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你说,前生我是口井。
都说,昆仑山上的井,拥有奇异的颜色。
我说,那你看的到井底吗?
你说,我这口井太深。
都说,每座山顶的井,拥有美丽的井底。
你说,那我为什么看不到?
其实都不是。
盘踞在高傲的山顶,我在耐心等待徘徊在盘山公路上的你。并没有忘记你的存在,我在耐心等待你的脚步。
盛气凌人的的位置,却不是我心的归宿。我相信你是我勇敢的精灵,来解救困在井底的我。
我看到你了, 灵枫。
一
“我发誓我会爱我的漫苒,一辈子。”一个透明的指环套在我的无名指。
山涧里有潺潺的流水,他的声音徊荡在幽兰空谷的山峡。
然后他振开两臂的双翅,飞离天空。
灵枫是瞑王岛的精灵,以枫树为灵。
每年枫树成年,他就得到瞑王那儿呆上一阵子,只是他从不告诉我到底去干什么。
“漫苒……”
“爸,你叫我?”
“等灵枫呢?”爸爸是个很会窥探心理的巫师,他了解我,所以我很爱他。
“恩。爸爸,你说,为什么这次灵枫去了那么久却没有一点消息?”
“等人很累,再等等看吧。”他叹着气走了,只有那句‘我发誓我会爱我老婆漫苒,一辈子’似乎依然荡漾在山谷。
十月秋雨潇潇下,灵枫去瞑王那儿已经十月,还是杳无音训。
爸爸叫我不要再等,我说,其实我在期待心理的那种安慰。他说我前生是一口井,山顶上的井。
瞑王岛唯一的山峰,瞑王峰。
灵枫,我在山顶等你,哪怕我就是一口井。
二
转一年冬,灵枫回来了。我扑到他跟前,觉得想流泪,因为他身上不再是淡淡的花香,而是妖娆的女人香。
晚上,我从窗阁中看到灵枫坐在溪涧旁,他和以前不一样了。羽翼散发着幽幽蓝光,眼神很彷徨,手里多了柄剑。
矜梦剑。
爸爸说那柄剑是瞑王唯一的武器,他会把剑交给自己的女婿,而灵枫手里拿着剑,那他……
“灵枫。”我宁愿相信爸爸的预测不是真的,因为我能感觉到透明戒指上清凉的温度。
“你怎么出来了?”灵枫高了,比十八岁的时候又高了,我看他已经要仰起头,脖子酸酸的。
“带我去山顶吧?我给你看样东西。”山顶有一口井,像昆仑山上的井,我往井底看了一年半,才发现,井底的颜色在天天变。
“以后再说吧,我回去了。”
灵枫走了,爸爸说他彻底地离开了。我说我不信,因为戒指依旧还有温度。
其实哪怕十余载的芳华都算不得什么,跟爸爸说再见,我奢靡人的生活。
后来我知道,离开根本是一个错误,跨越了瞑王岛的界限,巫师的整个家族就是祸害,因为我们流淌着永远不凝固的血液、冰冷却不冻结。
我把无名指扣在一起,有两行很凉的眼泪路过脸腮,然后迅速降落在地上,摔的像粉碎的水晶,散发着流光异彩。
正月十五,天上有无数烟火腾空,路上人纷纷往一个方向赶。我抓住一个小兄弟,问他为什么都这么急着走。
小兄弟兴奋地舞花着手里的彩幅,他说瞑王的女儿出嫁,女婿是一个岛子上的精灵。
烟火依旧在,笑容不长存。灵枫,是你吗?
三
辽远的土地上一片红,兴隆的红。
远远的,我看着那个挺拔的女婿,分辨不清他的相貌,瞑王的女儿一身嫁衣,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散,一种……妖娆的女人香。
无名指上的戒指没了温度,是天太热还是我太冷?灵枫,矜梦剑。爸爸他又赢了。
我只想微微闭上眼睛,正月十五里的风送来的似乎是茉莉的花香,灵枫怀抱里的味道,我又听见了那句话。
“我发誓我会爱我的瞑婷,一辈子。”但是我明明听到的,是漫苒。
风吹我的发丝乱飞,眼泪凝结成冰凌,周围的人瞬间躲闪。因为巫师族里的人,血液冰封而不冻,但为什么泪水却要凝结成沆荡的花?
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深深的戒痕,我走到台子前,念起我久违的巫言。
“万丈红尘因我而起,浪叠浪,风俱灭。……主,期待他们幸福。” 本以为将是恶毒的诅咒,却没想到是深深的祝福。
“漫苒。”台上的新郎在叫我,是不认识,还是告诉他,其实我爱你?
挽住新娘的手,被我摘下的指环套在她的手指。指环凉了,因为灵枫的心在。
轻浮的身体一点点后退,淡化成浅紫色的烟,划离悠悠长空。镇上开始张灯结彩,这幸福,不是我的。
巫师的命运就好像打碎的镜子,拼合的再天衣无缝却还是有无数裂痕。就像,心里的疤。
四
再见灵枫已经是七月的满山红的时候了,瞑婷还是一抹乌黑的头发,比以前更长。
只是早在他们成婚的那天,我就把头发剪断,剪刀在眼角留下一道深深的痕,像镌刻的泪滴。半面纱巾挡住了暗淡的伤。
“漫苒?”瞑婷欢喜地拉住我的手,突然她像是很仓皇一般放开我的手,倚在灵枫胸前。“漫苒……手,凉的……巫师,啊!”
想在七月太阳炙烤的夏天,只有巫师族人的身体,冰一样冷。
“借一步说话。”灵枫拉我走开,连和瞑婷告别时的眼神都那么温柔,可惜却被我不幸看到。
他叫我离开,我说好。
无非是断绝,摆一摆手腕,袖子甩一甩。“对不起,我回岛子了。”
瞑王峰。井。
爸爸在漫天的咒纸上写下怪符,青烟一点点升起,他笃定一定有来世,叫我安静地等待,来世不做一口井。
没有下文,我写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