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漉漉 2008-10-26 15:16
【原创.灵异类.故事】上空有支歌
上空有支歌
雪还在漫漫地飞。
“哥哥，我想看樱花了。”
“傻丫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季节！”上空武英略一停顿，他害怕妹妹问出下一句。
“哥哥，爸爸妈妈不能陪我吗？”
“……”
短暂的寂静后，武英终于拍了拍妹妹消瘦的肩：“等开春后，我们就下山，看真正的樱花。”他嚅动着喉咙：“像很久以前那样，就算没有爸爸妈妈。”
舞樱清澈的眸子立刻荡起波光，把远处的山水置若深潭。
“是真的吗？”
武英不忍拂她意，遂点了点头。
“太好了！”欢快的身影似小鹿轻巧，幽幽地在泛黄的低草上翩舞。武英迟疑了一下，转身到屋内准备饭菜了。
“上空舞樱”，她喃喃：“你有多长时间没有下山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自从父母走后，你再也没有离开，再也没有在樱花下起舞了……”她悲伤地摇摇头，掏出父亲留下的唯一一把匕首。
身后，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舞樱！舞樱！吃饭了！”上空武英奔出家门，跑到那片空地上去。
可是空荡荡的，武英心头一紧，钻入了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重峦叠嶂里。
“舞樱！你可千万不要丢掉啊！没有你，哥哥怎么有勇气留下来？舞樱！你在哪儿啊？回答我啊！舞樱！！舞樱！！！”
男人在沟壑间翻找着，她会不会躲在那块大石头后面？她会不会从白桦林中跳着跑出来？他抬起头，不知纷纷扬扬的雪从哪里无休止的洒下来？冰冷了或是温暖了谁的心？
天空暗下来了。他好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是不是也迷失了方向？雪地里发出盈盈的光，冬天的死寂，会不会令她害怕？他拖动着自己的疲累的身子，边走边找。
“舞樱——舞樱——”
她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男人又急忙奔向千山中的一点孤影。
一个女孩子瘫倒在地，在屋前。大约十五六岁的光景，发丝乱乱的，脸上沾染了些泥土，指缝间还夹着血丝。
“舞樱！”男人大踏步上前，扶起了她。
大滴大滴亮晶晶的东西从女孩眼中溢出来，像断线的珠子，又像闪动的星星，落在冷冷的泥土。
“妹妹，妹妹你怎么了？”武英小心地颦着眉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我……”
“嗯？”
“我下山了……”
女孩呜咽着，瞳孔里蒙上一层氤氲的水雾。
“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们打我，厌恶我！那些人和我们不一样！不！是和我不一样！你们有这个！我没有！可是我却可以飘着，不是很奇怪吗？他们说我是妖怪！我是么？我是么！”舞樱手中指的，是武英修长的腿。
武英扶她向家中走去，毫无表情的嗔道：“你怎么可以私自下山呢？怎么可以逃开我的保护呢？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怎么……”
“哥——回答我啊！”
舞樱垂下挂着几颗珍珠的眼帘，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无力的说。
“回答我……”
武英说：“你累了，休息会儿吧。我们以后再说。”说完径自走开了。
舞樱低着头，缓缓移动到床边。
武英奔下山来。想从世人口中打听些什么。他进了一间茶肆。
“今天怎么又会出现那种妖物啊？”
“看来又要去求行剑客了。”
“你记得十年前那对妖怪夫妇吗？和今天的姑娘一样，都是没有腿的！身上还冒着凉气……”
“呼呼~出了这种妖物，真是我们真的不幸！”
“你说什么？”上空武英拍案而起。
那两位无聊人士见了他不忧反喜，奉承的迎合上去。
“唉哟，这不是无名侠士嘛？嘻嘻……你知道吗？又出妖精了！这次还要请您想办法找到她啊！”
“对啊，十年前你带行剑客找到两个妖物，才是我们这儿风调雨顺的大功臣呢！”
“唔，唔……”武英不知说什么了。
上空武英，这个被雪妖夫妇收养的人类弃儿，在十年前把自己的养父母带下山来，与自己的亲人（行剑客的伪装）见面，使舞樱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其实他有什么错呢？他当时也不过九岁啊！当他醒悟的时候，雪妖夫妇早已灰飞湮灭、魄散了。他在镇上流浪到十四岁，终于决定回去。去偿还自己欠下的血债……
“对了你在山上住吗？”总是在市集碰到，所以大家都不陌生。
“呃……是。”武英深感“此地不可久留”，便提剑离去。（武侠小说都这么写英雄。哈好笑，上空武英竟算个英雄？）
“小心点啊！侠士！那妖怪也往山上去了！！”
“起来了，舞樱！今天是团圆节哦！我做了元宵。”
“恩，来了哥哥。”
兄妹俩默默吃完了早饭，各有各沉重的心事。
“哥哥……”
“说吧，什么事？”
“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你在我们这里也许特别一点，但是山的那面，或许所有人都没有腿啊？那时就是我特别了，你不会讨厌我吧？”
“你不让我下山的原因就是这个？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舞樱追着哥哥出了门。
雪特别大，特别美。天空中，仿佛有谁在奏一曲冷清的歌。
他们一前一后踟蹰着，蓦然武英回过，幽邃的深褐色眼睛欢快的眨了眨，倒下去了……
舞樱手中握着一把精美的匕首，缓缓的抽出来，眼神呆滞，望着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喃喃道：“昨晚，我偷偷跟你下了山……”
雪仿佛更大了，歌也更加响亮的回旋在山间。上空武英躺在地上吃吃地笑：“妹妹，我，我把你的雪，弄、脏、了。”
鲜红的血，汨汨地流。舞樱苦笑了一下：“我看不到樱花了，我为什么要叫舞樱呢？”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可只是张着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舞樱僵硬的躺下，躺在他身边，望着天空，不知从天上降下的，是雪还是白色的樱花。
武英闭上了眼睛，流出了泪。朱红的泪。
上空舞樱说：“上空武英，你听，上空有支歌……”
雪，还在漫漫地飞。
远山漉漉 2008-10-31 20:40
希望我写的现实，但我写的不是现实……
如果冬天来了，记得新年快乐，记得过好团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