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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五十弦 2005-7-20 08:33

洛丹伦的夏天

洛丹伦的夏天
天高云淡，野花满地，属于夏天的微风不经意地从指间流过。
失落的神庙里的一砖一瓦，忠实地记录下这段动荡的历史；一道道断壁残垣，一如这一片苦难的大地，满目疮痍；昔日神庙中供奉的创世大神的雕像，身上已是伤痕累累，唯有一双用龙目作的眸子依然闪闪发亮，只是目光中透出些许悲伤，怜悯的看着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
幸好还有神庙中央的生命之泉，有魔力的泉水汩汩的流淌，洗涤着因战乱而带来的创伤。远处，绿草如茵，不知名的野花竞相开放，顽强地在战火的夹缝中生长，向世人预示着，现在已经是夏天。
是的，这就是洛丹伦的夏天。
神庙旁边的树木，已是郁郁葱葱。一抹浓绿旁逸斜出，映衬着两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身后刺着日月星辰的斗篷随着微风不住飘荡，两人手中的法杖在吟唱中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尊敬的战友，我的好兄弟……”我嘶哑的嗓音在空气中荡漾开去，激起一片片涟漪，并努力的直了直略微有些佝偻的身躯，“这是你生前最喜欢的酒，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品尝了……”说着，我拧开身边的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通通倒在身前的雕像上。
“老师……”身后的少女不禁叫了一声，但欲言又止。她拥有着如同太阳一样的脸庞，但在那双幽蓝的眼睛里面，却有着不相称的忧伤。
“不用说了，吉安娜。”我挥挥手，打断了她。“记住这一切吧。乌萨尔，我国最伟大圣骑士，长眠于此，他的人民绝对不会忘记他为人民所做的一切……”这时，一阵冷风吹过，我像受了痉挛一样猛烈咳嗽起来，一种病态的潮红涌上脸颊。
“老师！”少女惊呼道。
突然，暮霭的方向传来了洪亮的钟声，一种悲壮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可抵抗的力量，就连身边的白马，也警觉的竖起了耳朵。我翻身上马，大叫道：“快走，吉安娜，这时我们城镇遭到袭击的警报！”马蹄如飞，踏出一道由嫩黄色花瓣组成的雪浪。
回到城里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的魔法塔和民兵有效地击退了不死族的入侵，但是还是有人阵亡了。“厚葬。”我冷静地说。吉安娜在一边念起了升天的祷文，那双深邃的湖泊里，竟微微泛起了涟漪。她还是太过善良。我想，善良之会导致死亡，在这个时代，我们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
派出的斥候回来了，“先生，”他把我们领到一处高地上，指着远方说，“现已探明，不死族的基地在正东方，就与我们隔着神庙相望，不死大军的统帅是……”他顿了一下，声音黯淡了下去，“阿尔赛斯王子。”
我的瞳孔猛得扩大，然后又紧缩，尽管早有准备，但还是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事实，“不，那个年轻的王子……”
思绪回到十年前……
威兹尔加特，这是我的名字，在古代奥术语言中的意思是“操纵智慧的人”。那时我刚刚通过了魔法学院的试炼，成为洛丹伦王国中第一个通过试炼的大法师，被国王直接任命为王子教师。
奇形怪状的魔法符号，生硬晦涩的施法咒语，让课堂变得枯燥无味。少年的头，在竖直课本的掩护下，一点一点地接近课桌。“阿尔赛斯！”我的一声怒喝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请问，召唤一只水元素的咒语是什么？”说着，我目光转向身边的小女孩。本想偷偷地告诉他的吉安娜，看见我严厉的目光，不由得低下了头。“哎，学什么魔法嘛？我还是去找乌萨尔叔叔，去玩他的大锤好了。”说着，阿尔赛斯便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室。
看来，他天生就不是个学魔法的料，相比之下，他更适合去当一个圣骑士，每次当他挥舞着属于圣骑士的大锤时，每当他念出圣骑士的祷文“为了自由，为了人民”时，他那金黄色的头发和眉毛上就像撒满了阳光，一股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位圣骑士，最终竟然会背叛了他的祖国和人民，阿尔赛斯王子被仇恨堵塞了心灵，为了追求力量而放弃了灵魂，从他拿起那把魔剑霜之哀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灵魂与恶魔签约了，就连他的父亲和圣骑士乌萨尔，都先后惨死在他的剑下。
“咣……当……”又是袭击的警报打断了我的遐思，我带领着士兵们匆忙赶回基地。果然是阿尔赛斯，虽然他的容貌改变很大，但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往日金色的头发和眉毛，都已经成为苍白色，额头上也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那是被仇恨所镌刻上去的吗？唯一不变的，是眉宇间流露出的些许骄傲之气，一如既往，就像他当年第一次拿起圣骑士的大锤时一样得意。
夕阳正好印在他的背后，一圈光晕围绕着年轻的王子，给他那苍白的外表披上了一道金色的轮廓，仿佛一个金色的剪影印在大地上，是那么的不真实。“威兹尔加特，我回来要属于我的王国。”洪亮的声音中依稀透出些疲倦。
“你的王国？”我冷冷地笑着，“自从你弑父的那一天起，就已经不再是我们的王子。如果你想用你的不死军队污染这片土地，那么，就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说着，法杖闪出一道蓝光，一个水元素站在身前，拉出了进攻的架势。
“那么，看来，你是想死了。”阿尔赛斯剑指天空，身边出现了一大群的食尸鬼和一个邪恶的身影——巫妖。突然，霜之哀伤中发出一声长啸，食尸鬼们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那就是传说中的魔剑霜之哀伤么？果然有摄人心魄的力量。也学，上面还残留着，他父亲和乌萨尔的血液吧。
“进攻！”我大声喊着，勒紧缰绳，指挥着士兵们冲了上去。回头一看吉安娜，那个小女孩倔强地咬紧了嘴唇；眼泪凝结在睫毛上，仿佛在那里结了冰。也难为她了，昔日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今日却要刀兵相见……
一朵又一朵的冰花在士兵最密集的地方绽开，那是魔法师巫妖所释放的霜之新星。即使现在是盛夏，但这强大的冰系魔法，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就像严冬一样。我忍受着周身上下如同冻僵的感觉，念出了最强大的魔法：“暴风雪！”
无数波六棱形冰锥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食尸鬼们身上，又爆裂开。透明的冰晶夹杂着暗绿色的血液飞溅，散发出阵阵尸体的恶臭。“我还会回来的。”阿尔赛斯在撤退之前，恶狠狠地说。说完，他还威胁地打出了一个死亡缠绕，夺走了一个士兵的生命。
 
夜幕悄悄地降临了，四周万籁俱寂。
参宿三，大角四，依然在天空中发出灿烂的光芒，黝黑的夜空，不知有多少秘密在其中隐藏。命运就如同星辰运动的轨迹一般纵横交错，宿命中的人儿，按照星辰的指引，出生、相会、分离，乃至死亡。阿尔赛斯、吉安娜、乌萨尔，然后接着是我吗？“北辰之神，光华内敛，东有破军，紫气冲天……不祥之兆啊！”我站在观星台上，望着满天的星斗，喃喃自语。东北方向，阿尔赛斯的命星破军依然闪亮……
“唉……”我低声叹道，“我的王子，因为仇恨而蒙蔽了心灵啊，难道，只有把那把剑打断才能挽救你吗？……”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声如洪钟般的在身后响起。“谁？”我惊慌的回头，原来是矮人山丘之王。
“呵呵！”山丘之王爽朗地大笑，“我听说有不死族来骚扰，就领着我的狮鹫骑士前来帮忙喽。老朋友，最近怎么样啊？”说着他靠近我的耳朵，低声说，“你是怎么了难道你没听说过那把剑吗？你知不知道它在我们矮人语中叫什么？卡什龙凯加，意思是地狱的蚀魂之剑。它是由千百年来人们的怨恨凝结而成的，所以拿着它的人会被怨念所操纵，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那把剑是不会折断的，所以，拯救我们王子的办法只有——”他的声音更低了，低沉的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凉，“杀了他！”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立即就恢复了正常，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老朋友，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明天就要和不死族决战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跑过来和我一起送死，真是……呵呵……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矮人大笑着走下了观星台，回营地睡觉去了。他还真是个乐观的家伙，我想。我转向观星台的另一侧：“出来吧，吉安娜，我知道你在那里的。”
那个角落的景物在我的话语下景物突然模糊起来，接着就像是被投进了石头的水面一样震荡，外表的一层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的东西逐渐褪去，余下的，是少女的那张如同阳光般明媚的脸。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吉安娜低下了头，依旧像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不过，我想知道这些事情……”“唉，算了，你也都听到了吧，阿尔赛斯，他被霜之哀伤控制了心灵，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不过，好像有一种古代秘术可是挽救他……”一阵冷风吹过，我捂住了嘴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数十年在魔法学院里研究精神的生活严重损害了我的体质，“不过，以我现在的体质，释放那种魔法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老师！”吉安娜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算了。”我挥挥手，“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决战了。”
说完，我转过身，望着深蓝色夜幕下的这片土地，野花的香气弥散在夜风里，轻柔地让人心醉。但是明天，这一切，都会被鲜血所染红吧。也许，我真的是活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已经不清楚了，那个时刻，也该要到来了吧。不过，死在这个季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北方的夜空上，掌管死亡的命星玄谷，正在炯炯的闪着光芒。不知道这光芒，这次会洒给谁呢？
人们之所以满怀希望，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死亡。
现在我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但为何还是充满希望呢？
翌日，初升的太阳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光芒洒向这片苦难的大地，但又很快被遮住，那是不死族黑压压的军队。天上，不计其数的破坏者和冰霜巨龙张开翅膀就遮住了蔚蓝的天空；地上，食尸鬼和骷髅践踏着每一朵野花。阿尔赛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中的霜之哀伤发出阵阵死亡的叹息。
“可惜了那些野花了……”我一阵叹息，“山丘之王，老伙计，你和你的狮鹫骑士负责对付食尸鬼，而我带着火枪手打理天上的那些怪物们。先不用对阿尔赛斯出手，用你的锤子把他砸晕就行了。”
“明白！”山丘之王得意地晃动手中的斧头和锤子，大声回答道。
“吉安娜！”我跳下马，来到她面前，“这一仗凶多吉少，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抵挡就行了。你走吧。”“不，老师，”她急得似乎要哭出来一样，“我要跟您一起战斗到底。”
“听话，孩子。我已经很老了，我唯一能做出贡献的，也就只有今天了。而你不一样，人类联盟还需要你。”我领着她走到高地上，“再看看眼前的风景吧。请记住这片大陆，记住这个季节吧，也许，从今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洛丹伦，这块土地上人类的命运，将会由你来指引，记住这些人民吧，还有，在乱世中纵横捭阖的英雄们。”
“我明白了……那么，老师……请您……多保重……”她的脸红红的，浑身都在忍不住地颤抖，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掉下来。那滴泪珠沿着她的脸颊划过一条最美丽的弧线，挂在一朵野花的花蕊中间。
手中的法杖随着她的操纵在地上轻巧的转了个圈，一阵白光升起，大大小小的魔法阵将她包裹着。那个明媚的少女，在蒸汽氤氲之下，竟显得有些模糊。
这是，从魔法阵的中央，传来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歌谣。它是如此的飘渺，仿佛穿越了整块大陆才传到耳边；它又是如此的清晰，似乎就一直存在于我们心底。
“抬头仰望被泪水迷蒙的天空，
 伸手触摸那似曾相识的面容，
 有谁愿意告别这血雨腥风，
 一起在风和日丽的海面上一直地航行。
 …………”
歌声随着少女的隐去而逐渐消散，可是它却在我的心里久久驻留，挥之不去。恍惚中，我俨然又是少年时魔法学院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着烈酒登高观星，击节而歌，和朋友们一起烂醉如泥。那时，还有年少的女巫们一同欢歌，眉间眼角里，都是恋恋与痴迷。
毕竟，已不再年轻。
“哈哈，”我如不住笑了，大吼一声，翻身上马，“弟兄们，为了王国和人民，冲啊！”双腿一夹马肚，率先冲下山岗。
身后的山丘之王，斧锤交错，碰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也率领着部队冲了出去。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各种魔法，秘术不停地在人群中释放。四周，惨叫声，咆哮声接连不断，血液染红了大地。山丘之王的一个飞锤，正中阿尔赛斯，把他在马上砸晕了过去。我马上双手合十。缓慢而神圣地念出了那个赌上我性命的魔法：灵魂抽除！
强大的梵音萦绕在战场周围，地上一个硕大的魔法阵开始旋转，无数道圣光穿过云层照射下来。神啊！请您宽恕他的罪恶，净化他的灵魂，把他从霜之哀伤的控制下解救出来吧……
突然，我感到周身一片寒冷，回头一看，那是邪恶的魔法师巫妖发出的霜之新星。霎时间，眼前一片黑暗，一头栽下马背。
耳边呼啸的风声让我重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这一刻，仿佛时间已经冻结，我闻到了夏天特有的花香，听到了微风的呢喃。我吃力地抬起头，看着那如潮水一般的不死族大军，眼前仿佛看到了期盼已久的画面：
一位金发的王子，手持圣骑士的大锤，英勇地同亡灵们展开战斗。他那宽阔的肩膀，护卫的，是整个洛丹伦的人民。身后，一位身披法师斗篷的少女，喃喃地念动咒语。天上，无数支六棱形的冰锥翩然而降……
再见了，我的王子，请你回来吧，从那曾经迷失了的道路……
天空中，隐约出现了国王和乌萨尔的头像，这是临死前的人出现的幻觉么？我不知道。
“我的国王，我的朋友……你们知道么？王子他，正在踏上回家的路……”
 
 
后记：CE75年夏，人类联盟与不死族在失落的神庙中央激战，大法师威兹尔加特和山丘之王阵亡，洛丹伦王国覆灭。不死族统帅阿尔赛斯在战斗中中魔法而摔下马背，在乱军中失踪。三月后，据说有人在洛丹伦的国王墓碑前见到了他跪拜的身影，但仅为传闻，不可考证。

WooCross 2005-8-16 18:10

很像月写东西的风格……是楼主的原创吧，嘿嘿很有你的特点

锦瑟五十弦 2005-8-16 21:14

哎……是吗？谢谢夸奖啊！说实话我还没有发现我有什么风格，不过同学们都说我经常故作深沉的……

SK.MaDDoG 2006-1-29 09:34

那个大法师貌似应该叫做安东尼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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