下來,我急忙一閃身,卻還是慢了一步。左臉頰一熱,血滴到了地上。
  我看著地上的血,一個火大反手給她一拳,只聽到她慘叫一聲,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愣愣的看著她臉上銅板大的傷口,不知所以。
  仔細的看我的手,才發現,李華成給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天!怎麼會這樣!
  才一眨眼,其中一個女的扶起沈雅蓉,其他三個一個抓住我的手,一個又火辣的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個踉蹌差點又跌倒。
  只聽到遠遠有人大喊「小雛菊!」我轉頭一看,李華成邁著大步衝了過來,後頭跟著是歐景易、王中凱和一堆平常混在李華成旁邊的人,只是現在他們的臉上沒了笑容,罩上了一層寒冰。
  他扶住了我踉蹌的身子,摸上我的臉問「有沒有怎樣?」其他的人,卻把那幾個女的圍了起來。
  「沒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傷的很重,我不小心打傷她了。」想到她臉上的傷,我不禁掉下眼淚。我真的不是故意打傷她的,是她自己先動手的‥
  「你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臉上的淚和血,回頭冷冷的對歐景易說「手,我要她的手。」
  這句話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隱隱約約可以了解裡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華成「你要她的手幹嘛?」
  「你別管。」他撕開一節衣服,替我抹去臉上的血。
  我掙扎著,「不要,李華成,我不要你傷害她,讓她回去好不好,拜託!」
  也許是我的話引起歐景易他們的注意,他們居然一臉不可思議的回頭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才回頭過去「沈雅蓉,你記住,小雛菊是我的人,傷了她,下次我要你的命。」
  「聽到沒?滾!」歐景易免強的讓開一條路,讓沈雅蓉他們一群人癲癲頗頗的離開。
  看著李華成沒感情的臉,我發現,他變的不像我以前認識的李華成了…
※          ※           ※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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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過來。」我一踏進門,老爸就坐在沙發上叫著我。
  「幹嘛?」我低著頭,遮去臉上的紅腫,心裡暗叫不妙。
  「學校打電話來,說你和人打架!」
  「我沒有!」
  「你最近是不是和一個混混走的很近?」
  「他不是混混!」我被他不屑的口氣惹火,大聲的吼回去。
  「我告訴你,別以為國三我就不管你。從今天開始,你不准出門,上下學我載你去。你離那混混遠一點!不准見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來,一臉嚴肅的說著。
  「你沒有權利管我!」我大聲的頂回去。
  「你‥你這渾帳!」啪一聲,他給我一巴掌。
  我愣在那邊,今天我被打的還不夠嗎?為什麼連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淚,對著他還有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媽大吼「我討厭你們!討厭討厭討厭!」說完,我衝上樓,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痛哭失聲。
  李華成,李華成,我好想你!
  你在哪裡?李華成!
  那一晚,我終於知道李華成是誰。
  他是我愛上的一個男人,不能愛,卻愛上的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被禁足了。
  除了學校,我哪裡也不能去。
  李華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沒有來找我,只托歐景易有空彎到國中部來看看我。
  我也不能去找他,因為爸媽托老師,下課不讓我去任何地方。
  這樣過了三個禮拜,我只覺得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死了一樣,靈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過是我的軀殼。
  我哭、我鬧,在家裡拼命的砸東西,摔東西,他們卻絲毫不動心,只是把我看得更嚴,更寸步不離。
  後來,我乾脆把自己反鎖在家裡。我不去上學,也不出門。整天悶在暗黑的房間裡流眼淚。眼淚流乾了,就只剩下喘息,我發現,我根本已經快死了。
  快被思念折磨死了。
  就這樣,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
  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來。走到桌前,看著日曆。
  我笑了,一個多月來我笑了,因為我發現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十五歲的生日。
  一股想見李華成的感覺滿然竄起,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在凌晨一點的時候,逃出了家門。
  我真笨,一個月來就只知道哭,完全沒想到要逃。
  招了輛計程車,我往一家李華成曾經帶我去過的刺青店去。
※          ※           ※
  踏出了刺青店已經凌晨兩點多了,我沒有頭緒的走著。
  我想見他,卻不知道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裡,我發現我什麼都不知道。
  兩台呼嘯而過得機車在我身邊停住,車上的人走下來「妹妹~要不要去玩?」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們,「今晚飆車的地點在哪?」
  他一愣,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剛開始沒多久,要不要去?我載你!」
  「好!」我二話不說的跨上他的車,我知道,李華成一定在哪裡。
※          ※          ※
  倫哥,載我的人,其實人不錯,他邊騎車邊問「你要去找誰?沒人的話,就 讓我載。」我知道他們尬車的時候習慣在個女生在後頭炫耀。
  「今晚很多人嗎?」
  「很多啊!火龍車隊跟青虎車隊今晚連起來飆,一兩百台有吧!你找的人是哪隊的?」
  我不知道李華成是在哪一對,我沒聽他說過。只好搖搖頭。
  很快的到的中正路,倫哥看了一眼手錶,「應該再五分鐘車隊就會到了,你路邊站點,免的被輾死!」他點根煙說著「你臉色怎麼那麼不好?不會掛了吧?」
  我沒有注意他的話,只是眼睛盯著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謎謎濛濛的車燈在遠方出現,接這是漸漸傳來的車聲。才一眨眼,幾十台車子就呼嘯而過。
  那麼多,我去哪找他?
  一咬牙,我衝道路中間,想看清楚每台車子。
  倫哥大叫一聲想把我拉回來,已經來不及。
  我聽見叫罵聲,煞車聲,還有撞車的聲音,在我耳邊想起。
  我只是張大眼睛想看李華成在哪裡,可是我卻看不到,除了車燈我看不到什麼。
  突然一台車子疾速煞車在我前面,車身一斜,壓著地面筆直的像我衝過來,在離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的停住。只見滾了兩圈的騎士站了起來,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氣沖沖的向我走過來「幹!你找死?他媽的擋在那───────小雛菊?!」
等我閉起眼睛準備接收他那怒氣衝天的一拳,他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我睜眼一看,居然是歐景易,他摔的鼻青臉腫,整隻手都出血,我顫抖的說 「對‥對不起…」腳一軟,我跌坐了下去。
  歐景易連忙衝過來扶住我,一邊大叫「call成哥,叫他掉頭,快快快!說嫂子在這!」
  他這一吼,旁邊幾打轉的機車都停下來,後面來勢洶洶的機車群也都停了下來,把中正路當成停車場。一下子,幾百台機車停的停,轉圈的轉圈「他‥他們怎麼都停了?」
  歐景易扶著我坐在柏油路上「廢話,一半車隊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來看大嫂不然要幹嘛?」
  「他在…在哪?」我頭昏目眩的問著,幾天的眼淚,把我全部的體力都炸乾了。
  「老大的車子早就飆到前面不知道哪裡了,喂!小雛菊,你別葛屁了!你死了,老大會把我們全砍了陪葬的!」他緊張的說著。
  我閉上眼睛,只覺得好累。想到李華成就要來了,又勉強打開眼睛。
  安靜的路上,突然又傳出呼呼的車聲,接下來一群人吵雜不清的說「成哥來了!」
  李華成來了!
  我看那台像失控的機車撞了過來,在機車還沒有全部停下來的時候,車上的人跳了下來,他一手丟了安全帽,帽下的是李華成,只見他蒼白著臉,向我衝過來。
  他的臉好白,是不是病了?
  我鬆開歐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過去,只見他喊「小雛菊!」
  我使盡全力衝了過去,和他撲了個滿懷。他氣急敗壞的說「你到這來幹嘛?」
  我努力的擠了一個笑容「我‥好想你!」這幾個字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話說完,我全身一軟,眼前一黑,就這樣撲倒在李華成的懷裡。
  我終於‥回到了他的懷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那天,我在李華成的懷裡睡著。
  醒來的時候,只見房裡一片黑暗,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李華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著煙。
  我拉開棉被,他也回了頭,彈掉手上的煙,他走過來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點沒?」
  我只是點了點頭,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讓我安心,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你瘦了。」他仰起我的頭,看著我淡淡的說著
  「都是為了你。」
  只是一句話,卻包含了我所有的愛,李華成抱緊我,抿著嘴一言不語。過了好久,他才嘆氣「你這樣跑出來,你爸媽會擔心的。」
  「不會!他們根本不管我死活。」
  「別任性,睡吧,明天我帶你回去。」說著他放下我,想替我蓋被子。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著他的衣服,大聲的喊著「我討厭他們, 討厭死了!」
  「傻瓜,你要是像我一樣沒了爸媽,就不會覺得他們討厭了。」我從來不知道他是孤兒。
  「不管!他們不讓我見你,我討厭他們!」
  黑暗中,我彷彿可以聽見他的嘆息聲,只見他喃喃的說著「他們是為你好,我不是好人,跟著我會受苦的。」
  「在我心裡,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雙唇,生澀的吻著他。
  他雙手收緊,也低頭熱烈的回應著我,黑暗中,沒有半響聲息,就只有我和他的心跳聲,喘息聲。
 過了好久,他才勉強把我推開「睡吧。」說完,他起身離開了床畔。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我拉住他,開始無理取鬧的掉眼淚。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過頭,故意忽略掉我掛在臉上的淚珠,望著窗外無奈的說著。
  我抿著嘴,不發一言,他則是頭也不回的慢慢想走出房間。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我不能讓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
  我伸手把胸前的釦子一顆一顆解開,把整件上衣退下,開口喊他「李華成,你轉頭!」
  他停下步伐,一轉身,猛然倒抽一口氣,生硬的問「你幹嘛?」
  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拉下我內衣的肩帶「我幹嘛,你很清楚。」
  他居然往門邊退,一整臉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著我,結巴了起來「你… 你的胸口…」
  我的胸口,刺著一朵豔黃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針一針讓刺青仔幫我刺上胸口的,還記得他邊刺邊發牢騷「成哥一定會砍死我。」
  「我刺的,今天剛刺。」說完,我撲向他,把自己摔進了他的懷裡,他顫抖的抱著我,「你這笨蛋,學人刺什麼青…」
  「你背上也有,我聽歐景易說的,讓我看‥好不好?」說完,我伸手粗魯的把他的上衣脫了下來,瞪著他的胸口看,一條一條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樣的橫掛在他胸前。那是被開山刀砍出來的。
  他推開我,喘氣的問「你知道你到底在幹嘛?去把衣服穿起來!」他邊說邊大口的喘氣,彷彿遭受倒什麼殛刑一樣的痛苦。
  我知道他為什麼喘氣,我是小雛菊,可是國中三年,男女之間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的出來他喘氣的原因。
  那是一種慾望,一種野性的慾望。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歐景易他們都那樣說,為什麼你不要我?」我再次撲上他,緊緊的抱住他,而他的手則是不停的抖。
  「我一定會砍死他們。」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看著我低吼了一聲,粗暴的吻住我。手則解開了我內衣的釦子。
  他脫掉了我的牛仔褲,把我抱上床,吻著我的臉,由臉一路往下滑,像雨珠般滑過我全身,他憐惜的吻著我胸口的菊花
「疼?」
  我顫抖的回應著他,不讓自己呻吟出來的回答「不疼了。」
  他覆上我,把我困在雙手之間,貼著我的臉粗聲的喘氣,在我耳邊說「小雛菊,你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我真的懂了。
  我抱著他,指甲深深的抓住他的背,隨著他在我身上找到慰寂。
  李華成,那一晚,深深的進入了我的生命。
  真正地成為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           ※            ※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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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到哪裡去了?」一回家,父親的狂嘯聲就在客廳響起。
  我不發一言的走上樓,迅速的整理了我需要的東西,背著唯一的包包,走下樓。
  「你‥你這不肖女,有種出去就不要回來!」他憤怒的抓起我,搖著我,彷彿要把我搖碎般。
  「我是不會再回來。」我冷冷的看著他。
  「你走,你有種走,我就去告那個男的誘拐未成年少女,我看你能走去哪!」 母親流著淚,把父親抓緊我肩頭的手扳開,父親則是像頭瘋了的野獸,想把我撕碎一樣。
  「你去告ㄚ,我保證,回來的不會是我,會是一具屍體。」我推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家門走去。
  再見了、家。我回頭,深深的向門一鞠躬。告別了,十五年的家,我要出去追尋我的幸福、我所要的幸福。
  我看著坐在機車上抽著煙的李華成,不禁嘴角上揚。
  看!我的幸福,就在那,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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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小雛菊哼著。「聽過這首歌嗎?」小雛菊那樣問我。
  「聽過啊,孫燕姿的天黑黑,很好聽呢!」我眨著眼睛笑著說。
  「那一年,我就是那種心情、這樣離家出走…」小雛菊捻掉手上的煙,眼睛沒有焦距的往前看。
  「後來呢?」我雙手打著鍵盤,問著。
  「後來…」她恍惚的睜著眼睛,看不出一絲感情,思緒飄回了她十五歲那年…,她和李華成私奔的那年,她找尋幸福的那年…
*~~小雛菊˙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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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第二部˙菊花的淚˙序~~※
  勉勉強強的把國中念完,我當然就沒有升學了。
  李華成本來也老大不高興,硬要逼我重考聯考。
  每次他一把那事拿出來說,我就?\?\的一笑,自己把衣服脫掉。
  他只好吞回口中的話。
  日子很快樂!真的,他很寵我,很溺我,我要的他都能給我。
  而我要的並不多,只要他陪著我。
※           ※            ※
  我從小雛菊變成了老大的女人。
  現在,看到我的人都叫我雛菊姊;我從來不扁人,因為沒必要,我變成大姐頭。我手下有一批人,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跟著我。那群女生,年紀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脾氣卻都個個比我辣。
  她們────是歐景易那群混混的女人。
  李華成很不喜歡那些人跟東跟西的跟著我,說會把我教壞。
  我笑他,說把我帶壞的人是他。
  李華成護我護的很緊,除非他有事,不然不會把我丟給他的手下。他總是跟在我左右,連讓我一個人在家都不肯。
  後來,聽歐景易那群人在說,才知道,原來是怕我被李華成的對頭給綁了。
  李華成沒有弱點,現在有了。
  這是道上傳的話。
  他的弱點是女人,那朵隨便一折就會碎了的雛菊。
  那句話,我只聽過一次。歐景易他們就被李華成罵的狗血淋頭。
  我問他什麼意思,他只說沒有‥
  跟著李華成這一年多年多裡,我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我還是那朵雛菊。黑暗中一朵沒有受到污染的雛菊。
  脫變的,也許只是在男女方面的情慾。
  有了第一次,他對我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碰也不碰。
  他現在幾乎是只要想,就做。
  有時候,回到家裡,他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會在客廳裡硬要我。
  我並不反對,我只覺得很新鮮…
  日子是這樣過的,我總以為幸福來了…
  後來才知道,那只是開始‥‥黑暗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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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菊花的淚~~※
他翻過身,側著身子,看著我,眼中還是一樣的溫柔,他看我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永遠那樣柔,柔到能把我化掉…
  長了繭的手,摸著我的背,像哄著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的柔,一樣的輕。
  「明天陪我去五厘寮。」他淡淡的說著。
  「去那做什麼?」我閉著眼睛,已經不想說話了。他有體力,我可沒那麼多精力。
  「見龍哥。」
  「誰?」他不曾跟我說過道上的事,也不准歐景易他們在我眼前嚼耳跟子。
  「我大哥。」
  「你不就是大哥?」那群跟班不都是大哥大哥的叫?
  他低笑了一聲,揉揉我頭髮,「那是歐景易他們叫著玩的,我是大哥帶大的。」
  意識已經模糊,我不知道他再說了些什麼,只想睡。挪了挪身子,在他的胸膛找到溫暖的來源,我呼了一口氣,讓自己被睡意吞食,不想在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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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心,你說,愛情值多少?」小雛菊看著桌面,問著。
  「愛情?」我盯著電腦螢幕,修著錯字,笑著說「值很多啊,我勵志要當愛情小說家耶!愛情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是嗎?」小雛菊的聲音總是那麼遠,那麼不帶感情。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我 在你這年紀,愛情是命…」
  「現在呢?」我敲著鍵盤,看著她問著。
  「現在?…」小雛菊眼神空洞,彷彿我的問題是那麼困難,那麼難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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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是黑暗?我現在知道,李華成的世界就是黑暗…
  酒店理的燈光很黑,到處都是菸酒味。沙發上,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身邊全部站滿人,男人。只有我,和那西裝男人旁邊的人是女人。
  我不安的靠向李華成,除了他,我不認識別人。
  歐景易他們全部都在門口外,沒有進來。為什麼?我不懂…
  「叫龍哥。」第一次,李華成沒有握住我的手。只由我像隻無頭蒼蠅不知道該往何處飛…
  「龍哥。」我低著頭,叫著。
  「華成,你們坐!」男人說話了。
  李華成坐下,拉著我坐到他身邊。我只覺得十幾對眼睛都看著我,彷彿我是異類,不屬於他們般。
  「不是自己人?」龍哥開口了。
  「不是。」
  我可以感覺到龍哥上上下下打量著我一陣子「這麼嫩,你不怕在床上把她折斷了?」話說完,他身邊那群男人哄堂大笑,笑的我不知所措,笑的我想跑。
  我知道李華成的身子僵了一下,我正想抬頭看他,龍哥身邊的女人開口了「龍哥,你別欺負小妹妹。妹妹,你幾歲?」她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感覺到李華成搖了搖我的手,我才吶吶的開口「十六。」
  「華成,你誘拐你學妹啊?」龍哥又開口。
  「喜歡上,沒辦法。」他終於開口了,口中的語氣還是那麼淡。
  「不要惹多餘的麻煩就好。」龍哥口氣也很淡。
  「不會。」
  「妹妹,你叫我蘭姐就好,你叫什麼名字?」蘭姐又問。
  「小雛菊。」我沒有回答,李華成回答的。
  「你這孩子,脾氣硬的跟牛一樣,我是問你女朋友不是問你,幹嘛一副我會把她吃了一樣?」蘭姐笑了。
  「華成,你二十了吧?」龍哥說著「我打算把五厘寮交給你扛。」
  「小雛菊,來,他們男人說話,我們去別的地方。」蘭姐站起來,伸出手拉著我。
  我只是縮到一邊,望著李華成,他眼中閃過一點不忍,開口柔聲說「你跟蘭姐去,我和龍哥有事,等等找你。」
  我還是定在原地,我不習慣接近他以外的陌生人,尤其是這些一眼就可以把我看穿的人。龍哥眼裡露出不悅,李華成又推推我,耐心的說「我很快就過去。」
  我沒辦法,只好咬著下唇,滿心委屈的跟著蘭姐走往另一間包廂。
  再包廂門關上的一煞那之間,我聽到龍哥用不悅的口氣說「那麼弱,會拖累你的…」
  我沒有聽到李華成的回答,廂門在我聽到回答以前關上。
  拖累?我會拖累他什麼?
  我不懂…那時候我真的不懂…
※          ※          ※
  「你和華成怎麼認識的啊?」蘭姐拉著我到另一間廂房,裡面有三四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她們一看見蘭姐,就連忙叫好。
  「我‥我曾經救過他。」那次他被打的七零八落,差點死在巷子裡的時候。
  「喔~難怪那小子會喜歡你。」蘭姐看了我一眼「你真的很可愛耶!」說完, 她笑著捏了我的臉。
  我有點不高興的撇開頭,對她們這群人,我沒有好感。
  「你很怕生對不對?」蘭姐也無所謂的笑了一笑「我以前你這年紀,也是很討厭老女人那樣捏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蘭姐看起來不老,我覺得她頂多三十。
  「沒關係,你不用怕,以後有事就找我,李華成如果欺負你,也找我!知不知道?那小子臉長的好看,要看好,別讓他跟人跑了。」
  「李華成不會。」他是我的幸福,我也是他的幸福,他沒有必要跑。
  蘭姐又一笑了,笑的語氣深重「年輕真好。」
  我看蘭姐,她看起來很和藹,至少和龍哥和其他男人不一樣,不會用那種異類的眼神看我「為什麼,你們不喜歡我?」我鼓起勇氣問著。
  「不是不喜歡…」蘭姐嘆了一口氣「只是你太純,太容易受人欺負。」
  「李華成會保護我‥」為什麼他們都說我弱?弱又如何?有李華成,不是嗎?」
  「問題就出在,他花太多時間保護你了…」蘭姐蹙了眉「他現在是帶頭,一天到晚護著個女人,會出問題的‥」
  我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什麼帶頭?李華成不是一年前就休學了?學校已經不是他在帶了啊!
  他這一年,不過都會偶爾到一些酒店,卡拉OK店走走。也很少在看他飆車了,他到底是什麼帶頭?
  蘭姐看我不解,又笑了「沒關係,我喜歡你。你就跟著我,我慢慢教你。」
  蘭姐的笑,讓我不安起來。
  我需要學什麼?
  李華成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忽然間,有點喘不過氣。我覺得,我似乎已經踏進某個漩渦,那麼深…那麼黑…那麼的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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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華成在做什麼,我終於明白了。
  他現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一百多個,幫著龍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廳…
  我也知道為什麼他會那麼擔心我,從他身上一直冒出來的新傷,我知道,他的生活三天兩頭就是動刀動槍。
  有時候,我會哭著替他裹傷,他還是會揚起那副朝謔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雛菊小雛菊的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來的傷是假的。
  「還痛嗎?」我幫他重新上了紗布,輕輕問著。發現,這幾個月,我學了一樣功夫,變得很會包紮。歐景易那群人偶爾也會哼哼哀哀的要我替他們裹傷。
  他淡淡的搖了搖頭,把我從地上拉起來,用左手摟著我的腰「你好香‥」他嗅著我的脖子,戲謔的說著。
  「你傷還沒好,規矩一點。」我把他拉開,板起臉說著。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著我,眼神變得很深沉,很認真。
  「你無聊。」我撇過頭,沒什麼好氣的說著。
  「小雛菊,吻我。」他又拉過我,雙手抱住我蠻橫的說著。
  「為什麼?」怎麼他今兒個有點反常‥
  「只有你,才讓我知道我還活著…」他撥開我額前的頭髮,淡淡的說著。
  有一股想流淚的感覺,我又何嘗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華成,才讓我覺得我還活著,你、是我世界的重心。我送上我的唇,認真的吻上他。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多需要他。
  他用著他冰冷沒有溫度的雙唇,溫柔的回應著我。等到我平息了心情,我離開他的吻,直視他的眼睛,說「他們,不是很喜歡我‥」
  「沒關係,我喜歡你,就夠了。」他舔了我一下,語氣暖暖的,讓人感動。
  「我是不是‥你的負擔?」我想起蘭姐的話,心裡有點酸,我只是照著我的感覺去愛他…單純想愛他罷了。
  「亂說,你不是。」他看我紅了眼框,大手一擁,把我擁入了懷中。
  「蘭姐,龍哥,連歐景易他們都說我太弱,會變成你的包袱…」跟了蘭姐三個多月,我漸漸知道她所謂「拖累」是什麼意思了…
  他們怕,怕李華成會感情用事;怕李華成會放不下我而不敢往前衝;也怕,也怕那天有人會用我去威脅李華成…
  「對,你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壓緊我不讓我抬頭「你讓我知道,我絕對不能死,因為我還得扛你‥」他的語氣很平淡,淡的好像在說別人一樣,我卻知道,那是他用心說出來的話‥
  「華成,以後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我悶著聲音,又擔心又不滿的說著。
  他笑了,「傻瓜!」
  我抱著他,感覺他的溫度,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他還是真實的,這份幸福還活著。聽著他的心跳聲,我才能知道,這一切還沒消失,還在我手上。
※          ※          ※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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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北場有人鬧事,范東那邊的人。」聽完小王的傳話,他倏然站起,臉上的表情多了股唳氣「上次不是警告過了?」我拉住他的手,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頭放鬆了一點。
  「景易,你陪小雛菊,彥明你帶幾個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這,我會怕!」他又想把我丟下了,我再次他住他的手,不放, 堅決的說著。
  「小雛菊,不是去看戲啊,你還是在這,別去打擾大哥。」歐景易反手拉住我,口氣不怎麼佳的說著。
  「歐景易,我不是溫室的花,你們不要都把我當花!」我受不了他們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我,李華成看了我一眼,還是堅持原來的話「景易,留下來陪她,彥明,走。」他低頭吻了我的額頭,離開了包廂。
  包廂裡,只剩下我和歐景易,我咬著下唇,曲著腳抱起頭。歐景易則是鎖上了門,靜靜的坐在我身邊。
  「小雛菊,老大是愛妳,才不讓你露臉。」過了十來分鐘,他才說話。
  「為什麼我不能露臉?小娟、辣椒他們都能?」我抬頭,看著她,眼中總是不滿…
  「老大在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辣椒他們能砍人,你能嗎?」他點煙,「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紅的越來越多,別說別人了,連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個煙圈,淡淡的說著,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臉「道上已經有話在傳,傳老大有個女人,弱的像朵花,手指頭一捏就碎。你說,你要是露了臉,給人抓了。老大會怎樣?」
  他會怎樣?我不知道…歐景易很少有時間跟我獨處,也很少跟我說這些話。因為李華成總是不准。我聽了,心頭悶悶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了看手上的錶,李華成已經出去快半小時了,我開始擔心,我好想看他,「歐景易,我想去找李華成。」
  他不滿的噓了一聲「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是聽不懂啊?」
  我悠悠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們都說我弱,我不是應該學? 永遠把我關在?\子裡當金絲雀,不會有用的。我這包袱只會越來越重,」吐了一口氣「我跟了他,就學你們的生活,不是嗎?」
  歐景易呆了一下,搖搖頭「我讓你出去,老大會砍死我。」
  我握緊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讓我出去,我叫強暴,你信不信?」
  「你…」他下巴掉下來。
  「你想華成信我還是信你?」我撇了撇他,冷冷的說著。
  「算了,去就去。應該也解決了,不過你可要跟在我身邊,別走太遠。」他嘆氣,站起身子,抽出沙發後面的開山刀。
  「我不是三歲小孩。」脫掉了李華成的外套,我邁步往廂門走去,歐景易則是跟在我身後。
  走出包廂,我往北區走去,每走一步,我就可以聽到心跳聲,酒店不大,從三樓到二樓北區,幾分鐘而已,我卻覺得一步比一步難走,一步比一步艱辛。走道北區的門前,我聽到裡面傳來的哀嚎聲。
  歐景易皺眉,一手壓住門「小雛菊,還是回去好了,裡面還很亂。」
  我堅決的搖了搖頭,打掉他的手,倏然開了門。
  門一開,我見到了一幕久久忘記的畫面;門一開,大廳裡面二十幾個人都回頭看我,而我,我看到一個不認識的李華成,他滿臉戾氣手握鐵鍊,腳踩在一個跪倒在地上的人臉上,他也回頭看了我。雙眼帶著驚訝和怒氣。
  猛然,歐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雛菊,小心!」迎面而來的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腦門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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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菊花的淚~~※
  血從我額前緩緩的流下,一股痛楚,從腦門直傳我的心口。
  「小雛菊,抓了她!」一個看起來不會大李華成幾歲的人,喊了一聲,幾個人衝了過來,我還來不及反應,歐景易伸手一抓,把我抓到身後,開山刀一揮,血在我眼前散開‥
  「護嫂子!」彥明他們衝了過來,和圍住我、歐景易的人打了起來。
  場面很混亂,我不知道誰是誰,也不知道是敵是友,突然間,歐景易低哼了一聲,我看到他左臂有血涓涓的流下「歐景易!」我不顧我的傷口,按住他的手,他揮掉了我的手「站到我後面去,別動!」彥明替他檔掉了人,他急忙退倒牆邊,把我攔在身後。
  又是一聲哀嚎,我看到李華成一手抓著椅子,狠狠的往剛剛開口喊抓我的人砸了下去,又拉起鐵鍊,捲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那人馬上青了臉「范東,叫他們停手!」他口氣帶著殺機,冷冷的說著。
  「住…住、住手。」范東掙扎著,雙腳踢著地面,喘氣德說著。  
  兩路人馬停了手,范東的手下握著傢伙,眼睛冒火看著我們。
  「誰砸她?」李華成沒有鬆掉手上的力道,冷眼全場一掃,看見我額頭的傷口,嘴裡帶著慍氣的問。
  「誰、誰、誰砸的?」范東掙扎著,口齒不清的問著。
  一個憋三小弟,吶吶的走出來,默認。
  李華成鬆掉手上的鍊子,把范東踢給海虎,拿起身邊的椅子,一臉陰霾的向他走去。我看著他舉起手上的鐵倚,往他身上砸下去,又一腳踢上他的臉,那人來不及閃,被李華成狠狠的踢的跌下樓梯。
  他轉頭,拉起范東的衣領「你滾,下次讓我看到你,我絕不管你以前是龍哥的乾兒子…」他一推,范東踉踉蹌蹌的跌了出去。范東的手下連忙拉起他,范東抹了抹脖子,突然冷笑「李華成,你不要跩,你女人露面了,我看你還能包她多久。」在一群人的支扶下,范東離場了。
  現在一片凌亂,桌子、椅子全翻了。血,則怵目驚心的散滿全場。
  沒有人說話。我扯掉自己的外套,把歐景易手上長長的傷口包了起來,他則像回了魂一樣,慢慢的走道李華成前面,忍著痛開了口「大哥,是我不…」
  「是我,是我要歐景易帶我來的,你不要怪他。」我站在原地,開了口。我知道,李華成現在一定很憤怒,他生氣的時候,通常不會說話的。
  李華成默默看了歐景易一眼,要他坐下,然後走道我眼前,雙眼冒著火…「啪」一聲,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大哥!」歐景易又驚又慚愧的站了起來,其他的兄弟也都驚訝的看著李華成,卻不敢開口。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嘛?」他大吼,我則是睜著眼睛,臉上的火辣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腦裡一片空白,只覺得心好痛「你知不知道,歐景易可能會因為那一刀躺在醫院?你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憤怒的狂哮著,連續問了四次為什麼,最後那句根本是用吼的。
  「大哥!嫂子身上有傷!你下手輕一點!」海虎一個劍步攔在我身前,拉住李華成緊捏住我肩膀的手,勸著。
  李華成眼中閃過歉意,放了我,少了他的手,我全身一軟,頭上、臉上、心上的痛,讓我不支倒地,我跪坐在地上,眼淚掉了下來。
  李華成低喊一聲,連忙伸手拉住我,我甩開他得手「對、對、不起…」然後我踉蹌的站起身子,咬著牙,衝出了門口。明彥一手想攔住我,被我閃開了,我狂奔,奔下樓梯,奔出酒店門口…
※          ※          ※
  「小雛菊,要不要玩一把?」蘭姐大著煙,手摸著麻將,笑著跟我說。
  「我不會。」而且也不想,到了杯水給蘭姐,我站在旁邊。
  「你喔!還要跟華成鬧多久?他三天兩頭來我家,快煩死我了。」趁著牌友還沒有來,蘭姐拉住我,問著。
  「我沒有鬧,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到蘭姐家來已經快一個月了,那天我帶著傷,顛簸的衝出酒店門口,差點被計程車撞上,幸好蘭姐剛好路過,把我帶了回去。我就住了下來,我怕,我怕再看到李華成那張憤怒的臉,怕他又揮手打我…
  「怕拖累他不是躲他,你要學會變強一點,像我一樣。」蘭姐挑了挑柳眉,說著。
  「我學不會,第一次想學,又給歐景易惹了麻煩。」那條怵目驚心的血痕,我還沒忘。
  「是華成太急了,沒關係,你就跟著我,會懂得。」她看了看錶,「怪了,怎麼三個都遲到?」
  「蘭姐,歐景易跟我說,華成不但要防外人,連自己人也要防,什麼意思?」
  「就說你純!華成才二十,就爬到今天這各位子,當然有人不服他了。像范東那扶不起的丫斗就是一個例子,要不是看在他是龍哥的乾兒子,我也想給他幾巴掌。」她喝了一口水「所以我說你要變強,不能靠李華成還是歐景易那些人護你,誰知道,那天一個造反,把你綁去了也說不定。」
  「歐景易不會。」
  「丫易那小子是不會,別人呢?…」突然,蘭姐不說話,我正想開口問她怎麼了,她比了比嘴唇要我禁聲,然後站起來輕輕的走到門口。
  看著她的樣子,我閉上的嘴,仔細看著門口,沒有看到人,卻聽到聲音,男人的聲音、很多男人的聲音…
  「糟了!」蘭姐低叫一聲,拉著我進廁所,把放在儲藏室的兩把水果刀拿出來。
  「做什麼?」我接過水果刀,顫抖的問。
  「我忘了這裡是宋貴的地盤,要死!」她扣上外套釦子「小雛菊,沒砍過人吧?」我搖了搖頭,看著蘭姐,她突然無奈的一笑「我以前也沒有,跟了龍哥就學會了‥因為我不想做包袱。」

  包袱?蘭姐以前也是包袱?我看著她纖嫩的手,和幾絲皺紋的眼角…她的臉突然有一點滄桑‥
  「走,記住,見人就砍!你想活,就得狠!」她拉著我,我顫抖的搖搖頭,定在原地,不敢動。蘭姐又開口「你不走,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還是搖頭。
  「你是李華成的女人,我是龍哥的女人,被抓到,最好得結果是被輪姦,最壞…會要了華成和龍哥的命。」她口氣好淡…淡的好像這都不是一回事。
  會要了李華成的命?
  我不要,我不要做包袱‥
  「為了你的男人,拼命吧。」說完,她打開門衝了出去,果然門外已經有人了,蘭姐罵了一聲,劈頭狠狠的就是一刀,尖叫聲,一人倒下‥
  我們拼命的往門口跑,突然一人攔的出來,抓住我的衣領,我開口叫,只聽到蘭姐喊了一聲「為了李華成!」她也被一個人拎住。
  為了李華成、為了李華成!
  我閉著眼睛,回頭舉起手上的利器。
  刀落…
  血,沾滿了我的手…
  抓住我的人,叫了一聲,放開手。他大概沒想到,小雛菊‥也沾血。
  我衝到蘭姐身邊,推開她,抓住蘭姐的人拿著打破的酒瓶砸了下來,我只覺得背上一陣刺痛,差點昏過去。
  蘭姐扯開了那個人,拉起我沒命的跑。我的意識早就模糊了,支持我奔跑的是那句在我耳邊環繞的「為了李華成…」
  「為、了、李、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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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雛菊˙菊花的淚~~※
蘭姐逃開了。
  我並沒有…
  我昏了過去,發生什麼事,我全忘了…
  我記得,醒來的時候,我身上不是我的衣服,是歐景易的…歐景易的衣服下, 我是赤裸的。
  他抱著我,眼睛帶著淚‥一聲又一聲的跟我說對不起。
  我只覺得下腹劇痛,背也抽痛著。
  「小雛菊,對不起,我來遲了…」他哭了,歐景易跪倒在我身邊,抱著頭大哭。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
  「歐景易,李華成呢?」我勉強坐起來,拉緊身上的衣服,無力的說著。
  「成哥帶令一批人去找你…」他們分成三批人,整個高雄的找。
  「歐景易,帶、帶我回去,不要‥不要跟成哥說‥」話到此,我淚掉了下來, 站了起來,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門外,門外站的是歐景易的手下。他們全部一臉憤怒、又不敢說話…
  「我是不是你們嫂子?」我看了他們一眼,淡淡的說著。
  他們全部點頭,一下又一下堅決、肯定…
  「好,今天的事,除了我們,沒有別人知道。」我不想再…拖累李華成了…
  「嫂子‥」他們開口,敢怒不敢言。
  「答應我‥」他們含著淚,點點頭。
  誰說,黑暗裡沒有光芒?這些人的義氣,就是光芒‥
  「歐景易,帶我回去吧,我好累了…」話說完,我身子倒了下去,再一次意識模糊。
※          ※          ※
  「雛菊姐,外面有人砸場子,」辣椒走到我前面,一臉不安的說「成哥不在…」
  「不用找了,叫小四那邊人過來,我去看看。」我站起身子,甩了甩捲燙的長髮,拉了拉上衣的細肩帶,拉直了黑色的皮褲,帶著小辣椒,往樓下走‥
  耳上的銀環、十二個耳洞,清脆的響著…
  腳上的細跟涼鞋,踏著樓梯,傳出一陣陣清亮的腳步聲…
  那一年,我十八歲,是李華成的女人…他的女人。
  不再是包袱‥不再是用手一折即斷了柔弱雛菊…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等一等!」打到這,我揮了揮手,要小雛菊停下來。
  「嗯…」她再度抽了一口煙,淡淡的回應。
  「你抽煙,也是那個時候的事嗎?」我看著煙灰缸裡躺著十來隻的煙蒂,小雛菊的煙量很大,抽的也很快。
  她搖了搖頭「不是…他從來不讓我抽。」她看了一眼煙,眼神裡流露出傷心。
  「他自己不是也抽,怎麼不讓你抽?」儲存,打開新的檔案。
  「男人都這樣,他們做的事,不一定讓你做…」猛然,她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了個煙圈「他們抽煙,會不讓你抽,」她再度吸煙「他們能出軌,卻不讓你出軌…」她的話,很遠,讓人感覺不出存在‥。
  「出軌?」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有點訝異的看著小雛菊,他們倆總是那麼近,那麼需要對方,仰賴著對方的氣息而活…怎麼會出軌…?我看著她想從她無神的雙眼裡找出答案,但是…除了空洞,我看不到其他…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從浴室走出來,李華成坐在床上吐著煙,看著我。
  「今天比較早回來?」我脫掉圍巾,背對著他,找起我的衣服。
  他走到我身邊,手摸上了我的背,我轉頭對上了他明亮的眼睛「不用摸,醜死了。」我背上有疤,一條一條的疤,我也忘了,到底是什麼時候留下來的。回頭,套上他掛在椅子上的襯衫。
  他雙手把我一圍,把頭埋在我頸間,淡淡的說「還疼嗎?」
  有一煞那,我眼淚差點掉下來,不過,我還是緩緩的回頭,笑著看他「還不都是為了你。」
  他眼神黯然,看著我。摸著我的卷髮,又問「還是不懂,為什麼燙頭髮?」
  我沒有說話,我自己也是不懂,為什麼燙了頭髮。
  「別問了,我還是你的雛菊,諾~這玩意兒永遠洗不掉的。」我拉開襯衫,藉著燈光,可以看到我左胸上那朵豔黃的雛菊…我十四歲那年刺上去的菊兒。
  他看著那朵菊花,眼中閃過一個不易察覺的痛苦,吻上了我。
  那一吻,很淡,和以往都不同…
  那一吻,有點變質…像一個沒有了愛的吻,只有慾望的吻…
※         ※          ※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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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變的常吵架,他也不在像以前那樣,寸步不離的跟著我。
  我自嘲,那是因為我長大了,不用他保護了…
  今天,也跟以往一樣,他摔了杯子,拿起外套,踏出家門。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他離開。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關了燈…我上了床。再一次躺在這張只有我的床上。我知道他今天晚上不會回來了…
  他去哪,我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流言,早已滿天飛,我並不是沒有聽過,我只是不想求證,我只是很累罷了… 只想好好睡一覺。
  閉上眼那一瞬間,腦中想起了四年前,我也是在這張床上把自己給了他。記得那年,我在巷子裡發現他,被打的跟豬頭一樣;記得那年他帶著嘲謔的笑,把 脖子上的項鍊給了我。記得那年,我在飆車場找到他;也記得那一年,我離了家和他私奔,尋找我的幸福…尋找我要的幸福‥
  沒有溫度的房間,月光從窗前灑了進來,晶瑩剔透的淚從我眼角流下。
※          ※           ※
  只有你‥讓我有活著的感覺…
  我閉著眼睛,腦中浮起李華成的話。
  是嗎?
  我問,卻沒有答案。
  「雛菊姐…外面兩個瘋丫頭吵著要見你,趕都趕不走‥」辣椒探了探頭,半掩著門,小聲的問我。
  「誰?」我懶懶得眨了眨眼睫毛,淡淡的問著。
  「她們…她們說是,說是…」小辣椒結巴著,不敢說。
  「說什麼?」我睜開眼睛,不在意的問。
  「她們說是…其中一個‥女生說是成哥的…的…女朋友…」小辣椒用很小的聲音,抖著說。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她。嘴角揚上了殘酷的笑容。
  好啊,我這正牌夫人沒去興師問罪,她倒找上門了?
  難不成,她要來控訴我第三者?
  我笑了,冷冷的笑著。
  站了起來,我轉身,看著鏡子裡的人。紅捲的頭髮,銀色的小可愛,紅色的皮褲,上翹的眼睫毛,紅鮮的雙唇。
  「讓她們進來。」我想看看,想看看是什麼,能迷住李華成‥  
  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再門開那一剎那,我轉過身,腦海裡已經出現最殘酷,最不堪入耳的話‥
  帶著笑,我轉過身‥
  在看見進門的人兒時,我的笑…狠狠的、冷冷的、僵在我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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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菊花的淚~~※
  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看到了自己…
  五年前的自己…
  進來的兩位女孩,我不用問,就能知道哪一位是主角…
  她留著短短的頭髮,不施胭粉,有著天然的清純,清秀…
  瘦小的身子,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畏懼的看著我…
  我握緊拳頭,在心裡狂喊,那不是我嗎?那、不、是、我、嗎?
  那不是五年前那朵柔弱,清純,不受污染的小雛菊?
  我努力壓制胸口劇烈的起伏,扯了一個笑「名字?」
  「莫莉。」女孩開口,聲調柔柔的。
  「找我?」我恢復了平靜,看著她,說著。
  「成哥,這一年都來找我,只要是你和他吵架,那天晚他就是在我家。」她笑了。
  我也笑了。不一樣,她和我不一樣,也許是年代變了。以前的我,不會這麼咄咄逼人,這麼囂張…
  「你怎麼知道他跟我吵架?」我淡淡的問著。
  「因為他臉色都很不好。」
  一旁的小辣椒開口了「你好不要臉,你當你是誰?你不過是成哥的玩具,她碰不到嫂子時拿你發洩得玩具!」辣椒很沖,我知道,她是想替我出頭。
  看著莫莉的臉變了色,我揮了揮手,要辣椒住嘴「你愛他?」
  「很愛。」她揚著下巴,驕傲的說。
  「我也很愛,而且絕對比你愛的多。」我淡淡的說著,心裡的痛,無法形容,「就是因為愛,我才對你的是默默不問,你當我真聾了?還需要你來提醒我?」
  她不說話,悶哼一聲。
  「你來找我做什麼?我沒有阻擋過你們,為什麼來找我?」看著莫莉倔強的臉,我似乎明白了「還是‥你對大嫂這個位子有興趣?」
  她不說話。不說話,代表默認了…
  「你覺得大哥的女人名聲很響?很亮?很威風?」我一字一字帶著痛問著。我把上衣扯掉,然後平淡的說「你看我,胸前三刀,是替李華成擋的」我指指左手的疤「那是被煙蒂燙的。」我撥開瀏海「這個,是被玻璃瓶砸出來的。」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身上數不清的疤,也許,她以為,我該是像皇后般的雍容,華貴…
  「驚訝吧?」穿上衣服,我坐了下來「痛的不是這些疤,是這裡」我指了指心「你知道我跟李華成幾年嗎?五年,不多不少,五年!這五年,我被追殺過,我墮胎過至少三次,還有…」我嘆了一氣「我還被強暴過…」
  沒有人說話,連辣椒都瞪大眼看著我。
  「你如果覺得這個位子很吸引人,我讓給妳吧,我真的累了…累了。」我閉上眼睛,揮了揮手,不想再說話「你走吧,李華成不在高雄,他回來,我會叫他去找你的…」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在小辣椒的催趕下走出廂房。門關上了,我的淚,也掉下來…滑過臉龐,滑落下巴,順著胸口慢慢的滑下,像把利刃狠狠的割開我的心…
※          ※         ※
  我呆坐在廂房裡。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這裡、和家裡有什麼不同?
  門開了,一個修長的人影走了進來,我睜眼看著,認出來是歐景易…
  「我聽辣椒說了。」他手上的煙蒂露出紅色的火光…「還好吧?」他走到我身邊,問著。
  「歐景易,今晚哪裡飆車?」我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作什麼?」他拈熄煙,口氣裡帶著訝異
  「帶我去飆,我想吹風。」
  「小雛菊,我已經二十四了,不飆機車了。」
  「我才十九,認識你們那年,你們也才十九。你帶不帶我去?不然我可以自己去…」我站起身,準備離開房門。
  「你真是…算了。我call人。」
※          ※           ※
  今晚,飆車人數很多。
  一大半,是要來看歐景易的,另一半是想來看看成哥的女人,小雛菊飆車。
  我跨坐在機車上,帶著安全帽,歐景易則不滿的抓住車頭,在狂風中喊著「我 載你!成哥人在台中,我不能讓你出事。」
  我撇開他的手,催緊油門,煞車一放,讓機車像托僵的野馬,飛奔而去…
  風很大,刺骨的在我身邊飛哮而過。我不覺得痛,因為心更痛…
  那年,我是在這條路上撲進李華成的懷抱…
  那年,他是那樣倉皇的拋下機車‥那樣叫著我的名字。
  淚像斷線的珍珠,在夜裡,灑滿空氣,灑滿我的臉…
  視線模糊了,我只覺得心好冷,好冷…我拉住頸上的項鍊,項鍊勒得我喘不過氣,往事一幕幕,我只想解脫…想解脫。
  迎面而來的車子發出巨大的喇叭聲,刺眼的車燈讓我睜不開眼,我卻什麼也聽不到,看不到,腦海裡,浮出李華成當年戲謔的笑,和那句「小雛菊,你是我的,懂不懂?」
  我懂…可是你呢?李華成,你怎麼不要我了…為什麼?為什麼不要我了?
  手一放,車身飛了出去,我也像散了的菊花瓣散成片片。
  淚、血灑在中正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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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雛菊˙菊花的淚~~※
  我居然沒有死…
  睜開眼,白色的床單,淡淡的藥水味。
  坐在我身邊,一臉憔悴的,不是李華成,是歐景易‥
  他說,我昏了三天,他已經打電話給李華成,要他趕快回來。
  回來!?心…還在嗎?
※           ※           ※
  「小雛菊,大哥在樓下!」歐景易走進來,看著我。
  「不想見,告訴他我睡了…」我閉上眼,不想見到那張讓我朝思暮想,卻又隱隱作痛的顏容。
  歐景易沒有說話,他悄悄的和上門,隔著半開的門縫,我聽到李華成喘氣的聲音「人呢?小雛菊呢?」
  歐景易一手攔住他,臉上帶著不屑,「睡了,你不用進去了。」
  李華成不顧歐景易的阻攔,一個跨步想要打開門,歐景易猛然一拳,狠狠的打上他的下巴「你這混帳!你怎麼能那樣對小雛菊?」他說完,又是一拳。
  我沒有聽見歐景易的哀嚎聲,我想,李華成沒有回手。
  他蹙著眉,抹掉嘴角的血跡,「讓我進去看她。」
  「你不配!當初好好把她抓進來,現在又始亂終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歐景易大吼著。
  我聽到李華成又悶哼一聲,心裡一緊,坐起身子,虛弱的喊「歐景易,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疼!一定很疼!
  門開了,李華成帶著焦慮走近我身邊,我睜眼看著他紅腫的嘴角…
  心裡,苦、酸、愛、恨全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一種勝過哪一種…
  愛情,真的那麼難、那麼苦嗎?…
  為什麼,讓我們都傷痕累累…
※          ※          ※
  一個禮拜後,我出了院。
  李華成開著車,回到了我們的「家」。
  我坐在沙發上,頭上還帶著繃帶,冷眼的看著他替我到杯熱水。
  「我見過那女孩…」問題,總是要解決的‥
  李華成身子僵了一下,回頭,愧疚和痛楚寫在他眼裡。
  「你愛她嗎?如果喜歡,把她帶回來吧…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閉上眼,不想看他的雙眼,怕一看,眼淚又會掉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為什麼這麼淡?你不氣?」他走到我跟前,站著由上往下看著我。
  淡?我還能怎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想做你的包袱,你喜歡的,就去吧。」
  「為什麼?為什麼你變的這麼淡?」他丟了手上的玻璃杯,跪了下來,怒吼著。
  為什麼?為什麼?
  問的好!我是為什麼啊?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憤,我瘋狂的站了起來,拉著頭髮,尖聲的嘶叫著「為什麼?我是為了什麼?我是為了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我為什麼染起頭髮,我為什麼耳上穿了十幾個洞?我又為什麼把自己穿的跟這幅德性?」我淚流滿面,痛苦的喊著「我是為了你啊!李華成,你懂不懂?為、了、你!你!因為我愛你…好愛你,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啊…不想讓你一個人扛…不想牽累你…」身子軟了下去,我跪坐在地上,哭著,把這幾年的淚,懼怕,不滿全部回給他。
  李華成跪在我跟前,一臉空洞,過了好久,他突然大吼一聲,重重的一拳捶上牆壁「我一點都不愛她,我只是想你…小雛菊,我看到她,想到當年的你…」猛然間,我看到他流下眼淚「我…好想…當年的你啊…」他頹廢的抱住頭,痛苦的流下眼淚‥
  「是我害了你…我卻…不敢面對…只好逃,越逃越窩囊…」他捶著地面,像頭發狂的野獸,不停的喊叫著。
  我流著淚,看著李華成的無助…他也有哭得時候…
  我…又何嘗…不想念…當初那…朵聖潔不染的…雛菊?
  反手抱住他,他的淚滴濕了我的衣角,我的淚落在他胸前…
  我知道,我們一起流過血,我們的血交纏著,分不開。現在才知道,原來除了血,我們的淚…也是在一起的‥也是那麼無奈的交織在一起。留戀…少了他,誰能陪我走下去?…誰…?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當初我自己怎麼出來,我就怎麼回去…」我悠悠的望了李華成的墓碑,摘下一朵菊花,放在歐景易手裡「謝謝你六年的照顧‥我不會忘記…」
  我轉身「歐景易…你自己小心…不要‥變的跟李華成一樣‥有機會就抽身吧!」我一步一步的離開他,決定離開這六年的恩恩怨怨,離開這六年的愛恨情仇…離開這風風雨雨。
  歐景易捏緊那朵菊花,目送著我的身影離開,眼裡有淚,喃喃的說「抽身?…有機會嗎…有機會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抽身了,踏出這江湖了。只是…那是用我的血、淚和愛人的命換來的…
  值得嗎?
  誰告訴我…
  風吹起,菊花片片飛…落在樹梢,地上,墳上…
  落在誰的心頭,化成誰的淚…。
※         ※          ※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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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是這樣一個背包離開家的。
  我揹上同樣的背包,關掉了李華成家裡的電燈。
  關上門,我把鑰匙留在信箱‥
  再見了,我的家…我尋找幸福的家…
  我知道,我不會孤獨‥在我身體裡,有另一個生命陪著我…
  陪我走過春夏秋冬;那張顏容也會陪我走過月月年年…
  打開久別六年的家門時,我見父親白了的頭髮一臉錯愕…和母親滿臉憂愁。
  「爸、媽,我回來了!」我放下背包,跪了下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父親老淚縱橫,當年的憤怒早已化為悲痛。
  我抱住他們,流下眼淚…
  幸福…
  我找過…
  我以為…那年,那樣,就是幸福…
  流不盡、散不開…
  菊花的淚,在春去冬來,徘徊…流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乎了一口氣,把最後的檔案儲存,看著小雛菊的臉,突然想哭…
  「寫完了,你不要看一看?」我將電腦推到她前面…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
  我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總是那麼沒有生命,那麼沒有感情,因為…她的命、 情早就隨著李華成而走。
  我搔了搔頭「我有點後悔把你的故事寫出來。」她的故事,我‥根本寫不出裡面千愁萬愛的一千分之一…
  「為什麼?」她抬起頭,淡淡的看著我。
  「因為,我寫不出那種感覺,那種淒美、悽美的感覺‥」
  「沒關係,有感覺的人,看了就會懂得。」她點起另一跟煙,看著窗外。
  「你什麼時候要回台灣?」我問著。
  「後天‥」她吐了煙「李華成的兩年忌日…」她雙眼,閃過了一絲情感,很淡,淡的讓人察覺不出來,忽然她又問「誰唱那首歌?」
  「哪首歌?」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得一個人…」她哼著。
  「孫燕姿,曲名是天黑黑。」我拿起筆,把名字抄給她。
  「嗯,」她淡淡的收過紙,站起身「我該走了…」
  我想不出任何留她的藉口,呆呆的看著她穿起外套,我心急的抓住她的手「寶 寶是男是女?」
  她突然一笑「男的,眼睛很像華成呢!」她笑了,我看著她笑的瞇起眼睛,手,習慣性的摸了摸掛在胸口得銀鍊‥李華成還是她唯一開心的理由。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該跟她說恭喜?還是‥
  「謝謝你幫我寫故事,這給你…」她從皮夾裡掏出一張紙,放在我手上,淡淡的一笑「往事如風,不是嗎?」一柳倩影消失在coffee shop門口。
  我呆呆的看著她消失在人行道那端,就像她出現的時候,沒有聲響,沒有情緒,穰人察覺不出她的存在‥她今年,算算,不過也才二十二…生命好像卻以枯竭…
  我忘了…忘了問她是否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她是否會這樣做?
  想開口喊,她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人行道那端。
  嘆了口氣,我低頭看著手上的紙。
  那是一張泛黃的相片…
  三個人。
  我想…裡面穿著制服的短髮清秀女孩就是小雛菊吧。她當年的清秀,是無法形容的‥
  在她右方,將她摟緊的瘦長人影,肯定是李華成了。他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那麼淡…那麼迷人。
  至於在左方,一頭金髮,嘻皮笑臉的,一定是歐景易了…
  景物依舊,人不再‥
  我不敢想像小雛菊這兩年抱著這張相片,遍體鱗傷的嚐著那「景物依舊、人 不再」的痛楚…真的不敢想像,也想像不出來…
  那種苦,只有嚐過,才懂。
  才懂,那箇中的酸苦、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悲痛。
  想起依然掛在小雛菊脖子上的銀練‥
  我想,我猜測,她不曾後悔
  我想,她是不能忘…
  菊花的淚…散落、飄零…
  落上誰心頭,化成誰的淚‥ 
*~~小雛菊˙菊花的淚˙完~~*
我曾經信誓旦旦的以為,活著就有希望後來,發現,希望並不為了活著、存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想…他和我,今晚,都體會了這句用血、淚刻出來的話,無奈,人已在江湖,身已不由己…
※          ※         ※
  「小雛菊,走!走!歐景易,帶她走!」李華成回手一刀,替我擋下來那致命的一擊,他把我推開,推到歐景易的懷裡,喊著。
  「不要、李華成,你不能丟下我…」我掙扎著,歐景易扛起我,帶著血,奔出門外「歐景易,放我下來!華成在裡面,裡面啊!」我發狂的踢著,喊著,卻也能只眼睜睜的看著人群,刀影把李華成包圍起來。
  「李、華、成!」淒厲的聲音,由我口裡傳出,李華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身子到下,血狂噴了出來。
  「大哥!」歐景易回了頭,憤怒的喊著,卻也只能帶著我,逃、拼命的逃…
  「易哥!」門外,海虎帶著一群人衝了進來,扶住歐景易踉蹌的身軀。
  「大‥哥在裡面!去…快去。」他跌落,卻還是死死的用身子護住我。
  「兄弟,上啊!」海虎抽出西瓜刀,眼紅地往裡面沖,我推開歐景易的身子, 拉住小胖「你護他!」搶過他手上的開山刀,我也奔回裡面。
  李華成!你不准死…
  聽到沒?不、准、死…你是我的命。
  記得嗎?我的命…
  我劈開擋路的人,在血海中搜尋著李華成的影子…
  眼淚掉了下來,我找到一身是血的李華成臥倒在血泊中…
  我撲了上去,抱起他,大吼「你不准死,不、准!聽到沒?你答應要扛我一輩子的,你親口答應的‥」我揹起他,海虎衝過來護住我們,「嫂子,快帶大哥走!」
  我揹起滿身是傷的李華成,咬著牙,一步一步踏出這人間地獄「李華成,聽見沒?…你不准死…」我的聲音克制不住的抖了起來,眼淚瘋狂的掉下來。
  「小…小、雛菊…對、對不起…我一直‥很愛你…很愛…很愛…你…」他氣弱如絲的開口。語氣還是那麼柔…柔的我肝腸寸斷。
  「李華成…你還欠我一條命!記得嗎?六年前,你自己說欠我一條命…你的命是我的,你不准死!不准、不准、不准!」我傷心欲絕得大喊,希望能喊回他的神智…喊回他的生命。
   一個踉蹌,我跌倒在地上,我痛苦的抱住李華成,他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條命…我下輩子…還你…」他的手畫過我的臉,那麼淡…那麼輕……………
  我瘋狂的吻著他,卻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沒有溫度…
  下輩子,我不要下輩子…
  李華成…你這輩子還沒陪我走完…
  還沒…還沒…
  還沒啊…
※~~小雛菊˙菊花的淚˙落幕~~※
  落花般的雨滴,飄零…
  菊花的花瓣兒…隨風,我靜靜得站著。讓雨,碎花,淋濕了我全身。
  一件大衣蓋上我,我抬起捶下的眼睫毛,空洞的看著身邊的人。
  「小雛菊,雨越來越大了,走吧。」歐景易撐著傘,替我擋掉雨,憐惜的說著。
  「我想…再陪他一會…」我看著墓碑,眼淚早已哭乾,早已落盡。
  「小雛菊,你這樣,大哥會不安心的。」歐景易突然抱住我,我沒有反應的讓他擁入懷‥「在大哥面前,我問心無愧…小雛菊,大哥已經走了…你為將來的日子好好打算。」
  我抬頭,看見歐景易的眼裡有著一絲溫柔,煞那間,我恍惚的以為,那是李華成的雙眼‥
  「小雛菊,跟我吧…我替大哥照顧你。」他把我抱的緊緊的,堅決的說著「你 知道,為什麼我從不叫你嫂子?因為…我一直很喜歡你,一直很喜歡…我不想承認你就是我大嫂…」
  我推開他,搖了搖頭「謝謝你,我不能。」
  「可是…你有身孕,一個人怎麼去照顧小孩?」他不再抱我,只是把靠近我, 讓傘能擋掉雨滴。
  「歐景易…你知道為什麼我踏進這混水?」我摸了摸小腹,淡淡的說「因為李華成…因為他,我才逃家、休學,讓自己墮落‥現在,他人走了…我…對這一切,也沒什麼好留戀了…」
  我吸了一口氣「六年了,我真的累了。景易…我想回家了…」
  「回去?可是…你…」
  「景易,認識你很好,不管任何一個人,我不後悔認識你們。只是現在,我真的想回家了,真的很想回去了‥」累了,真的…好累了…「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吧‥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答應我好嗎?孩子,我會自己照顧的…」
  歐景易眼中閃過痛苦的眼神,他抓起我的手「我不去找你,其他人呢?你走不掉的…走不掉的…你要有人保護你,就像大哥以前那樣護你…」他狂搖著頭,急急的說著。
  「我會離開台灣…等時間過了再回來…」
  「小…雛…」他欲言又止。
  「歐景易,如果你愛我,成全我吧…」我抬起頭,懇求他。
  「我‥我…我答應你,不再去找你…」他咬著牙,痛苦的說著。
  對不起,歐景易,原諒我的自私…只是少了李華成,我真的再也不會對這一切…………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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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喜欢!
我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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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可是贴这么长的东西应该很少有人能看完吧。。。

我就没看完。。。因为对着电脑阅读长的东西太辛苦

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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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长..占个位置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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