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永恒 2005-11-10 15:26
[改编]“海之情”号特快卧铺列车杀人案(无法下载观看者请看2——20楼)
<P>“海之情”号特快卧铺列车杀人案</P>
<P>原作:[日]西村京太郎</P>
<P>改编:樱花之梦</P>
<P>内容见附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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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ach]5591[/attach]</P>
<P>无法直接下载观看者请见2——2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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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 2005-11-11 12:11
<P>海之情”号特快卧铺列车杀人案</P>
<P>第一章T195次列车
(一)
当王子玄踏北京站七号站台时,T195次列车已停靠在站台上了,这就是他预定乘坐的特快卧铺列车。
尽管牵引这18节客车车厢的东风11型内燃机车还没有挂上,但为了供应车厢的照明和冷气,发电车的柴油机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
六月十日傍晚七时半。虽然晚霞仍映在天边,但如此乘夜行列车在中国最繁忙的铁路干线上匆忙动身,总是有些异乎寻常的伤感。难道是由于整个车体的深蓝色,再不就是夕阳余辉下的北京车站。
王子玄向中间的9号车厢走去。T195次有9号和10号两节软卧车厢。
“有人啦!”站台的前方聚集着一群拿着照相机、录音机和数码摄像机的年青人,大多是中小学生,而且都是男孩子。王子玄脸上自然地露出笑容,早就听说这些夜行特快卧铺列车在青少年学生之中引起了轰动,现在这情景证实了这一说法。
站台上乱糟糟的,有的少年对着列车按动着照相机快门,有的来回转动着摄影机,那神色像是只有拍下卧铺列车才能感到心满意足。还有的孩子很慎重地支起三角架,等待着列车发车。在这些人之中也夹杂着几个成年人。
说实话。王子玄自己也是作为周刊杂志的记者来采访卧铺快车的。总编命令他,乘坐T195次到终点站青岛站去,采访一下卧铺快车引起轰动的秘密。
这张软卧票是五天前到手的。这种票本是一个星期前预售,但最近卧铺列车红起来了,票很难买到。临行前总编曲伟强一再嘱咐,“这是动用了仅有的门路才把票弄到的,全靠你写出有趣的报道了。”
王子玄从上衣兜里取出票,确认是9号车厢的七室后,走进了软卧车厢。
车厢的一侧是宽一米左右的通道,上面铺着地毯,沿着通道并排着十四个房间。入口处是列车员休息室,通道尽头是两个厕所及堆放毛毯等东西的小仓库,两头就是通往餐车和另一软卧车厢的门了。
七室恰巧在正中间。他打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实在不宽敞,不过在这必要的最小限度里,设备则很齐全。当做床用的长座席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毛毯、睡衣和白布裹着的枕头。地板上放着一双与车厢颜色一样的蓝色拖鞋,一派夜行列车的气氛。车窗是正方形的,大小有一米左右。窗下有一个固定的桌子,打开桌盖,下面是洗脸盆。两个水龙头上分别有H和C的字样。因为乘这趟车的目的就是采访,所以他试着打开标着H的水龙头,一股热水哗哗地淌了出来。
王子玄试了试座席。他身高一米七十公分,体重七十五公斤,在中国人中可以算是稍微胖胖的体型,躺在座席上稍微有些狭小。王子玄想,对现在身体日益增高的年青人来说,恐怕还要显得窄小了。
对面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镜子下面露出电动剃须刀需用的AC220V插座。门边并列着室内灯及冷暖气的开关。最边上的一个按钮则涂成红色,上有“警报”字样,万一出现情况,只要按动这个按钮,列车员就会马上赶来。猛然间,产生一股想按下去试试的诱惑感,他慌忙转过头去。
左右墙璧上各有一个衣帽钩,在一个衣帽钩上挂着一只压扁的衣服架,一看就知道是个便宜货。他把大衣挂在那儿,拿着相机打开门,差一点和一位高个子男人相撞。
“对不起!”王子玄说。然而对方却默默地向通道尽头走去,进了一室。这人拿着手提皮包,很像个职员。
“真是个冷淡的家伙!”王子玄轻轻地哑了哑嘴。
入口处的房间也进了旅客,门敞开着。王子玄往里看了一眼,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青男人正在摆弄数码摄像机。
他看到站台上拿着相机的孩子们都向前跑去,怎么回事?下车一看,原来是牵引本次列车的东风11机车正在挂车,孩子们要拍下这瞬间的镜头。
一声低沉的声响,东风11机车与车厢联接上了。王子玄看了看手表,十九点四十六分,再有二十七分钟T195次就要发车,是旅客们该上车的时候了。
站台上响起尖锐的铃声,从其他股道上开往上海的T103次列车也在准备开车了,少年们为了拍T103次发车的镜头,一齐跑往另外的站台。王子玄拍下三张孩子们的镜头后,回到自己的车厢。
进入通道,他惊呆了,一位年轻的女人凭靠着窗户,那张正眺望站台的侧脸楚楚动人。</P>
<P>(二)
女人竖着浅茶色的大衣领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站台。如果在白天,在王府井嘈杂的人群中见到她,会认为是到处可见的平常女人。然而,或许是由于在夜行列车里这种特殊的气氛中的缘故吧,女人的侧脸显得特别独特,脸上露出孤单的神情。
王子玄端起照相机按动快门,在闪光灯的照射下,女人惊讶地看着这边,大眼睛里明显地流露出为难和谴责。
“啊,对不起!”王子玄机敏地挠挠头对女人说,“您的姿态太富于诗意了,不由得使我拍了下来。啊,我是干这行的。”
王子玄掏出了印有《三联生活周刊》杂志的名片,女人接过名片,但仍没有消除疑虑。
王子玄无愧对方的心意,他问。“您到哪儿?”
“到青岛。”女人简短地回答一声。
“啊!是终点站。这是趟夜行列车,所以说终点站更浪漫些。我也去青岛,是来采访卧铺快车的。”王子玄很随便地聊了起来。“您在几号房间?”
“八室。”
“好!我的邻居。我不过是想在报道中使用一下您的照片。这样吧,让我从站台上再拍一张您从车窗里向外看的照片。”
王子玄不等对方回答就走向站台。《三联生活周刊》是以青年读者为对象的杂志,颇有名气。对方在不知所措之中当他的报道的模特儿,对此他倒并没当回事。但当他走到刚才的那个车窗旁,女人的身影却消失了。
王子玄咂了咂嘴,因为是密封式车窗,由站台呼唤对方也听不见。没办法,只好拍几张站台情景的照片后回到列车上。
通道上刚才拿数码摄像机的年青人,正对着站台转动着他的摄影机。
女人所在的八室的门关着。小小窗户从里面挂着窗帘。
“好冷漠的女人!”王子玄边想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躺在座席上。
不一会儿,发车的铃声响了。“呜”地一声汽笛长鸣,接着是咣当一下晃动,18节车厢编组的卧铺快车——T195次缓缓地驶出北京站。
摆脱开采访这件事,王子玄的情绪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启程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掠过。过去去采访不是坐飞机就是高速公路,每次出发也都很匆忙,但都不曾有过启程之感。他躺在座席上,眺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北京街头。
六月初的晚上八点三十分,天已经完全黑了,暮色就把大地笼罩了起来。
发车后马上换票,听列车员讲,软卧是满员。点上一支烟,浏览起一篇关于“海之情”号列车的报道。据报道,这列列车之所以被人们称为“海之情”号列车,是因为它往来于首都北京和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之间。王子玄觉得青岛一定是个很有趣的城市。正在想着,列车经过丰台站。夜幕在列车前进的方向降临了,皎洁的月光映在窗头上,是一轮圆月。王子玄目不转晴地看着窗外,家家户户黄色的灯在黑暗中向后方飞去,突然也出现几盏红灯,恐怕是派出所或急救医院的吧。闭上眼睛可以听到车厢连接处有节奏的声响。汽笛时而响起,似乎要撕裂周围的空气。
王子玄感到嗓子干得厉害,就走出了房间。因为洗脸盆的水不能喝,他想起通道尽头有饮用水。自今年春节到现在,全国很少降雨。尽管雷声隆隆却不见下雨。北京已处在限制用水阶段,特别是河北一带,各城市已对居民实行定时供水了。嗓子发干肯定也是空气干燥的缘故。在通道尽头厕所的地方有供饮用水处。刚才那个拿数码摄像机的年青人正在用纸杯喝水,大概与王子玄一样,也是觉得嗓子发干吧。
正当王子玄喝水时,列车到达第一个大站——天津西,天津理应也是定时供水。他看了看手表,二十一点三十七分,列车正点到达。这里同北京站一样,站台上也有一群拿着照相机和录音机的少年们。在这一点上,可能哪个站都会一样,有少年们在等待着列车的到来。
回来时,不知为什么他又惦记起隔壁的那个女人,就向八室窥视了一下。
八室的门微微开着,而那个女人不在。
“大概是去餐车了”想着,王子玄也打算去吃晚饭,就向餐车走去。
除了软卧车厢,其他是被称为硬卧的上中下三层的卧铺车厢,通道与卧铺是用布帘隔开的。因为还不到十点,乘客基本上没有入睡。有的在铺上玩扑克,有的在吃盒饭,有的在看画报。小孩子们吧喀吧喀地在颠簸的通道上跑来跑去。王子玄感到软卧虽然不会受到别人的干搅,但旅行的真正妙谛,恐怕在于与人结成旅伴,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在硬卧车厢里了。
餐车在列车中部的十号车厢。打开门,里面人基本上坐满了,女服务员一边匆忙地来往,一边高声喊着,“请您同桌就餐!”
王子玄发现了坐在里边桌子旁边的那个女人,就向那张桌子走去。在北京站上车见到她时,她竖着浅茶色的大衣领子,像是有意把脸盖住,而现在却穿着漂亮的粉红色连衣裙。王子玄在她面前坐下,轻轻地对她“您好”了一声。女人似乎已吃完饭,正在喝着餐后咖啡。她扬起脸看了看王子玄,但眼神里仍带着为难的神色,默默不语。
“好冷漠的女人!”王子玄想着,而又感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奇妙的魅力吸引住了,
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带有优郁之美”吧!那端正的容貌不知为什么使人有一种不幸之感,真是位惹男人注视的女人。他很想知道这阴郁的缘由。
王子玄按菜单要了份“东方红”份饭和啤酒,问那个女人,“对不起,您是否有什么心事?”
也许是问到点子上了,她把送咖啡到嘴边的手突然停住了,放下茶杯摇了摇头。
“不!”
“那好。不过年青漂亮的女人一有担心事总是挂在脸上。”
“我没什么担心事。”
“是吗?”王子玄朝着女人笑了,“可以的话,请问贵姓,去青岛干什么?”
“……”“您是公司的职员?”
“嗯?”
“您,我是想把您的照片用在杂志上,您能告诉我您的姓名和住址吗?”王子玄取出笔记本看着女人。
女人话刚说开头,突然眼睛发直。王子玄觉出那双眼睛透过自己的肩膀,注视着餐车入口。他轻轻地转过身来,只见一位三十七、八岁、身穿双排扣西装的男人站在入口处,寻找着空座位。
“您认识那个人吗,”王子玄的视线转回来问道,但女人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女人在出纳员处结了账,走出餐车。在入口处与那个另人相擦而过。那个男人向女的笑着说了句什么,而女的却扭脸走了出去。
妙哉!王子玄还在琢磨着,要的啤酒和饭送来了。
被它的名字所吸引而要的“东方红”份饭,其实就是盒饭,价格四十人民币。王子玄苦笑着喝了口啤酒。
“对不起!”一位男人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他就是刚才那位穿双排扣西装的人。
王子玄若无其事地观察了正在向女服务员定炖牛肉的这位男人的面孔。刚才从远处看此人有三十七、八岁,而近看好像更年轻一些。人长得还行,只不过那薄薄的嘴唇使人有一种冷酷感。王子玄一心琢磨着,此人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呢?
“对不起,您去哪儿,”男人拿出一个烟盒,用戴着白金戒指的手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到青岛。”王子玄回答。
那男人微微一笑,“好啊,我也是到终点站青岛,咱们同行。”
“不过,我……”
“您是乘坐软卧的吧,”
“是的。您怎么知道?”
“在软卧的通道上我好像见过您,是‘海之情’号列车的爱好者吧?”
“怎么看得出来?”
“因为您拿着相机到餐车来的,所以我这么想。”那男人微笑着看着王子玄放在桌子上的相机。
“我是来采访的。”王子玄拿出名片,心想对方也会给他名片。
“喔,是《三联生活周刊》的。”他好象很感兴趣,把手伸进自己西服里面的口袋,
“糟糕,我的名片忘带了。我是律师,叫刘训臣。”
“是律师?”
“隶属德恒律师事务所。”刘训臣说着,突然转了话题,“刚才在这儿的那个女人,王子玄先生认识她吗?”
</P>
<P>(三)
“什么?”王子玄用惊奇的目光望着刘训臣。
“只是看了一眼,好象您同她很亲密。是同社的女记者吗?”
“不,毫不认识。我是想,在写‘海之情’号列车的报导中加进年轻女性的照片会有意思,才打听了她去哪儿。”
“那么……?”
“我这个人大概实在不招人喜欢。不过,我倒认为您认识她呢。”
“我?” 刘训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您为什么这么想?”
“她刚才看着入口处,神色很吃惊。我转头看时,您在入口处,所以我才这么想。”
“哈哈哈哈……” 刘训臣突然笑出声来,“有意思!”
“我说了什么可笑的事吗?”
“不是。她乘坐的是9号车厢软卧八室。”
“这我知道。”
“我在隔壁的九室。她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我和她搭话,可是同您一样,大概也是缺少魅力,碰了钉子。我想咱俩是同样的伙伴,这太可笑了。” 刘训臣愉快地哈哈大笑。
王子玄没跟着笑,不知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男人。
吃完饭,王子玄说了声:“对不起,我先走了。”就站起身来。
回到软卧车厢,他又往八室望了望,门关着,仍拉着窗帘。看了看手表,时间接近十点。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放在狭长的桌子上的笔记本。
列车仍以稳定的节奏行驶在夜幕之中。
“在夜行列车上,乘坐着一位美丽而奇怪的女人……” 王子玄在笔记本上写道。他想:不算坏的开头!在如此气氛的报道中再配上她的照片,连总编也不会有意见。想到这儿,他才发现自己的相机忘在餐车上了。
王子玄急急忙忙返回餐车。餐车的座位比刚才空,刘训臣也已离去。他找到刚才吃饭的桌子,可相机不见了。他慌了,这架相机是公司的,而且是新产品,赔的话,得花一万人民币。
“您发现一架照相机没有?”他脸色苍白地问女服务员。
“相机我们收起来了。”对方回答。
王子玄一听,就感到紧张感在很快地消失。
“是这架吗?”女服务员取出黑色机身的相机。
“是,是它。多亏您的帮助,谢谢!”
“这是在那张桌子上吃饭的客人送来的。”
“那位穿藏青色双排扣西装的男人?”
“是的。”
是他?!自己不知为什么不喜欢的男人想不到或许是个好人,如果再见面一定要向他道谢。王子玄边走边想回到了一号车厢,留意往刘训臣乘坐的九室看了看,门开着但没有他的身影,也许是上厕所了。
王子玄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钢笔准备将刚才的文章继续写下去。如果把自己将相机忘在餐车上又失而复得这样的一些事情,做为插曲写进报道里。也许满有意思。
王子玄放下笔,端起找回来的相机对着留外飞逝而过的夜景按下快门。“唉呀”!当他拧胶卷时感到非常轻,好象没装进胶卷。上卷轴轻轻转动,回卷轴是在空转。打开后盖一看,原来装进去的胶卷不见了。</P>
[align=right][color=#000066][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1-11 12:14:11编辑过][/color][/align]
安安 2005-11-11 12:11
(四)
清楚地记得今天离开出版社前装进了拍摄三十六张的彩色胶卷,被谁取走了!王子玄无可奈何地装进新胶卷,同时思考着。一般来说,取走胶卷的理由只有两个。或是讨厌自己,成心使坏;或是胶卷中拍进了对他不利的东西或人。
王子玄不由得从心底讨厌那个男人。果真如此,对方也会讨厌自己,所以,可以考虑是使坏。但是,如果要使坏完全可以把相机拿定,或者把相机从列车上扔掉。谁都清楚,这样做会给王子玄造成麻烦。取走胶卷无疑也是一种方法,但有了相机可以再装胶卷,不会给王子玄造成多大麻烦。假如是这样的话,取走胶卷只能是第二个理由,那就是他认为拍进了使他不满意的东西,所以才取走了胶卷。
王子玄不记得拍过这个人的照片,因为在餐车上是初次见面。“那么,只有八室的女人。”他想到。刘训臣把那个女人挂在心上,曾说过在这“海之情”号列车上见到她,觉得人长得很漂亮就主动搭话。会不会在此之前他们就相识,因而盗走拍有她的照片的胶卷?
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干这种事。
她说过是去终点站青岛。这趟车到青岛的时间是明天早上五时二十八分。现在是十点十五分,还有七个小时之多。在这段时间里还可以拍她的照片,就是说,那个男人的行为毫无用处。那么,他为什么要偷胶卷呢?
疑问在王子玄的脑子里回旋,这也难怪,因为他对那个女人也罢,对刘训臣也罢都不了解。他不再思索下去了,只是想:不管怎样也要再拍下那个女人,并在自己的报道中使用上。
他很生刘训臣的气,但没有刘训臣取走胶卷的证据,即或当面盘问他,他也会说不知道的。
列车十点四十三分正点到达沧州。王子玄想那个女人也许会突然出现在通道上,就拿着相机走出房间。
八室的门关着,窗帘也拉着,不见她的身影。
拿数码摄像机的年青人在列车从沧州开车时,打开车门旁边的一个小窗户,拍着渐渐远去的沧州的灯光。
“窗子能打开?” 王子玄吃惊地问。他一直以为凡是特快列车的窗户都是打不开的,现在他才第一次知道“海之情”号列车则不同。
转动着摄影机的那个年青人从窗外缩进脑袋,有点得意地说。“‘海之情’号列车的软卧车厢的这个窗子和列车员室的窗子都能打开。”
这八十厘米见方的小窗户往下拉才能打开。吹进来的风很冷,年青人关上了窗户,风即刻消失了。
“不错。您知道的事真不少啊!” 王子玄很赞赏离他只有十八公分的年青人。
“因为我喜欢‘海之情’号列车,对它进行了各种各样的研究。”
“是学生吗?”
“不,已经参加工作了。这次是向公司请假到青岛去,回来还准备乘特快列车T196次。您呢?”
“我是编杂志的。”
“也搞特快列车专集吗?”
“是的。”
“那么到了济南东最好下车看看,因为在那站停车六分钟。”
“到济南东是半夜一点零三分,那时候能有什么?”
“有名的‘小家伙三人帮’。好象是中学生,他们会拿着照相机在等待‘海之情’号列车。”
“半夜一点多?”
“对,所以才是有名的‘三人帮’嘛。”
年青人笑着进入了自己的十四室。王子玄又在通道里坚持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个女人要出来的样子,无奈返回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在北京站买的小瓶二锅头。每次旅行他都要买上这么一小瓶,一点一点地喝着消磨时间。因为这一来,到将近半夜的时候,酒瓶子空了,睡意也来了,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喝了两口酒,使把瓶子放在桌子上。这时,车内广播响了,只听列车员说道:“现在是旅客休息时间,为此,在明早再次广播以前停止广播,诸位晚安。”他想道,这么晚了,那个女人更不会从房间里出来了,如果她锁上门睡着了,那么直到明早也不会到通道上去。
列车二十三点四十八分到达德州,正点到达。下一站便是济南东了,王子玄又想起年青人提起的小家伙的事来了。快到济南东站时,他拿起照相机走到通道上。
通道一侧窗户的窗帘已被列车员放了下来,王子玄打开一个,凝视着渐渐靠近的济南东站。
年青人拿着摄影机走了出来。另外,从十室里走出一位穿着睡衣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拿着柯尼卡相机,大概也是听说了“小家伙三人帮”的事出来拍照的。
T195次驶入站台,看来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乘客,站台上空荡荡的。但当列车靠近站台中间时,有了,有三个戴棒球帽的中学生正拿着带镁光灯的照相机等着呢。列车停稳,王子玄端起照相机刚对准这三个学生,对方中的一个却向这边按下了快门。镁光灯一闪,王子玄在这一瞬间闭了下眼膀。那个戴眼镜的少年匆忙地向王子玄点头行了个礼,又向前跑去,大概是去拍火车头。
王子玄苦笑着下到站台上,他拉三人帮中的一个少年询间,回答说,他们要在这个站台上坚持到明早,拍下不断驶进的特快列车。问他拍特快列车的照片干什么,他却笑而不答。
六分钟的停车时间过了。王子玄回到列车上时,站在通道上的刘训臣问。“怎么样,拍到好照片了吗?”。他没有穿睡衣,衬衣上系着领带。
列车开动了。
“啊?什么?”
“您把相机忘在餐车里,我把它交给服务员了。大概已平安无事地回到您手里了吧?”
“谢谢您!” 王子玄虽然道谢,但不追问一句又有些不甘心,“想不到的是,装在里边的胶卷被人取走了!”
王子玄紧紧地盯住对方的脸色,而刘训臣只是纳闷地噢了一声:“怪事!是不是您忘装了?”
“我记得很清楚,离开出版社前装进了胶卷。”
“那就太怪了,餐车服务员又不会取走……”“您没拿吗?”
“我……?!” 刘训臣反问了一句,突然笑出声来,“有意思!您是说我拿了胶卷?真没办法。”说完,他笑着走回九室。
王子玄回到自己房间,心里乱糟糟的,便又喝起威士忌。
根据时刻表,再往前是两点零五分到淄博站,其间不再停车。是由于列车有节奏的振动,还是由于思索太久,王子玄突然感到发困,便闭上了眼睛。
(五)
王子玄感到有尿意,便睁开了眼睛。列车仍在夜幕中一股劲地向东行驶。他站起来,或许是刚才喝醉了,或许是两、三天前有点感冒,感觉有点头痛。他晃着脑袋走到通道上,朝前面的厕所走去。通道左拐处并排着两个厕所。撒完尿,头脑也有些清醒了。
他走回通道,正巧八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位乘客。“再搭个话,请她让我拍张照片”。想到此,他上前准备向对方打招呼,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呆住了。
从八室出来的是和前一个女人不同的另一个女人。当初那个女人有二十二、三岁,身穿粉红色连衣裙,外面披着浅茶色的大衣,面容优郁而美丽。而现在通道上的却是个穿着三十年代样式的旗袍,身材矮小的女人。
她向王子玄走过来,说了声“借光”,从他面前走过去,进了厕所。
王子玄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后急忙跑到这个女人出来的房间门前看了看,心想可能是自己以为是八室而实际上她是从别的房间出来的呢。列车员说过十四个房间都有人,自己只见过其中五个人,其余八个人都没见过面,可能其中就有这个穿旗袍的女人。
但是,穿旗袍的女人走出来的房间就是八室。从开了五、六厘米的门缝往里看,房间里没有人影,看来并不是硬卧车里的朋友偶尔到这单间来玩的。
怪了,王子玄皱起了眉头。那位有魅力的女人消失到哪儿左了呢?他呆呆地站在通道上思考着。
这时,穿旗袍的女人回来了。她通过王子玄面前时又说了声“劳驾”,准备进入八室。王子玄象条件反射似地说了声。“请等一等!”让那女人停下来,又说,“对不起!”
“什么事?”女人用警惕的目光看着王子玄。
“你乘坐的是八室吗?”
“是的。”
“那里乘坐的该是位二十四、五岁穿西服的女人。您是在北京站上车的吗?”
“当然是,到青岛。这怎么啦?”女人生气地反问。
“可这八室里曾另有人……”
“请您讲话有点札貌!”女人嗓门加大,面孔也板起来。
王子玄感到为难,默默不语。正在这时,列车员来到通道上,用温和的口吻提醒他们。“大家都休息了,请安静!”
“都是他说的怪事!”女人抬高嗓门。
“什么事?”
“说这个八室好象我不该坐。”
“为什么?”列车员问王子玄。
“我是从北京上车的。这八室里应该乘坐的是位个子高高的,身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她说是到终点站青岛,餐车上我们还在一起,我还拍了她的照片呢。可现在这个女人从八室里出来了,太叫人吃惊了。”
“我确实是从北京上车的。”女人十分肯定地说。
“那么,您带着车票吧?”
列车员说后,女人从和服袖口口袋里拿出车票。列车员拿过票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说。“啊,没错。”又转向王子玄:“您没弄错吗?”
“不会错的。”
“但这位确实有八室的票,也检了票,肯定是乘坐这趟列车的了。”
“那么,八室的那位年青女人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您说的那个女人真有过吗?”
“当然有过,您不记得了吗?”
“不。这趟车有多个列车员,一个人要负责一节车厢,不可能记住每个人的面目。实际上,您的面容我也不记得了。”
“对了,九室的乘客也见过她。那位乘客叫刘训臣,是位律师。问问他就清楚我的话是否是真的了。”
“可现在都睡觉了,天亮起床后再问怎么样?”
“不行!请您现在把他叫起来确认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我看到乘坐八室的那个女人现在变成另外一个人。细想想,说不定那个女人的生命有危险,所以不能等闲视之,直到明天早上。”
“可是……”
“请快一些,一个人从列车上稍失了,如果她真的死了,您准备怎么办?”
列车员迫于王子玄的压力,动手敲了九室的门。
“谁呀?”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列车员,想间您点事。”
“我刚睡着。”
“对不起。事倩很急,无论如何也要问您一下。”
“真没办法。”穿着睡衣的男人发着牢骚打开了门。
王子玄就在这一瞬间啊地叫出声来。不对,这儿又是一位与那位律师完全不同的男人。
(六)
这是位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他咯吱咯吱地挠着裸露的胸脯,看着列车员和王子玄的脸,“究竟是什么事?”
“其实……”
列车员刚要说,王子玄用力拉了拉他的袖口,说了声:“不对!”
“怎么不对了?”
“乘坐九室的不是这个人!”
“这个人说什么?”男人不高兴地瞧着王子玄,问列车员。
“实在对不起。”列车员为难地说。然后,他拉着王子玄到通道的一端,问,“究竟怎么回享?”
“这事我也想打听。现在这个男的不是九室原来的人,错了!”
“又是另外一个人?!”列车员厌烦地耸了耸肩膀。
“九室里曾经是一位穿藏青色双排扣西装、三十多岁的美男子,叫刘训臣,是位律师。”
“是他吗?”
“不是,所以才说是另外一个人。”
“喂,乘客!”列车员用疲倦的面孔说。“休息吧,怎么样?肯定是你在做恶梦。再不然,我把乘客都叫起来?”
“不,可以了。”
王子玄回到七室,关上房门。他坐在座席上点燃一只香烟,陷入了深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女人,不,不仅她,还有那个叫刘训臣的男人都消失到哪儿去了?
列车减慢了速度,是进站了吧。王子玄抬头看着窗外,列车以低速通过一个车站,深夜的车站不象有人,可以看见站牌上的站名。“周村东,这是胶济线电气化改造新增的车站。”王子玄嘟哝着看了看手表,表针指着三点三十八分。
他想,已经过三点了。但马上张皇地再次看看手表。怎么?他揉了几遍眼睛,看了几次,手表上的指针都指在三点多钟上。怪了!他从手提包中掏出时刻表查看,T195次到达淄博的时间是清晨两点零五分,周村东在它之前,所以,现在应当是不到两点钟才对,可手表却指着三点多。这块表是一个月前刚买的石英表,每天误差不到一秒。难道是表快了一个多小时?再不是这趟列车由于事故误点了?可是,真是如此的话,乘客早就乱套了,而且刚才列车员也会做个说明。
这事……,他思索着又看看时刻表。从北京开往胶济线方向的卧铺列车有四列。
K285次:16:36发,开往烟台。
T195次:20:13发,开位青岛。
2517次:20:42发,开往威海。
T25次: 22:00发,开往青岛。
其中到青岛的只有T195和T25两趟车,这两趟特快列车都被称为“海之情”号,车辆编组也完全一样。客车第1车厢是邮政车,第2车厢是发电车,第3到第7车厢是硬座,第8车厢是餐车,第9节车厢和第10车厢是软卧,第11到第17车厢是硬卧,第18车厢是行李车。
如果这趟列车不是T195次,而是T25次,就全都对上了,他想着。T25次比T195次自北京站晚发一小时,到这里的时间正好是三点多。同时,那些见过面的乘客的消失也就不足为怪了。
二锅头!肯定是有人在小瓶二锅头里放了安眠药。大概是在宿州,自己上洗手间的时候。并且,在自己沉睡时被什么人弄下T195次,然后移上晚一小时四十七分到达的T25次上,而且,同样安排在一号车厢的七室里。
王子玄寻找起二锅头瓶子。喝了三分之二的酒瓶原来就放在桌上,可现在不见了。地板和行李架上都找遍,就是不见那三十人民币一瓶二锅头的小酒瓶。如果这趟车是自己在北京乘坐的T195次,那为什么瓶子会不见了?肯定是有人怕查出安眠药而把它扔掉了。
突然,他感到左腕微微有些疼痛,仔细一看,小肘的靠手腕部孤零零地有一个红点;象是针眼。看来不仅酒里搀了安眠药,还被人注射了安眠药。王子玄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飞快地跑到通道上。
刚才九室的那位秃顶男人正在通道上抽烟,看到王子玄便说,“您也没睡着?我也是刚入睡就被您和列车员叫醒,再也睡不着了。您有二锅头吗?”
“二锅头?!”
“我想喝点就能入睡了。”
“没有。可是,现在几点了?”
“嗯……”男人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三点四十二分,怎么啦?”
这时间正对,王子玄想到。接着又问。“这是去青岛的吧?”
“是啊,我就是去青岛的。”
“我也是到终点站的。到青岛是早上五点二十八分吧?”
“不,是上午七点十分。您说的是T195次吧。去年年底我坐过,确实是五点二十八分到。”
“这趟列车是的T25次吧?”
“是啊,没错!”男人用异常的目光看着王子玄。
“果然是T25次!”
“这不是很清楚吗?您以为是坐的哪趟车?”男人盯着王子玄,然后象是有点害怕,慌忙走入九室关上了房门。对记不清自己所乘坐的列车车次的男人而觉得有点可怕,这也是情有可原。
通道上只剩下了王子玄一个人。他想,这趟列车肯定不是T195次,而是T25次了,那么是谁,为什么甚至用打针的方法把自己弄睡,然后从T195次上弄下来再移入晚一个小时的T25次上呢?他百思不得其解。眼下为难的是车票,自己拿的是T195次的车票,向列车员说自己是被人弄睡后移到这趟列车上来的,列车员会理解吗?总之,车票这件事必须想办法向列车员说明,希望列车员予以理解。
王子玄原想天亮后再说,可又担心早上乘客都起床便不好向列车员细说,便下决心向列车员室走去。
拉开通道尽头的门,列车员室就在那里。列车员大概已经睡了,他迟疑了一下,刚要动手敲那扇写着“列车员室”的门,突然,后脑勺被从身后悄悄贴近的人猛击了一下。霎时,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于是被拖进了没完没了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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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 2005-11-11 12:12
<P>第二章 溺尸(六月十一日)
(一)
密云水库的水很暖和,鱼也就爱上钩了。住在水库边的六十五岁的老人马晓泉,在中午近九点时精神饱满地出门钓鱼去了。他原在网通公司工作,六十岁才退休,以后又以非正式职员的身份继续工作。因为最近经济不景气,他才彻底辞去了工作,离开工作了近三十年的公司。他有养老金,还有些积蓄,三个孩子都独立生活,家里只有他和妻子两人,生活还可以。但马晓泉是个爱劳动的人,感到时间多得很,于是便把时间用在钓鱼上了。马晓泉对什么事都很入迷,钓鱼也是如此,幸好密云水库近在眼前,所以只要不下雨,他每天都去钓鱼。
今天,马晓泉仍旧走到水库边,在岸边的草丛中坐下,这是昨天钓上一条近三十公分长的鲫鱼的地方。他叼起一支烟,缓缓地着手钓鱼前的准备工作,放上鱼饵,然后把鱼钩甩出五、六米远,便静静地环视起河面。他的视线在上游岸边停住,那里漂浮着一件茶色的大衣。
“谁扔的?现在的人净干这种事,扔了多可惜!”他咂了咂嘴。这时,湖边传来马达声,一艘摩托艇驶了过去。浪花猛打过来,他急忙举起鱼杆。浅茶色的大衣也受到波浪的冲击大晃起来,马晓泉突然悲鸣般啊地叫了一声。原来,那件浅茶色的大衣是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女人的尸体。
(二)
巡逻车到达时,在附近高尔夫球扬参加比赛的一伙人已聚在现场,密云县公安局的刑警们在没膝的水中把漂浮的尸体拖过来,仰面朝天横放在干燥的地面上。
“真年轻啊!”一位刑警以沉重的语调在嘴里嘟哝着。女尸确实很年轻,看样子只有二十二、三岁。死对任何年龄的人来说都是可悲的,而这么年轻轻就死了,更使人感到更加可悲。
验尸官慎重地检查了尸体,对刑警们说。“仅能肯定是溺死的,死亡的推定时间不做解剖还搞不清楚。”
运送尸体的汽车开来了,把尸体运往北医三院解剖。之后,刑警们开始搜查尸体漂浮的岸边,这是为了寻找能确认死者身份的东西,因为她的大衣口袋里连一件这样的东都没有发现。约三十分钟过后,在离尸体二十多米的上游,水深五、六十公分处发现了一个妇女用的手提包。
手提包相当旧了,刑警们慎重地检查包里,以便确认是否是死者的东西。包里装有化妆品、粉盒、手帕等,没有发现钱包,可能是被盗走了。在手提包的内侧发现了一张湿了的名片。
一位刑警小心地把它揭下来放在掌心上,读着印在名片上的字。“《三联生活周刊》编辑部——王子玄。”
北医三院对运来的尸体立即进行了解剖。没有外伤,肺部进水,明显是溺死。为了慎重起见,对肺里的水进行了水质化验。奇怪的是,水的成份与密云水库的水不一样。这说明很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溺死后送到密云水库,扔在这里的。也就是说,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主持解剖的医师在报告书中写道,死亡的推定时间为今天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杀人的嫌疑十分明显。下午一点,在密云县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
(三〕
同一天下午一点十五分,北京市公安局刑侦一科的徐桥刑警被科长请去。身体一直很强壮的徐桥,因感冒身体很虚弱,今天仍然流着鼻涕。他在走廊里站住,用手帕擦了擦鼻涕,然后敲了科长室的门。
孙刚科长面色为难地迎接了徐桥,“感冒怎么样了?”十分清楚,他决不是为了这件事才把徐桥请来的。
“不要紧,”徐桥笑了笑,反倒问起孙刚:“发生了什么为难的事了吧?”孙刚没有马上回答,待了一会儿,考虑着如何开口。
“在密云水库发现了一具溺死的年轻女人的尸体,这事你听说了吧?”孙刚用轻轻的语调开了口。
“是密云县公安局的事吧,听说了。”徐桥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托着下巴。
“还不清楚她的身份,但从被认为是她的手提包里找到了一张名片。”
“是《三联生活周刊》社记者的名片吧,这不是查明她身份的线索吗?”
“不!”
“不是线索?”
“不一定是。因为手提包里还有另外一张名片。”
“这倒一点儿没听说。”
“这是因为已经向密云县公安局下达了严禁扩散的命令。”
“这张名片这么成问题?”
“就是这张名片。”
孙刚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名片放在徐桥面前。名片象是湿过再被弄干似的翘着,净是些小小皱纹,但却使徐桥的眼光闪亮。当然不是为了这些,使他兴奋的是名片上的字:“许振洲”。
这是一张没有头衔的简单的名片,但许振洲与现任铁道部长的名字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仅仅是一张名同人不同的名片,孙刚是不会提出它有问题,因为这位科长是不会随便就抬出某个人来的。
“部长的名片,是吗?”
“让他的夫人看过了,说肯定是部长的。据说,在一般的交往中部长都使用带夹衔的名片,上有街道、门牌。没有头衔的名片,部长只交给关系非常密切的人。正如你看到的这张这样,部长的署名原样印在名片上,看上去每张都像是手写的,实际是印上的。”
“部长现在不是在国外吗?”
“是的。世界交通会议昨天在伦敦开幕,他同随员去参加了。回来时要在日本停留,六月十五日回到中国。”
“请等一下。”
“什么?”
“这张名片既然是许振洲部长的,难道杀人者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是不是认为这张名片成不了许振洲先生与女尸有关的证据?也许这张名片是在别人那里传来传去,最后传到死者手里的。况且,要是许振洲部长从昨天起出席伦敦的会议的话,他肯定不会是凶手。因此,不是没有必要保密了吗?”
“这件事有两点不同:第一是哪儿都没有查到死者与部长有关系的证据,但随着形势的发展不见得就不会出现微妙的关系。第二个理由最重要,你还记得两年前中国银行北京市分行发生的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吗?”
徐桥啊了一声,他想起了两年前那桩案件。因为此案是由天津市公安局办理,他未插手,所以详情不太了解。但他从报纸报道中有所了解。
两年前的七月二十六日,部位干部调换,当时许振洲是天津市常务副市长。当天下午两点,中国银行天津市分行行长刘倡嘉接到天津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挂来的电话,说是想通融五百万人民币作为活动资金,由天津市政府担保。并说此事将委托常务副市长许振洲先生前来交涉,请多关照。刘倡嘉与许振洲是同乡,见过几次面。他认为主任可能是为此才请许振洲来承担交涉任务的。
下午两点五十分,两个男人手持许振洲的名片乘车来到即将关门的银行。两个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身穿藏青色西装,大有精明的职员之感。其中一人自称是许振洲的秘书。刘倡嘉之所以相信这两个人,是因为他们手中的许振洲的名片,这种名片刘倡嘉曾从许振洲那儿得到过。名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借用现金五百万人民币整,天津市常务副市长许振洲。”并且盖上了印鉴。刘倡嘉认定笔迹是许振洲的,便把准备好的五百万元现款交给了来者。这两个人凭着这张名片把分装在五个铝盒里的现款,装进汽车拉走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的。不仅秘书的声音是别人的,连名片背后的字、印鉴都是巧妙的伪造。唯有许振洲的名片是真的,分行长刘倡嘉顺顺当当地上当也恰恰是因为这个缘故。刘倡嘉亮承担了责任,辞去了中国银行的工作。
天津市公安局追查了这起案件,制作了这两个人的剪辑照片,并从名片上取到了一名罪犯的指纹。许振洲的名片是一个月前印制的,印了二百张。许振洲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凡是他给名片的人都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共是七十九人。就是说在一个月之间有七十九人得到了这种名片。警察逐一核对这七十九个人,三个星期后核对完毕。结果收回七十七张名片,剩下的两个人声称名片丢失了。
一个人是制药公司经理。他的住宅六月底失火被烧掉了一半,许振洲的名片与别人的名片一起在这次失火中烧掉了。警察判断,每年交所得税居上位而有名的六十岁的制药公司经理,是不会利用许振洲的名片去诈取五百万元的。
有问题的是另一个人。这位名叫的王晓初青年与许振洲一样,都是出生在青岛。年纪三十二岁,在北京内有十五家联号的饭馆。他是在一次晚会上遇到市长许振洲的,由于是同乡,青年实业家得到了许振洲的名片。一周后他又亲自到许振洲府上拜访,并请许振洲题了字。
王晓初说不知怎么丢失了许振洲的名片。但经警察查明,他经营的饭馆营业状况很糟糕,己出现近六百万元的赤字。他的相貌很像剪辑照片中的一个人,天津市分行长也证明他很像拿出名片自称秘书的人的旁边的那个男人。
王晓初被拘留审查,但他利用警察的一时疏忽,用隐藏的玻璃片切了自己的手腕,自杀于血泊之中。专案组内有两种看法,一种认为或许是无辜的;另一种则认为罪犯是在走投无路的状况下自杀的。警察大们多倾向后一种看法。
两年,不,确切地说是一年零十个月过去了,既没有发现这五百万元钞票,也没有查到另外一个人。在这期间进行了干部调整,许振洲当上了铁道部长。</P>
<P>(四)
“明白了吧,所以这张名片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科长盯住徐桥。
徐桥表示同意,“可以有几种考虑,如果这张名片是王晓初丢失的,那么他便是无辜的。”
“对的。”
“那么,问题就是罪犯所利用的名片究竟是谁的。会是制药公司经理去失的那张吗?”
“不会。制药公司经理的住宅确实失了火,当时名片披火烧掉是不会错吧。”
“这就更奇怪了。”徐桥说,“当时去向不明的名片说是只有一张,而实际上有两张。”
“正如你说的那样。”
“但是,科长!天津市公安局不是查证了案件发生时去向不明的名片只有一张吗?”
“查证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是许振洲先生搞错了。”
“这怎么讲?”
“当时天津市公安局查证了所有名片;许振洲记在笔记本上发出去的是七十九张;手里留有一百一十六张;还有五张因为折了或脏了,许振洲把它们撕碎扔掉了。这样合计是二百张。留在许振洲手里的一百一十六张天津市公安局都验证了,这样的话,问题是许振洲撕碎扔掉的五张。也许是部长弄错了,其中有几张没记在笔记本上而给谁了。”
“不错。”
“如果这几张名片被滥用,许振洲先生就要受损失。据说许振洲先生贪图酒色,不能不考虑酒醉之后把名片交给某个年青漂亮的女人了。如果真是被罪犯利用,部长肯定要被撤职。”
“密云水库的死者就是个相当漂亮的美人!”
“是啊,所以我想让你去调查这个案子,部长的名片一事始终要保密,最好是此案与两年前的案子无关,如果有关立刻报告我。”
“懂了。”
“带一个合适的人去吧?”
“还是带葛申刑警。”徐桥答道。
徐桥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叫上葛申立即驱车前往密云县公安局。葛申是干了二十年刑警的老手,也是徐桥最信赖的部下。在车中徐桥说明了案情,葛申微黑的脸朝着徐桥,认真地听完后说:“首先是要查清死者的身份。”
“对的,葛申。如果查明了死者的身份,证明与许振洲部长无关就省事了。我最讨厌乱糟糟的。”徐桥笑了,可内心里却有着相反的预感,总觉得在那个女人的手提包里既然有了许振洲的名片,他们之间就会有着什么关系。
到达密云,徐桥与担任专案组组长的侯晟寒喧起来。
“您来我就放心了。”侯晟身体肥胖,是武术高手,棒术六段,刀术五段,可说起话来声音很尖,女声女气的。
“关于许振洲部长的名片一事,下了严禁扩散的命令吧?”
“对记者保密。如果那张名片与本案无关就省心了。”侯晟与徐桥一样不安。即使明知政治家参与了杀人案,作为负责案子的刑事人员也应当全力以赴追捕凶手。但要是从想不到的地方再施加压力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据说那张有问题的名片是放在死者的手提包里的?”
“最初只发现杂志记者的名片。手提包使用得很旧了,内侧都己磨破,那张名片是在磨破的缝隙里找到的。”
“查清被害者的身份了吗?”
“还没有。详细情况要问马健了,他具体负责这个案子。”侯晟说。
马健实习刑警个头不高,但是个精力旺盛的人。徐桥曾和他在一起搞过三起杀人案的搜查工作,人很精明,才三十岁,但可能是年青的缘故,他过于自信了。
徐桥见到马健马上就问:“被害者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个美人。”马健的脸红了,“我想,活着时一定很有魅力。”
“她是属于哪种类型的呢?是公司经理秘书一类的,还是妓女一类的?”葛申问。
“说不好是属于哪一种。”葛申先是对着葛申,接着又转向徐桥,“您是怎么想的,马凯鲁、安东列依·弗斯第鲁、阿古阿斯乔、列加比等等。”
“你说的是什么?”
“是有名的服装和鞋的制造商的名字。马凯鲁是法国著名的女装裁缝,安东列依是著名的女靴设计者,阿古阿斯乔是英国的大衣制造商,而列加比则是法国的衬衣制造商。”
“这同被害者有什么关系?”
“检查被害者随身的东西时查明:粉红色连衣裙是马凯鲁的,大衣是阿古阿斯乔的、衬衣是列加比的,靴子则是安东列依·弗斯第鲁的。”
“你懂得不少啊!”
“我哪儿懂啊,最多也就知道有个匹耶尔·卡尔旦(注:法国服装设计师)而已。因为那些东西都不是中国造的,所以我请教了专家。我认为被害者是爱打扮的人,或是出生在有钱人的家里,或是有个相当好的职业。那里……”“请稍等一下。”徐桥用手止住对方,“只是手提包不相称吧?它很旧,内侧都磨破了。”
“是的,而且是国产货,最多不过二三十元。”
“那么,会不会有可能不是被害者的东西?”
“也曾这样想过,但手提包里有贵重东西,所以仍考虑是被害者的。虽没有钱包,可化妆品却是高档货,香水是法国名牌耶鲁明斯。再请看这个,”马健取出一个漂亮的银制钥匙环让他们看,“这是在国外买的,在中国得卖两千元。”
“那上边没带钥匙?”
“发现时就没带,不知是被害者刚买不久还是钥匙被凶手拿走了。”
“恐怕是凶手连同钱包和手表一起拿走了。”徐桥干脆断定。“同名片上的那位记者取得联系了吗?”
“一小时前给杂志社去了电话。”
“结果呢?”
“接电话的是总编,叫曲伟强。他说,王子玄记者去采访‘海之情’号列车,乘昨天下午二十点十三分北京始发的T195次列车到青岛去了。查列车时刻表,T195次到达青岛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五点二十八分。”
徐桥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两点四十二分,车早该到了。”
“‘海之情’号列车!”葛申露出笑容。
“怎么啦,葛申?”
“我那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现在对‘海之情’号列车着了迷;经常拿着带镁光灯的照相机和朋友到北京站上去拍照。”
“‘海之情’号列车在孩子中间有这么高的声望吗?”独身的徐桥对孩子们的世界一无所知。
“问过那位叫曲伟强的总编,说是相当了不得呢!”葛申讲起北京站台上成群结队拿照相机和录相机的孩子们的事,徐桥不感兴趣地听着。因为被害者是否与‘海之情’号列车有关还不清楚,眼下与‘海之情’号列车有关的是那张名片的所有者。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从《三联生活周刊周刊》杂志社打来电话,葛申接了电话,对方是总编曲伟强。
“啊?!淄博的医院?”葛申突然提高了声音。
两三分钟后,葛申放下话筒转过头对徐桥说。“记者王子玄现在在淄博的医院里。”
“医院?!受伤了吗?决不会死吧。”
“那就不清楚了。电话里说《三联生活周刊周刊》杂志社突然接到淄博骨科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收留了王子玄先生。总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说无论如何要去看看。”
“真怪呀?”徐桥默默地思考,周刊记者王子玄被收留在淄博骨科医院一事与密云水库漂浮的女尸有关系吗?考虑了有五分钟后他说。“我去一趟淄博。”
“您亲自去吗?”
面对吃惊的葛申,徐桥仅说了一句。“因为现在我处的地位行动起来最方便。”
办事果断是徐桥的特点。在打电话预约了东方航空公司十七点去济南的飞机票后,他立即离开了专案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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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 2005-11-11 12:12
(五)
济南遥墙机场已在夜幕笼罩之中。徐桥坐上出租汽车离开了机场,一到济南站就跳上正好进站的列车。到达淄博站时,下起了小雨。 赶到医院时,《三联生活周刊周刊》的曲伟强总编还没到。徐桥让门卫看了看自己的警察证,然后间起王子玄被收留一事。
担任门卫的女办事员告诉他,“是用救护车从淄博站送来的。”
“是倒在淄博站的站台上了吗?”
“据说是倒在站台的厕所里。因为身上有酒精味,一开始以为是醉倒了,可是……”“那么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头部受伤。他住在二楼的六号房间,外科的医生负责,详细情况请去问医生吧。”
徐桥听她这么一说,就上二楼了。
六号房间是双人房间,一张病床空着,一位年轻的男人头上包着绷带躺在靠窗户的一张病床上。
在房间里,医生歪着脑袋对徐桥说。“是警察吗?刚才己有人打听过情况了。”
“我是从北京公安局来的,叫徐桥。现在能和本人讲话吗?”
“嗯,可以。头疼也轻多了。”
“伤势怎么样?”
“痊愈需要一个星期时间。”
“他身上有酒味儿?”
“好像有谁在他身上倒了酒,本人讲一点都不知道。”医生说后,留下话让有事叫他,便走出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王子玄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桥,“北京的刑警先生有何公干啊?”
“有件事想请你协助,说话不要紧吧?”
“不要紧。可是我在夜行列车中受害与北京有什么关系?”
“抽烟吗?”
“想抽。”王子玄投以温柔的目光。
徐桥取出万宝路牌香烟给王子玄叼在嘴上,然后点燃香烟,“您使用这种名片吧。”他把从密云带来的王子玄的名片放在王子玄眼前。
“嗯,不错,是我的名片,现在还在用它。”
“到现在为止用了多少张?”
“是今年五月印的,大约撒出去一百来张。”
“都记得给谁了吗?”
“这太强人所难了!”由于说话声音大,震动了脑后的伤,他皱皱眉头,“采访时我不断地给人名片,如果对方是著名人物那还记得。”
“记得一位穿浅茶色大衣的年青漂亮的女人吗?年纪二十二、三岁,身高大约。一米六八。”
“那……是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九点左右,在密云水库附近发现了一具淹死的女尸。就是刚才提到的,年龄二十二、三岁,长得相当漂亮,身穿粉红色连衣裙,外套一件浅茶色大衣。检查她的手提包时,发现里面有你的名片。”
“粉红色连衣裙?外套浅茶色大衣?!”
“有什么线索吗?”
“但是太奇怪了。”
“怪在哪里?”
“昨天傍晚我坐上了开往青岛的‘海之情’号列车T195次。”
“这件事我已从你的上司那儿听说了。”
“我坐的是软卧的9号车厢。在这节车厢里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粉红色连衣裙,外套浅茶色大衣,自己说是去青岛。人很相像,她乘坐在北上的夜行列车上……”“你给她名片了吗?”
“给了,我想问她点事情。”
“那她的姓名和住址呢?”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总的感觉那个女的很紧张,不愿意说话!”
王子玄笑了,徐桥把桌上的烟缸移到他身边。
“那个女人途中没有突然下车吗?”
“就我所知是没有。不过列车过济南东站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说,你睡着了。”
“不。因为在我的身上发生了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什么事?”
“我没有信心能让您相信,但我说的都是事实。”王子玄快速地讲起列车离开济南东站之后,自己突然发困,而且发现乘客都变了,手腕子上被人注射了安眠药,好像是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移上了晚一小时四十七分北京站始发的T25次列车上。而且,当自己想把这件事告诉列车员的时候,又被人从背后击中了后脑勺。“苏醒后却躺在淄博站台上的厕所里”。
“真是怪事!”徐桥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病房中慢慢走起来。去采访T195次的记者被人用安眠药催了眠,移入另一趟夜行列车里,这的确是件奇妙的事。他站住,紧紧盯住王子玄的脸,看不出对方是在说谎或开玩笑。
“你估计是谁?又为了什么这样干的?”
“不清楚。但是……”
“但是什么?”
“我反复考虑,从我的照相机里取走胶卷的就是刘训臣。如果这件事和我被移入T25次列车有关的话,那么罪犯就是同一个人。”
“调查一下看吧。”
“调查什么?”
“调查有没有这个刘训臣律师。”
“肯定是说谎,那是个形迹可疑的家伙。”
“胶卷上拍有八室那个女人吗?”
“是的。”
“你说列车到济南东站以前她还在车上?”
“不敢说绝对,但我想是不会错的。因为列车经过济南东站是一点零三分。可我反复琢磨,总觉得密云水库的死者是另外一个人。”
“可‘海之情’号列车T195次上的那个女人不也是穿粉红色连衣裙,外套浅茶色大衣吗?”
“是的。”
“年纪二十二、三岁,身高大约一米六八?”
“对,正是。”
“而且她又拿着你的名片,要说这是偶然的话,一致的地方过多了。你出院后请你去看看尸体。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记得八室那个女人的面容吗?”
“刚才提到的叫刘训臣的人应当记得,因为他说自己追求过她。”
“其他人呢?”
“我认为餐车上的服务员也见过她。不过,当时餐车上人很多,是否记得就不清楚了。”
“这样的话,剩下的是列车员了。像你说的这样一个美人列车员也许会记得。”
“是啊”
“你出院后回北京的话,请马上到公安局来一趟,去确认一下尸体。”
“刑警先生?”
“什么事?”
“您认为两者是同一个人吗?”
“很有可能。今天我只能说这些。”
(六)
徐桥出了医院,又返回淄博车站,会见了淄博站的站长李志刚。
“我想见一下负责六月十日T195次软卧车厢的列车员。你们知不知道T195次是哪个列车段的列车员值班的?”
徐桥一问,李志刚微笑着说。“是青岛铁路分局管的。我可以和青岛分局联系一下。”
“是嘛。能不能告诉我是谁当的班?”
“嗯,六月十日的T195次车从北京起值乘的是……”李志刚记录着青岛方面的电话,“是T195/196次乘务A组。负责软卧车厢的是列车员单达文。”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T195车当班的列车员到青岛后下车休息两天。”
“那么,现在正在休班?”
“是的。”
“有件事很急,一定要问问他。”
“往他家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家就好了。”李志刚说着拿起话简,拨了一个青岛市内的电话号码。的电话号码。拨通后对徐桥笑了笑说,“他在家呢。”
“北京公安局的刑警先生有事想问问你。”李志刚说完后把话筒交给了徐桥。
“是单达文先生吗?”徐桥又叮问了一句。
“是的。有什么事吗?”单达文的声音相当紧张。对方是警察,这种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昨天的T195次是您当班吗?”
“是我,怎么啦?”
“软卧车厢是您负责的吗?”
“是的。”
“您记不记得八室乘坐了一位穿浅茶色大衣,年纪二十二、三岁的漂亮女人?”
徐桥一问单达文,他就干脆地回答。“记得。是去青岛的乘客。正如您讲的,因为她是个美人我才记得。”
“她是不是中途下了车没去青岛?”
“我想没有。”
“为什么?”
“列车到达高密站是早上四点零四分,是我开始向乘客问早安的晨间广播时间。我去软卧车厢,在拉开通道一侧窗户的窗帘时,八室的门微微开着,我无意中往里看了看,那位乘客正靠着窗户向外看呢。”
“是吗?”徐桥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听说列车上的女乘客平安无事有所放心,另一方面坦率地说又感到失望。如果是同一个女人的话,案件的进展也许要快得多。“还有其他乘务员看到她吗?”
“是餐车的厨师刘宾,我告诉他,我们车厢有个美人,到青岛的。刘宾还年轻,他当时还问我是那么漂亮吗!?”
“她如果在青岛站下车,到站前应该换票了吧?”
“是的。”回答很肯定。
徐桥挂上电话,对看着他的负责人说,“我想再问问在T195次的刘宾先生,能联系上吗?”
“能。因为他要在明天十点四十六分的T26次车上值班,所以我想他会在青岛的公寓里。”
李志刚迅速给青岛挂电话叫出刘宾,话筒里传出一个年青人的声音。
刘宾明快地回答了徐桥的提问:“那位乘客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单达文先生说软卧的八室里坐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
“记得服装吗?”
“记得。粉红色连衣裙外套浅茶色大衣。在女人当中她个子不算矮。”
“确实是在青岛下车的吗?”
“是的。在站台上她还打听去丽晶大酒店怎么走,我告诉她乘316路车可以到达,还目送她出了检票口,所以说肯定没错,车站上会保存着她的车票的。”
刘宾的说法是很明确的解释。
“当时她的样子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可疑?!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总之,她是个美人。”年青的刘宾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如有可能想再见她一面!”
徐桥道了谢挂上电话,脸上却露出困惑的表情。李志刚沏上茶看着他间。“有什么不妙的情况吗?”
“没有什么特别……”徐桥面带笑容伸手接过递给他的茶水。对于他发干的嗓子,热茶可太美了。
李志刚又问。“T195次的乘客怎么啦?”
“还不清楚。”徐桥慎重地回答,“今天早上密云水库发现了一具淹死的女尸,有可能是乘昨天傍晚北京站始发的T195次的乘客。”
“到青岛的乘客?”
“是的。”
“这事怪了。就是说应当今天早上五点二十八分在青岛下车的乘客,却在今天上午在密云水库发现了她的尸体?!”
“是的。同乘那次车的一家周刊杂志的记者,后脑勺被人打了,扔在淄博站的站台上了。”
“那个人的事我知道。听说是淄博站的人发现他倒在站台上马上叫来了救护车。不过,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是T195次上的乘客,因为什么?”李志刚很是吃惊地问徐桥。
“当事人好像也不清楚,但我看他不像是在胡说。”
“这件事和在密云水库发生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他在列车上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同乘那趟列车的一位漂亮女人,而今早在密云水库发现的女尸的手提包里装有他的名片。”
“原来如此。有可能记者给名片的那个女人和女尸是同一个人啦?”
“是的,可是也有人证实那个女人在青岛下车了。”
“嗯?”李志刚喃喃地说:“真叫人不明白。”
“我也一样。”徐桥笑了。
(七)
深夜,淄博的街道一片漆黑。已经过了十点了,徐桥决定住在车站附近的旅馆里。进屋后他马上拨通密云县公安局专案组的电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了局长。
“那么,您怎么认为?您认为密云水库的死者就是T195次上的乘客吗?”局长的声音很紧张。
“老实说不知道。因为那趟车的列车员说八室的女人在终点站青岛下车了。”
“可以考虑有人替换了她。”
“当然,不过也可以考虑就是同一个人。”
“让王子玄记者来确认一下尸体不就搞清楚了吗?”
“我也这么想。”徐桥说道。
的确需要让王子玄去确认尸体,但徐桥也有顾虑,真能搞得一清二楚吗?王子玄确实说过,他在列车上见过那个女人,认为是个美人,也拍过照片。但他也说过,那个女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怎么出来。况且,人死后面容是要变的,淹死的人变化更大。仅仅一天的时间,而且只是在夜行列车里见过几面的女人面容,他能记得清楚吗?能确认出与淹死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人吗?
徐桥又让葛申刑警听电话,“部长名片的事怎么样了,葛申。”
“今天我到印制名片的印刷厂去了。印刷厂的经理和许振洲是远亲,由于这种关系,许振洲才在这里印名片和贺年片等东西的。”
“那么,关于那张名片呢?”
“有一张两年前印制二百张许振洲名片的发票,问题是二百张之外是否有多印的。关于这个问题经理说,试印的那一些因怕被人乱用都烧掉了,这事已在两年前的那个案子中对天津市公安局的人讲过了。”
“可是情况又有变故。”
“这我跟他说了,但回答仍是这样。”
“可实际印刷名片的不会是经理吧?”
“对。这个印刷厂有五名职工,在印刷名片和贺年片的工厂中算是中等厂家。这五个人中有一人在两年前的那个案子发生后辞职了,他叫张鹏,年龄二十九岁。值得注意的是,他是突然辞职的。”
“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去向不明,已经不住在他当初向厂里报告的那个住址了。我已借来了他的履历和照片,打算去查找一下他的亲属。”
“你去办吧。有没有其他人认领尸体?”
“有过两件。在报纸上登出那个女人的消息后,有一对老夫妻怀疑是自己的女儿;还有一位年青的丈夫怀疑是自己失踪的妻子,但辨认尸体后都认为不是。”
“遗憾!我明天就回去。”
放下电活,徐桥躺倒在床上。这是一间细长的房间,很窄,两侧的墙璧压迫似地使人难以入睡,这样的单人卧室住一宿还要四百元,真是无可奈何。他睡不着,便把烟灰缸拉到枕边,俯卧在床上点着一支香烟,想到这个案件牵连的事太多了。
两年前五百万元诈骗案与密云水库的尸体之间有什么关系?
T195次上的女人与密云水库的死者是同一个人吗?
王子玄记者奇妙的经历与本案有何联系?
疑问这么多却没有一条有答案。但有一点是实际存在的,那就是密云水库上漂浮着的一具年青女人的溺尸。而且,既然是被人杀害的就必须把凶手追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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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 2005-11-11 12:17
第三章时刻表
(一)
第二天早上。徐桥梳整完毕下到休息厅,他大吃一惊,本应住在淄博骨科医院的王子玄,头上缠着绷带正在这里等着他。
王子玄的面容还有些苍白,见到徐桥便说。“我给密云县公安局的警察打了电话,才知道您住在这里。”
“身体行吗?”
“可以。总编也来电话激励我。”
徐桥在王子玄的旁边坐下,饶有兴趣地问。“他是怎么讲的?”
“他说,如果被害于密云水库的真是你在特快列车上见过面的美人,那正好是一份绝好的素材,请你马上回北京辨认尸体。”
“好吧,这样我也可以得到帮助。你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好了,马上走吧。”
王子玄手拿提包站了起来。刚一站起来,脚就一晃,徐桥赶紧扶住他,说,“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记者精神’吧!”
“不。我是指望得到临时奖金。”王子玄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
两人坐出租汽车直奔济南机场,在那里买到了退票,然后乘坐十点三十分的国航班机飞向北京首都机场。由于气流不好,波音式飞机颠簸得很厉害,但王子玄还是挺住了,到底还是年轻啊。达到首都机场后,徐桥带着王子玄直接去北医三院辨认尸体。
医院的地下停尸场里像往常一样充满着潮湿的空气和消毒水的气味。徐桥一直对这种强烈的气味不能适应。
解剖后的女尸已被缝合,缠着白布。工作人员冷漠地为他们掀开白布。徐桥从一旁对王子玄说,“仔细看看!”
王子玄凝视了五、六分钟尸体,徐桥又问。“怎么样,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吗?”
“很相似。”王子玄说。
“能断定是同一个人吗?”
“那个女人最大的特征是那双眼睛,大而美丽。而这儿的人眼睛是闭着的……”
“相貌呢?”
“和那个女的一模一样。如果是穿的粉红色连衣裙,外套浅茶色大衣的话,我认为就是她。”
“可是那列有问题的列车到青岛时,穿粉红色连衣裙,外套浅茶色大衣的年轻漂亮女人下车了,列车员也证明这一点。”
“真的吗?”
”真的。”
“可是这人就是我见过的那位女人啊!”
“你是否记得她脸上有什么细小的特征,比如有黑痣或镶有金牙等?”
“细小的特征我不记得。如果那张照片在的话,一放大就能认出来了。”王子玄惋惜地咋了咋舌头。
“你记得她拿的是什么样的手提包吗?”
“手提包?什么样的呢?我没见过她的手提包。”
“在餐车上也没见过?”
“是的。为什么拘泥在手提包上呢?”
“死者的手提包有着明显的特征那。我想,如果你在特快列车上也见过那手提包的话,这就可以作为是同一个人的证据。”
“是嘛。可我认为死者就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
“也许是吧。”徐桥说。
从地下停尸场上来,感到地面上即使被庞气污染的空气也新鲜。两人在医院门口准备分手的时侯,王子玄慌忙问了一句。“还有一个问题问问行吗?”
“什么问题?”
“我为什么没有被杀死呢?”
(二)
徐桥回到专案组后,先委托葛申,“调查一下是否有叫刘训臣的律师。如果有,再确认一下他是否在六月十日坐过T195次列车。”然后自己来到科长的房间迸行汇报。
科长听完徐桥的汇报,点着头,肥胖的身体压得转椅吱吱作响,脸上表情有些不快。“结果还是没弄清密云水库的尸首和特快列车的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老实说正是如此。”
“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不清楚。”
“这样的话,那就难办了。”科长转动着转椅发出吱吱响声。
“对不起,在现阶段就下结论是危险的。”
“可是,那个叫王子玄的记者不是说就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吗?”
“他也不能肯定。”
“你真是个固执的家伙。”科长苦笑着说。
徐桥回到挂着专案组脾子的一楼房间后,又问葛申:“怎么样了?”
“全国共有三个叫刘训臣的律师,其中两位现在都在自己的事务所里,据说十日均末坐过特快列车。”
“第三位呢?”
“他正在旅行中。据说,他告诉所里人从十日起去旅行一周,就离开了家。”
“从十日开始?他多大年纪?”
“三十七岁。他的办事处在中关村一带。”
“到那个事务所去把他的照片借来。”
“明白了。”
葛申带着年轻的李栋刑警飞快地走出房间。房间里只剩下徐桥一个人,他把目光投向挂在房间一角的黑板上,那里依次写着这次案件中的问题。
一、被害者肺中的水是哪里的?
二、名片意味着什么?
三、同的T195次的女人的关系?
黑板上的字写得十分漂亮,大概是出自葛申之手。徐桥抓起粉笔添上第四点:
四、王子玄记者的奇妙经历意味着什么?
“多难看的字!”徐桥看着自己写上去的字暗自苦笑。
他曾把自己写的字说成是别人的笔迹,请教过一位自称能以笔迹推算出人的性格和命运的名人。这位名人像位神仙,开口便是,“此人有才华,但遗憾的是性情易变,不适合从事严谨的职业。”当徐桥又问,性情易变怎么讲?这位名人却回答:“字写
出风格,人自然也就沉着稳重了。”
徐桥看着黑板上的字,目前算不上有风格,“不适合从事严谨的职业吗……”,他曾想过自己也许不适合当刑警,这倒不是因为听了依笔迹推算性格的那位老人的话才这样想的,而是认为当刑警过于伤感。这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可他想,正因为自己不适合才要加倍努力。事到如今,他反倒没有了辞去刑警的念头。
写在黑板上的四个疑点没有一个有答案,难怪科长焦急,事关铁道部长的名片更需尽早解决。
徐桥正凝视着黑板,葛申回来了。
“找到那个辞职的印刷工人了吗?”
葛申面容疲倦地摇了摇头:“那位有问题的张鹏的双亲住在浦和,同他们见了面。他们说不知道儿子的去向。而且张鹏自很早以前,即他二十五岁离家后就没往家去过信。我看两位老人说的都是真话。”
“张鹏二十九岁了吧?”
“是的。”
“结婚了没有,”
“没有。”
“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印刷厂的经理和他的同事的话说,此人工作认真,但寡言少语,缺乏协调。也有的同事说他不知在想什么,觉得有点可怕。”葛申拿出贴着二寸免冠照片的履历表递给徐桥,”这是安琪的履历表。”
“是本人写的吗?”
“是的。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使人可笑的话?”
“我不是笑你。我笑的是这笔字和我的字非常像,这家伙大概也是性情易变,不适合从事严谨的职业。”
“是吗?”
“他高中毕业后在许多地方干过活吧?”
“据说在印刷厂干了四年。”
“没有受过奖惩吗?”
“好像有前科,详细情况不清楚。”
“天津市公安局的人两年前调查过这个人吗,”“没有。因为当时最大的嫌疑犯是王晓初。”
“唉。”徐桥应允着,目光移向贴在履历表上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长脸细眼,看上去要比二十九岁年轻得多,大概是刚参加工作时照的。
“刑警,您认为此人和密云水库的死者有关系吗?”葛申问道。
“不清楚。眼下净是些没头绪的事情啊!”徐桥走近黑板,又在上面加上:
五、原印刷厂职工张鹏与被害者有关系吗?
他感到这五个疑点孤立存在,相互之间没有关联。果真能把它们就象益智分合图那样准确地纳入一幅画里吗?
(三)
徐桥正在吃这顿时间很晚的午饭时,葛申和李栋一起回来了。
“这就是刘训臣的照片。”葛申把三张照片摆在徐桥面前。三张分别是穿双排扣西装、轻便的T恤衫和唐装三种姿势的照片,看上去年纪有三十七、八岁,紧闭着薄薄的嘴唇,脸上充满了自信。
从附近的饭馆叫来的两份饭菜放在桌子上,徐桥对两人说,“吃饭吧。”
葛申取出筷子边吃边说。“这个人隶属德恒律师事务所。”
“他的海淀办事处大吗?”
“用的是六层大楼里的一个房间。据说就他一个律师。那么……”说到这儿,葛申被饭呛住,不住地咳嗽起来。
“慢慢说好了,”徐桥笑了,“谁借给你们的这些照片?”
“是看家的一位年轻办事员。”
“知道刘训臣的去处吗?”
“不知道。刘训臣没把他去处告诉办事员就旅行去了。”葛申又咳嗽一阵后,大口地喝茶,“刑警,下一步怎么干?”
“拿照片让王子玄看看。”徐桥把照片放进衣袋,然后招呼葛申。“葛申,一起去吧。”
“刘训臣的行踪目下还没线索呢,我陪您去!”
两人出了专案组后,直奔发行《三联生活周刊》的出版社。从美术馆走上百米左右,便可以看到一栋三层楼房那儿挂着《三联生活周刊》的大牌子。
他们在一楼会客室里会见了王子玄。王子玄头上仍缠着绷带,叼着烟,点上火后说,“我现在正在写关于特快列车的报道。”
“杂志出版后我们将拜读。”徐桥微笑着把带来的三张照片放在王子玄面前,“特快列车上见过的那个叫刘训臣的律师是这个人吗?”
王子玄把照片拿到手里,立刻大声叫起来,“就是他呀!这家伙是个骗子吧?”
“不,是个真律师。”
“是真的……!?”
“感到意外吗?”
“是的。我认为准是个冒牌货。”
“为什么?”
“问起为什么来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他是个假的。因为他说过忘带名片,做为律师出门忘带名片,叫人难以想象。”
“你说过,这位律师好像很关心那个女人。”
“是的。他说自己向她示意,但碰了钉子。”
“其实不然吧?”
“嗯?”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相倩。”
“因为在餐车上见到刘训臣时,那个女人的样子很可疑,我看她好像很害怕刘训臣。”
“害怕?”
“所以我觉得他们在特快列车上不是初次见面,好像很早以前就认识。对刘训臣你们准备怎么办,”
“打算找到他,让他去辨认尸体。如果他也证实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就可以断定两者是同一个人了。”
“现在他在哪儿?”
“他没告诉事务所就旅行去了。如果他坐了六月十日的T195次,那么现在不是在青岛就是回北京了。”
徐桥小声地对葛申说,“你马上派人去刘训臣的事务所!”
“乘列车的律师真是刘训臣吗?”葛申的声音就像突然迸出来的。
“是他!如果他回事务所了,你就带他去医院辨认尸体。如果刘训臣也说死者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的话,就可以那样断定进行搜查了。”
“明白了,马上派两个人去。”葛申回答道。
徐桥挂上电话回到椅子上。他叼着烟看着王子玄。“该是向你打听那段奇妙的经历了。”
“那是事实。我肯定是被人从T195次上搬下来,然后被移上了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
“我并不认为你是在说谎,因为你的后脑勺被打并被弄倒在淄博车站的站台上是事实。”
“而且被人灌了威士忌,使人认为我醉倒,就把我扔下不管了。”大概是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王子玄的脸色十分难看,用手摸了摸包着绷带的脑袋。
徐桥掏出笔记本,“为了弄清事实真相,我想记一下。T195次到达济南东站时你醒着吗?”
“对,我是在车到达济南东站后才睡着的。”
“你记得列车离开济南东站的时间吗?”
“列车是按时刻表走的,到济南东应该是一点零三分到,停车六分钟。”
“以后,当你觉察时已经坐在T25上了?”
“是的。”
“你发觉自己乘坐的不是T195次而是T25次,是因为看了手表吧?”
“列车通过周村东站时我看了看手表,是三点三十八分,而T195次到达淄博站的时间预定是两点零五分。周村东在淄博之前,通过的时间却是三点三十八分,我觉得可疑也是很自然的吧。况且软卧的乘客也都变了,考虑到这两点,我才觉察到自己是在什么时侯被人从T195次上弄下来移到T25次上了。”
“你觉察后怎么办了?”
“为了慎重起见,我从通道上的乘客那儿证实了这趟车不是T195次而是T25次。而我正要去同列车员讲的时候,却被人从背后打伤了。您做笔记干什么?”
“调查调查。如果确有其事,那么密云水库的死者和特快列车上的女人就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又何必把你换到T25次列车上呢?”
“这是事实,勿需调查啊!”王子玄生气地说。
(四)
离开会客室,两人来到外面。徐桥问葛申。“怎么想的,葛申?”
“看不出是说谎。”
“我也有同感。如果是事实,那么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干这种奇妙的事呢?这一点又不清楚了。”
徐桥买了一本大本的时刻表,坐上后便热心地翻阅起来。幸好车内很空,可以随便坐下来看时刻表。
“您在看T195次的时间表吗?”坐在一旁的葛申往这边看了一眼问。
“是啊”
“王子玄的话不可信吗?”
“不,我相信,所以才格外注意。到济南东站的时间确实是一点零三分。”
“他是为了采访特快列车才乘坐T195次的,我认为他肯定记得各站的到达时间。”
车到了站,乘客蜂拥而上。两人站起来靠向车门。
“下一个停车站是淄博,是两点零五分吗?”徐桥自言自语着,突然眼光一亮,“可疑啦!”“什么?”
“你仔细看看T195次的时间表。”徐桥把打开着的时刻表递给葛申。
葛申一只手抓住吊带,一只手拿着时刻表看着,“什么地方可疑?”
“你记得王子玄是怎么讲的吧。他说,列车离开济南东站后自已喝了威士忌睡着了。像似有人往威士忌里放了安眠药,而且还被人注射了安眠剂,再醒来时发觉自己被弄上了T25次。”
“是的。他说,列车通过周村东时看手表指着两点零五分,所以觉察自已乘坐的不是T195次,而是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
“对啊!可你仔细看看时刻表,那趟车一直到淄博站都不停车!”
“对啊!”葛申瞬间呆住了,但马上啊地叫出声来,“问题是王子玄在什么地方被弄下车的。”
“是啊。如果王子玄是被人弄下T195次的话,只能考虑是在济南东站后的下一个停车站——淄博,时间是两点零五分。如果在这里把王子玄弄下车,然后移入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上的话,时间就已经是三点多了。首先,淄博站在周村东站的前方,如果确实是看到列车通过周村东站的活,那么就应当是在周村东站之前使他坐上的T25次,因为T195在周村东站不停。”
“对。”葛申肯定地说,但稍稍考虑之后又说:“会不会是谁拉了紧急刹车,制造了T195次在济南站与周村东站之间的临时停车,而把王子玄弄下了车?”
“临时停车?!”
“是的。也就是硬让列车在历城站或明水站临时停车,在列车到达周村东站之前把王子玄弄下了车。”
“遗憾的是这不可能,葛申。”
“为什么?那天T195次没在任何地方临时停车吗?”
“这一点还没查明。不过,你再看看T25次的时间表。T25次自济南站到淄博站之间都不停车,当然历城和明水两站也不停了。既使有人拉了紧急刹车制造了T195次在历城站或明水站的临时停车,而把王子玄弄下了车,也坐不上T25次。除非T25次也临时停车了。可是,两列特快列车在同一天同一个站上临时停车会成为新闻上报的,任何报纸上都没登载这条新闻。”
“那么是王子玄说谎了?”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说的不可靠。”
“因而密云水库的死者就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葛申说着,“王子玄说,列车到济南东站以前八室并没有异常,而T195次在淄博站之前不停车,到达淄博站是两点零五分。如果密云水库死者的推定死亡时间是凌晨零点到一点的话,时间就不符了。因为凶手要把她在淄博站弄下车杀害的话,必定是两点零五分以后。”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啊?”
“我说的是这趟汽车,是到珠市口附近了吧?”
“下一站是珠市口。”
“下车!”
“去哪儿?返回再去找王子玄吗?”
“我想在和他在见回之前到北京站去一趟。现在是下午七点零九分,大概能赶上看到进站等候旅客的T195次。”
安安 2005-11-11 12:18
<P>(五)
晚上八点十三分发的T195次已经停靠在第七站台那儿了,同往常一样,站台上满是拿着照相机和录相机的少年,中间还搀杂着中年男人。
“爱好者可真不少啊!”葛申笑了。
“你儿子也是个特快列车迷吧?”
“是的,不过还没发展到逃学去拍照的地步,这点倒使我放心。”
两个人向中间的软卧车厢走去。一对好像是新婚的夫妇正在特快的车厢前摄影留念,大概是要到青岛去。列车长过来了,徐桥向他打招呼。“我们是警察,能让我们看一下软卧车厢吗?”
“是坐特快列车去旅行吗?”
“很想坐一坐,过些日子吧。今天软卧是满员吗?”
“托您的福了。”
“那么,不好进去看啦?“
“不要紧”说完,列车长带头走进了9号车厢的通道。
“刚才我们看到一对好像是新婚夫妇,”葛申边走边问列车长,“也有夫妇两人乘坐软卧的啰?”
“经常有这样的人。”
“可是软卧的房间里在夜间不是不能住两个人吗?”
“原则上是这样。不过……”列车长笑了,“时常能听到房间里有男女的说话声。”
“那时怎么办呢?”
“告诉他们注意点,走过去就算了。”
“诚然。”葛申微微一笑。
徐桥和葛申让列车长打开二室的门走了进去。徐桥环视屋内,心里想到,房间不大却是充分利用了。他问列车长。“洗脸在什么地方?”
列车长打开窗边的桌子盖,下边是个洗脸盆。洗脸盆的上边有两个放出冷、热水的龙头。洗脸盆的大小,塞上塞子放满水足够洗脸用。徐桥扭动水龙头,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是它!”他回头看看葛申。
“什么?”
“水!死者肺里的水!”
“是在这儿按着她的头弄死的?”
“多半是。如果是在运行中的列车上杀死的,凶手在什么地方将尸体运下车,那么杀人的时间就应该是零点到一点之间。”
“发生了什么案子,”列车长担心地问。
“这里水是自来水吗?”徐桥反问列车长。
“在北京站上的水就是北京的自来水。”
“还有,您听说过十一日的傍晚T195和T25在胶济线上发生过临时停车吗?”
“没听说过。”
“谢谢您的帮助。”徐桥忙催葛申下了车,然后对他说,“我去会见王子玄,你马上回北京专案组。”
“把被害者肺里的水拿去做检验,和自来水进行比较。”
“是的。托北医三院会给做的!”
(六)
医院的报告直到夜里很晚才送来,它证实被害者肺里的水与自来水水质相同,这虽然符合了徐桥的预料,但仍不能直接成为打开本案之谜的钥匙。从时刻表上看被害者不可能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但这个结论只能是暂时的,现在看还存在着她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这能说是案情有进展吗?
李栋和另一名刑警在监视刘训臣律师事务所,尚无刘训臣回来的报告,被害者来历不明,原印刷所职工安琪的行踪也未搞清。
“要咖啡吗?”葛申招呼道。
“谢谢!”徐桥揉了揉眼睛。
葛申给他沏上速溶咖啡,又问:“王子玄怎么说?”
“很生气,脸色都变了。他坚持说,自己是被人用安眠药弄睡后,从T195上移到了T25次。”
“真倔强的家伙!要砂糖吗?”
“不放牛奶就可以。”
徐桥慢慢喝着咖啡驱赶睡意。室外响起渐渐雨声。这可是好久不见的雨了,从下午起天就阴沉沉的,但迟迟不见落雨点。现在,虽然北京下了雨,可河北恐怕还是没下雨。
徐桥想象着雨中的凶手,是男的还是女的?是老的还是少的?虽然还搞不清楚,但他脑海里却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影,时而是一个,时而又变成两个。现在罪犯在干什么呢?有一点可以肯定,正在又惊又喜地看着报纸和电视关于本案的报道,而且对尚未能查明女人的身份而放心。但是,他大概也会感觉到,只要警察追究那个女人的身份,迟早会查明的。凶手在这场雨中是考虑着如何逃跑呢?还是泰然地过着往常的生活?
徐桥走到窗旁,眺望窗外银光闪烁的雨,回想起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杀人犯。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因一点小事同未婚妻发生口角,盛怒之下将未婚妻打死,然后用车把尸首运到附近山里埋了。事后,他独自一人在宿舍狭小的房间中,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心里感到很厌烦就来自首了。
徐桥的眼睛盯着雨,问葛申:“葛申,你认为此案的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是一个跟那个女人认识的年轻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想?”
“手提包里的钱包没了,单这一件事看上去像是件盗窃案。但如果是流窜的盗窃犯,会把手提包都拿走的,而且奇怪的是,价格昂贯的手表还留在那里。没有强奸过的迹象,也没有强奸未遂的迹象。首先,被害者是在另外的场所被溺死,运到密云水库的。流窜犯罪是决不会干这种麻烦事的。运走并扔掉尸体是罪犯为了掩盖犯罪现场,或是不想让它留在自己家附近的心理表现。所以我想这是一个跟死者认识的人干的。”
“这点我赞同。为什么说凶手是男的呢?”
“被害者很年轻,作为女性身高不算低。我认为,凶手多半是把她的头按在放满自来水的水坑或洗脸盆里弄死的,所以没有很大的力气是办不到的。”
“所以说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是的。”
“不过,现在是家庭妇女为了美容和健康练习举重的时代,女人的力气也大起来了。”
“您认为凶手是女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此案中罪犯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不能清楚地浮现出来。”徐桥依然面对着窗户。
雨停了,要是再下就更好了。
他曾见过一具脸上和身上被刺十余处的年轻男子的尸体,表示出凶手对此人的仇恨。遇到这种案子。自己的脑海里会清楚地浮现出凶手的形象。而现在这个案子却不能如此,抓不住凶子的意向。自然凶手的形象也不能演楚地浮现出来。
突然,窗外的马路上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响着刺耳的笛声飞驰而过。
“我总放心不下T195次的事。”
“您说的是王子玄的证言吗?”
“是的。因为他的话若是事实,那么,被害者就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
“可是,刑警,被害者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的可能性不是很小了吗?况且,王子玄的话也有不近情理的地方。”
“当然,可我总是放心不下。”
如果王子玄所说的,自己被人从T195次上移到了T25次上,是胡说八道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讲这些无聊的话呢?对前来调查杀人案的警察讲这些离奇的谎言,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反之,如果王子玄说的是事实,那么凶手干这件事的目的就不清楚了。是因为王子玄见过特快列车上的女人,而使他吃吃苦头?为什么不把他杀死呢?
徐桥想,无论如何必须再听听王子玄怎么讲。</P><P>第四章 技术停车
(一)
翌日。王子玄上班后便请求总编曲伟强。“请让我今晚再坐一次特快列车吧!”
曲伟强目光锐利地望着头上包着绷带的王子玄。“写出报道来了吗?”
“就是为写报道我才想必须再坐一次特快列车。”
“你是说不这样就写不出报道来?”
“是写不出好的报道。”
“这什么意思?”
“报道必须为读者所喜爱,要有趣味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还要你问。”
“如果是写一篇普普通通的体验记,我马上就可以写。但我说不定会卷进一件杀人的案伴中的。”
“是你头部被打伤的事?”
“不是我的事,而是在密云水库发现的那具被淹死的女人的事。她有可能就是我在特快列车上见过的那个女人。如真是如此,可以写出一篇很有趣的报道啊。不管怎么说,我在她被害之前同她说过话。”
“但是,有证据证明她们是同一个人吗?”
“我就是为了寻找证据才想再坐一次T195次。”
“再坐一次就能发现证明吗?”
“一定要找给您看看!找到证据后,我要抢在警察的前面进行调查。”
“警察不相信你的话吗?”
“根本不信,说是从物理学的角度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我想抢在那样的警察前头去干!”王子玄精神振奋,兴奋得脸色绯红。
曲伟强边笑边看着王子玄的表情,“如果找不到证据,写不出有趣的报道,旅费可要自己拿啊!”
王子玄的眼睛一亮,“那么,是让我去了?!”
曲伟强微微一笑,“说不行,你也会随便请个假去吧?”
“是的。”王子玄噗嗤笑了。
王子玄马上去北京车站买票。博得好评的软卧当日票已售完,只得买了张硬卧票。他同三天前的六月十日一样,下午七点半到了北京站。虽然没有买到软卧,但在其他方面他想使自己的行动都能和那天一样。
T195次特快的车体与那天一样,以其优雅的姿态停靠在一号站台上。仍然有些拿着照相机和录音机的少年在站台上任意地跑来跑去,有的面容和那天的相同,大概是常客。王子玄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把照相机对准站台上的T195次拍了照。之后,他到软卧的9号车厢去看了看,这里当然不会有那天的那个女人。
八点十三分,T195次正点缓缓地离开了北京站。
王子玄在9号车厢的通道上站了一会儿,眺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通道上还有两个年青人脸贴着窗户朝外看,其中一个端着数码摄像机,大概是准备碰到好景色就把镜头对准它。这使他想起了六月十日乘车时也有一位拿数码摄像机的年青人。
列车离开天津西站之后,王子玄像那天一样走进了餐车,在上次那张桌子旁坐下,要了啤酒和“东方红”份饭。他清楚这是无关紧要的,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按那天那样行动。可是,坐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位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年青女子,而是一对带孩子的年轻夫妇。吃完饭,也再没有看到那位穿藏青色双排扣西装的律师走进餐车来。
然而列车完全和那天一样,劈开夜幕正常地行驶着。天津西,九点三十七分;沧州,十点四十三分;德州,十一点四十八分;济南东,一点零三分。T195次按照时刻表运行着。
列车到济南东站,那个“三人帮”又来了,依旧戴着棒帽,拿着柯尼卡照相机。王子玄想下车向他们打个“加油干啊”的招呼。
一点零九分,列车从济南东站开车。王子玄回到自己的硬卧车厢下铺,他看了看手表。列车再往前走,按照时刻表是淄博站,两点零五分到。其间有很多个站,T195次均不停车。这样的话,他在三点三十八分乘坐在T25次的事就是不可能的。不仅如此,密云水库的死者是乘坐T195次的那个女人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上铺的中年男人已发出呼鸣的鼾声。要在往常,他那瓶二锅头早就空了,可今天却没有这种心情。他从铺上下来,走近车门点上一支烟。
那天的经历如果不是梦而是现实,T195次在到济南站之前必须在某站停车。王子玄靠着车门打开小本的时刻表。这本时刻表从昨天起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但每次都是如此,从济南东站到淄博站之间不停车,其间的车站都印有表示通过的标记。王子玄坚信,这趟车应该停车,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奇妙的经历也就成了梦话。他把时刻表塞进大衣兜里,凝视着夜幕。
一点十七分,列车经过历城站没有停车。为了驱赶睡意,王子玄继续吸着烟。一点半钟到了,列车好像是催人入睡,单调地行驶着,这种行驶法完全不像要停车。
“就这样直到济南站都不停车可怎么办?”王子玄思考着。这时,列车的速度减慢了。看出窗外夜幕中远方的亮光好像突然不动了。“是因红色信号停车?”他正这样想的时候,列车的速度变得缓慢了,可以看到车站的灯光。列车缓慢地靠近发白的站台,咣当一振,他所乘坐的T195次停住了。
王子玄凝视着站台上写着的站名,“明水”。他看了看手表,表针指着一点三十三分。
(二)
王子玄的眼睛炯炯有神,虽然时刻表上没写,可T195次在明水站停住了。车门不开,没有乘客上下。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停车的吗?王子玄揪住车门边上的列车员问:“为什么停车?”
列车员扫视窗外的站台,“这是技术停车。”
“什么叫技术停车?”
“在这里要装卸邮件,因此才停车的,所以没有旅客上下车。”
“T195次总是在明水站停车吗?也就是说技术停车吗?”
“是的,一点三十三分停。”
“可以让我在这里下车吗?”
“在这里下车?!”
“是的。”
“这是技术停车,是不让上下旅客的。”
“我身体不舒服。”
“啊?”
“从刚才起我就恶心,帮个忙让我下去吧,也许在站台上吹吹风会好的。”王子玄故意弯下身子对列车员说。
“这可是半夜一点啊!”
“知道。我想呕吐,让我下车吧。”
“好吧,下了车跟站上的工作人员说一声,跟他要点药就行了。”列车员亲切地说着打开车门,让王子玄下了车。
王子玄下到无人的站台上,几乎同时,邮件的装卸结束了,列车开动了。他目送列车的尾灯消失在夜幕之中,自言自语地说:“T195次在明水站停车!”王子玄出了检票口,走进日夜开放的候车室等待天明。没有旅客的深夜,站内死一般的沉静。他发现一架黄色的电话机,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元的硬币投了进去,拨通北京专案组,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徐桥刑警。
徐桥一接电话,王子玄就问:“您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徐桥回答说不知道。
“我在明水站哪!T195次在明水站停车了。我想,恐怕我就是在这里被人弄下车的,关于这件事我打算从现在起进行凋查。这样一来,密云水库的死者和特快列车上的女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不是就更大了吗?”王子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后便挂上了电话。放下话筒后,他又向站内环视了一下,只有一扇窗户开着,乍一看如同荒废的车站,实际上还有着生气。
候车室里两个中年人正在鼾睡,他搞不清他们是什么人。两个人是分开睡的,大概互不相识,可打扮得都很整齐,不像是流浪汉,是在等早班列车的吧。王子玄知道了T195次在这个车站停车,那股兴奋劲儿迟迟下不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坐在椅子上点起烟,白色的烟雾在日光灯青白色的灯光里冉冉升起。
一支支烟变成了灰烬,厕所也上了多次。过了一个多小时,T25次列车在站台上停车了。他看了看手表,是三点二十分。T25次同T195次一样,也是在这个明水站上技术停车,等候的特快列车通过。
天终于开始发亮了。随着一阵脚步声,一群职员走进站内。一列短途列车在本站停靠,他们大概是来乘坐这趟列车的。
检票员打开检票口,各窗口也依次被打开,沉睡的车站醒来,开始工作。睡在候车室的那两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旅客逐渐增多,清晨的客流高峰开始了。
王子玄会见站长,把名片交给他,请他给予协助。小个子,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站长明确地表示出对王子玄的话很感兴趣,他马上招呼来十一日凌晨负责T195次接送的叫的年青工作人员夏光。
夏光二十五、六岁,膀大腰圆。王子玄问他:“十一日凌晨一点三十三分,T195次到这里技术停车了吗?”
“是的,一直如此。”夏光发出与他身体极不相称的稍带女人腔的声音。
“当时有旅客下过车,你记得吗?”
“嗯……”夏光稍稍回想了一下,“这么一说,我是看见过两个人下车了。”
“是从软卧的9号车厢下来的吗?”
“不,大约是从列车后部,我想从14号车厢下来的。”
“那两个人是什么样子?”
“我在邮政车附近干活,因为从远处看,看不出他们的长相。只看出是两个男人,像是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人。一个人像是喝碎了,一点儿劲都没有,弄下车坐在站台的长椅上就没动。”
“两个人的服装?”
“都穿着大衣,跟您现在穿的大衣差不多,被扶的那个人还戴着帽子。”
“帽子?”
“是帽檐很大的帽子,怎么说呢,也就是说他戴着帽子遮住了脸。”
“另一个人也戴帽子吗?”
“不。他戴着太阳镜。”
“东西呢?”
“健康的人拿着手提包和挎包,被扶的人没拿东西。”
“还记得两个人在站台的长椅上坐下后干什么了吗?”
“我必须把负责其他通过的列车,所以不知道他们以后于了些什么。不过,我记得列车发车时他们俩人确实是在长椅上休息。怪可怜的,把他们俩个人撇下了,多半是酒喝多了,另一个人把他弄到站台上的吧。”
“那个健康人的样子您还记得吗?”
“从远处看不清楚,但体格好像很健壮。”
“T25次也在这里技术停车吗?”
“在这里也要装卸邮件。”
站长回答说。
“夏光先生,T25次停车时您也负责了吗?”
“是的,这是我的工作嘛。”夏光耸了耸肩膀,不知是表示不喜欢这项工作,还是表示难为情。
“当时那两个人还在站台上吗?”
“啊,停车时间短,工作又忙,记不住他们在不在。也许在吧。”
“邮政车是挂在电力机车的后边吗?”
“是的,机车的后面是邮政车,然后是发电车。”
“那您是在站台的最前面工作了?”
“是这样的。”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如果从后面车厢上车也有可能察觉不到吧?”
“有可能。站台很长,列车编组是旅客车厢十五节,再加上发电车、行李车、邮政车一共是十八节,我在协助调度车辆,其他车厢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夏光的声音里带有恼怒。
王子玄对这个回答却很满意。没错,自己是被人弄上了T25次。列车通过周村东站时,自己的手表指的是三点三十八分,如果T25次到明水站是三点二十分的话,那就完全相符。他认为他目前也搞清楚了为什么把他从T195次上弄下来移入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的理由!自己为采访特快列车乘坐了六月十一日的T195次,碰巧遇到了9号车厢里的那个女人,给她照了相还谈话了。为了杀害那个女人而乘坐T195次列车的凶手把他当成累赘,因此在他带的威士忌瓶里投放了安眠药,等他睡着后在明水站把他弄下了车。
王子玄琢磨凶手至少应当是两个人,一个是扶着他在明水站下车的男人,另一个则是穿着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服装呆在八室里;想方设法抵达青岛假装在终点站下车的女人。
男人再把在站明水站弄下车的王子玄移入的T25次列车上,而且安置在与T195次相同的七室里。他为什么要于这么麻烦的模仿动作,其理由王子玄也有点明白了。
把睡着的扔在明水站上,如同把他扔在山里一样,会被人怀疑T195次发生了什么问题,只有一种方法可使王子玄认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就是让他平安地到达终点站青岛,而且自己认为是乘坐的T25次到达的。但是,不能让他乘坐真正的T25次,因为要在那里杀害那个女人,所以就让他坐上了T25次的软卧了。
为什么让他乘坐T25次呢?有两个理由。其一是,T195次和T25次的列车都是“海之情”号,编组完全相同;其二是,T195次和T25次的目的地都是青岛。T195次和T25次这样的称号只写在列车侧面,只要坐上车就搞不清你是坐的哪趟车了,酣睡在列车上的乘客一到终点站就急急忙忙下车,岂能马上分清自己乘坐的是T195次还是T25次。更何况是醉了的人呢?即使时间过了,人们也会随意地解释为在自己熟睡期间列车发生了什么事而误点的吧。
罪犯肯定是出于这种想法。王子玄认为,罪犯原打算让他坐上T25次后,使用安眠药,使他到终点站青岛也醒不了。然而,由于计算失误他醒来了。即便如此,王子玄在短时间里还相信自己是坐在T195次上。如果他一直躺在卧铺上而不到通道上来的话,也许到了终点站也不会发觉,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是不易消除的。天亮后虽然车内开始有广播,但T195次和T25次的广播一样,一般只将列车称为“‘海之情’号列车”,而不报车次。他是走到通道上,看到八室走出来的中年女人,又看到列车通过周村东站时已过早晨三点才产生怀疑,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弄上了T25次列车。
罪犯发觉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害怕王子玄同别人说跑在前面的T195次列车上发生了重要情况,于是他就把王子玄打昏了。既然把王子玄打昏了,也就没有把他带到青岛的必要了,所以在淄博站把他放了下来。到淄博站是半夜,罪犯肯定是认为在这儿不容易使人注意,把王子玄放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罪犯究竟是谁呢?”王子玄琢磨着。是自称刘训臣的律师吗?或者是别的人?总之,罪犯从一开始就在T195次上这一点是确切的。
“王子玄先生!”王子玄听到站长的招呼,从思考中醒悟过来。站长和夏光奇怪地盯着王子玄,“您怎么啦?”
站长注视着王子玄的脸,王子玄惶恐地摇着头说,“不怎么!很值得我参考。这样我可以写出一篇有趣的报道了。”</P>
安安 2005-11-11 12:18
(三)
当天下午,负责监视北京刘训臣律师办事处(隶属德恒律师事务所)的李栋实习刑警给专案组挂来了电话。
“现在刘训臣律师出现了,从他拿着手提包的信况来看,好像是没回家直接到这儿来的。”李栋的声音很紧张。
“一个人吗?”
“一个人。怎么办?”
“先同他一起到医院辨认尸体,然后到这里来。明白了吗?要有点礼貌,好好地对他讲,因为一来他是有名望的律师,二来他不是嫌疑犯。”徐桥回答说。
两小时后,刘训臣从医院来到专案组,徐桥站起来迎接他。王子玄说刘训臣穿的是藏青色双排扣西服,但现在是一套普通的西装,大有精明强干的少壮律师之感。
这对手好像够厉害的啊,徐桥边估量边请对方坐下。
“怎么祥,是在特快列车上见过的女人吗?”
“非常相似。”
刘训臣这么说了以后,没向徐桥打个招呼便取出了香烟。而徐桥两眼直盯着刘训臣的面孔,问:“您是说非常像,但不是?”
刘训臣点着香烟,像要岔开徐桥的问话似的,嘴里吐出青烟来。
“怎么,您认为是另外一个人?”徐桥再次发问。
刘训臣微微一笑,“我只注重事实。”
“不能说得具体些吗?”
“我是在六月十日乘坐了T195次,并且遇见一位美人。因为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所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她的服装也记得非常清楚。青岛是T195次列车的终点站,我在那儿下车。下车时我看见了她,这是事实。所以,刚才见到的尸体虽然长得很相似,但不能不考虑是另外一个人。”
“您记得一位叫的王子玄周刊记者吗?”
“王子玄?啊,记得。他给了我名片……”“听说是您把他忘在餐车上的照相机送到餐车出纳员那儿的?王子玄对照相机能找回来很高兴,但他对有人不知在么时侯取走了他装在相机里的胶卷一事却很气愤。”
“难道说是我取走胶卷的?”刘训臣风趣地一笑。
“王子玄记者怀疑是您。”
“那就不好办了。我没有理由非于这种事不可。”
“据他说,因为胶卷上拍了那个女人,所以才被人取走的。”
“是说我因为嫉妒才干这种事的?”刘训臣又风趣地笑了笑。
“他没这么说。王子玄记者看了尸体后,证明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
“那当然了。”
“为什么呢,”
“因为非常相似,他这样认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这位记者不知什么时侯下车了,也许是中途下的车。列车到青岛后,我等在检票口那儿想和他再聊聊,可他一直没出现。如果他到了青岛看到那个女人下车的话,他不是就会知道尸体虽然很相似,但却是另一个人了吗?”
“王子玄记者似乎被人灌了安眠药,在明水站被弄下了T195次列车。”
“噢?”
“在这之后,他又被人移入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列车上,并在济南站被人弄下车扔在站台上。”
“这是编造的吧?”
“不,是事实。”
“可是警察先生,是谁,为了什么才干这种蠢事呢?把一位记者移入另一趟列车上是出于不得已吧?”
“理由我们也不清楚。总之,王子玄记者的奇妙遭遇却是事实,他到明水站证实去了。”
“请稍等一下。”
“什么事?”
“特快列车在明水站不是不停车吗?我记得是这样。”
“我们看时刻表也是这么想的。实际上,王子玄记者证实了在那儿停车,叫做技术停车,是为了装卸邮件而停车的。”
“是吗?这是个新发现,我倒没注意。”
“T195次在那儿停车是半夜一点三十三分,您大概还睡着呢。”
“也许如此。”
“您是利用休假去青岛吗?”
“偶尔想悠闲地享受独自旅行的乐趣,我一个人到青岛、烟台去转了转,直到昨天才回来。”
“还记得住过的饭店或旅馆吗?”
“难道怀疑上我了?!”
刘训臣笑着问,然而徐桥却没有笑,“我们认为密云水库发现的死者就是特快列车上的女人。”
“我不相信。有证据吗?”
“证据是有的。”
“什么样的证据?能让我听听吗?我想,既然被当成嫌疑犯,我当然有权听听。”刘训臣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一副挑战的面孔。
徐桥一边琢磨着,哪一种面孔才是他真正的面目,一边说,“被害者手提包里装有王子玄记者的名片,王子玄证明那是他在T195次列车上送给八室的那个女人的。”
“可他不仅把名片送给了她一个人,连我也得到过。所以仅凭这一点不能断定是同一个人。如果是打官司,这个证据的作用和没有差不多。”刘训臣的两眼又露出挑战的目光。
为什么这位律师竟采取桃战的态度呢?
“当然,您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徐桥顺从地肯定,“为此,您就不能告诉我们您在青岛住的旅馅吗?”
“您真固执。”刘训臣把肩膀耸了耸,吃吃地笑了。
“住在了什么地方?”
“我认为没有必要说。”
“为什么?”
“没证据能证明密云水库的死者就是乘坐T195次软卧的那个女人,我认为这名片不能做为证据。进一步说,没有一件证据能说明我同杀人案有关。既然如此,非要我证明不在犯罪现扬,这是不可思议的。还有一点,软卧里包括我在内有十四名旅客,算上硬卧和硬座车厢里的旅客有上千名,没有理由只对其中的我一个人的行动进行调查。难道我同其他人不一祥吗?果真如此,就请逮捕我!”
“不,您可以回去了。”
(四)
刘训臣大摇大摆地刚一离开,年青的李栋实习刑警便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开了腔。“真是一派胡言乱语!”其他刑警的脸上也露出不愉快的表信。
徐桥看着这些刑警们微微一笑,风趣地说:“别发火啊,刘训臣律师发表了正确的言论嘛。”
“那您认为事情就是他说的那样了?!”李栋看着徐桥极力反驳。
“不得不承认吧,现在正如刘训臣所说的,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被害者就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
“但是周围的情况不是表明了是同一个人吗?”
“这也同刘训臣所说的一样,不能成为判定是同一个人的证据。”
“那么,刑警是赞同这位骗子律师的意见了?”李栋瞪大了眼睛。
“啊,请镇静。”徐桥说道,“我只是说刘训臣说的在理论上是正确的。不过,刘训臣越是当真地对我们的话进行反驳,反而越使我对自己的推理充满信心。对我来说,就好像听到他在认真地说,密云水库的死者就是‘海之情’号列车上的那个人。”
“真的吗?!”
“我认为,刘训臣如果赞同我们的意见倒会使我感到迷茫。如果他说或许就是同一个人,我反而会认为可能是另外一个人。想想看,作为一般的人,听说同乘一次列车的一个女人淹死在密云水库里,应当很感兴趣。如果这事情是真实的,他会觉得更有意思,这是人之常情。但刘训臣自始至终都咬定是另外一个人。从道理上讲他是正确的,但从人情方面来看则很不正常。”徐桥说得十分自信。
“刑警要是这样认为,那找们就放心了。”李栋的脸上显出轻松的样子。
“你们认为我是受刘训臣摆弄了吗?”
“因为您同意对方的话,所以我们感到不实。”
“我嘴上同意,内心里却在琢磨刘训臣是否是凶手。这是因为正象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他的话在理论上站得住,却不合乎人情。所以听了刘训臣的话更加深了我的看法。”徐桥说完这番话,再次环视了一下部下们,“恐怕刘训臣知道被害者是谁。当然,正面去问,他是不会告诉我们的。”
“这么说他就是罪犯?”李栋问。
“还不清楚,但我认为肯定参与了本案,从王子玄照相机里取走胶卷的大概也是刘训臣,目的是要毁掉被害者与特快列车上的女人是同一个人的证据,使我们相信两者不是同一个人。这不就是刘训臣清楚被害者是谁的证据吗?”
“您认为调查刘训臣的朋友关系,其中会有密云水库的死者吗?”
“也许有,也许他就插手了这个案件。总之,我希望对这位律师的所有情况进行调查。这样,被害者肯定会暴露出来。”徐桥信心百倍地说。
李栋一马当先,刑警们跟着跑出了专案组。徐桥问最后留下的葛申:“关于许振洲部长名片的事怎么样了?搞清点什么情况了吗?”
“那位叫张鹏的印刷工人仍不明去向。”葛申回答。
“这个人不明去向有一年半了吧?葛申。”
“是在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发生之后,已有一年零七个月了。”
“时间很长了。”
“也许此人已经死了。印刷厂附近有个咖啡馆,里面有个年青女招待曾同他相好,可她都与此人没联系了。”
“是死了还是去国外了,”
“如果张鹏出于某种目的多拿了许振洲的名片而滥用的话,有没有可能被他的同伙于掉?”
“可以这样考虑。问题正像你所讲的,假定张鹏这位印刷工人盗出许振洲的名片打算和他的同伙进行诈骗,那么,密云水库的死者为什么会持有那引人注目的名片呢?”
“已查过张鹏所交往的人,没有像被害者那样的美人。”
“从印刷工人方面查不出被害者的身份吗?”徐桥并不感到特别失望,因为他对通过调查刘训臣律师周围的情况,查清被害者身份抱有很大的希望。
“明后天许振洲部长就回国了。”
“是啊,六月份也快过了一半了。”徐桥早就有心结束这个案子,但被害者的身份至今尚末查清,也就没有逮捕罪犯的自信。
“您要会见部长吗?”葛申问。
“怎么?”徐桥反同,“为什么我必须去见他呢?政治家可不好对付。”
“我想知道他本人对那起诈骗案有什么感想。”
“无可奉告!”
“啊?”
“翻翻当时的报纸,刊登许振洲的谈话,就是这么一句话,无可奉告。”
“真是句冷淡的话啊。”
“对。政治家的发言就是如此,特别是当时舆论界正在大规模地抨击银行和大公司的政治捐款,随便乱说会被人抓住把柄。”徐桥对此并不太感兴趣,不论许振洲对诈骗案的看法如何,恐怕不会与这起杀人案有关。
“这件事也许同本案无关,但……”葛申象是回亿起来什么似地说。
“什么?”
“我了解到张鹏曾有前科。”
“干了什么事?”
“是伤害罪,判刑三个月。是在到印刷厂工作的前一年。”
“印刷厂知道这件事吗?”
“好像知道。因为印刷厂厂长跟张鹏有点熟,所以就很简单地决定录用了他。要是张鹏是诈骗犯之一,可谓被家犬咬了手啊。”“被家犬?!”葛申巧妙地引用了这句谚语,徐桥噗嗤地笑出了声。
(五)
王子玄从明水坐汽车到济南站,然后坐早上八点的N491次特快列车,三个半小时后到达青岛。
他在明水站下车有一大收获。证明了自己以前所想的是事实。至少,他本人认为是如此,即有人让自己喝了安眠药,甚至打了针,使自己昏睡,在明水站从T195次上弄下来移入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上。
“卷进了杀人案的特快列车之行”用这个题目可以写一篇很有意思的报道。
明水站站长和负责调度的名叫夏光的年轻车站工作人员的谈活都录进了磁带,剩下来所要做的是再听听T25次列车员的谈话,对方肯定会记得他那次吵闹的事,这种事是不容易忘记的。他想,如果能取得软卧车厢乘客的谈话就更好了。这一点却难以做到,因为坐火车和住旅馆的不同,乘客的住址是没有记录的。
“海之情”号归青岛列车段管,值班的列车员每天轮换。他一到青岛站立即走访了青岛列车段,这是一座红砖砌成的二层楼。
“我想见一见六月十日T25次值班的列车员。”王子玄请求副段长于海。
“是六月十日T25次吗?”于海反问了一句,然后取出值勤日志开始查找,“您说的是9号车厢的列车员吗?
“是的。负责软卧车厢的。”
“他的名字叫张建平。”
“我想见见他问点事情。”
“什么事情?”于海眯起眼睛,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乘坐六月十日T25次时受到9号车厢列车员的亲切照顾,特来致谢。”
“是吗?!”于海的态度又变得温和了。这种表情变化使王子玄甚感不解。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
“那么,让我见见张建平先生行吗?”
“列车员关心每一位旅客是理所当然的。我将转告他您曾来过……”“我叫王子玄。”王子玄把印有社名的名片交给了对方。
“是周刊杂志社的?”于海的脸上又露出警惕的神色。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建平先生现在何处?还在T25次上值班吗?”
“不。”
“那么休假了?”
“这您也要写入杂志里吗?”
“是打算写写我受他亲切照顾的事情,不可以吗?”
“不,没关系。可是请您答应不写涉及张建平私生活的事情。”
“不知您指的什么事情。不过,我们向来不去报道私生活来伤害别人。张建平先生出了什么事?”
“反正您也会知道的。实说了吧,他昨天夜里死了。”
“死了!是真的吗?”
“他正在休假,深夜喝醉酒,掉进海里淹死了。”
“掉进海里?”
“对。他住在青岛八大关一带,喝醉了酒顺着海边走。警察说是失足落水的。今早发现尸体挂在停泊在附近的船上。他是个好人,真可惜。”
王子玄听完后瞠目结舌,当初那股找到了证人的兴奋劲儿一下子烟消云散。但同时对列车员张建平之死却又产生了疑窦。
“这么说是因故死亡?”
“是的。他爱喝酒,喝醉了走在海边上干出这种危险的事来。”
“会不会是被人害的?”
“无稽之谈!”于海奇怪地看着王子玄,这种敏感可能是由于同事惨遭不幸的缘故吧。
“对不起。”王子玄低头认错。做为一名记者,他不能对列车员张建平之死只说个“是嘛”而不管。于是,他会不会是被人杀害的疑问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住,也许是自己卷进了杀人案的缘故。“您能告诉我张建平先生的住址吗?”
“为什么?是为了做你们周刊的材料?”
“哪能呢!”
“现在我们铁路职员被人看做是眼中钉,说只搞自己的福利、服务态度不好啦,领导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啦,在许多地方成了批判的目标。这次你们肯定也要写。列车员喝醉酒掉进海里是精神不振的证据,或者是难道能把旅客的性命委托给这样的列车员吗……”“我不干这种事。我多蒙张建平先生照顾,只是想如有可能给他烧支香。实际上在T25次里发生点问题,得到过张建平先生的帮助。”王子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于海,“这一点张建平先生没写在日志上吗?”
“没有。在T25次乘务日志上什么也没写。您说的问题也许是不需要记下来的。”
说不定确实如此。当时王子玄大吵大闹,但别的旅客和列车员只表现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再者,当他发觉车次不对要去告诉列车员时又被人殴打致昏。因此,列车员也许一无所知。
“也许是的。”
“那么,不记在日志上也是正常的了?”
“在日志中能查出那次列车软卧车厢七室的情况吗?”
“您是指什么?”
“我是说那个房间的车票是卖出去了呢还是空着?”
“这一点很重要吗?”
“我认为很重要。”
“软卧应当是满员。不过,那趟车的情况不清楚。”
“到哪儿去弄清楚呢?”
“好吧,我给您问问北京站的车票预售中心。”于海使用内部电话问了一会儿,放下话筒走回来说。“七室的票在五天以前就卖出去了,是从北京到青岛的。”
“知道买票的人吗?”
王子玄的提问使于海笑了,“要是售票时挨个问人家的姓名和住址,售票口的活儿就会积压成堆。既便是您,也不是自报了姓名后才买的票吧?”
“是啊”王子玄也苦笑了笑。买七室票的人究竟怎么样了?自己被移进T25次9车七室这期间,真正拿有七室车票的旅客在哪儿呆着呢?
“您刚才提出的问题迟早是要见报的。所以,我还是告诉您吧:张建平的家在青岛市武胜关路8号。”最后于海告诉王子玄。
安安 2005-11-11 12:19
第五章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一)
到六月十五日,徐桥的手头上已陆续收集到有关刘训臣律师的材料。刘训臣出生于成都市。为此徐桥亲自打电话给四川省公安厅他的一位中学时代的朋友,打听刘训臣的情况。当然徐桥也向他在律师界的朋友和大学以及他当实习律师时代的朋友查问过。这样,一位刘训臣律师的形象就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
刘训臣,三十七岁,出生在成都市的一家点心铺,是长子。他出生时刘记点心铺有职员十四人,作为制作点心的铺子规模不算小了。据他自己讲,因为是个独生子,所以少年时代娇生惯养。当时粮食供应紧张,但因为家里是开点心铺的,糖可以得到特殊定量供应,所以他吃甜东西也就比较容易。正因为如此,他不是个身体儒弱的少年,据说他聪明、要强,自我表现欲相当强。
初中二年级时,双亲相继去世,铺子也破产了,刘训臣被住在北京的叔父收养,上了北京四中。在高中时,他爱上了同班的一位女生。他同年级的另一位同学——现在在银行工作——断言说:“我认为那一次是真正的恋爱,他是真心地爱她”。但是,这位女生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死亡,使这次恋爱告终。
大学是在北京大学法律系学习。大学三年级时,他第二次经历了极其痛苦的失恋。也许是由于这个原因,他进了民运分子的圈子,言行过激,以他为首的这个集团引起公安机关的注意。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他也许会因有恐怖行为而被送进监狱。现在,这个集团里的几个人就因有过激的恐怖活动被逮捕。但是,刘训臣却在某个时期突然转变,与民运分子一刀两断,勤奋学习功课。大学毕业当年,他顺利地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据说,这种幡然悔悟是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老师做了工作的结果。
在这之后,他在德恒律师事务所北京总办事处里工作了几年,三十四岁时单独成立了海淀办事处。也就在这一年,由大学老师介绍他和一位比他小五岁的女人结了婚。但在一年之后,由于两人性格不合而离婚了,那是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
作刑事辩护律师的刘训臣,人们对他的评价有两种。一种认为他虽然年轻但法庭辩护的技术很高明,另一种则认为他的权力欲极强,爱哗众取宠,而且不受理不出钱的案子。
徐桥看着自己的记录,问屋里的李栋。“刘训臣不受理不出钱的案子,这是真的吗?”
“有这种传说。其实有些案件没出钱他也受理了。”李栋也一边看着自己笔记本上的记录一边回答。
“那么,这个印象是错误的了?”
“不见得,不能这么说。”
“这怎么讲?”
“据说,在检查官出身的律师中有权力志向型的人,而在一开始就步入律师界的人里多数是反权力型的。其中刘训臣是罕见的权力志向型的男人,周围的人也说他喜爱金钱和权力。”
“这个人喜爱旅游吗?”
“可以说是喜爱吧,一年要旅游四、五次,也曾几次去国外旅游。”
“同女人的关系呢?现在有没有情人?”
“好象没有特定的女性。”
“一个三十七岁的健康男人岂能……?”
“据说他经常出入北京的酒吧间,很受欢迎。每月有近百万人民币的收入,又是个美男子。不管怎么说,他是个律师嘛。”
“是说他喜欢在酒吧间里喝酒?”
“关于这一点,他的同行有两种看法。”
“很有意思!有什么看法?”
“一说是他喜欢那里的气氛,另一说是因为北京的酒吧间和夜总会常有名人光顾,他是为拉关系才去的。刘训臣确实经常在财政界人士聚集的K夜总会上露面,他也曾对朋友讲过,他喜欢政治家。”
“将来打算当政治家吧。”
“也许如此。”
“不过,关键是查清被害者的身份。从死者的穿戴是世界上的头等货来看,我总觉得她是高级酒吧间或夜总会的人。也许是刘训臣经常出入的北京酒吧间或夜总会的女老板或是女招待当中的一个。”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逐一进行过核对。但……”“一无收获?”
“遗憾,尚无收获。在刘训臣出入的酒吧间和夜总会里,最近没有发现突然失踪的女人。”
“是否是刘训臣从前辩护过的人当中的一个呢?”徐桥边考虑边问。
李栋连忙从部下那儿取来记录,对徐桥说。“从他自己主持律师事务所以来,受其辩护的人总计三十二人,其中男的二十四人,女的八人。有刘训臣自己进行辩护的,也有和别的律师共同承担的。这八个女的我们都进行了调查,没有被认为是被害者的女人,而且这八个人全都活着。”李栋说得很快,流露出焦躁的情绪。在刘训臣的周围迄今尚未找到像被害者的人,从而在这位年青人身上因不能马上得出答案而呈现出焦躁,这也是不得已的吧。
徐桥沉默不语,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记录。李栋拘束地问。“被害者是刘训臣律师认识的人,这条线索靠得住吗?”
徐桥温柔地一笑,看着年轻的实习刑警问,“为什么靠不住呢?”
“我认为刘训臣周围的人我们都调查过了。他住的是高层公寓,从它附近的咖啡馆、饭馆到他经常去的理发店都调查过了。他还有时自己开车,我们连他住处与事务所之间的加油站都去了,可就是查不出被害者来。”
“这么说再也没有可调查的了?”
“是的。被害者即便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在车里偶然相识的吧。”
“这不可能!”徐桥干脆地说,“如果仅仅是这种关系,刘训臣就不应当那么坚决地否认被害者是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
“有道理。可是为什么对刘训臣周围的人都调查过了,就是查不出被害者呢?”
“理由只有一个。”
“什么?”
“调查得还不够。”
“可是,刑警……”李栋伸过头来。
“我知道,你是说该调查的地方都调查过了。”
“正像我刚才汇报过的那样,凡属能调查范围内的情况都调查了。只要是刘训臣的情况,从他的脚的大小尺寸直到手相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照算卦人讲,刘训臣的手相是属于典型的野心家类型,其性格是好似火中取栗,而且心肠不好。我不知道还要调查些什么呢?”
“也许是的。但我认为有漏查的地方。咱们再重新研究一下吧!首先是刘训臣的亲属关系。”
“连远亲都调查了,没有符合条件的。”
“没错吗?”
“没错。听说他的亲属中最近有位女的死了,我们便去核实,结果是小学五年级的孩子。”
“再就是刘训臣出入的店铺、酒吧、夜总会、饭馆,你说都查过了?”
“是的。”
“对最近辞职的女人也都调查过了吗?”
“凡是在最近一年内辞职的人都调查过了,但其中没有被害者。”
“刘训臣的朋友关系呢?”
“现在他的亲密朋友有十二、三个人,有同行、政治家、财界人士等,但其中没有女的。”
“最后是刘训臣辩护过的人。”
“刚才汇报过了,对他们也都进行了调查,但没有符合条件的。”
“仍有漏查的啊!”
“决不会……”
“家属!”
“刘训臣没有家属,三十多岁仍然独身。离婚的妻子已经再婚,她很健康。”
“不是刘训臣的家属,而是刘训臣朋友的家属,还有他辩护过的人的家属。调查了这些人之后。如果仍然发现不了被害者,我才承认我的看法是错误的。”
(二)
在专案组的黑板上并排书写着三十二个人的姓名,这是至今为止刘训臣所辩护过的人的名字,有八个女的,经调查确认其中没有被害者。剩下的是他们的家属了,如果对这些人的家属进行调查之后仍查不出被害者的身份,那有必要重新制定调查方针。
每调查完一个人,徐桥便把黑板上的名字划掉。当第八个人的名字被划掉时,葛申回来了。
他向徐桥汇报说。“两小时前许振洲铁路部长回到了国内。”
“是啊,今天是铁道部长回国的日子。”徐桥把目光投向日历。时间过得真快,这是由于自己已到了三十七岁的关系呢?还是忙于案件的缘故。
“我与部长的秘书通了电话。”
“谈了那张名片的事了吗?”
“大致谈了一下。”
“他反应如何?”
“他说,那是过去的事了,部长也会这样认为。”
“真是政治家的反应!”
“不过,从秘书那儿听到件很有意思的事。许振洲先生当了部长后,便马上去出席本次国际会议,所以在上任所说的要视察全路各个路局的诺言还没有实现。”
“就是说这次要去青岛铁路分局视察了?”
“是的。据说许振洲先生在出国前就拟好了首先到青岛铁路分局视察得计划。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据说报上发表过。”
“许振洲部长准备怎么去青岛呢?”
“这件事说它是有意思好呢?还是说它有问题好呢?”
“莫非是想乘特快列车去青岛?葛申。”
“正是。”
“不过……”
“他是利用特快列车吗?”徐桥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搓了搓脸,“我算服了,这家伙……”
“据说最初预定乘坐飞机。”
“那当然了。”
“不过,据说铁路方面正苦于财政赤字,强烈要求大家乘坐铁路。因此,部长才改乘铁路的。这是我从秘书那儿听说的。”
“据说,秘书建议如不乘飞机就走高速公路去青岛。对此,许振洲部长提出他孩提时代好坐火车,所以这次视察一定想乘现代化特快列车。这既有乘坐当今有名的特快列车的心情,又有向老百姓炫耀一下意思啊。”
“这件事定下来了吗?”
“秘书说已经安排妥了。我向铁路方面打听,他们怎么也不肯确切地告诉我。不过,乘坐特快列车来北京一事是无疑了。”
“开往青岛的特快列车有T195和T25两列,他打算乘哪一趟呢?”
“秘书说决定乘坐六月十七日的,而且说部长T25次开车时间太晚,我想大概是乘坐T195次。”
徐桥听了葛申的话,表情逐渐变得严厉起来,“如果是十七号,那就是后天了!”他的声音如同怒吼。
“是后天。”
“部长乘坐特快列车去青岛视察一事,是不是在六月初定下来的?”
“这一点不清楚,只知道是在部长出席本次国际会议以前定下来的,因为秘书说在出国前同铁路己商定好了。”
“肯定是在六月初定下来的。”徐桥断定。这样一来,这次杀人事件意味着什么便一目了然了。“如果罪犯也知道是这一天的话……”为了弄清这一点,他叫人拿来装订在一起的六月份报纸,一张一张地查阅起来。
这真是报上刊出过,那是六月初某日的晨报。在第二版《政界往来》栏里登载了一小段臣衣锦还乡的消息。
许振洲铁道部长计划在十七日衣锦还乡,多半乘坐当今颇负声望的特快列车。
“刘训臣还是知道这件事啊!”徐桥对葛申说。
“不准备开专列吗?”葛申说。
葛申的话音末落,徐桥便说。“不会的!葛申。现在铁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特别是在赤字方面。在这个时候铁道部长如果开了专列,肯定要受到舆论界的谴责。况且,许振洲部长打出的是平民化的幌子,开专列这件事就不能提了。所以,他要乘坐普通的特快列车。”
“同一般旅客在一起,警戒都成问题啊!”
“这件事你也问过秘书吧?”
“问过了。”
“那么,他的回答呢?”
“他说,勿需考虑部长会被人狙击,因为他既无政敌,人缘又好。”
“是啊,这是作为秘书理所当然的回答吧。部长如果真要乘坐六月十七日的特快列车,你给我详细查一下预定的是哪次车、哪个座席。”
“刑警,您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还不清楚,所以才想调查一下。”
“您说的那……”
葛申刚要发问,李栋实习刑警两眼闪闪发光跑进屋里,“刑警!被害者的身份查清了!”
(三)
“拜托了。”徐桥拍着葛申的肩膀把他送出门,然后转向李栋问,“是谁?”
李栋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照片并排放在徐桥面前,“姓名何叶紫,年龄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八,毕业于:烟台大学。出生于郑州,后在北京经营宝石生意。虽然是个很小的店铺,但由于她长得漂亮,脑子灵,生意却很兴隆”。“是刘环宇的亲属?”徐桥把眼光技向黑板,刘环宇的名字排在第十二位上。黑板上写着:刘环宇,三十岁,犯有伤害罪,被判刑一年零两个月,已死亡。
“是他的妻子。刘环宇于十月十九日突然自杀身亡。何叶紫大概是厌恶在北京生活下去,打算回她的老家郑州去,因此她把店铺清理了。”
“刘环宇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从上海水产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就职于北京的A百货公司。二十五岁时与当时十八岁的何叶紫结了婚。两年之后,因同公寓的一位美术印刷设计师向何叶紫求爱,气愤之极,他用刀把对方刺成重伤。”
“当时受理辩护的是刘训臣律师啦!”
“是的。结果,刘环宇被判处一年零两个月的徒刑,关进了监狱。刘环宇入狱后,何叶紫为了生计,一面在一家宝石店里干活,一面开始学习鉴定宝石的技术。在取得许可证后,便在北京独自经营起一个小店铺。因为她父亲留有相当数量的遗产,就用它做了资本。”
“刘环宇是何时出狱的?”
“一年后出的狱。出狱后夫妻二人一起经营宝石店。”
“自杀的原因是什么?”
“这一点还不清楚,也没有留下遗书。北京的警察认为,也许是靠老婆来维持生活的缘故,作为一个男子汉觉得不是滋味。”
“是何叶紫吗?”徐桥再次看着照片,两张都是彩色的,一张是与一位男人的合影,那张笑脸肯定无疑就是被害者。“一起合影的这个男的是刘环宇吗?”
“是的。”
“照片是从哪里搞到的?”
“是从附近的一家商店里借来的。据说是他们去水上温泉时在商店街拍的。”
“我们拿着这些照片去见刘训臣怎么样?”
“要逮捕他吗?”
“别慌啊!”徐桥笑了,“只凭查清了被害者身份还不能拿到逮捕证。”
“但是可以肯定这个女人与刘训臣有关系。”
“可没有直接关系。如果刘训臣是凶手,其动机何在呢?”
“是爱情纠葛。在丈夫入狱后,何叶紫便同刘训臣搞上了。她这么年轻漂亮,刘训臣插手也并不奇怪。”
“刘环宇出狱后知道了这件事,思想上受到很大打击便自杀了?”
“对的。”
“那么,刘训臣为什么要杀害何叶紫呢?”
“刘训臣在休假期间乘坐特快列车,出于偶然何叶紫也在同一节软卧车厢里。我认为,对何叶紫恋恋不舍的刘训臣强行追求她,但遭到何叶紫的断然拒绝……”“为此,刘训臣勃然大怒把她杀了?”
“对。正如您以前讲的,是把她的脸按在软卧的洗脸盆里呛死的。”
“不过,李栋!为什么尸体漂在密云水库上呢?”
“这我也不明白。”李栋遗憾似地说。
(四)
徐桥带着李栋走访了位于北京的刘训臣律师事务所。刘训臣面带笑容迎接了他们。他把二人领到接待室后,便吩咐年青的女事务员去端咖啡。
徐桥一边往送来的咖啡里放砂糖,一边对刘训臣说。“密云水库溺尸的身份终于查清了。”
“那太好了。”刘训臣说着,脸上毫无不安的神色。
“此人叫何叶紫,二十三岁。”
“唉。”
“您认识吗?”
“不认识。”
“那么,刘环宇这个名字您记得吗,”“刘……”“不认识?”
“嗯。”
“这就怪了。这个人犯过案,您曾为他进行过辩护。”
“请稍等一下。啊,我想起来了。不错,他是百货公司的职员,是个男的,犯的是伤害罪。那么说,何叶紫是他妻子吗?”
“是的。请您去辩护的不是他的妻子吗?”
“对、对,想起点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夫人来找我商量过。果真是她吗?”
“就是那个死者。辨认尸体时您没认出来吗?”
“经我辩护的人太多了。这么一说确实像她。”
“那么,您为什么说在T195次上是初次见到她呢?”
“请您等一下。”
“怎么啦?”
“我认为尸体有可能是何叶紫,因为经你们这么一说确实很像。但我并不认为,这个人和乘坐T195次的那个女人是同一个人。因为我确实看到特快列车上的那个女人在终点站青岛下车了。”
“就是说您也到了青岛。”
“以前我已经这么讲过了。”
“那么,请您告诉我住的是哪家旅馆。以前您说没这个必要,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被害者是您认识的人。假定她不是‘海之情’号列车上的那个女人,不,权当是另外一个人的话,那就更需要您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难道我会在途中下了T195次返回北京?啊,我说什么来着?她的名字……”
“何叶紫。”
“是何叶紫!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她?”刘训臣眼里含着笑意。
“您在青岛住的哪家旅馆?”
“是哪家旅馆来着?”刘训臣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起来,打六月十一日住在青岛的一家酒店里,名叫青岛华天大酒店。第二天去烟台,住新时代大酒店。十三日住威海的旅馆,都是些大旅馆。”
“一个人住吗?”
“我打算这次休假享受独自旅行的乐趣,所以要的都是单人房间。”
“您还记得您住旅馆时的一些情况吗?”
“是啊,在烟台的新时代大酒店里有专门的服务员。除此之外,既没有受伤的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情况。”
“住旅馆使用的是真名吗?”
“嗯。没有特别使用假名字的必要嘛。”刘训臣显得很轻松愉快。
徐桥从内心感到对方的态度中有着轻微的焦躁不安。
“刘环宇自杀一事您知道吗?”
“知道啊。因为我很注意自己曾辩护过的人。举行遗体告别时,我也去烧了香。”
“您知道他自杀的原因吗?”
“不,不知道。他曾有过前科,但已经服过刑了。而且,我作为一名律师,曾就他今后的生活出路进行过多方面商量。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他自杀的理由。”
“那么,您知道何叶紫被害的原因吗?”
“您是把我看成凶手了吧?是向作为凶手的我来询问她被害的原因吗?!”刘训臣带着讽刺的眼神说。
在徐桥旁边的李栋生气地顶了他一句。“如果心中无愧的话,就坦率地回答好啦!”
“我没有什么心中有愧的地方。可以说,何叶紫的突然死亡很让我吃惊。不管怎么样,也不过就是看了尸体没有马上认出她是何叶紫罢了。”刘训臣说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换成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好了吧,我正忙着呢,到此把我解放了吧?”
“改日再来拜会。”徐桥说着,催促李栋站了起来。
两个人刚要踏出事务所的时候,像是要证明所说的话似的,一个高个子带眼镜的男人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进来。
安安 2005-11-11 12:21
(五)
走出刘训臣律师事务所,李栋急忙站住。
“刚才那个人很跟熟。”
“是谁?”
“对了,他叫赵晨。”
“这个名字不是在黑板上写着吗?他是刘训臣辩护过的男人中的一个吧?”
“是的。他因侮辱妇女和伤害罪两次被逮捕,两次都是由刘训臣出庭辩护的。第一次侮辱妇女被判缓期执行,第二次因伤害罪被判一年徒刑。”
“是嘛。”
“这种人来,会有什么事吧?”
“所以……”徐桥满冷静地反问李栋。“你是说必须采取什么措施?”
“什么措施?嗯!”
徐桥笑着向车子的方向走去,“刘训臣是律师,他还强调,凡对自己亲自辩护的人都当成亲人给予照顾。所以,这种人出入他的律师事务所并不奇怪。能说有前科的人进出律师事务所就逮捕律师吗?”
“那当然不能。不过……”
“不满意,是不?”
“那倒不是。”
“唷,上车吧。”徐桥先跨进了巡逻车,李栋在他身边坐下。车子向专案组驶去。
“本案有几处疑点。”徐桥背靠座椅说道。
“凶手肯定是刘训臣。”
“不过,没有证据。”
“他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肯定会崩溃。”李栋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说是这么说。”
“徐桥先生,您认为刘训臣不是凶手?!”
“你的险色别绷得那么可怕嘛”,徐桥说。“我并不认为刘训臣清白,但他是凶手的话,有些情况弄不清楚。”
“什么情况?”
“你记得我们盯刘训臣的起因吗?”
“那是因为王子玄记者的证言。”
“对的。如果刘训臣是凶手,他为什么把真名告诉王子玄,而且还表明自己是律师呢?假如他不把名字告诉王子玄,也不和王子玄搭话而销声匿迹的话,恐怕我们连线索也找不到。”
“可不可以考虑这样两点理由。”李栋用带血丝的眼晴盯着徐桥说。
“说说你所谓的理由。”
“首先是,把王子玄从T195次上弄下来,会不会是打算干掉他?所以刘训臣才放心地把真名和职业告诉了王子玄。但出于某种差错使他未能干掉王子玄。这样考虑可以吗?”
“第二点理由呢?”
“刘训臣过于自信,属于自作聪明的罪犯那种类型。我认为,他自信绝对没有问题,所以才毫不介意地表明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
“你的想法不坏,但过于一般化了。”
“您考虑还有别的理由?”李栋的眼睛闪着亮光。
“坦率地说我也不知道。”徐桥说,“确实,刘训臣是个很自信的家伙,但同时他也会经过冷静考虑后才采取行动的。况且王子玄并未被害。”
“可是……”
“好啦,你明天赶快去青岛。”
“是去调查刘训臣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是的,希望你彻底调查清楚。”
(六)
第二天李栋乘飞机飞往青岛。这位年轻的实习刑警雄心勃勃,对徐桥的慎重感到不满。刘训臣肯定是凶手,赶快把他逮起来,这件案子不就结束了吗。
李栋走访了火车站附近的青岛华天大酒店。这是一座十几年前建的十八层旅馆,曾一度陷于困境而歇业,后来一家民营企业注入资本,华天大酒店又起死回生。一组像是来旅游的外国人正在跟服务台办理登记手续,李栋等他们走上电梯后便同服务台的人谈起来。他让对方给他看的六月十一日的住宿卡片,这是由住宿客人自己填写的一种卡片,他马上找到了刘训臣律师的那一张,上面填写的住址和电话号码都是真实的。住宿天数为一天,十二日离开旅馆。
李栋从衣袋里掏出一封刘训臣写的信,这是借来的,是刘训臣写给同行律师的暑期问候明信片。笔迹很相似,在外行人眼里会断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可是李栋认为,只凭这些并不能证明刘训臣十一日来过这家旅馆。因为要充分考虑到刘训臣有可能在十一日以前弄到住宿卡片,把它填写好后由别人带到旅馆来。旅馆的客人一多,服务台的人不会一个一个地瞅着他们填写住宿卡片,而且备用的圆珠笔是到处都有卖的常见货。
李栋问一位三十二、三岁的服务台的人,“这位叫刘训臣的客人,您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嗯,记得。”
“那么,您能认出是其中的哪一位吗?”李栋把事先准备好的三张照片并排摆在服务台的人面前。三张照片中有两张是警察。服务台的人轻易地就把刘训臣的照片挑了出来。
“十一日那天客人不多吗?”
“不。百分之八十的房间都住上了客人。”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记得这位客人的长相呢?”
“那天来了一对法国夫妇,他们不会英语,我又不会法语,正在为难之际,刘训臣来了。多亏了他给我们当翻译,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您记得他是什么时间到旅馆来的吗?”
“确切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多,我吃完早饭接班后不久。”
“从车站到旅馆需要多长时间?”
“走路最多不过用三、四分钟。”
可疑啊!李栋脑海里浮现出“海之情”号列车的时刻表。T195次抵达青岛站的准确时间是早上五点二十八分。假若下车后马上到旅馆来,其登记时间应当是在五点四十分左右。那么,七点多是怎么回事呢?是下了火车在市里转了转,吃完饭再来旅馆的?不会的,这种想法不可能。从北京坐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到达此地,自然都想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何况酒店提供免费的早餐。
“如果不是乘坐T195次而是乘坐T25次到达的话……”李栋想到。T25次到达青岛站的时间是上午七点十分,在车站附近吃过晚饭再来登记的话,正巧是服务台那个人所说的下午七点多岁《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王子玄说,他被什么人从T195次上弄下来移入晚一小时四十七分的T25次上。这人如果是刘训臣的话,时间就恰好一致了。
李栋微微一笑,可脸色马上又沉了下来。他发觉,如果是刘训臣把王子玄移入T25次号上去的话,那么,在途中下车返回北京,把被害者的尸体投入密云水库不就不可能了吗?
“我想借用一下这张住宿卡片。”李栋征求服务台的人同意后,把卡片装进口袋,走出了中央旅馆。根据服务台的人的话来判断确系刘训臣无疑,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专家去鉴定一下笔迹。
中午他在附近的餐馆里吃过午饭,之后直奔青岛站。车站虽然不大,但和作为著名旅游城市的青岛很相称,给人以一种明快的感受。T195次列车和T25次列车都停在发车场,他会见了T195次列车和T25次列车的列车长,请他查看收回的六月十日的T195次和T25次卧铺记录。
先查看了T195次的软卧记录,除王子玄的七室外,别的卧铺证都收回了。王子玄说他被人扔在淄博站上,下车没收回他的卧铺证这并不奇怪。问题是八室的卧铺证,是谁拿着这张卧铺证换了车票?T195次的列车员和刘训臣都说是个年轻的美人,身穿浅茶色的大衣。可是,密云水库的溺尸如果是T195次八室的女人,那么在青岛下车的那个女人就是个替身,而且是换了车票的人。
接着查看了T25次的软卧记录,只缺七室的换票记录。这张从北京到青岛的票是五天前售出的。但车上一直没有人换票,就是说买票的人虽然买了票但并没有乘坐T25次,或是在途中下车了。王子玄说,他发现自己是在T25次的七室里。罪犯为了把他移进这个房间就必须打开七室的门,会不会是罪犯事先把T25次七室的票买下来而让它空着呢?
李栋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点点地整理着益智分合图,然而却总是感到没有靠近案件的核心。
李栋乘坐下午两点的长途汽车直奔烟台,差一点儿五点半到达那里。下车后立即寻找刘训臣所说的烟台新时代大酒店,从车站到旅馆他用了十五、六分钟。旅馆果真是一座十层大楼。
李栋在跟服务台那儿提出了与青岛相同的问题。住宿卡片上记着刘训臣的住址、姓名和电话号码,是他本人的笔迹。位于旅馆休息室一角的酒吧间里的招待员还记得刘训臣的长相。因为刘训臣在酒吧间里呆了两个小时左右,同招待员谈了律师生活方面的许多事情。
“他是位很健谈的人。”中年招待员说着,很快地就从李栋带来的三张照片中挑出了刘训臣的照片。
李栋决定当晚就住在这家旅馆,要了个单人房间。进屋后,他马上往专案组挂了电话。
“徐桥刑警吗?刘训臣十一、十二日确实在青岛和烟台住宿了。”
“果真如此!”电话那边的徐桥答应着。
“您说果真如此?难道您知道了这件事?”李栋握住话筒皱起眉头来,因为他想到,只要刘训臣是罪犯,在青岛和烟台就会有伪造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由于刘训臣提到在青岛住宿时满怀自信,所以我想多半他从十一日起实际住宿过。”
“既然这样为什么派我到青岛来呢?”
“你别发火啊!”
“我没发火。”
“那就好,我是想让你去证实一下。”
“六月十日从北京始发的T25次的软卧七室的票,是从北京到青岛的,票虽然卖出去了,但是车上没有人换票。”
“那倒挺有意思。”
“我觉得好像解开了为什么要给王子玄记者用安眠药使他睡着,把他从T195次弄下来移入T25次同样的9号车厢七室这样一个谜了。罪犯知道T25次9号车厢七室的房间空着,所以能放心地把他换过来。”
“王子玄记者说他是在枣庄新站被人从T195次上弄下来移入T25次上的。”
“可是,列车在明水站是规定停车,车厢的门是不开的。从T195次下车时可以请列车员把门打开,可是上T25次列车是怎么上去的呢?”
“当然也是请列车员把门打开的。”
“我很需要那位列车员的证词。”
“我也这么想。可是,这个证词取不到了。那趟T25次四个列车员中的一个在三天前死了。我从王子玄那儿获悉后做了调查,才知道是事实。大概就是那个列车员让他上车的。”
“是被人害死的吗?”
“是醉酒后夜里掉进海里淹死的,没发现有他杀的证据。”
“可是……”
“你想说的我清楚,不过,正像刚才讲过的那样,没有他杀的证据。”
“懂了。还去调查北戴河的旅馆吗?”
“不用了,刘训臣肯定也住了。你不如去济南铁路局列车段,问一下明水站的情况。应当有一位打开T195次车厢的门,帮助罪犯和王子玄下车的列车员。”
“许振洲部长的事怎么样了?他果真要乘坐‘海之情’号列车去青岛吗?青岛街头上都搭起了彩牌楼啦!”
“据说是决定乘坐明天的T195次,许振洲和随员预定使用9号软卧车厢的一至五室房间。”
第六章五小时之谜
(一)
《明天铁道部长将乘铁路的“海之情”号列车衣锦还乡》,晚报以此为标题,报道了许振洲的青岛之行。同时刊登了许振洲的谈话。他说,乘坐夜行列车是他从孩提时起便梦寐以求的事,初进北京时乘坐的就是当时的夜行列车。
徐桥放下报纸,环视一下刑警们的脸,“如有可能,我想在明天下午八点十三分,也就是T195次开出青岛站之前解决这起案件。”
“您认为‘海之情’号列车上会发生什么事吗?”戴眼镜的刘琪看着徐桥问。
“不清楚。但是要消除担心的因素。”徐桥没有把握地说。
六月十日以后,T195次每天下午八点十三分从北京站驶向青岛没有发生过任何情况,就连十日那天发出的T25次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情况,可是仍然叫人担心。况且,明天将是铁道部长乘坐‘海之情’号列车去北京的日子。
徐桥对刑警们说:“我们认为密云水库的死者何叶紫乘坐了T195次,就这样把推理进行下去吧。”
“问题是在十一日上午九点能否让乘坐在T195次上的何叶紫漂浮在密云水库上。”刘琪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对!王子玄作证列车直到济南东站她都在八室里。因为T195次离开济南东站的时间是十一日一点零九分,所以何叶紫是在这个时间以后被弄下车运到密云水库,投到湖里的。”
徐桥把T195次离开济南东站后的时刻表写在黑板上:淄博两点零五分到,两点零九分开;潍坊三点十分到,三点十四分开;高密四点零四分到,四点零八分开,青岛五点二十八分弄到。
“其间只有王子玄和一个男的在明水站下了车,所以何叶紫被弄下车可能是在明水站之后。首先从淄博开始考虑吧。”
“淄博没有机场,如果是在这里把那个女的弄下车的话,那就是用汽车运走的。”
小个子郑威良刑警的眼睛望着黯板说道。
“从淄博到密云现场有多少公里?”
“到北京大约六百一十公里,再加上到北京到密云六十公里。”
“六个半小时能跑完六百七十公里吗?”
“时速得一百公里以上,这样六个半小时跑完也有些勉强。”
“那么,这里保留。下面是潍坊,这里有机场吧?”
“不错。有国航的班机。”李栋取来时刻表一页一页地翻着,突然眼睛一亮,“有正合适的班机。从潍坊到北京,一天六个航班,首班是上午六点十分由潍坊发,七点十分到北京。”
“这样的话,早上三点十分在潍坊站下了T195次列车,然后乘三小时后的国航班机,七点十分到北京,再用汽车把死者运到密云水库扔掉。从首都机场到现场乘车一个小时即可,完全来得及。”
“但是……”刘琪歪着脑袋望着十津川。
“什么事,”
“何叶紫的死亡推定时间不是十日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吗?”
“是的。恐怕是使用了软卧车厢的洗脸盆,用自来水呛死的。”
“这样的话,人在车上就已经死了。出检票口的时间是夜里,装扮成病人还可以,可是在飞机上不会被人怀疑吗?”
“谁去向国航查问一下这点?”
听了徐桥的话,李栋便抄起电话开始向山东航空公司询间。
“下面是高密,四点零四分到。”
“从高密到北京大约七百九十公里,再加上到现场六十公里,”刘琪说道,“而且离九点只剩下五时,用汽车运的话,时速必须达到一百七十公里,这首先是不可能的。”
“那也不见得。”徐桥说。
“可是,用汽车……”
“有飞机嘛。”
“高密没有飞机。”
“我知道。可以用车运到潍坊,从潍坊上飞机。这和刚才的情况一样。”
“是的。”刘琪答应着。
“从高密到潍坊有多远?”
“约八十公里。”
“这样的话,汽车时速一百公里只要不到一个小时,完全能够赶上六点十分的山航班机。”
“青岛怎么样?这里也有机场。”
“青岛到北京之间,国航和东航都有班机。T195次到青岛站是五点二十八分,但青岛最早的一班是七点五十分起飞的东航的班机,到北京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分,来不及。”
“这么说,在青岛就赶不上了?”
“是的。”
“那就集中调查潍坊机场和淄博。”就在徐桥发出指示的时侯,身边的电话铃响了。
(二)
徐桥拿起电话筒。
“是我啊!”这是鉴定师曲铭技师。大胡子曲铭打电话的第一句话总是说,是我啊。
“还是那具密云水库死尸的情况吧?”
“哎。”
“我说过解剖结果,死亡推定时间是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
“是的。可我们想知道尸体在水中浸泡了多少时间,所以才求您。死者大概是在‘海之情’号列车中被呛死,然后被人运到密云水库扔进水中的,我想知道扔进水中的时间。”
“您求我的是件稀奇事,真叫我为难啊!”电话里传来曲铭的笑声,看样子他的情绪很好,可能是抓到了什么线索。
“您好像知道了……”
“全仗科研所的帮助。当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死者的衣服浸满了水,多亏当时量了包括身体在内的总重量。把衣服完全晾干后,再把尸体连同衣服放进水槽里浸泡到与发现尸体当时的重量相同为此。
“需用多长时间?”
“您要的是最短时间呢,还是最长时间?”
“越短越好!”徐桥坦率地说。被害者何叶紫如果真是乘坐了T195次列车,那她就是在济南以东被凶手弄下车,然后运到密云扔进水库里的。当然必须考虑尸体是扔进注里即被人发现的,否则就更奇怪了。
“您是说这个时间短的话,凶手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就会不存在了?”
“是的。我想,要是超过半个小时那就奇怪了。”
“这可难了!”
“怎么?”
“实验结果表明,起码也要五个小时。”
“真的吗?”徐桥沉默不语,感到这是不会有的事情。
“您怎么啦!喂!”曲铭大声地间。
“这个实验不会错吗?”
“没错!您就相信五个小时这条线索好啦!”
“五个小时?!”
如果是五个小时,那就是在清晨四点钟被人扔进密云水库的。在中国没有六点钟以前起飞的飞机。
徐桥放下电话,向正在与潍坊机场和淄博进行联系的刑警们大声喊道:“不要查了!”
刑警们吃惊地放下电话盯着徐桥。徐桥再次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说。“鉴定师在科研所帮助下进行的实验查明,被害者至少是在清晨四点钟被扔进水里的。若是清晨四点钟尸体使漂浮在密云水库上,那么用飞机运送的线索也就不存在了,因为国内航线上没有六点钟以前起飞的飞机。”
“用汽车就更赶不上了。即或最早在淄博站弄下车,也是清晨两点零五分,离一点只有小时五十五分。从淄博到北京六百一十公里,国内没有这样的车能在两个时内跑完这段路程。”刘琪顿时泄了气。
“淄博往东就更不可能了。”郑威良耸了耸肩膀。
“鉴定实验的结果没有错吗?”刘琪自然地提出了这种疑问。
“对方说是没错。而且早晨四点是最低线,就是说也可能是三点。”
“这样的话将会怎样呢?”刘琪为难地望着徐桥。
“不知道。但是我想,不能不相信实验的结果。”
“何叶紫是不是没有乘坐‘海之情’号列车?”年轻的郑威良眨巴眨巴眼睛问徐桥。
“不会的。何叶紫乘坐了T195次。”徐桥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就是因为她乘坐了‘海之情’号列车才发生了种种情况。
刘琪用手指往上推了推眼镜,说:“那是不是王子玄记者记错了?”
“你指什么?”
“他说何叶紫直到过了济南东站都在车上,那是个错误判断。”
“你是说,在此之前她就被人从T195次列车上弄下去了?”
“是的。比如,列车到达德州的时间是二十三点四十八分,凶手把她弄下车的话,到四点钟还有四个小时,用汽车通过京沪高速公路运走的。”
“有可能。”徐桥先答应着,后又说。“不对!”
“错了吗?”
“如果凶手在德州站就把何叶紫弄下列车的话,为什么其后凶手还要给王子玄喝安眠药,把他移入T25次,最后扭他殴打致昏扔在淄博站的站台上?有这种必要吗?还有一点,请不要忘记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时间是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而且是被自来水呛死的。因为T195次到达德州的时间是二十三点四十八分,如果是像你讲的那样,那就是被害者活着的时候被弄下车,用汽车走高速公路运到北京的,这不就成了她是在途中被淹死的吗?如果是被刺死或被勒死还可以说得通,但被淹死则怎么解释呢?难道是在汽车里准备好了盛着水的洗脸盆?”
刘琪被徐桥的一连串反问,问得说不出话来。
“提个简单的问题行吗?”郑威良很客气地问徐桥。
“什么问题?”
“凶手为什么把她从‘海之情’号列车上弄下来,特意扔进密云水库呢?”
安安 2005-11-11 12:21
(三)
“问题提得好!”徐桥说。郑威良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目光,这位年轻的刑警由于受到徐桥的赏识感到高兴。徐桥点上一支烟接着说:“我也有过同样的疑问,现在还有最简单的答案是,罪犯也坐在同一次列车上。如果尸体在列车里被人发现,自己势必也要受怀疑。鉴于这种考虑,罪犯才特意把尸体运到密云水库扔在水里,这样就不会有人想到死者坐过‘海之情’号列车,从而坐同一趟列车的罪犯就不会被人怀疑。”
“的确是这样。”
“不过,郑威良,我并不满意这个解释。”
“为什么?我看这个解释很充分了。”
“首先是过于单纯。”
“这……?”
“罪犯难道仅仅是为了这个案子才使王子玄昏睡,把他弄下T195次再移入T25次,为此还特意买下T25次软卧票的吗?他们特意准备了何叶紫的替身,让这个替身拿着车票在青岛站下车,搞得如此烦琐,我认为他们有着更大的目的。”
“更大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知道,那么对这个案子的搞法也许有所改变。”徐桥摇了摇头,当然决不能因为碰壁而袖手旁观,“刘琪和郑威良,你们两位再去调查一下刘训臣律师周围的情况,并要监视刘训臣的动向。”
“您仍然认为他是罪犯吗?”刘琪问。
“你说除了他还能考虑谁呢?”徐桥语气坚定,“被害者是刘训臣认识的人,而且一开头刘训臣就隐瞒了这件事。’“明白了。”刘琪催促着郑威良走出了房间。
徐桥接着又吩咐李栋和张东宝:“你们去调查一下那位淹死的列车员张建平的情况,特别要注意他同刘训臣是否有关系。如果有,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您认为这位列车员也是刘训臣杀害的吗?”
“事到如今还能有别的考虑吗?”徐桥反问了一句。
(四〕
一天过去了,没有抓到任何线案。
六月十七日早起天气特别晴朗,看来不会下雨。今天就是铁道部长乘“海之情”号列车去北京的日子。
刘琪和郑威良仍然紧盯在银座的刘训臣事务所那儿,但还没有发现刘训臣有要外出的样子。
“为什么刘训臣不动呢?”徐桥在专案组的房间里焦急地踱来踱去。
“您担心什么?”李栋问。
“我担心刘训臣……”
“您认为他要干什么事吗?”
“啊,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在何叶紫这个案子上迟早会搞清刘训臣就是凶手的。问题是在搞清这个案子以前,刘训臣要搞新的犯罪活动。不,恐怕是已经在搞了。”
“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呢?”
“要是知道就可以采取措施,不必如此担心了。”
“要是担心他搞新的犯罪活动,就把他带来再审讯一次不好吗?是否可以另案逮捕?”
“以什么嫌疑来逮捕他呢?”
“违反停车规定等,不管是什么,找个理由。在这个社会中,不违反任何规定而能活下去的人是没有的。”李栋很坦然地说。他认为,如果是刘训臣这家伙,就可以毫不在乎地以任何嫌疑把他带来。这位很有才气的实习刑警也许平素就是采取这种搜查方法。
“我不赞同。”徐桥冷淡地说。
果然,李栋不满地挺高了嗓门。“不行吗?”
“不行!我想抓到确凿证据后再逮捕他,不想采取姑息的手段。”
“我不认为另案逮捕是姑息的手段。采取一切手段来限制准备作案的危险分子,难道不是为了社会的安全吗?而且也有过在另案逮捕中本人交待与正题有关情况的案例嘛。”
“你这话像是很有经验啊!”
“有过成功的案例。”
“好啦,李栋君。这次案子只要是由我来指挥,我就不采用另案逮捕的姑息手段。”徐桥语气坚决。这决不是以正义者自居,而只是他讨厌那种玩弄小聪明的于法。
李栋还要说什么,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徐桥伸手取过话筒。
“我是刘琪。”电话里传来刘琪的声音,“刘训臣出动了,现在已来到北京车站。”
“北京站?!”徐桥看了看手表,差一点就是两点四十分,离“海之情”号列车发车的时间还早着呢。
“刘训臣是要坐下午三点开往上海的1461次列车,他现在正在站台上呢。”
“他打算去哪儿?”
“他买了到济南的硬座票。”
“济南?!刘训臣去济南干什么?”
“不知道。怎么办?跟踪他去济南吗?”
“你同谁在那里?”
“郑威良。”
“好吧,你一个人去济南。郑威良回刘训臣事务所去,向那里的人好好打听一下刘训臣为什么事去济南的。”
“明白了。”
“有伴和刘训臣在一起吗?”
“现在还看不出有伴的样子。”
徐桥放下电活,眼睛闪闪发光。刘训臣终于出动了,可他去济南干什么呢?
(五)
三个小时过后,回到公安局的郑威良打来了电话。
“据刘训臣事务所的人讲,刘训臣是为了接受一起住在济南的一位大学同学的刑事案件而去的。”
“你问清楚那个人的姓名了吗?”
“他叫赵阳,在济南经营宝石店。我打电话问了问,据说确实是他弟弟卷入一起伤人案中,希望刘训臣去商议,这是在三天前打电话约好的。”
“是嘛。你辛苦了,回来吧。”徐桥说。
刘训臣去会见赵阳多半是事实。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只要自己一动就会受到警察的调查,所以决不会对事务所的人说容易败露的谎话迎是,徐桥并不认为刘训臣仅是为此才乘坐京沪线的,刘训臣杀害何叶紫并非真正目的,而是某项行动的准备。他到底打算干什么呢?
徐桥所担心的是,许振洲部长预定今天乘坐“海之情”号列车衣锦还乡的事,而遇害的何叶紫手提包里装有与两年前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所用过的同样的许振洲的名片,而今天许振洲又是乘坐相对的T195次列车去北京,这是偶合吗?他警惕着今天刘训臣是否要坐T195次,当刘琪来电话说刘训臣到了北京站时,他仍以为刘训臣准备坐T195次。然而,电话里却说刘训臣乘坐1461次。
刘训臣是打算在济南乘坐T195次吗?徐桥想着。他翻看火车时刻表,十五点由北京始发的1461次列车到达济南的时间是九点二十二分,T195次列车到达济南东的时间是一点零三分,其间有三个半小时的充裕时间。这样,即使在济南和朋友商谈完了,还满来得及乘T195次。可是,刘训臣打算在济南乘坐T195次究竟目的何在?是否与许振洲有关?如果有关,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葛申。”徐桥招呼葛申。
在打电话的葛申回过头来,“什么事?”
“许振洲部长的日程安排没有变更吗?”
“没有。”葛申看看手表,“现在是三点零八分。据我从他的秘书长那儿打听到的日程安排,部长六点出家门,七点到北京站,七点三十分以前在站长室里休息,七点三十分进入T195次列车。”
“警卫是两个人吧?”
“部长、秘书长及一名女秘书,还有两名保安人员,共计五人。”
“记者也同行吗?”
“是的。不过,报社的人没有拿到软卧票的,因为软卧只有十四个房间,而一周前售票时票大致就卖完了。”
“能知道其他九个房间的乘客是什么人就好了。”
“这可有点强人所难啊。”
“也许是的。部长和刘训臣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不清楚。不过可以充分考虑他们互相认识。因为刘训臣属于权力志向型,对政治颇感兴趣,有可能在某种集会上经人介绍和许振洲讲过话。”
“如果许振洲是司法部长,倒可以考虑刘训臣和他在工作上有关系。”
“请等一下。”葛申急忙取出笔记本翻阅,”许振洲先生在当上天津市常务副市长之前,曾经是天津市司法局长,这是在三年以前,任职一年半。”
“这很有意思。”
“还有一点。许振洲在当时还是刑法研究会的成员。这个研究会是财团法人性质,是以研究中国刑法为目的的团体。”
“成员由哪些人组成?”
“所谓的有识之士。成员里曾有过政治家、财界人士、检察官,也曾有过律师。”
“你说的曾有过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发表的刑法修正草案太保守,遭到了革新派众议员的极力反对,这个研究会也就解散了。”
“这些成员中如有刘训臣,自然他也就同许振洲认识了。”
“我调查一下。”
“快点!拜托你了,葛申!”徐桥的声音刚毅有力。
(六)
总编曲伟强“嘭”的一声把火车票放在正在写稿的王子玄面前。
“拿着它马上去车站!现在去,赶T195次还来得及。”
“够了!”王子玄厌腻地摇摇手,“我已经坐了两次‘海之情’号列车,足够写出稿子来了。比起它来,我倒很想写这次的杀人事件与‘海之情’号列车的关系。”
“今天是铁道部长乘‘海之情’号列车回老家,我是叫你去采访!”
“不过,我认为乘坐在‘海之情’号列车上的女人死于密云水库这一杀人案,倒是一篇很有趣的报道。”
“连罪犯都不清楚的报道说得上是有趣吗?”曲伟强的语气近似斥责。
“罪犯大概是叫刘训臣的律师。”
“写杀人案的报道能出现‘罪犯大概是谁’吗!况且对方是律师,没有证据而把他当成罪犯来写会引起麻烦的呀!你倒不如去写写铁道部长衣锦还乡的报道。”
“这张不是软卧票。”
“这次没弄来,你就在硬卧里忍一下吧!”
曲伟强拍了拍王子玄的肩膀,王子玄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部长衣锦还乡的报道肯定没意思,但做为工作又不能不去。独身的王子玄总是做好了随时出差的准备,把装着洗脸用具的手提包放在杂志社的橱柜里。他从会计那里领了餐饮费后,拎着手提包走出了《三联生活周刊》杂志社。
他到达北京站后就上了第七站台。今天这里手持照相机和数码摄像机的孩子们仍是浦满当当的。不过也能看出与前些日子稍有不同的情景。站台上到处是保安人员,而且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是新闻记者的男人们聚集在软卧车厢附近,等待着铁道部长的到来。
七点三十分,旁边第六站台的T103次也正准备发车。随后,许振洲在站长的陪同下登上台阶,两个人的周围围了十五、六个人。等在站台上的记者和摄影师一齐把相机对准许振洲按下快门,在两、三分钟内,按快门的声音和镁光灯的光亮统治了站台。王子玄也拍了几张照片。来拍“海之情”号列车照片的孩子们不知此人是谁,呆呆地看着许振洲。
“果真是名不虚传,孩子们来的真够多啊!”许振洲笑眯眯地既非对站长又非对包围自己的新闻记者说道。他是位身材高大嗓音洪亮的人。
“托您的福,‘海之情’号列车很受欢迎。”站长显得很得意。
“许振洲先生,我认为您是第一位乘坐夜行列车衣锦还乡的部长。请问,您是那么喜
欢夜行列车吗?”记者群中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电视摄影机在转动,几只麦克风也伸到许振洲面前。仅此一举可表明,许振洲乘坐“海之情”号列车衣锦还乡的演出取得了宣传效果,许振洲非常高兴。
“我曾多次乘坐飞机,总想坐一次‘海之情’号列车试试,这次如愿以偿,真是高兴极了。”
“请允许我为您在软卧车厢里拍一张照片,可以吗?”一位摄影师提出这样的请求,许振洲应允,轻松愉快地走进了软卧车厢。
许振洲的包房是三室。他进屋后环视了一下房间,“屋子是窄了一点!”又把桌子盖打开关上,“倒是很紧凑啊!”
一位记者问,“是否有为新婚夫妇制造双人用包房的打算?”
“我将告知青岛铁路分局局长。如果制造出双人用包房,新婚的年青夫妇就会利用‘海之情’号列车进行新婚旅行了吧?”
“是的,我认为会利用的。因为坐它也包括旅馆钱在内了。”
“当然。哈……”许振洲摇晃着高大的身躯笑了。这爽快的笑法表明他在外表上不像个度量小的人。
发车的铃声一响,大部分记者和摄影师走下车厢到站台上,车厢内只留下了不足十个人。许振洲站在车厢通道上,透过宽敞的窗户向送行的站长们招手致窟。T195次列车在午后还很明亮的阳光沐浴下,缓缓地离开了站台。
许振洲约定晚九点去餐车,留在软卧车厢的记者和摄影师们便回到自己座席。王子玄到了硬卧的13号车厢,在自己的铺位上坐了下来。按车票他的铺位是上铺,虽然向上爬费点劲儿,但比起下铺来,听不见通道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要清静些,还可以把琢磨下铺来的将是怎么样的一位乘客当着乐趣。
列车驶出北京站后五、六分钟,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看着自己的车票走了过来,并在王子玄的旁边坐下,象是下铺的旅客。这个女人长得相当漂亮,王子玄一下子高兴起来。
“您到哪儿?”王子玄问。这使他又想起了六月十日同那个女人搭话的情景,那个女人肯定是在密云水库发现的被淹死的何叶紫。
“到青岛。”女人微微一笑,“您呢?”
“我也是到终点站青岛。”王子玄取出名片交给女子。尽管总编对他讲,不要轻易地把印有社名的名片送人,但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过来。
“《三联生活周刊》的?!”女子看看王子玄,表信稍微有些吃惊。
“是的,如今这是个庸俗的工作。”王子玄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
“说到工作,这次车上好象坐了位大人物,刚才站台上镁光灯闪个不停。”
“是铁道部长乘坐这次‘海之情’号列车衣锦还乡,到北京哪!”
“噢。”
“我也是为了采访这件事去青岛的。请问贵姓?”
“我叫惠樱,请多关照。”女人扑哧一声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呢?”
“我啊!一度想进杂志社,曾参加了《三联生活周刊》社的录用考试,所以感到可笑。”
“真叫我大吃一惊啊?那么考试怎么样了?”
“彻底落选了。”
“监考的人是有眼无珠。如果您考上了,说不定我们会一起乘坐这趟车来采访呢!”
“您是为了采访铁道部长才坐这趟车的?”
“已经谈过话了。因为部长定在九点去餐车,在那儿拍拍照片就结束了。”
“部长去餐车?”
“这是一种姿态啊。”王子玄笑了,“所谓部长者,谁都想摆出自己和老百姓打成一片的样子,并不是餐车的饭菜合部长的口味。”
“那么,九点钟我也到餐车去,拜见拜见这位部长的尊容。”
“一起去吧!”王子玄邀请她。采访部长虽然枯燥,但一想到能和这个女人同行也很高兴。王子玄向女人的胸那儿瞟了一眼,白色毛衣下丰满的乳房随着呼吸在起伏。她那穿着白色喇叭裤的两条腿给人以一种秀丽之感。
究竟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呢?
安安 2005-11-11 12:22
(七)
刘琪从列车上打来了电话,“列车现在快到济南了!”
话筒里传来轰轰声,暂时掩盖了刘琪的声音,大概是列车正在过黄河大桥。
“刘训臣在干什么,”徐桥大声问。
“像是在睡觉,刚才还在读周刊来着。”
“据刘训臣事务所的人讲,刘训臣是到济南去会见他大学时代的一位朋友,为了商谈和那个人的弟弟有关的一起伤人案。”
“他真的会去会面吗?”
“我想是会的。因为他是个十分谨慎的家伙,大概很清楚不去会面就会受到警察的
怀疑。问题是会面之后。铁道部长乘坐的T195次在四十五分钟前已开出了北京站,到达济南的时间是一点零三分。刘训臣也许打算乘坐这次车。”
“他为什么要坐这次车呢?”
“也许是因为铁道部长坐了这次车。暂时还没有考虑到其他方面的原因。”
“刘训臣与部长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吧,”“现在正在调查,不久就会搞清楚的。所以你要紧紧地盯住刘训臣,特别要注意他是否要乘坐T195次列车。”徐桥提醒刘琪注意事项后挂上电话,眼望着窗外。
窗外的天还模模糊糊地发亮。从案件发生的那天起,徐桥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为了这个案子他一直被轻度的焦躁所驱使着。时间过了将近一个星期,却依然没有抓到刘训臣杀害何叶紫的证据,不仅如此,连何叶紫乘坐“海之情”号列车这件事都得不到证明。如果突破不了十一日上午九点在密云水库发现的尸体是在水中浸泡了五小时这一时间障碍,不但无法断定刘训臣是罪犯,而且也无法断定尸体是“海之情”号列车上的那个女人。
徐桥点燃一支烟。当他把烟雾吐出敞开的窗户外时,葛申跑进屋来。“警官!”
徐桥一听这高亢的声音便知道他带来了好消息,“刘训臣果真是刑法研究会的成员吗,”“是的,这个研究会在一年半以前解散了。从研究会创办的时候起刘训臣就是这个会的成员。许多律师认为,这个会只能把刑法越改越糟,所以都不积极参加,唯有刘训臣很积极,因此受到大家的指责。而且刘训臣和许振洲出自一个大学。不过,我认为由于他们之间年龄相差很大,恐怕在大学里没见过面,是在研究会里两人的关系才密切起来的。”
“刘训臣同许振洲交往过一年半,也许研究会解散之后仍有交往。”
“不过,两个人相识能构成问题吗?”
“当然不能。但是,现在可以做出这样的脾释,即何叶紫被害,在她的手握包里有许振洲的名片,这位何叶紫是通过她丈夫结识刘训臣,而刘训臣是通过刑法研究会结识许振洲的。”
“所以就把许振洲和被害的何叶紫联系起来了。您是这样考虑的吧?”
“是的。”
“不过目前把他们联系起来的只是许振洲的一张名片。”
“但这是同两年前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所使用的同样的名片? ”
“确实如此。不过……”
“在这三个人的关系上也许存在着别的因素,也许有别的人夹杂在里头。”
“是什么因素、什么人呢?”
“如果知道便可以逮捕刘训臣,防患于未然,阻止下一起案件的发生了。”
“您说的下一个案件是……?”
“知道就好了!”徐桥狠狠地把烟头在烟缸里揉灭。
“从现在起我们做什么呢?”
“首先是吃饭。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紧,就是肚子不能饿着。怎么样?葛申。”
“不要紧吗?”
“你指的是什么,”
“是下一个说不定会发生的案件啊!我们有吃晚饭的时间吗?”
“这是我的估计,我觉得到半夜零点之前还不要紧。”
(八)
晚饭是叫附近餐馆送来的盒饭。这盒饭有点类似剧间休息时吃的盒饭。习惯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的葛申,摊开一张不知是谁放在那儿的旧报纸浏览起来。突然,他“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葛申!”徐桥问道。
葛申把这张旧报纸拿到徐桥面前,“请看这儿。”
在葛申手指的地方,看到《渤海海面尸体进网》的标题,下面的消息是:本日早六点左右,在天津市塘沽海面三十公里处,宝山号(十吨)船长刘永超的网里捞到一具男尸。尸体被绳索层层缠绕并系以重石沉入水中,认为尸体是由于海水的关系使绳索松弛而浮出水面才被网捞起。据警方调查,此人死亡已一年以上,尸体腐烂,面目无法辨认。死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七十公分,所穿西服上绣有Z·P字母。警方在尽快确认死者身份的同时,已视为凶杀案开始侦察。
“原印刷工张鹏的字母拼写是Z·P吧?”徐桥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的。身高一米七也相符,一年以上的死亡时间也值得注意,因为张鹏失踪是在一年零九个月以前。”
“这张报纸是六月四日的吧,是在我们这个案子发生之前啊。你去问问天津的刑警,弄清了死者的身份没有?”
得到徐桥的盼咐,葛申立即去挂电话。徐桥点上了一支烟在等着葛申。如果死者是张鹏,本案也许会稍有进展。
过了十二、三分钟,葛申打完电话回来了。他边看笔记奉边说,“遗憾,据说死者的身份尚未确定。”
“这么说不能断定是张鹏了?”
“据说有一个男人很热心地来问过这具尸体的事。嗯,他叫姜云涛,三十九岁,说是在塘沽附近有别墅的青年实业家,在北京经营着几家西餐馆。因为他是开着一辆通红的赛车来的,所以警察记得很清楚。这是负责本案的一位刑警说的。”
“姜云涛?!”
“是的。”葛申点点头,又惊讶地叫了一声。
“是啊,葛申!”徐桥的眼睛闪闪发光,“刘训臣所辩护过的人中有这个名字。姜云涛,三十九岁,有伤害罪前科,在北京经营‘蜗牛’法国餐馆,除了总店以外还有三个分店。目前他乘坐红色小汽车在各处转悠,在塘沽有别墅。这不完全符合了吗!”
“肯定是同一个人。”
“姜云涛对尸体的事情是怎么说的?”
“提了不少问题,最后却说不认识这个人。”
“这家伙撒谎。死者十有八九是张鹏。”
“而且是否可以考虑是姜云涛把他杀害后沉入海里的?”
“或许是刘训臣指使他干的。”
“如果这样的话,刘训臣律师不就成了两年前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的主犯了吗?”
“正是如此,但没有证据啊!”
“这样不就可以逮捕刘训臣了吗!”葛申劲头十足地说。
徐桥苦笑了一下,“葛申,还不到这个地步,因为没有证据啊,还是先审讯一下那个叫姜云涛的。喂,张东宝!”
徐桥招呼留在专案组的张东宝刑警,吩咐他去找姜云涛,并把他带到专案组来。
(九)
葛申目送张东宝飞快地走出房间后,问徐桥,“两年前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中所使用的
名片,会是印刷厂的张鹏多印了拿出去的吗?”
“恐怕是这样的。”
“罪犯既利用了名片还杀了人?”
“是的吧。问题在于是谁干的。”
“是刘训臣律师吗?”
“如果是他就太好了。不过,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塘沽的尸体是张鹏这一点,也只是想象而已。”
“但考虑是刘训臣于的不就全都符合了吗?”
“为什么?”
“两年前,刘训臣想利用许振洲的名片诈取一大笔钱,于是他指使印刷厂的张鹏多印了几张许振洲的名片,用它从银行里诈取了五百万人民币。之后又把知情的张鹏杀掉,把尸体沉入海中。现在还不清楚是刘训臣直接下手的,还是指使姜云涛干的。”
“这与杀害何叶紫有什么关系呢?”
“诈骗五百万人民币关系到几个人,到银行去提款的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何叶紫的丈夫?我认为,他们诈取了五百万人民币之后,由于分赃不均闹崩了,她丈夫感到厌烦而自杀了。何叶紫决心回老家去,她对使她丈夫自杀的刘训臣一伙极为痛恨,带着两年前那件诈骗时使用的名片也许是打算威胁刘训臣一伙人。况且,何叶紫丈夫的自杀也说不定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呢。这样一来,对何叶紫来说,许振洲的名片就是她自卫的一种武器。她活着使刘训臣感到危险,出于害怕,刘训臣便把她杀了。”
“有点道理。”
“不对吗?”
“不,很有意思。不过,葛申,有几个问题。”
“是不能证明何叶紫就是‘海之情’号列车上的女人这件事吗?”
“不,这个问题过些日子会得到证明的。问题是两年前的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那时刘训臣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是名气最盛的时候,在这个时侯为什么要行骗呢?”
“会不会急需一大笔钱呢?”
“是吗,”徐桥歪着脑袋望着葛申,“五百万人民币是一大笔钱哪!他弄到这么一大笔钱,生活必然会有所变化。可是就我们所调查的范围内,在他的生活方面没有变化的迹象。”
“也许都放起来了。因为钱太多,马上动用会使人怀疑。”
“你是说刘训臣到现在还把钱藏在什么地方?”
“是的。”
“这从刘训臣的性格来考虑不是有点奇怪吗?这家伙是属于权力志向型的人,并不是坐等两年时机的那种人。如果他拿到五百万人民币这样一大笔钱,肯定会马上动用它。”
“那么,刑警您是怎样考虑的?”
“两年前部长调整许振洲当上了铁道部长。据说感到胜负难分和形势有些逆转的许振洲,为了当上部长使用了巨额的资金。”
“这我知道。”
“这种活动是要钱的,可许振洲自己却没有这么多钱。因为他家既不是财主,也不开公司。他确实出生在一家西服店里,是长子,可这家西服店也倒闭了。虽然他当了天津市常务副市长,可天津离北京太近,没有什么发展前途。这样的人是很难得到大笔钱。”
“这么说五百万人民币是许振洲……?”
“是不是可以这样推理呢?他自己为了当上部长也需要用钱,而且是一大笔钱。越是苦战需要的钱就越多,许振洲向亲近的刘训臣挑明了自己的计划,求他帮忙,恐怕连刘训臣踏入政界一事都约定了。因为是副市长搞的计划,所以银行受骗也就不奇怪了。”
“这么说五百万人民币是许振洲用于当部长的活动了?”
“我认为虽然也给了参与这个计划的人一小部分,但大部分都被许振洲疏通中央领导用了。平时动用五百万人民币的巨款马上会被人怀疑,但是向中央领导送礼是不会被人追查的。”
“是许振洲让刘训臣去执行的吧?”
“这一点到了明天早上五点二十八分就清楚了。”
“您说的明天早上五点二十八分是……?”
“是许振洲乘坐T195次列车到达青岛站的时间。”
“那您认为在‘海之情’号列车上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想,最好什么也别发生。”徐桥看看手表,是晚上十点半了,这是T195次即将到达沧州站的时间。他很想自己乘坐T195次列车,可是作为一名负责人,不能随便离开专案组。而且,他推测如果刘训臣乘坐T195次列车的话,刘琪也会跟踪他。
张东宝打来了电话,“姜云涛失踪了!”
“怎么失踪了?”徐桥大声地问。
“姜云涛所经营的四家法国餐馆都挂起了停业的牌子,牌子上写着自六月十日起暂停营业。”
“自六月十日起?!”这不是本案涉及的那趟‘海之情’号列车离开北京的日子吗,“赤坂总店有姜云涛的住宅,那里也没有他。”
“车子呢?那辆红色小汽车放在什么地方?”
“他的住宅和他所经营的餐馆都没有找到,我认为他是开着车子到什么地方去了。”
问题是姜云涛到哪儿去了,是否也准备乘坐T195次列车呢?
第七章逮捕令和逮捕证
(一)
T195次列车二十二点四十五分正点由沧州发车,在漆黑的夜幕中向下一个停车站德州飞速奔驰而去。
许振洲在晚上九点钟到了餐车,在摄影师闪光灯的照耀下,微笑着在“东方红”盒饭上动了动筷子。之后回到自己的单间。他招呼来吕强秘书长,与往常一样高傲地板着面孔,就进入北京后的工作做出指示。
“在青岛站上欢迎我的谁各工作都安排好了吗?”
“布置了约一百名市民在站台上欢迎先生。”吕强看着记录说。
“一百人?少了点儿。”
“不过,是市长为首,青岛铁路分局局长等实权派人物都预定前来迎接。”
“那是当然的啰!你不要自满嘛。”
“对不起。先生毕业的青岛二中的管乐队将为先生做欢迎演奏。”
“青岛二中的管乐队也来吗?!”许振洲一下子绽开了笑容。他最喜欢热闹。
“先生将在站内接受东方小姐的献花,并做很短的致词。”
“致词稿呢,”
“已经准备好了。”吕强将装在信封里的稿子交给了许振洲。
许振洲哗啦哗啦地翻阅着五张纸的讲稿说。“你好象还很不了解我这个人。”
“啊?”
“我是接近老百姓受人欢迎的攻治家,我所希望的是对老头子、老婆婆讲话那样的稿子。这样的开头哪成啊?什么‘青岛的工业发展引人注目啦!’……这样的讲演有谁要听,马上给我改写。”
“明白了。”
“在青岛电视台谈活的人也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是接您指示的人选。”
“记者们在干什么?”
“他们说到青岛以前没有什么可采访的。”
“是赚,他们有点放松啊!”许振洲打了个哈欠。
“先生您累了吗?”
“肩膀发板,想叫张蔚小姐给按摩一下。一会儿你叫她到我的单间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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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在济南,一个小时前刘训臣进了宝石店就再没出来。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一层是宝石店,二层和三层好象是住宅。
刘琪进入宝石店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挨着窗户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宝石店里不断地有那么两、三名顾客,三名店员在接待他们。刘训臣可能是从里面上了二楼。刘琪看了看手表,快到半夜零点了。他想,如果按徐桥所说,刘训臣准备从济南乘坐T195次列车,应当在一小时之内出来的。他向前来送咖啡的女招待员打听了一下,得知这家宝石店营业到半夜,便点上了一支烟。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
宝石店的一位店员走出门叫住了一辆出租汽车。刘琪以为是刘训臣托店员叫的车,于
是他抬起身子,但车却是为一位中年的女顾客叫的。
三十分钟过去了。
刘训臣仍然没有出来。这时宝石店开始放下卷帘式铁门。刘琪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飞快地跑出咖啡馆穿过马路到宝石店前,问一位正在放铁门的男店员,“刚才确有一位叫刘训臣的律师进里面去了吗?”
“是经理的客人吧?”
“对。这个人还在吗,我有点急事找他。”
“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从哪儿走的?”
“从后门出去的。”
“有后门吗?”
“后门不常用。不过,他说被一个可怕的家伙跟踪,所以,就从后门出去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不清楚。”
这畜牲!刘琪恨得咬牙切齿。刘训臣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他如果逃跑的话就不会在这儿转悠。刘琪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不顾一切地急奔济南东站。
到了车站,他把几个一元硬币投进站内公用电话里,拨了北京公安局专案组的电话号码。
“我被刘训臣甩掉了,真对不起!”刘琪向徐桥汇报,这汇报使他直冒冷汗。
“这哪像是你?!”徐桥的声首很镇静。
“我一心认为,他即使走出后门也一定会转到前面来,所以失败了。”
“那么你是受骗了!”
“啊?!”
“我认为刘训臣还在店里。当你听说他从后门走了而慌慌张张地奔向济南东站以后,他才不慌不忙地出了宝石店的。”
“畜牲!”刘琪后悔地咋了一下舌头,要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好了。
“好了,好了。”电话里徐桥安慰似地说,“刘训臣总归会乘坐T195次列车的,你也从济南东坐上同一趟车吧。”
“如果他没有坐那趟车怎么办?”
“如果他没有坐,就可以认为不会发生什么案件。你就坐到青岛,做一次乘坐蓝色列车的愉快的旅行吧。”
“明白了。”
刘琪放下话筒,抬眼看看站内的时钟。离T195次列车的到达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富余时间。他在售票口买了T195次的车票,心里琢磨着,刘训臣真会乘坐这趟“海之情”号列车吗?
(三)
二十三点四十八分,T195次到达了德州站。
徐桥对比着写在黑板上的T195次的时刻表和墙上的电表。真没有办法,自己没有乘坐那趟车,总觉得时间过得慢腾腾的,实在急死人。刘训臣或许会乘坐这次车的,只要他坐上去,刘琪就会掌握他的动向。现在戚问题的则是刘训臣的朋友,比如中村朗,他在哪儿呢?会不会已经坐在T195次里,一步一步地干着什么勾当?
“警官,喝咖啡吧。”葛申把自己煮的咖啡端了上来。
“谢谢。”
“请您稍微休息一下吧。T195次列车里的事,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况且还有刘琪在车上呢。”
“不能打电话,在这种时刻真不方便啊。”徐桥喝了一口没有加牛奶的咖啡。
“您不是说在刘训臣坐上T195次以前可以放心吗?”
“确实如此,但……”
“据说河北的异常缺水状况仍然很厉害。”
“为什么谈起这个?”
“如果到零点不发生事,我想把思路从这个案子脱开一下怎么样?”
“从这个案子上脱开一下……”
“我想,既然解不开‘海之情’号列车之谜还一味地去想它,就会使思路失去机动灵活性,不对吗?”
“你讲得好!好啦,从现在起把这个案子忘掉十分钟。”徐桥微微一笑看着葛申,“那就听你讲一讲河北一带异常缺水的事吧。”
“自今年春天起河北一带几乎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雨,天津市从上月十五日起已实行每天六小时限量供水,其他城市也一样。”
“好厉害啊,如果这里是天津,也许这咖啡就喝不上了。”
“听说除了天津自己有供水汽车外,各县市都装备了供水车,拼命地拉水。听说连运石油的油罐车也用来装水了。”
“……”
“您怎么啦?”
“我想再喝一杯咖啡。”徐桥说。
当葛申从咖啡壶里倒咖啡的时间里,徐桥凝思着,葛申倒完咖啡,他依然凝视着天棚。
“咖啡倒上了。您怎么啦?”葛申担心地问。
“是供水车啊?葛申。”
“是的,在河北一带供水车十分活跃。”
“不,是关于我们这个案子的事。”
“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吗?”
“不是的。我是说,亏了你,本案的一个谜好像解开了。李栋!”徐桥招呼年青的实习刑警,“你也一起来想一想。那个密云水库的溺尸在水中浸泡了五小时之谜,我想会不会是利用了供水车,怎么样?”
“您说是供水车?!”
“把油罐里的石油放掉,装进水代替石油,如果其中扔进何叶紫的尸体,那么运输的时间不就是尸体浸泡在水里的时间吗?”
“对啊!”李栋的眼睛闪闪发亮。
“况且,供水车如果是用油罐车改造的,挂着‘危险’的牌子,那它在公路上高速行驶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可罪犯是怎样把坐在T195次上的何叶紫弄下车的呢?”
“肯定是在明水站。”
“在明水站下车的不是刘训臣和吃了安眠药的记者王子玄吗?”
“不,不是的。刘训臣在明水站上把在软卧房间里呛死的何叶紫弄下车,他把何叶紫装扮成让人看上去以为是身体不适的旅客,因为何叶紫不算太矮,所以给她披上男式大衣戴上帽子可以装扮成个男人的样子。”
“可是,刑警!王子玄说他是在明水站被人弄下车,而且被移入晚一小时四十七分T25次列车上。我看他同罪犯不是一伙,也不像是在说谎。”
“当然他同罪犯不是一伙,但罪犯就是要使人认为他是在明水站被弄下车,而又被移入另一趟‘海之情’号列车——T25次上的。”
“如何反驳王子玄的证词呢?他说自己发现乘坐的不是T195次而是T25次,是因为列车通过车站的时间不对,同时软卧的乘客也变了。”
“王子玄说过,他的手腕上被人注射了安眠药,所以在明水站被人弄下车时毫无察觉。 可我认为注射的不是安眠剂。”
“那么,您认为注射的是什么呢?”
“罪犯在王子玄的威士忌中放了安眠药,使王子玄服后入睡,随后把他的手表拨快了一个多小时,即成了T25次的行车时间。不过,王子玄一直在睡,毫无办法,于是就给他打了针。我认为注射的不是安眠剂而是清醒剂。结果,醒来后的王子玄看到窗外的站名和手表的表针,脑里感到纳闷。当他走到通道上,别的单间里乘坐的另外的乘客又告诉他这次车是T25次。这样的话,不论是谁也会开始这样想。有人给他喝了安眠药还打了针,在其熟睡期间把他从T195次列车上弄下来移入了T25次上。而且,王子玄去明水站又听货运工作人员说,当天看见有两个人从T195次上下车,于是他就更加相信自己的想法正确了。”
“那么,装何叶紫尸体的供水车是事先就准备好,等在明水站上吗?”
“是的。或者是等在济南或德州,用别的车从明水站运到那里。比如用姜云涛的赛车。”
“从明水站到密云水库遗弃尸体的现场约有六百一十公里。T195次列车到达明水站的时间是半夜一点三十三分,而那位老人在密云水库发现何叶紫的尸体的时间是刚过上午九点,这就是说,用七个多小时跑六百一十公里来运送尸体。”
“单独计算:汽年每小时的速度约为八十五公里,这完全可能的,半夜是公路的空闲时间,恐怕跑的是济青和京沪高速公路。不过需要两个人开车,一个人跑七小时可够呛啊!”
“警官!”葛申插了一句。
“什么?葛申。”
“我认为,驾驶供水车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飞跑到北京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因为大卡车的司机深夜在高速公路上每小时要开一百公里左右。但是,我觉得奇怪的是,只为了杀死一个女人特意去准备一辆供水车,这不是有点反常吗,”“确实如此。你的疑问换句话说,就是罪犯为什么要拘泥于‘海之情’号列车?如果把何叶紫在乘坐‘海之情’号列车之前就杀死的话,就不需要供水车,也无需特意从明水运到北京来,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
“关于这一点我有一个想法,这以后再说。可是,罪犯为了拘泥于‘海之情’号列车,还必须有一个条件。”
“必须有几个同犯!”
“对,咱们想到一起了。那么,必须有几个同犯呢?让我们来计算一下。”徐桥站起来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并排写下1到9的数字,并在1的下面首先写上了刘训臣律师。
“第二个人物是冒充何叶紫,拿何叶紫的车票到回腕儿岛站的那个女人。”李栋说。
徐桥在2字下面写上了“何叶紫的替身”。
“王子玄醒后在通道上遇到两个人。”葛申说。“他们是原何叶紫坐的八室里的一位穿和服的女人,和从原刘训臣律师坐的九室里出来的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不,还有一个人。”徐桥说。
“是谁?”
“列车员!”
“但是,列车员……”
“也许是冒充的人,如果是真列车员,说不定他会记得何叶紫。”
“是这么回事。这样的话,那就是穿和服的女人、五十多岁的男人、再加上那个冒
充的列车员。请您把他们这些人写下来看看好吗?”葛申说。
徐桥写了起来,突然他又停下笔,“这没啥意义!”
“为什么?”
“想想看,软卧车厢里有十四个房间,假若王子玄到通道上遇到的不是这三个人,而是另外的乘客,他们的计划岂不就失败了吗?”
“您是说全部单间里坐的都是同犯?!”李栋非常吃惊地看着徐桥。
“是的。我认为,罪犯们也想让同伙坐进王子玄坐的那个七室单间,这样就可以放心地去杀害何叶紫了。然而,预订软卧票时七室的票已被卖出去了,所以王子玄这位乘客对他们来说就成了麻烦了。为此,他们急急忙忙地买了T25次七室的车票,要了这么一套极其烦琐的把戏。”
“我认为这倒很有意思,可是……”
“反对吗?葛申。”
“还是刚才的那个疑问,只为了杀害一个女人竟有十三个人把同一次列车的软卧票都买下来,坐了上去,我认为这太过分了。而且,出于偶然七室里坐进了一个叫王子玄的记者,使他们必须要这么一套把戏。杀人的方法越复杂就越容易出破绽。尽管他们煞贸苦心地要了这套把戏,现在还是被我们抓住了尾巴。”
“说下去,葛申!”
“不搞得这么麻烦,在何叶紫乘坐‘海之情’号列车之前,或者她到了青岛之后杀死她不行吗?”
“不错。”徐桥点了点头,“象你说的那样,除非是笨蛋,否则就不会只为了杀一个人而搞得这么麻烦。”
李栋皱起眉头问徐桥:“这样的话,会是什么情况呢?”
徐桥斩钉截铁地说:“王子玄说自己是在明水站被人弄下车的,这不对。被弄下车的是何叶紫,肯定没错。”
“那么说T195次列车的软卧车厢都是由刘训臣及其同伙占据了?”
“如果不是如此,就不可能使王子玄相信他是被移入T25次列车上。
“可这不是为了杀害何叶紫……”
“是的。正如葛申所说,为了杀害她一个人这么做就太过分了。”
“那是为了什么呢?”
“多半……”徐桥望着空中,“多半是为了预先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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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难道您是说是为了杀害许振洲部长做的预先演习?”李栋沉下了脸。
“还有别的考虑吗?”徐桥反问了一句,李栋低头不语。徐桥接下去说:“许振洲就任铁道部长不久便宣布,要乘坐夜行列车衣锦还乡。”
“各报都刊登了这条消息。”葛申说。
“刘训臣憎恨许振洲部长,如果这种憎恨已达恨之入骨的程度,那么他想在部长隆重衣锦还乡之时把他于掉,也并不为怪。干掉部长的地点则选在‘海之情’号列车上,为此必须详细了解‘海之情’号列车,特别是许振洲将要乘坐的软卧车厢的构造情况。于是,考虑了在许振洲部长参加国际会议未回国时进行一次预先演习。”
“这就是六月十日了?”
“是的。刘训臣想和同伙占据全部软卧自由地进行演习,然而,富有声望的软卧偏偏只有那么一间的卧铺票被记者王子玄买走了。我认为,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想干下去,因为其他日子也无法保证把T195次列车的软卧全包下来。”
“关于被认为是运送尸体的供水车也不是为何叶紫准备的,而是为了计划杀害许振洲部长准备的了?”
”这样考虑就可以理解了。为预先演习准各的供水车只是偶然用它来运送何叶紫的尸体的,这才是正确的解释吧。”
“那么,今天刘训臣他们企图杀害许振洲,供水车就是为了运送许振洲部长的尸体的啰?”葛申凝视着徐桥。
“啊,也许如此。”
“究竟打算怎样利用供水车呢?难道也打算在列车上杀死许振洲,再从明水站弄下车,然后用供水车运到北京,扔进密云水库里吗?”
“不会的。”徐桥简单地否定了这一点,“把何叶紫的尸体特意扔进密云水库,即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她乘坐过‘海之情’号列车。刘训臣他们考虑,如果许振洲知道了在开往青岛的‘海之情’号列车的软卧里曾有乘客被害,就会放弃乘坐同样的‘海之情’号列车衣锦还乡。但是,人们都知道了许振洲部长今天乘坐在‘海之情’号列车的软卧车厢里,就没有必要特意运到密云水库去了。”
“是计划把供水车停在道口,使列车中途停车!”李栋对自己的想法好象很自信,“胶济线与京沪线不同,有许多道口。如果供水车以出了故障为名停在道口,列车就会中途停车的。”
“遗憾,这也不对。”
“为什么?”
“因为要使列车中途停车没有必要非用供水车不可,用一般卡车就可以了,何必特意去动用难以弄到手的供水车呢?再说只要放个烟雾弹列车也会停下来的。况且,如果是象你说的邢样,六月十日做预先演习时T195次就应该在某个道口停车,可那趟车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啊。”“那么他们打算如何使用供水车呢?”
“不知道啊!不知道‘海之情’号列车和供水车之间的关系。”
“把六月十日当作预先演习的话,是否可以认为何叶紫一开始也是刘训臣他们的同伙呢?”李栋一边思索一边说。
“这样考虑是恰当的。肯定是这样,随着十日的即将来临,刘训臣认为何叶紫也许会背叛他们,于是动了杀机。”
“何叶紫既然意识到会被杀害,那么又为什么要乘坐T195次列车呢?”
“理由可以考虑有两点,一是她自认为别人还不知道自己要背叛,再是由于在北京,受到同伙的严密监视没有逃跑的机会,于是她装作执行他们的计划而坐上T195次列车,想到青岛以后再躲藏起来。”
“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王子玄说,何叶紫在餐车上见到刘训臣时脸色都变了。如果她是刘训臣的同伙,而且是为了预先演习乘坐的T195次列车,那她为什么见到刘训臣还要害怕呢?”李栋歪着脑袋问。
“就是这一点!”徐桥突然提高了嗓门。
“啊?!”李栋吃了一惊。
“我也正在考虑这一点。何叶紫肯定是刘训臣一伙的,我还认为她知道乘坐六月十日的T195次是为了今天的预先演习。正因为如此,尽管9号车厢里净是他们的同伙,她也没有逃跑。但是,为什么她见了刘训臣脸色都变了呢?”
葛申从一旁插言。“会不会是在最初的计划里,决定指挥者刘训臣不乘坐列车?”
“嗯,嗯!”徐桥应允着,“正象你所说的,只有这种可能。决定不乘坐列车的刘训臣突然出现在餐车上,何叶紫认为自己的出逃计划被人知道了,所以吓得脸色都变了。”
“如果是那……那样的话,刑警……”
徐桥向着兴奋得只说出半句话的李栋说;“你想说的话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刘训臣会不会今天不乘坐列车?”
“是的。”
“有这种可能。听说刘训臣去了济南,我以为他一定会从济南乘上T195次列车。可是同刘琪刑警联系,刘琪说刘训臣不象是要乘坐列车的样子。”
“指挥者不乘坐关键的列车?这是怎么回事呢?”葛申苦丧着脸说,而事实确实如此。
“会不会是刘训臣先在什么地方等着列车,往9号车厢里扔炸弹呢?”李栋的这段话象他年轻的年龄一样,确实不够老练。
徐桥摇了摇头,“向乘坐了同伙的列车扔炸弹?不可能的事。况且,‘海之情’号列车是以每小时一百多公里的速度飞驰在黑夜之中,扔炸弹也未必能命中啊。”“那就是说指挥者是在列车外指挥做案?”葛申问。
徐桥对葛申的话也摇了摇头,“这趟车的电话只能从铁路上打进去。刘训臣在外面是不能用电话同‘海之情’号列车里的乘客取得联系的。”
“可是指挥者刘训臣不乘坐列车一定有别的理由吧?”
“对!现在就是想知道这个理由,指挥者刘训臣在列车之外究竟起着什么作用。”
至今还有许多细节都不清楚,所以就无法知道刘训臣一伙的全部计划。
“还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李栋说。
“什么?”
“T25次的列车员坠入海里而死仍被认为是他杀吗?”
“不能做其他考虑。”
“如果是被害,那么杀害他的理由呢?王子玄没有被移入T25次列车里的话,那他应与本案无关。”
“可以考虑两点:第一、正因为无关才被害的,因为T25次也在明水站做规定停车,如果他证明无人上车,那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所以才把他干掉。第二、我的看法是列车员在某种意义上同刘训臣一伙有过关系。目前‘海之情’号列车很有声望,硬卧票还容易弄到手,但要想弄到一节车厢里全部十四张软卧票是相当困难的。认识与铁路有关的人也许好办些。如果死去的列车员是刘训臣一伙的,票就容易搞到手。”
“这么说,死去的列车员应该是刘训臣的朋友。”
“再有一点,”徐桥补充说,“这位列车员的被害,也许还是因为今天的T195次的车票是他搞到的缘故。”
“除了许振洲一行五人以外,其他单间都被刘训臣一伙占据了?!”李栋瞪大了眼睛盯
住徐桥。
“也许是这样。”
“这样事就大了,应该马上和T195次取得联系,从北京站调度室是能够和列车联系上的。”
“联系上了又怎么办?”徐桥这句败兴话使李栋瞠目结舌。
“警官,一国的部长处在危险之中啊!难道我们就这么呆着不动吗?!”
“所以我才说打算怎么办?”
“对软卧的一伙人彻底进行检查。如果是上飞机,对携带品检查的相当严格,所以把凶器带进飞机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列车呢,有票就可以上车。因此首先有必要彻底检查软卧。”
“恐怕什么也查不出来,对方不是干那种蠢事的人!”
“其次调查全部乘客的身份,刘训臣的同伙不是他曾辩护过的人吗?所以有必要做这样的调查。”
“这样做了再怎么办?硬把他们撵下车?他们没有携带凶器又有车票,也不是通缉的罪犯,只凭他们曾委托同一律师进行过辩护就硬是把他们从列车上撵下来?再说检查携带品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列车上也许会发生案件,这始终是我们的想象,并不是我们收到了什么恐吓信或检举信。”
“那就打算什么都不干了?”
“别那么咬住不放,发个警告倒是可以的。不过,许振洲能否相信。”
“只要说明原委,他是会相信的吧。”
“说明原委?”徐桥苦笑了,“告诉许振洲说。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的真正罪犯就是您,因为刘训臣对您十分痛恨要袭击您,所以请您留意?”
“那么,警官您打算怎么办呢?”李栋明显是发火了。
“列车上有两名保安人员,他们都是有名的神枪手,刘琪也从济南上了这趟车。”
“所以说可以放心了?”
“我相信他们。”
“就这些?”
“问题是刘训臣一伙有什么计划。他们明明知道有两名保安人员在保卫,也许还会颈料到列车上还乘坐着两三名警察。尽管如此,刘训臣仍然坚信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这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呢?如果能想象到,就可以提醒刘琪刑警注意。”徐桥看了看手表,零点十六分了,离T195次列车到达济南的时间还有四十七分钟,在这段时间里能够识破刘训臣一伙的计划吗?
近零点三十分时,张东宝刑警打来了第二个电话,“关于姜云涛的小汽车一事,我询问了东城区公安分局,说是由于发生了交通事故,目前正在被通缉中。”
“肯定是姜云涛的那辆小汽车吗?”
“肯定是。事故出在京津塘高速公路靠近廊坊的地方,负责处理这件事故的是廊坊交警,他们也请了姜云涛住所地的东城区公安分局予以协助。”
“是什么样的事故?”
“是人身事故。车子把一位六十五岁正在横穿马路的老太婆撞个老远就逃跑了。事故的目击者记住了车号。”
“事故发生在什么时侯?”
“是昨天早晨六点钟左右。”
“好吧。我在这里再向廊坊的警察打听一下详细情况。”徐桥挂上电话转向葛申,“姜云涛开的那辆车发生了一起人身事故。”
“这件事对我们有什么用处?”葛申说出这句话,有点轻率,也许是由于他对现在正在行驶在远方的T195次列车无可奈何而感到烦恼。
“不知道啊!现在我的心情是连一根稻草都想抓住呀!”徐桥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他又拿起话筒,拨通廊坊市公安局的电话号码,找到了刑侦一科的张千刑警。张千曾是他大学的同学。
“我问——件和你们交警有关的事,就是昨天早晨一个叫姜云涛的人,驾驶一辆小汽车造成了一起人身事故。”
徐桥一开口,张千就说。“这个案子在两小时以前已移交给我们了。”
“被害者死了吗?”
“手术看来是成功的,可是并发肺炎成了致命原因,她在两小时以前死去了。”
“是过失致死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汽车是以超过限速六十公里的速度撞向在绿灯下横穿马路的老太婆,我认为是杀人案,至少算伤害致死。”张千的声音里带有怒气。
“那么,找到那辆肇事的车子了吗?”
“在天津西车站附近发现了那辆被遗弃的车子,右前部被撞坏,车号相同,就是姜云涛的那辆车子。”
“逮捕证呢?”
“正在让他们更换‘因开车撞人后逃走’的逮捕证。我想把这个案子作为一起杀人案,因为他无视交通信号,撞了一位毫无防备的六十五岁的老太婆。”
“新的逮捕证什么时候发下来?”
“一小时之后就能发下来。这和你们也有关系吗?”
“姜云涛也是我们要追捕的人。”
“什么嫌疑?”
“杀人嫌疑,不过我们这儿始终是处在嫌疑阶段。一小时以内肯定会发下新的逮捕证来吧?”
“啊,肯定。你要做什么?”
“这件事以后再问你说明。总之,多谢了。”
徐桥放下电话,微笑着把头转向葛申和李栋,“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突破口?”李栋问,他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们目前是干瞅着T195次列车而毫无办法,因为不能只凭刘训臣一伙也许要袭击许振洲铁道部长的猜测,去检查列车上的乘客和软卧车厢的单间。但是,如果是怀疑轧死六十五岁老太婆的犯人姜云涛逃入T195次列车的话,则另当别论。”
“姜云涛有可能上这趟列车吗?”
“我认为,他昨天开快车的目的就是打算在中途站上乘坐T195次列车。据说车子是遗弃在天津西站附近,而T195次列车是在天津西站停车的。”
“是这么回事。”
“况且,即或姜云涛没坐在这趟车上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当做他坐在年上,这样就能对车内进行搜查,这一点很重要。”
“我去搞一张姜云涛的照片来吧。”葛申领会了徐桥的意图,站起身来,“他有前科,我去把他的前科卡片借来。”
不一会儿,葛申拿回来姜云涛前科卡片的复制件。徐桥立即吩咐葛申:“如果同刘琪联系上了,就把姜云涛的相貌和特征告诉他。”
零点五十分刘琪才打来电话,他说:“我现在是借济南东站工作人员办公室的电话打的。”
“还没有看见刘训臣吗?”徐桥问。
“没有。站台上除了来拍‘海之情’号列车照片的孩子们以外,还有几名乘客。”
“不管刘训臣是否出现,你都要乘坐T195次列车。有个叫姜云涛的三十九岁的男人,是刘训臣的同伙,有可能坐在这趟列车上。他因开车撞死一位六十五岁的老太婆,廊坊市检察院已经批发了逮捕证。你上车后,请列车长协助一下查查他是否藏在列车上。藏在软卧车厢的单间里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要特别彻底搜查。顺便核实一下刘训臣及其同伙是否在单间里。”
“明白了。不过,我不知道姜云涛的长相。”
“这由葛申向你详细说明。”徐桥转手把话筒交给了葛申。
第八章胁从者
(一)
济南东站站台上的时钟指针指着零点五十八分,还有五分钟T195次列车就要进站了,但刘训臣仍然没有露面。刘琪面部的表情逐渐变得严峻了。难道徐桥认为刘训臣该乘坐T195次列车的想法错了吗?
站台上冷冷清清。到青岛和北京去的话,明早可以从这里乘特快列车去;到上海去的话,可以坐飞机。有谁还会特意在夜间乘坐夜行列车呢?
有三个孩子站在站台前方,等待着T195次的到达。他们大概就是王子玄报道中出现的“三人帮”吧。
这时,两名铁路警察走上站台,站在了软卧车将要停靠的地方,这可能是对许振洲铁道部长采取的一种防卫措施,恐怕T195次所有的停车站都有这样的警戒。乘坐“海之情”号列车衣锦还乡的许振洲本人倒是轻松安逸,而周围却是气氛异常。据说尽管许振洲对铁路方面讲:这是私事,不必费心,但铁路却不能什么都不做。
比正点晚了两分钟,带有“海之情”标记的T195次列车缓缓驰入站台。
刘训臣一直没有露面。他不打算坐这趟车了吗?刘琪左思右想。
列车停稳,各车厢的门都打开了。软卧车厢上无人下车,别的车厢也总共才有两个人下车。各车厢的窗户都放下了窗帘,肯定是除了少数‘海之情’号列车爱好者以外,绝大多数旅客都入睡了。
刘琪打听到列车长在七号车厢,就上了七号车厢。上车后,他立即找到列车长拿出证件说。“我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刘琪刑警,请您务必协助一下。”
“我叫王君鹏。什么事情?”小个子的王君鹏列车长以紧张的面容看着刘琪。
刘琪一边用手指尖往上推推跟镜一边说,“一会儿我会把信况告诉您,先请问:列车在这个站上的停车时间长吗?”
“停车六分钟。因为要在这里上水,当然需要些时间。”
“只在这个站上上水吗?”
“不。到终点站之间还要上一次水。”
“都是所有车厢全上水吗?”
“不是的。那样干用的时间就太长了,所以采用了分段上水的办法。在这个站上是给3到7号车厢上车,后面在潍坊站上是给13到17号车厢上水。”
“列车从青岛到这儿期间,车里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事情吧,”“什么事也没发生。”王君鹏直截了当地回答。
这时开车铃声响了,各车厢都关上了车门。在这期间仍然看不出刘训臣坐上了这趟车的样子。
列车开动后,刘琪接着对王君鹏说。“现在有件为难的事,不得不请您帮忙。”对方默默地听着。“说实在的,有情报说有个杀人犯上了这趟车。这个人叫姜云涛,像是从济南站上的车。”
“杀人犯!杀了谁?”
“一位六十五岁的老太婆,是开车轧死的。因此,想请您帮助查一查,姜云涛是否藏在这趟车的乘客里边。”
“有罪犯的照片吗?”
“没有。因为来不及等照片送来了。不过我知道他的特征。我说,请您记一下:年龄三十九岁,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七十五公斤。体格健壮,头发很密,梳个偏分实。浓眉,鼻子很高,长得有点象政治家K。不戴眼镜,嘴唇较厚,在嘴的右端有一颗相当大的黑痣,这是一个特征。另外还有一点,此人年青时曾加入过流氓集团,手被刀子拉伤过,手背上有一条五、六公分长的伤疤。”
“那么,具体怎么做?”
“想在您的帮助下把他查出来。”
“硬座车厢还可以查。可是卧铺车厢,现在是半夜,大部分旅客都睡觉了。我想总不能挨个叫起来问吧?”
“这次卧铺车厢坐有多少乘客?”
“大约有五百人。”
“真不少啊!”
“等到天亮吧!因为一过六点乘客就都起来了,现在一个个地把他们叫起来恐怕要引起混乱。特别是硬卧车厢,叫起一个人来周围的人也都会起来的。”
“在硬座车厢没地方躲藏,所以不大可能在那里。先查软卧车厢的单间。”
“不过,今天特别……”
“我知道,是铁道部长一行坐在那儿吧?正因为如此,才要首先查9号车厢。因为罪犯是个很凶残的家伙,说不定会于出什么事来。”
“真的吗?!”王君鹏列车长的脸色都变了。
“有可能的。稍有疏忽,他很有可能会把部长当作人质或把部长击毙的。”
“他带凶器了吗?”
“有这种可能。所以,尽管是半夜也想进行搜查。”
“难道连部长的单间也要查吗?”
“部长和秘书长,再加上警卫的保安人员的单间除外。”
“姜云涛的逮捕证发下来了吗?”
“发下来了。”
“那么干吧。如果乘客能予以协助就好了。”王君鹏先站起来问软卧车厢走去。
硬卧几乎所有的铺位都拉起了帘子,能听见呼呼的鼾声。其中也有坐在那儿正一点一点地饮着二锅头的中年乘客。
列车轻微地左右摇动着车身,在黑暗中奔驰着。在狭窄的通道走要有点窍门,王君鹏很好地保待着身体的平衡走在通道上,而刘琪却不得不时时抓住通道两边的东西行走。
刘琪一边在通道上走着一边问王君鹏:“同车外怎么联系?”
“用无线电话和综合调度室联系。不过……”“不过……?”
“因出了故障暂时不通。”
“是被谁弄坏了?”
“不,一开始就不太好使,终于不通了。好在不经常使用。”
“那么说列车在运行中是无法同外面取得联系了?”刘琪显得有些狼狈。
“是的,毫无办法。”王君鹏满不在乎地说。
他们走到9号车厢,一进门是列车员室,敲了一下门,一位躺着休息的列车员马上走了出来。王君鹏对这位叫王君鹏的列车员说明了情况,王君鹏也说。“如果乘客能给予帮助就好了。”
从列车员室到并排着书。四个单间的9号车厢必须打开另一道门。打开门,他们走上铺着地毯的通道。十四个单间的门全都关着,门窗上由里面挂着帘子。
“从里头起到我们这儿是一至十四室,一至五室是部长一行使用的。从我们跟前的十四室开始吧。”
王君鹏说了句“好吧”,于是王君鹏就敲了一下带有“十四”两字的最跟前这个单间的门。
“谁啊?”里面的人幸好没睡,是个男人的声音。
王君鹏很有札貌地回答。“我是列车员,请把门打开有点事。”
挂在门上的帘子打开了,露出一位穿着睡衣的中年男子的面孔。他揉了揉眼睛,确
认站在通道上的是列车员后,便开锁把门打开。
“什么事?”
刘琪向问话者出示了证件,“有个罪犯逃进这次车里,我们在搜查。他叫姜云涛,是在天津经营法国餐馆的男人。”
“我不是啊!”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请问您的姓名和住址。”
“有这个必要吗?”
“请予帮助,因为没有姜云涛的照片。很遗憾,想确认一下您的姓名和住址。”
“范响,四十岁,家住北京中关村大街25号,是一位很平庸的职员。”他的话音里带着怒气。
“带身份证了吗?”
“我是走亲戚,没有带,不可以吗?”
“不。能看一下您的车票吗?”
“啊,请吧!”男人取过上衣,从衣袋里掏出车票给刘琪看,是到青岛的车票。
刘琪透过他的肩膀向单间里窥视了一下,不像有什么人藏着的样子。
安安 2005-11-11 12:24
(二)
一点四十五分,专案组的电话响了,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这部黑色的电话机上,徐桥取下话筒。
“这里是明水站。”一口山东口音的男人声。
“明水站?!”
“是济南东和淄博之间的明水站。我是副站长王硕。”
“啊,知道了。我叫徐桥,有什么事吗?”
“T195次八分钟前开出了我站。”
“那辆车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徐桥不由自主地握高了嗓门,周围的刑警们也都侧耳倾听。
“到达我站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有列车长递给我一封信,上边写着刘琪刑警的名字。”
“他是我们的人。”
“因为信上写有电话号码,让我们同这里联系,所以我就给你们挂了电话。”
“信上写了什么?”
“现在我给您念:由济南东上车,无刘训臣律师上车的迹象。现已查完软卧车厢里的九名乘客,八男一女,其中无律师刘训臣及姜云涛。以下写有九个人的姓名和住址。”
“请念一下。”徐桥准各好圆珠笔,把对方念得很快,的名字记在记录单上。写完后又问。“从这儿没有办法能同T195次取得联系吗?”
“列车上有无线电话可以同济南的综合调度室联系。不过,那次车上的电话坏了,无法使用。”
“这么说是无法联系了?”
“可以在停车站联系。”
“如果在两个站之间列车发生了什么事情,用什么方法联系呢?
“在通过站扔下信袋。”
“不错。站间的距离呢?”
“列车一般行驶要三到五分钟左右。”
这样的话,既使列车上发生了什么案件,最晚在三、五分钟后也就能知道了。当然,这必须是列车员或刘琪处于能发出信件的状况下。
徐桥谢过对方,挂上了话筒。
“刘训臣没坐在车上,这是怎么回事呢?”李栋紧锁双眉看着徐桥。
“不能肯定他没坐在车上,也许坐在硬卧车厢里。”
“可刘训臣是罪犯们的总指挥啊!”
“不错。”
“我认为要对许振洲采取什么行动的话,其舞台就是有单间的软卧车厢,而指挥者不在那里,这实在叫人无法理解。”
“你认为刘训臣没坐在车上?”
“是的。”
“你是说,T195次列车上不会发生什么案情?”
“不。我认为刘训臣制定了杀害许振洲部长计划,但他是让我们认为T195次列车里会发生什么案情,而他却打算采取别的方法。”
“所谓别的方法是……”
“是这个。”李栋用双手做了个射击的姿势。
“狙击?”
“是的。夜间不行,可天一亮有多少可狙击的机会。”“狙击每小时行驶近百公里的列车?”
“刚才我查了一下,比如在胶莱河大桥,T195次列车过桥时车速减慢,此地狙击最好。而且这里已经快到青岛了,部长也该起床了。”
“没道理。”徐桥轻易地否定了李栋的看法。
“为什么?”
“如果是狙击司机那样坐在座位上不动的人还可以。列车到罪犯埋伏的位置时,部长若是坐在窗边,采取这种方法还可以,若是他到对面的通道上去了怎么办?或者说不定部长的单间还拉着窗帘,他仍在睡觉呢。刘训臣一伙不可能采用这种成功率很低的方法。”
“那么,炸毁列车呢?在桥上安炸药,这在夜间是最有效的。”
“几百人都要炸死啊!”
“可是部长也被害死,目的就达到了。”
“这也不对。”
“为什么?”
“要采用这种粗暴的办法,就不必特意在六月十日乘车进行预先演习了。”
“不然的话,那您认为刘训臣一伙要采取什么方法杀死部长呢?”李栋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看徐桥。
“正因为不知道,才在这里操心哪!”徐桥说完后环视了一下刑警们,“查一查这九个男的和女的,看看里面有没有刘训臣辩护过的人。”
“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相符的。”郑威良刑警回答。
“列车上这些人的名字恐怕是假名,要找出相似的东西来。”
“找到相似的了。”郑威良在黑板上写出两个名字。纪翔(38岁)——北京市朝阳门内大街68号,李翔(35岁)——北京市阜城门内大街48号。
“李翔是刘琪刑警通知的乘客姓名,纪翔是因抢劫罪受刘训臣辩护过的男人。刘琪在李翔名下写着身高一米八,瘦瘦的戴眼镜,头发很稀。请看纪翔的照片,像极了。”
“确实很象,地址也很近似。虚报年龄时总是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这是人之常
情嘛。”
接下去又找出两个相似的名字,其余几个人也都有问题。这多半是由于半夜里突然被人叫起来提问,被问者即使说了假名,但总在什么地方同他的真名相似。有的则是名字不同但住址相同,这恐怕是突然说出了朋友的姓名,但又不知道地址,便无意中说出了自已的住址。
“因此可以考虑刘训臣一伙是潜入在软卧车厢里了吧。”张东宝说。
“问题是他们打算怎么办?”徐桥交叉着双臂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里回忆起那次在北京站试乘T195次列车时软卧车厢的构造情况,列车员室在最前头,打开内侧的一扇门便是一条一米左右宽的通道,并排着十四个单间,尽头上有一扇门,在它的里头有两个厕所和小仓库,饮用水也在那里。
许振洲有两名保安人员护卫,而且刘琪刑警会在软卧车厢里坚持到天亮,也会监视通道的吧。如果是这佯的话,刘训臣一伙在车里该是无计可施。根据刘琪刑警的信上说,九个人不象是带有武器。即使他们带着手枪,刘琪也罢,两名保安人员也罢,他们都带着自动手枪,而且保安人员还是有名的神枪手。
“搞不清楚啊!”徐桥说出声来。
(三)
刘琪站在9号车厢列车员室的旁边,透过门上的小窗不时地窥视着通道上的情况。
“其他车厢怎么办。”王君鹏问道。
“等天亮乘客起厌后再搞吧。”
“这就省事了。”王君鹏松了口气。
“无线电话可以修好吗?”
“很遗憾,还不能使用。”
“是吗?!”刘琪的声音深沉。
“姜云涛这个杀人犯不在软卧车厢里吧?”
“很遗憾,没在。”
“那么说有可能坐在硬卧里了?”
“是的。”
“不要紧吗?他会不会对其他乘客下毒手?’“据我们了解,姜云涛是个除了对有
钱人外,不对别人搞什么威胁的家伙。这次车上最叫人担心的仍然是部长一行。”
“您认为他会对部长一行干什么吗?”
“这不知道。不过,还是有备无患。这肯车厢有我警戒,请您到别的车厢去看看。
我想,天亮后由二号车厢开始搜查。”刘琪说。王君鹏答应后定回七号车厢。
9号车厢里只留下了刘琪和列车员王君鹏两个人。王君鹏担心地问:“您认为9号车厢
里会发生什么事吗?”
“能给我用信袋再联系一次吗?”刘琪以此代替了对王君鹏的回答。
“行啊!什么事?”
“我想同专案组联系,想得到那儿的回信。”
“在淄博停车时该能得到回信。”
“我希望在这以前得到。”
“列车不到淄博是不停车的,这可不能啊!没发生什么情况是不能临时停车的。特别是铁道部长乘坐的这次列车就更不成了。”
“不停车也能发信吧?这是急件,请铁路务必帮忙。”
刘琪要来信纸写了下述内容。
请与北京市公安局专案组徐桥刑警联系。联系内容如下,曾于明水站联系过的九名乘客中有位得注意的人时,请求铁路在周村东站予以暗示:站台前端站上工作人员——有一人时即站一名工作人员,有二人时即站两名工作人员。刘琪于T195次上。
“怎么样,铁路会给予帮助的吧?”刘琪把信的内容让王君鹏过目后问道。
“周村东站有几个人值班的,他们不会不帮忙的吧。单间里的乘客真有可疑的人吗?是同姜云涛有关系的人吗?”
“是姜云涛的同伙。我在前封信中已请他们调查了,希望得到他们的回信。”
“明白了。下个通过站是王村站,在那儿把信袋扔下去。从王村站到周村东站列车运行七、八分钟,会来得及的。”
信被装进了一个三角形的信袋里。王村站在黑漆漆的夜里渐渐靠近了,微微发亮的车站灯光突然由小变大,能看出车站的轮廓来了。王君鹏打开列车员室旁边的窗户。夜间的冷气吹进车里,他探出头把信袋扔到通过的王村站的站台上。
(四)
时间在紧张中过去。
刘琪交替地看着手表和9号车厢的通道,唯恐在到周村东站看到专案组的回信之前,列车里发生什么事情。虽然这一点使他担心,但使他感到更加不安的却是无法预测事情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如果罪犯真是抡起手枪或刀向正在三室里休息的许振洲袭击,那倒容易防了。制止就可以了,迫不得已也可以开枪把罪犯打死。问题是对方采用你预测不到的方法时怎么办?
王君鹏向刘琪搭话:“马上就要通过周村东站了。”
两个人把脸紧贴在朝站台一侧的窗户上,盯着进入视线中的周村东站。列车驶过站前的信号机,车站的屋顶和无人声息而发白的站台临近了。
刚才的那封信果真能送到专案组而又得到回音吗?假若站台上连一名工作人员都没有站上,也不能断定在九名乘客中没有被认为是刘训臣一伙的人。因为有可能刘琪的信没有送到专案组而无回音,对这种情况则无法确认,这倒是一个问题。
“有人!”王君鹏突然大声喊起来。
刘琪的眼光一亮,“是有人!”周村东站的站台瞬间向后流去。就在这瞬间,他们看到站台的最前端一名、二名、三名、四名,有四名工作人员面向轨道站成一排。
“有四个人哪!”王君鹏也说道。
刘琪想到,九个人当中有四个可疑的,这就有九个人全是刘训臣一伙的可能性,还是有这样的精神准备为好。
“九个人中最少有四人是罪犯的同伙吗?”列车员王君鹏说到四人时,脸色变得苍白。
“是的。”
“这还了得!他们为什么都要坐软卧车厢呢?”
“如果知道就能采取对策了。”
“不能逮捕这四个人吗?”
“遗憾啊,这样做不合适。说他们象是罪犯的同伙,但还没有证据。比如说,即使知道他们是姜云涛的朋友和熟人,也不能只凭这一点就逮捕他们啊。”“那可怎么办?”王君鹏用刚强的目光盯着刘琪。
“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总之,除了注视事态的发展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正当刘琪说话时,九室的门开了。一位穿着睡衣的男人走出房间到通道上来了,他是个高个子、瘦瘦的男人,看上去睡衣显得过于短了。这个人就是自称李翔的家伙。
李翔用力把门关上之后,不由地扫了一眼通道周围。突然,他的视线碰上了在门外的刘琪。就在这一瞬间,刘琪看到他象是在微笑。或许是刘琪的错觉,因为李翔转眼之间向车厢尽头的厕所走去。
刘琪紧紧地盯住李翔消瘦的身影。部长在三室,一旦有情况,刘琪准备立即打开门冲上通道。可是,李翔一直向前走去进了厕所,没见他有窥视三室的动作。
过了将近十分钟,李翔依然没有回来。
“有什么可疑情况?”王君鹏在刘琪背后担心地间。
“只是有一位乘客上厕所去了……”刘琪说着,猛然想到,与部长同行的两名保安人员为什么没有轮流站在通道上呢?保安人员不属于公安局而属于武警所管,而且刘琪也不了解保安人员为保卫重要人物受过什么训练。许振洲又是一位自诩与老百姓打成一片的人,也许是许振洲叫保安人员不要大模大样地站在通道上,而让他们在各自的单间里休息?
李翔从厕所里出来就回到九室去了,未发生任何事情。
又过了五、六分钟,这回是六室的门开了,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走到通遗上来。此人自称王肖隆,在北京经营文具店。他也慢腾腾地走进了厕所。本来两个厕所在门的对面一侧,人由通道上消失后,是难以确定是否真正进了厕所。然而,在由通道打开门向左拐的地方,只有两个厕所和小仓库及饮用水,单间里面有饮水设备,在各个房间里都能喝到水,没有必要为了喝点水而到通道上来,所以可以判断他们是进了厕所。
五、六分钟后,王肖隆看着手表回到通道上来。刘琪原以为他会进自己的单间,没想到他竟路过六室向自己这边走来。王肖隆打开门,走到列车员室的旁边,看着站在那儿的刘琪,和他搭起话来,“啊,警察先生。找到杀人犯了吗?”
刘琪满腹怀疑,对方为什么在这时候来搭话?他会不会是刘训臣的同伙?会不会在牵制自己?这时间别的单间里的同伙将采取某种行动呢?他抱着这样的畏惧感,一边透过门上的窗子看着通道,一边对王肖隆说:“很遗憾,还没有找到。”
“因此在这个时间值班?辛苦啦!” 王肖隆一边晃动着肥胖的身体一边对刘琪说。
刘琪想早些结束同这位中年男子的谈话,便特意用冷淡的语调说:“你有什么事吗?”
王肖隆从睡衣怀里掏出香烟,“借个火!我的打火机正好没气了,偏偏在这个时侯想抽烟。”
刘琪默默地把打火机打着火后递给他。王君鹏在一旁插话:“夜里睡觉期间不要抽烟。”
“这我知道,因为房间里写着哪。”不知王肖隆什么打算,他在列车员室旁边吸起烟来。
“您不回房间里去吗?”
王肖隆微微一笑,“一回去躺在床上就想抽烟。可是失了火就难以分辩了,所以在这里抽够了再回屋。”
刘琪心里不是滋味,王肖隆的出现使他担心。可是,王肖隆却一边吸着烟一边和刘琪瞎聊起来,话题从暂察的工作到撞了人后逃跑的罪犯,直到职业棒球。他的呼吸里稍带酒味,说不定是在单间里喝了酒。
刘琪逐渐感到焦燥不安,在不知何时会发坐什么情况的时侯,哪能陪他瞎聊。假若这是对自己和列车员王君鹏的牵制,那就更有必要及早结束这样的谈话。
在王肖隆吸完第一支烟把烟头扔在地板上用脚睬灭的时候,刘琪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请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王肖隆还在嘟囔,但刘琪不再搭腔,他无可奈何地回到通道上去了。
刘琪有了轻松之感。可是这一回王肖隆却把自己单间的门把手弄得咋吱咋吱直响,接着又开始用脚用力踢门。正在夜里,除了列车有规律的振动声外,其它声音都消失了,十分寂静。王肖隆弄出来的声音宛如闹钟一样,从别的房间里有四个男女起床走到通道上来了。四个人都穿着睡衣,出来后马上和王肖隆吵了起来。
“大家都睡得正香,不要弄得咯吱咯吱的!”
“你踢什么门?究竟要干什么?”
“我有事才这么干的。” 王肖隆回答,很有可能相互要殴打起来。
“他们是在演戏吧?”刘琪内心抱着这样的疑问,和王君鹏一起走进通道。
王君鹏说。“现在是在深夜啊!”
“请您来阻止这打搅别人的行为!”
“这人又敲门又踢门,太不道德了!我被搅得也睡不着了。列车员!对他得想个办
法。”一位看来有五十岁左右的戴眼镜的男人对王君鹏说。
这回是王君鹏问王肖隆,“你为什么踢门?”
“门打不开了,不得已啊!” 王肖隆再次踢门。
刘琪推开王肖隆,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尽管他用力往旁边拉,六室的门还是打不开,好象由里面锁上了。
“开不开啊!”刘琪看看王君鹏。
王君鹏突然独自笑了,说,“又是……”
“你说的又是,是指什么?”
“单间的锁是从里边上锁的,锁钩该是转上半圈之后再落下来。有时锁钩恰好在正上面,人走出来后使劲一关门,门也借着这股劲就锁上了。”王君鹏说完,从列车员室取来了万能钥匙很容易地把门打开了。
“实在对不起。”王肖隆连忙点头向王君鹏行了个礼。
观望的四名乘客在门被打开时,啪啪地鼓起掌来。乍一看象感情自然流露的这一动作使刘琪精神一阵紧张。如果这些乘客是刘训臣一伙而且要袭击三室里的部长的话,王肖隆特意粗暴地把门关上,把自己的房间当做密室,其他四名乘客的拍手会不会是什么暗示?刘琪不由得警惕起来。
“请大家也休息吧。”王君鹏对站在通道上的乘客说道。、“突然被吵醒,哪还睡得着啊!”五人当中的一个人说。他是十室的乘客。
怪了!刘琪此时皱起眉头。十室与六室隔了四个房间,王肖隆把门并出咔吱咔吱的响声和踢门声他都能听见,为什么坐在隔壁五室里的保安人员却没有起床走出来呢?两名保安人员分别乘坐在四室和五室,他们是保卫部长配备的,精神应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或许两人定时轮流睡觉?即或如此,在这般吵闹的时侯为什么不起床出来看看呢?房间里备有乘客一旦发生什么情况时按的红色报警电钮,他们放心地呆在房间里是因为报警电铃没响的缘故吗?即使这样也应当出来一个人看看通道的情况嘛。
五位乘客凑到一起聊上了,有人还拉开通道一侧窗户的窗帘,眺望起窗外深夜的景色。
刘琪注视着鸦雀无声的一至五室的单间,为什么连一个人也没有出来呢?当然,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预想中要袭击部长的情况也没有出现,所以部长一行安然入睡一并不奇怪。但是,他却感到不安,产生了一种妄想。部长他们五个人真在单间里睡觉吗?会不会五个人都突然无影无踪,而五个单间里空无一人呢?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对于只不过是一名公安局的刑警来说,决不可能依其自己的想法来敲门证实他们是否健在的。
刘琪看了看手表,才一点五十五分。他盼望天早一点亮起来。太阳升起,部长和保安人员们起床走到通道上来的话,就证实了他们是安全无恙。
(五)
王子玄一觉醒来,躺着随手打开位于头上的车内灯的开关,看了看手表,袤针指着一点二十分。
昨天晚上九点钟,因许振洲部长到餐车,记者和摄影师们都聚集在那里,不大的餐车十分热闹。以接近老百姓而自诩的许振洲部长要了一份“关门”盒饭,显得非常高兴。王子玄记得其中有三四位乘客随便向两名部长的保安人员进酒,两名保安人员当然谢绝了他们送的二锅头和啤酒,他们的工作是保卫部长,在餐车里酒饭未动。王子玄想,他们为什么要向保安人员进酒呢?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保安人员?不会的,两人都系着鲜红的领带,在这种气氛下人人都会明白他们的身份。或者是知道他们是保安人员,为了对他们工作的辛苦表示慰劳?
反正下一步的采访要等到天亮,部长一行起床后才能进行,王子玄此刻挂在心上的倒是下铺的那个女人。坦率地说,正是由于她,王子玄才怎么也睡不着的。他一边想着她的名字确实叫惠樱,一边装着上厕所的样子从上铺上下来。
下铺的挂帘有道二、三十公分的缝,王子玄漫不经心地窥望了一眼,她不在,大概是起床上厕所去了。
王子玄也上了通道向厕所走去,走到两节车厢联结处站住,点上一支烟。他想,等她从厕所出来,以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她搭话。
T195次列车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在继续奔驶。大概是要到道岔口了,汽笛发出尖锐的声音。
抽完第一支烟,惠樱仍未出现。这时,一位穿着睡衣的乘客睡眼朦胧地走过来,进了厕所。
她没在厕所,那么去哪儿了?餐车早就停止营业,整个车厢的人都睡觉了。无处可去,她消失到哪里?她说过是去北京,不可能是在王子玄睡觉期间中途下车了。倒可以考虑是她的朋友或亲属坐在这次车的别的地方,大概她到他们那儿去了。再不然就是她有情人坐在软卧年厢里?也许是两个人想一起旅行,但只搞到一张软卧票,无奈她就坐到硬卧里,到了半夜去软卧车厢了?果真如此的话,寻找她岂不成了傻瓜!
不过……王子玄想起了他在六月十日乘坐T195次列车的事。那时,一位年轻美人就是在软卧中消失的,她被人杀害后又漂浮在密云水库上。在这次列车上又有什么保障不再出现同样的情况呢?可是,到哪儿去找惠樱呢?上次找何叶紫可以在软卧车厢里寻找,而这一次呢,却连惠樱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王子玄又看了看手表,再过五、六分钟就一点半了。他听列车员说过,列车一点三十三分将在明水站技术停车,那时又会唤起那讨厌的回忆吧。警察像是从否定他的证词方向进行搜查,可是,他还是相信自己是在明水站被人从T195次弄下来移入T25次列车上的。
王子玄想,要是在列车到达明水站之前找到惠樱就好了。因为他总觉得,列车在到达明水站之后,会发生某种不吉利的事情。
安安 2005-11-11 12:25
(六)
两点十五分,一个男人的声音给济南站的铁路综合调度室打来电话。
济南综合调度室负责济南铁路分局的全线运行管理工作。电话就在这时从外部打来。调度长鲁涛接了电话。
“你要好好听着,因为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说道。
“你是谁?”鲁涛问了问。
但是对方并不理睬他的问话,“没时间了!你静静地听着:T195次列车的9号车厢上安装了炸弹,将在凌晨两点三十分爆炸!”
“什么?!”鲁涛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变得尖锐,有几位调度员惊讶地把脸转向鲁涛。
“镇静!听着。现在T195次列车应当行驶在淄博站与临淄站之间。这次车的9号车厢即软卧车厢里坐着铁道部长一行。我说的就是这次车的9号车厢上安装了炸弹!再有十五分钟,不,还有十三分钟就要爆炸!你们要马上采取措施!”
“这儿是济南综合凋度室,T195次列车已经驶入青岛调度室的运行管理范围!”
“这我不知道!”男人在怒吼,“反正那趟车的9号车厢上安装的炸弹将在两点三十分爆炸,当你们争论什么权限范围的时候,以部长为首的若干乘客就将被炸死!你们认为那也无妨的话,就请便吧!”
“稍等一下!”鲁涛急急忙忙地说,并把话筒重新握好,“如果这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与此无关的第三者卷进去。”
“决不会说谎吧?”
“我的名字叫刘训臣,你询问一下警察就清楚这不是谎话了。”
“算是真的装了炸弹,取下它的方法呢?”“两点三十分就要爆炸,没有富余时间取下来了。总之,要让9号车厢的乘客避难!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快!”那家伙说完这些就粗暴地挂上了电话。
鲁涛依然拿着话筒,脸色表现出半信半疑。恐吓在列车和车站上安装了炸弹这样的电话并不稀奇,因事关人命,每次都停车进行过检查,然而没有一次真发现有炸弹。这次这个男人的话倒使人不得不信,因为他连自己的姓名都说出来了。
鲁涛拨通了一一○号电话,把自己的身份和接到过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对方让
他稍侯一会儿之后,一个深沉的声音代替了原来接电话的人。
“我是徐桥刑警。听诀有个叫刘训臣的说,T195次列车上安装了炸弹就要爆炸?”
“是的。他说,只要一提刘训臣,警察就会相信。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了,不过,他是被我们盯梢的人。”
“那么,说9号车厢安装了炸弹的话可以认为是事实了?”
“请按事实采取行动!能让列车马上停下吗?”徐桥的声音也变得极其紧迫。
“试试看吧。”
“那么拜托了,停车后马上让9号车厢的乘客避难。”
“明白了。”
鲁涛一挂上电话就取来列车运行图。他脸色苍白,感到T195次列车上乘客的生命系于自己一人之手。而且车上的无线电话环了,和这里无法联系。现在的时间是两点二十分,那趟车就要通过临淄站了。鲁涛心情沉重。
青岛调度室的电话总算接通了,鲁涛请对方叫来调度长。值得庆牵的是,那位调度长孙忠杰曾是他的同班同学。
鲁涛把电话的事告诉了孙忠杰,他的话说得很快,“据警察讲,此事有可信性,马上让T195次列车停下来。”
“必须让列车停在哪一个站上,好让乘客避难啊!”
“就那么办吧。爆炸的时间是两点三十分。”
“好吧,试试看。”
调度长的桌子上并排着一串电话,是和各站进行紧急联系用的。孙忠杰仲手抓起通临淄站的电话。
“这儿是临淄站的运行室。”一位年青站务员的声音传进孙忠杰的耳朵里。
“这儿是青岛调度室。T195次列车通过你站了吗?”
“不久就要通过我站。”
“因为事情重大,你要况着,仔细地听着:T195次列车上被人安装上炸弹了!”
“真的吗?”
“大概是事实。要当事实采取行动。炸弹象似是安装在9号车厢上,但没时间来寻
找或拆除了。让列车停在临淄站,叫乘客避难。铁道部长坐在9号车厢里,要特别注
意。”
“明白了。”
“爆炸时间是两点三十分,立即动手!”
“是!”站务员紧张的声音消失了。
临淄站将会乱成一团,而孙忠杰则是无能为力,只有祈祷了。
第九章临时停车
(一)
一位年青的女人由10号车厢走进9号车厢,她身材苗条,个子不低,长得很吸引人。
她对站在通道隔门处的刘琪和王君鹏微微一笑,说。“请让我过去。”
“您到哪儿去?”刘琪的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警惕的神色。
“到哪儿去?!我是这次车的乘客,规规矩矩地买了车票,难遭不能在车里随使走
走吗?”
“嗯……您贵姓?”
“惠樱。”
“惠樱小姐的车票是硬卧的吧?”
“对,是13号车厢的。”
“这是9号车厢,是软卧,请勿入内。”
“你是什么人?”
“是警察。”刘琪掏出证件让对方看了看。
“刑警先生,为什么站在这里啊?”
“因为铁道部长一行坐在9号车厢,为了保卫他们。”
“我找部长的秘书张蔚小姐有事。不信的话,您去问一下张蔚小姐有关我的情况。她告诉我她在二室单间。”
“在这个时侯有什么事?”
“私事,对警察先生不能讲。如果不让我进去。能叫她出来吗?”
“在这个时侯敲门会影响其他房间里的人。”
“可是通道上不是有乘客出来吗?”惠樱指着通道说。
刘琪耸了耸肩,“因为有点事,大家都起来了。”
“我的朋友张蔚小姐呢?”
“部长一行还都睡着哪!”
“怪了!”
“怎么?”
“她神经衰弱,每次出外旅行总是为睡不着觉而苦恼。连其他乘客都能被吵醒,而她却安稳地睡着,这太奇怪了。”
刘琪对惠樱的话也有些赞同。他本来就对在这场吵闹中,部长一行竟无一人起床抱有怀疑。
“您朋友睡觉那么轻吗?”
“是的。她在学生时代就神经衰弱,现在应当不会变的。”
“确实,有点奇怪,但……”刘琪的话模棱两可。可能的话,他想调套一下部长的单间,但却不能去查。刘琪琢磨,如果让这个女人去敲她朋友单间的门,一且部长的秘书起来,也许会打听到部长的情况。
“您么?如果不能见我的朋友?叫她一声没关系吧,要是她睡着了,我马上退出来。”
惠樱纠缠不休,这一次刘琪对她的固执感到可疑,问:“您到哪里下车?”
“青岛。”
“等一会儿以后再说怎么样?部长一行也是到终点站青岛的,为什么非要在这么早呢?”
“可是部长一起床,她就没有自由的时间了,现在她有充裕的时间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刘琪看了看表,他想说:但是在这样的时候。
突然,列车急刹车。车轮与钢轨剧烈摩撩,火花四溅,发出刺耳的悲鸣。刘琪一个踉跄,身体摔在通道的隔门上。他大声喊道:“怎么啦!”
眠前可以看到车窗外雪白的站台,有叫喊声传入他的耳中。
“怎么啦?”刘琪再一次怒吼。
王君鹏打开9号车厢唯一能开的小窗户,把头探了出去,冲着站台问:“发生什么事
了?”
“是炸弹!”
(二)
刘琪对事态尚未完全理解,“为什么急刹车?”
“虽然听到了是炸弹的喊声,但究竟是怎么回事?”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使他心焦如焚。他把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部长乘坐的那个单间,同样的疑窦再次涌上心头:部长一行为什么不起床走出来呢?这次这么剧烈的紧急停车也没使他们醒过来吗?而现在别的车厢的乘客正在做着起床走曲车厢的安排,既使许振洲睡的特别死,可吕强秘书长和保安人员没跑出来实在反常。难道真的死在单间里了?
王君鹏打开站台一侧的车门,一位站务员飞快地跑了上来,“马上让9号车厢乘客避难!”
刘琪拉住他的手腕间,“发生什么事了,”“接到通知说,9号车厢上安装了炸弹!”
“确实吗?”
“情报十分可靠。据说罪犯的名字叫刘训臣。”
“是刘训臣?!”
刘琪的表情严峻,一股凉气穿过他的脊梁,因为刘训臣的名字就是危险的代名词。
刘琪大声对王君鹏说:“叫醒部长一行,让他们避难!”
狭窄的通道上一片混乱,穿着睡衣的乘客聚集在通道上,人声嘈杂。
“怎么搞的!”
“发生了什么事信?”
刘琪向这些人怒吼道:“马上离开9号车厢!”之后,他使劲地敲打部长乘坐的那个单间的门,嘴里大声喊着:“部长,请起床!有情报说这越列车上被人安装了炸弹。王君鹏敲着保安人员的房门,而惠樱则边哭边敲着二室的门,嘴里大喊。“张蔚小姐!张蔚小姐!”
可是任何单间内都没有回答。“怎么啦!”刘琪心里一怔,对王君鹏说,“把锁打开!”
“不妥吧?”
“这是非常时期,没关系,你就干吧。”
王君鹏从口袋里拿出万能钥匙,匆忙中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里。
“快!”刘琪不由得怒吼起来。两个人的脸都涨得通红。
三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刘琪箭步进入房内。许振洲部长穿着西服躺在卧铺上。
“死了吗?”不知是谁透过刘琪的肩头窥视着房间问道。
“部长!”刘琪一边喊着,一边把手放在许振洲的肩上,用力摇晃着那高大的身躯。
但是许振洲没有一点反应。
“是死了吗?”有人又在他背后问了一声。
“没死,是睡着了。”刘琪正在回答时,在9号车厢尽头厕所方向的地方响起了凄惨的爆炸声,震得单间墙壁嘎啦嘎啦作响。同时,一阵滚滚白烟喷向通道。
没有片刻时间犹豫了,刘琪背起许振洲沉重的身躯冲出单间到了通道上,整个通道已被喷出的白烟所笼罩。从一室到五室的其他单间的情况也是一样,部长的秘书长也罢,女秘书也罢,还有保安人员都在昏昏入睡,怎么也摇不醒。只好由列车员和临淄站的站务员背着他们,穿过滚滚白烟运到站台上。
几分钟后,在9号车厢的厕所附近再次爆炸,而且喷出浓烈的白烟,但未发生火灾。
部长一行五人横卧在临淄站的站长室里。时间不长,五辆县里的警车和三辆救护车赶来,把他们送往附近的医院。
刘琪借用站长室的电话与北京联系,向北京专案组的徐桥报告了信况,并说:“现在淄博的警察们正在对爆炸物进行处理。”
“部长没事吗?”徐桥的声音也很尖利。
刘琪一边听着站台上传来的搬运物品的声音和人们的叫喊声,一边说:“已用救护车送往附近的医院了。不仅是部长,一行五人都在单间里昏昏入睡。”
“睡着了?”
“是的。”
“怎么回事?是不是五个人都被什么人给吃上了安眠药?”
“还没发现。不过可以肯定,包括保安人员在内的五个人一直睡在单间里。在炸弹爆炸之前曾有过一场小小风波,当时五个人谁也没有起来。”
“爆炸情况如何?”
刘琪仲出一只手推开窗户,把视线投向站台,“共发生了两次爆炸,象是不会有第三次了。9号车厢仍被白烟笼罩着。”
“车厢损坏了吗,”
“仅仅从外表看,没什么损坏,好象只炸碎了两、三块玻璃。”
“烟很浓吗?”
“是的,浓得睁不开眼睛。”
“发生两次爆炸,只炸碎了两、三块车窗玻璃?这倒叫人有点糊涂了。”
“爆炸发生在车厢的厕所方向,大概9号车厢尽头遭到破坏。”
“可是仅从外表看,车厢不是没有什么吗?”
“是的。”
“其目的是否只是威胁一下呢?”
“也许如此。”刘琪应允着。
徐桥在电话里“不,不对!”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单纯是为了威胁,就勿需制定如此烦琐的计划,况且,许振洲睡得很死也造成不了戚胁。”
”这么说来也对。”
“部长确实是睡着了,没有死吧?”
“肯定没死。他虽浑身无力,但心脏在跳动,而且能听到他睡眠中的呼吸声。”
“单间的门呢?
“是从里面锁上的。”
“会不会是有人使他们在密室里昏睡?”
似外表来看像是如此,‘海之情’号列车的单间,有时人出去,后从通道上使劲关门,就会自动锁上。刚才就有一名单间的乘客去厕所时,使劲关门,锁就自动锁上了,还是列车员用万能钥匙打开的。”
“不过,把部长一行五人一个个地弄睡,再像你说的,巧妙地把门关上而造成密室,这也差不多是可能的。”
“确实如此。请稍等一下。”
“怎么了?”
“现在我看见市公安局刑侦一科科长来了,请他和您讲话。”刘琪把电话交给了走进站长室的淄博市公安局刑侦一科科长。
小个子的科长表情严峻,“我是赵腾。”
电话的另一方徐桥回答。“我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徐桥。”赵腾略微看了一眼身旁的刘琪,“现已同医院联系过了,据说许振洲铁道部长已经身亡。”
安安 2005-11-11 12:26
(三)
临淄站站台上仍一片混乱,T195次列车进退不得,趴在站台上一动不动。
笼罩9号车厢的烟雾渐渐消散了,但恐另外装有定时炸弹,身穿防护服的处理爆炸物的专家们还在车内进行搜查。
其他车厢以后的乘客多数下了车。在此期间,9号车厢的解体工作正在进行。过了一会儿,机车只把9号车厢牵引回离站台一百多米远的另一条线路上。
刘琪把这些情况报告了徐桥之后说:“现在我到收容那五个人的医院去一趟。”
“仔细了解一下许振洲部长的死因。此外,你知道9号车厢其他九名乘客怎么样了吗?”
“站台上很乱,不知道他们到哪去了。”
“他们在爆炸时都在通道上,而没在自己的房间里,对吗?”
“是的。也许是有意不进单间而聚在通道上的。”
“很有可能。发现刘训臣律师了吗?”
“全力寻找过,但没发现。如果给铁路打电话的是刘训臣,会不会他没有乘坐T195次列车呢?”
“有可能。他打来的电话没有录音,所以搞不清是刘训臣还是他的同伙打的。哦!现在又听到爆炸声了,怎么回事?”
“被解体的9号车厢又发生爆炸了!从这儿看得很清楚。”
“爆炸得很厉害吗?”
“不。从这里看车体完好,正在喷水。”
“水……?!”
“我想这次可能是车体下边的水箱炸坏了。那么,我现在就去医院了。”
刘琪挂上电话,坐上了要去医院的警车直奔医院。
崭新的淄博市骨科医院距车站三公里左右。接待室里聚集着十几位报纸和杂志的记者,他们都是为采访许振洲大巨衣锦还乡而同乘T195次列车的。唯有惠樱远离人群,孤零零地坐在一旁,也许是惦念她的朋友、部长秘书的安危而来到这里的吧。
刘琪同淄博市警察局刑侦一科科长赵腾一起上了二楼走进病房。部长的遗体被安置在一个单间的病床上。
院长梁硕亲自来向刘琪等人说明,“许振洲先生因是氢氰酸中毒窒息而死。手腕上有注射的痕迹,我认为氢氰酸液是从那儿注射进去的。”
梁硕院长虽然沉着地为他们讲解,但刘琪脸色却变得苍白,部长死于氢氰酸中毒使他感到意外。
赵腾神态紧张,嘴里嘟囔着。“这是一起谋杀案!”
现任部长被害将会引起一场大的骚乱。刘琪心里想。“也会追究我们的责任。”刘训臣一伙可能要袭击许振洲,而且可能发生在“海之情”号列车上,这一切都已准确地估计到了。尽管如此,却未能阻止事件的发生,为此既使人们对责任问题议论纷纷,我们也只能是有苦难言。“其他四人的情况如何?”赵腾间。
“生命没危险。”梁硕院长回答说。“我认为由于烈牲安眠药的作用,他们正在睡眠中,两、三个小时之后会醒过来的。”
刘琪想起了王子玄记者曾说过,在上一次事件中手腕上被人注射了安眠药。于是,他问梁硕院长,“关于那安眠药,有被注射过的痕迹吗?”
梁硕院长摇了摇头,“已对四个人的身体慎重地进行了检查,没发现有被注射过的痕迹。”
“那么,是用什么方法让五个人都吃了安眠药呢?总不能认为是他们自己吃的吧?”
“这一点还不清楚。等部长的尸体解剖之后也许能找到线索。”
“什么时候解剖?”赵腾紧盯着床上部长的尸体问梁硕。
“想通知其家属后进行,大约在一个小时以后。”
“那么说,天亮以前可以知道结果啰?”
“我想可以。在天亮前一定要结果吗?”
赵腾以坚定的语调说:“部长是被毒死的,那么罪犯肯定在这次列车上。所以希望尽可能在乘客没分散以前拿到解剖结果。”
刘琪也正在想着T195次列车上的乘客,他同意赵腾认为罪犯在他们之中的看法,恐怕罪犯就在9号车厢的乘客当中。他是背着神志不清的许振洲沉重的身躯从单间里出来的,通上笼罩着爆炸后的白烟,一片混乱,肯定是在这个时侯,罪犯拿着注射器从背后贴近许振洲,往毫无防备能力的许振洲的手腕上注射了氢氰酸液。但他记不得当时谁在跟前,因为烟雾弥浸,一米之外看不清人,更何况9号车厢里是一片混乱。不仅是许振洲,同行的其他四个人也都在单间里沉睡,必须把他们一个个地背出一号车厢,至于这项工作都是谁干的,他也不清楚。
光靠列车员王君鹏和临淄站的站务员两个人是不行的,大概9号车厢的乘客也帮了忙。如果是被盯梢的那九个人去救了人,这岂非成了讽刺?!这九个人岂不成了既是杀害武田的嫌疑犯,又因抢救人命应获得表彰?!这样一来,抓不到十分确凿的证据很难逮捕他们。
“刘琪先生!”赵腾的叫声把刘琪从自己的推理世界带回到现实中来。“现在怎么办?”
“反正,我想向北京汇报。”
“我回临淄站。我打算尽可能地保护现场,把与部长一起乘坐9号车厢的乘客暂时留在临淄站。”
“就这么办。9号车厢还有九名乘客,他们的情况列车员王君鹏很清楚。”刘琪把刘训臣律师及其同伙的情况向赵腾解释了一番。
赵腾听着,脸色兴奋得通红,“那么,这一切都有可能是有计划的了?”
“多半如此。”
“真是如此的话,更有必要禁止9号车厢的乘客外出了。”赵腾自我肯定了之后,便走出了病房。
刘琪通过申木院长懵用医院二楼的电话拨通北京市公安局专案组,向徐桥汇报了许振洲死于氢氰酸中毒一事。
电话里听到徐桥在嘟囔。“就是说,许振洲让罪犯巧妙地弄死了。”
“是的。我认为不论是9号车厢最初的风波。还是后来的爆炸都是有计划的。”
“许振洲一行是怎么吃的安眠药,搞清楚了吗?”
“很遗憾,还不清楚。本地警察说要禁止9号车厢的九名乘客外出活动。”
“真能做到吗?”
“他是这么说的。”
“你说过一切都是有计划的行动埃假若他们事先计划好在凌晨两点半钟爆炸,乘其混乱之际来杀害许振洲的话,那么他们就该知道列车会在胶济线的某一个车站附近停车,就会事先准备好汽车,在混乱之时乘车逃跑。”
“有这种可能。”
“你马上回临淄站,观察事态动向。如有可能就检查一下9号车厢,也许罪犯会把犯罪用的注射器失落在那里。”
“明白了。”
“天一亮,我也到那里去,刑刑警长也去,警视厅也会派人去。当然,淄博市公安局要设置特别专案组,你要和他们密切配合。”
“明白。”
刘琪放下电话,重新细心琢磨起这次案件的严重性。不管许振洲是个什么人,他总是一个国家的部长嘛,他的被害各报势必会以头条新闻来进行报道。到了明天,临淄就会挤满警察和新闻记者。
刘琪走下楼,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接待室里的惠樱招呼他。“警察先生,张蔚怎么样了?还有救吗?”
“院长说尚需观察一、两个小时。”
“那么她有救了?惠樱的脸上浮现出轻松而放心的表情。”
“因为她只是吃了安眠药。”
“那太好了,真太好啦……”
刘琪留下嘟嘟囔囔的惠樱,一走出医院就找到一辆拉记者来的出租汽车,对司机说。“去车站。”
汽车开动后,刘琪想起了,这个女人在案发时也在9号车厢里啊!
(四〕
T195次列车的9号车厢上满是灭火剂的白色泡沫,脏不可睹,泡沫沉落到线路上吧哒吧哒作响。
先行一步来到临淄站的赵腾告诉刘琪说:“再没有发生过爆炸。”
“这么说,是装了三枚炸弹。”
“一枚在小仓库,一枚在厕所,最后一枚是在地板下面。据说三枚炸弹的燥炸力都很小,即使同时爆炸也不会炸飞车厢。”
“其目的仍然是放出烟雾制造混乱了?”
“我认为头两枚的目的如此。”
“第三枚的目的不同?”
“据说这枚炸弹没有带放烟雾的装置。”
“那为什么要装这枚炸弹呢?”
“不清楚。或是为了威胁人,或者是有其它目的。不过,可以肯定其目的不是为了
杀伤乘客。爆炸虽然把车厢的地板掀了起来,但我认为即使乘客在那里也并不会受伤。”
“T195次列车的运行怎么办?”
“铁路方面说,只要把发生事故的9号车厢摘掉就开车,预计二十分钟后开车。”
“9号车厢的乘客怎么办了?”
“你说的那九名乘客,让他们都集中在站长室里了。”
“他们完全同意了?”刘琪的表情很吃惊,这几个人居然没有逃跑。
赵腾有几分得意地说:“因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嘛。”
“尽管如此,在忙乱期间居然没有一人逃跑,真出乎意料。”“因为一跑反倒要受到怀疑,而且他们全都穿着睡衣,衣服和随身行李也都放在9号车厢里。”
“还有一个人请你们也要盯住,就是在淄博市骨科医院的那位惠樱,她本是硬卧的乘客,可是案件发生时她来到9号车厢,自称是部长秘书的朋友。”
“好的。”
“我去查查其他车厢。”
“你认为硬卧的乘客也与本案有关?”
“不是,我只是查查刚才挺到的刘训臣律师是否坐在这次列车上。”
刘琪上了站台,站台上由于下车的乘客而显得非常混乱。有的乘客干脆就穿着睡衣,也有的乘客整整齐齐地穿着西服。站上的广播播出消息,预定列车二十分钟后开车。坐在站台上的乘客脸上流露出放心的表情,也有人在回列车。
刘琪在站台上的乘客中未发现刘训臣,便走进车厢。因为电源车被摘掉,车厢里的灯灭了,凭着站台上灯光的反射,只能看得模模糊糊。
“这连人的面孔也看不清楚。”刘琪嘴里嘟嚷着,无可奈何地又下车到站台上。
这时,头顶上的喇叭里反复播放了两次,现在要挂机车,请站台上的乘客退到白线以外。
可以看到甩掉了9号车厢的列车前半段在慢慢地靠近。
咣当一声,联挂完毕,电源车的内燃机发出嗡嗡的轰鸣,两三分钟后,车厢里的灯光一齐亮了。
广播里在播放,T195次列车再过十五分钟开车。
站台上的乘客渐渐地开始走回列车,刘琪再次走进车厢。他沿着狭窄的通道从这头走到那头,但仍没发现刘训臣或姜云涛。因为有的卧铺拉着帘子,而且也不可能连厕所里都进去看看,所以不能断定两个人就没在车上。
开车的铃声响了,刘琪回到站台上。还剩下十七节客车车厢的T195次列车留下尖锐的汽笛声,缓缓驶出了临淄站。
刘琪目送列车红色尾灯在夜幕中消失后,向孤零零被留在待避线上的9号车厢走去。临近车厢,一股炸药和灭火剂混合的升臭直刺鼻孔。车厢己无灯光,手拿电筒的明水县警们在漆黑的车厢里来回走动,寻找着罪犯使用过的注射器。刘琪也借了个手电走进车厢。安装炸弹的厕所和小仓库的门都被炸垮,周围被熏得漆黑。第三次爆炸正好在一室的下面,单间的地板鼓起一大块。
难道是罪犯认为部长在一室,打算给他最后一击而装了第三枚炸弹?
各个单间、通道以及线路上都仔细地查找过,就是没找到注射器及其碎片,警察好像要在天亮后再进行一次细致的检查。
刘琪走下列车进入站长室。九名眼熟的乘客正在喝着站上工作人员送来的粗茶。其中唯一的一位女乘客以为难的脸色问刑侦一科科长赵腾,“贵重的东西都放在车上,什么时侯能去取呢?”
“再稍过一会儿,车内的调查和检查就要结束了,结柬后就可以自由进入那节车厢。”
“是把我们当成杀害铁道部长的嫌疑犯拘留在这儿的吧?”说话的这位高个子男人,用狡黠的眼神看着赵腾。他就是自称李翔的家伙。
赵腾的脸色沉了下来,因为许振洲死亡的消息还在保密。他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在这儿的人都知道铁道部长坐的是9号车厢,而且发生了爆炸。从仅把9号年厢的人带到这儿拘留的情况来看,难道不是可以推断部长是死了吗?”李翔满象那么回事似的洋洋得意地说。
赵腾的险上浮现出为难的表信,对方的话不无道理,这倒使他感到很狼狈,他看了一眼刘琪。而刘琪却另有想法。如果在这儿的九个人都是刘训臣的同伙而有计划地谋杀部长,理所当然地会知道部长的确死了。
李翔向其他八个人说。“我们还是被当成杀人嫌疑犯了!”
“真的吗?”
“那太不象话了!”
“杀人嫌疑犯?!毫无道理。”
几个人大吵大闹起来。
赵腾不得已把部长死在医院一事告诉了大家,然后说,“不是认为你们中间必有罪犯,只是因为部长被害于9号车厢,总得向乘坐同一车厢的诸位问问各种情况吧?”
“我只是因为发生爆炸,才把神志不清的部长一行从睡梦中救出来的。我倒不是说要得到什么抢救人命的表彰,但总没有受审的道理吧?”李翔不服气地说。
“不是审讯,而是想请诸位帮助解决这个案件。”
“怎么个帮法才好呢?”女乘客问。她个子不高,大约三十岁,自称章婧。
赵腾环视了一下九个人的脸说:“部长一行五人被人酒了烈性安眠药睡着了,我们想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给这五个人吃了安眠药。”
“这事问我们还不如去问当事人,一问他们不就明白了吗?”王肖隆摇晃着肥胖的身体说。
“是啊。不过,他们一、两个小时还醒不过来。”
“我可不知道啊!”王肖隆耸了耸肩。
范响用手指着刘琪说。“问我们还不如问一问站在那儿的那位警察先生,他一直在9号车厢里警戒。”
刑侦一科科长赵腾也杷目光投向刘琪。刘琪对赵腾说:“我是从济南上车的,我认为在那个时候部长一行已经吃过安眠药了。”
“那么说,五个人是在北京到济南之间被人灌了安眠药的?”
“我只是这么想。”。范响插嘴进来,“啊,警察先生,您都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在哪儿被人吃了安眠药,那您略微思考一下就会知道我们这些乘客是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我们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即使让他们喝放了安眠药的饮料,五个人也不会全喝。特别是还有两名警卫的保安人员在那里,他们也不会喝别人送的饮料的。总之,认为是我们让部长一行吃了安眠药,实属黑白颠倒,真是没有道理。”这番话很有说服力。确实,这九个人让部长一行吃了安眠药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们说是和部长同乡,把搀有安眠药的威士忌敬给部长,让他喝下去,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专门担任警卫的两位保安人员是不应当喝那种东西。而实际上保安人员也睡着了。
赵腾一时无言以对,沉思之后说:“那么,关于安眠药这事等那四个人醒来时间问他们吧。其次是,发生爆炸时你们当中有谁靠近过部长吗?”
“部长是由那位警察先生和列车员两个人救出去的。”范响说,“别的人是一起把随从部长的四个人救出去的。”
赵腾看看刘琪,“是这样的吗?”
“部长确实是我把他背出单间的。不过,此时有人在部长的手腕上注射了氢氰酸液。”
“这人是谁?”
“不清楚。当时很乱,通道上满是烟。在我背部长跑出单间时,背后有个男人的声音曾问过两次:‘死了吗?’”
“是不是列车员?”
“也许是,也许不是。刚才有人说,部长是由我和列车员两个人救出去的,这不对。
因为列车员当时正忙于开其他四个单间的锁。”
“那么,至少列车员不是罪犯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我认为他当时没有那样做的时间。因为爆炸发生后他必须马上打开五个房间的锁。况且,我记得他当时手里拿着万能钥匙,不记得他拿着注射器。当然,也有可能他把注射器装在盒里藏在口袋里了。”
“除去列车员,剩下的就是这九个人了。”
“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位到医院去了的名叫惠樱的女人。”
“啊,是那个女的嘛!”赵腾表示同意。
九名乘客这时又是一阵吵闹,说不该把他们当成罪犯来处理。其中一位近五十岁的男人撅着嘴,咬上赵腾了,“我是去北京那儿有事才坐这次列车的,这可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我们打算请铁路在不给各位添麻烦的情况下来进行处理。”赵腾虽然这样说,但脸上露出十分苦涩的表情。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在这九个人当中有谋杀许振洲的罪犯,如果在9号车厢里找到注射器,还能暂时拘留他们,可象现在这样下去也实在没有道理。他把九个人的面孔逐个地看了一遍,然后说,“诸位,请杷你们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们。”
安安 2005-11-11 12:27
(五)
临淄站的站长和车站工作人员都在深夜到车站上班来了。
不论怎么说,“海之情”号列车发生炸弹爆炸,铁道部长被害,这是一起重大案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的首起谋杀部长的案件。公安部长决定马上赶到现场来。铁道部的官员也会很快地赶到这座城镇来的吧。当地的新闻记者们已经驱车赶来了。
那九名有问题的乘客,已让他们上了太原开往青岛的2575次列车。警察想把他们再拘留一段时间,但没有找出足以这样做的证据。注射器始终没有找到,又查不出认为是他们安装定时炸弹的证据,岂止这样,九个人还在爆炸混乱时把部长一行从单间里救了出来,总不能把这些救过人命的人,以杀人嫌疑拘留起来。
在九名乘客乘2575次列车离开临淄站之后,一直沉睡的四个人开始醒过来了。医院来了通知,说一位保安人员首先醒来。赵腾和刘琪立即赶到医院。
此人名叫陶涛,三十岁。当他得知铁道部长被害后,脸色苍白,简短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的责任。”
赵腾问:“我们认为你是让人给吃了烈性安眠药了,你记得是什么人怎样给你吃的吗?”
陶涛躺在床上,挠了挠头,“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可脑袋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赵腾安慰他。“慢慢想想。”
“不,什么也想不起来的……”这位耿直的保安人员很有可能为了此事而自杀。
“那么,请你从北京站出发时想起,一点一点来。先是进入软卧车厢。”
“是我和刘磊两个人先检查了车厢。”
刘琪叮问了一句。“检查过厕所和小仓库吗?”
“哦,当然检查过了。因为检查是否装有定时炸弹,这是警卫常识嘛。”
“当时什么也没有发现?”
“要是发现炸弹,也就把他们除掉了。”
“我们看到这次爆炸的三枚定时炸弹分别安装在地板下面、厕所和小仓库三个地方。”
“小仓库和厕所,我和刘磊进行过彻底检查,车厢下面我想铁路的青岛站方面也检
查过了。”
“这样的话,定时炸弹是在列车开出青岛站之后装上去的了。”赵腾双臂交叉,自言自语,然后又问。“关于那安眠药,你记得有人让你喝过饮料什么的事吗?”
“在餐车上曾有人向我不断地进酒,我都谢绝了。”
刘琪问:“部长劝你喝过吗?”
“部长曾说喝点酒早点休息,可我本来就没有酒量,所以没有喝。”
“晚饭是什么时侯吃的?”
“在换班时吃的。”
“是什么时侯想睡觉的?”
“记不清了。车过沧州不久突然犯起困来,为了驱赶睡意,我又是喝水又是洗脸,可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你记得单间锁门了吗?”
“也记不清了,说不定是我自己锁的。当时我困得不行,想略微打个盹,但心里又不愿让人看见我睡觉,也许就在这时候把门锁上了。”
其他三个人也依次醒来,他们说的与陶涛说的一样,都说不记得让人给吃了安眠药。但车过沧州后发困,不知什么时候谁着了,这一点四个人是一致的,只是具体时间不同。列车开出沧州的时间是二十二点四十五分,有人说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发困的,也有人说过了十一点半以后困得实在受不了就睡着了。共同之处乃是列车开出沧州之前,他们还都醒着。
刘琪试着问这四个人:“会不会是罪犯透过钥匙孔往单间里释放催眠气体之类的东西呢?”
保安人员陶涛立即加以否定:“如果是那样,我们就会察觉到释放的声音。虽然我们人进了单间,但要不断地留神通道嘛。”
“张蔚小姐!”刘琪向大巨的女秘书间:“你认识惠樱吗?”
“惠樱小姐?”
“她说是你的朋友。”
“大学时代的朋友里确实有个叫惠樱的。这个人怎么了?”
“她乘坐了这次列车的硬卧。她到医院来看望你。我去通知她,说你已经醒过来了。”
“哦!”
刘琪在张蔚目瞪口呆的时侯离开病房,到下边的接待室去了。他并不是由于对惠樱有什么好感,而只是想证实她是否是部长秘书的朋友。
接待室里,梁硕院长正在向记者们介绍四个人的身体状况。刘琪发现惠樱不在接待室,便到走廊里去找,没有找到。于是他到院外去找,依然没有发现她的踪影。他站在医院的大门口正在想。“她消失到哪儿去了?”的时侯,听到有人喊着:“警察先生!”向他打招呼。开始他没有认出站在那里的年轻另人,但对方说出“我是王子玄”时,他马上记起是《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
王子玄问刘琪。“你是不是在找惠樱小姐?”
“你怎么知道?”
“这里除了她以外全是记者。她刚才说有事先走了,还说她是部长秘书的朋友,为不能等到部长秘书醒来而感到遗憾。”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说是去青岛。可能是坐出租汽车去淄博站了,天亮后能赶上南昌到青岛的K343次列车。”
刘琪心里想。应当把她拘留起来。但没有她杀害部长的,证据而这样做是没道理的,再说连她同部长之间的关系也没搞清楚。
刘琪问。“你和惠樱小姐很熟吗?”
王子玄微笑着回答:“在硬卧车厢里,我们的卧铺挨着。我还偷偷地给她拍了张照片呢。”
“拍了照片?”
“哦。她是个相当迷人的女人啊!”
“那照片务必给我们一张。”
“莫非说是她杀害部长的?”
刘琪对王子玄说,“并没有这么说啊,只是做为案件的参考者,有些事还想问问她。”
(六)
许振洲的尸体解剖由上午八点开始,用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做完,死因果然是氢氰酸中毒引起心脏麻痹。
梁硕向着刘琪和赵腾说。“胃中检查出大量苯巴比妥,我认为被吸收量也相当大。”
赵腾问:“苯巴比妥是一般的安眠药吧?”
“通常称它为鲁米那,一胶常用量为一次0.03克。它属于巴比士酸系安眠药,作用相当强。”
“所谓作用相当强……”
“安眠药根据其用途有各种各样的。起快速催眠作用的有溴异戊酰脲和环已巴比妥等,起加深睡眠程度的有异戊巴比妥和环巴比妥等。再次,既加深睡眠程度又持续时间长的就是苯巴比妥。”
“问题是搀到什么东西里喝的呢?!这一点搞清楚了吗?”赵腾急切地问。
梁硕院长却摇了摇头,“遗憾得很,不清楚。”
“不能从死者胃里的东西推测出来吗?”
“胃里的东西是知道了,有鱼卷、罗卜咸莱、蛙鱼、海带和花菜豆等,再就是米饭。也就是“东方红”份饭。多半是在列车上吃的。也喝过青岛啤酒,但安眠药是否是搀进啤酒里这一点不能断定。”
“有搀进啤酒的可能性吗?”
“可能性是有的,不过其它方面呢?肯定他喝过水或吃饭时喝过茶,在水和茶里搀进安眠药的可能性也有。”梁硕院长的回答始终十分谨慎,作为一位医生,这种态度是无可非议的。但是,这种态度却使警察们的搜查无法进行下去。
刘琪陷入沉思,心想,这个时候徐桥在跟前就好了。他借用电话再次与北京联系,向徐桥汇报了到回前为止的案情经过后说:“已经搞清楚了,这是一起有计划的行动!”
“这一点一开始就很清楚。”电话的另一方徐桥的声音很严厉,“他们进行过预先演习,计划杀害许振洲是必然的嘛!”
“对不起,尽管刑警您提醒我注意,而我却没有防止罪行的发生。”
“你知道这帮家伙的脑子并不笨了吧。过去的事就算了,要找出证据逮捕罪犯。不,罪犯已经清楚了,是刘训臣及其同伙一那些他曾经辩护过的人。因此,必要的是证据。”
”可是没有找到任何证锯。既没有发现注射器,连部长一行是怎样让人给吃了安眠药一事也没搞清楚。”
“既然是人干的,就能搞清楚!”
“话是这么说……”
“在天亮以前,你要尽可能地查找证据,我会尽早赶到那里。”
(七)
徐桥与北京市公安局长一起坐上了早七点由北京起飞的国航飞机,同行的还有葛申。上午七点五十分到达济南遥墙机场,从济南到临淄则乘出租汽车,汽车跑得很快。
特别专案组设在临淄区政府里,淄博市公安局长已到达这里。
公安部长和铁道部副部长已经来到了安放许振洲的医院,估计是坐专机赶到济南遥墙机场,由机场乘坐淄博市公安局派去的汽车到医院来的。听说许振洲的遗属也一起到达。
在特别专案组里,淄博市公安局刑侦一科科长赵腾对徐桥说:“据说您在北京就预料到本案的发生了?”
赵腾的脸上虽然没有流露出难过的表情,但徐桥却为自己尽管有所预料,终未防止这次事件的发生感到内疚。他说,“在某种程度上是预料到了,不过,没能预料到这种状况。可以说我是认为有两名保安人员跟着而有所放松的吧。发现什么证据了吗?”
“遗憾!什么也没发现。注射器尚未找到,同时让人给吃了安眠药的方法也不明。您想看看什么?”
“想先看看出事的那节软卧车厢。”
徐桥和葛申、刘琪二人到了停在待避线上的软卧车厢,车厢由两名警察看守着。徐桥一行走了进去,通道上、单间里还残留着臭气。
徐桥仔细地查看了车厢内部,也看了炸坏了的厕所和小仓库。他根据爆炸规模的大小判断说。“三次爆炸都不象罪犯要伤害人似的。”
“您说的完全正确。”刘琪说。
“特别是头两次爆炸,其目的是为了释放白色烟雾,制造乘客混乱。我认为是这样。”
葛申看着被炸歪斜了的厕所门说:“可是,即使小炸弹,如果是在乘客上厕所的时候爆炸,也会炸死人的啊!”
“正象葛申说的那样。不过,他们让部长一行五人睡着。了,而其他九名乘客又都是刘训臣的同伙。罪犯知道要爆炸,所以他们不会去厕所。唯一例外的是这节车厢里的列车员,但他在爆炸时上厕所的可能性不大。再者,真要去的话,在通道上的九名乘客把他制止住就行了。然而,正如刘琪所说,本案是有计划地进行的。首先是给五个人吃了安眠药,使他们睡着了。”
“您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吗?”刘琪用象似小学生的眼神看着徐桥。
“我只想到一点,不知是否能得到证实。还是谈下去吧,其次是犯罪在厕所和小仓库安装定时炸弹这伴事。因为两名保安人员在北京站检查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所以可以肯定炸弹是在列车开出北京后装上去的。你谈谈在济南东上车后的情况。”
“我和列车员王君鹏监视这节车厢通道。在这之前曾调查过九个人的姓名和住址,已向刑警做了汇报。半夜一点钟过后,六室和九室的两个男人先后去了厕所。”
葛申断定说:“这两个人多半就是去厕所和小仓库装上炸弹的。”
“我同意。”徐桥点了点头。
刘琪接下去说:“第三颗炸弹安装在地板下面,从这节车厢里安装的可能性好象不大。那么,是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装上去的呢?”
“方法不清楚,可安装的地点恐怕是在沧州。”
“沧州?!”刘琪惊讶地看着徐桥。因为徐桥的嘴里一语道出具体的地名,使他十分吃惊,“为什么是沧州呢?”
“理由以后再说,更重要的是下边要谈的。你说说以后发生的情况。”
“发生了一件很奇妙的事。六室里的那个男人自称名叫王肖隆,他单间的门关上后自行锁上了,由此引起一场大吵大闹。单间的门只要用力关就会很容易地自行锁上的。”刘琪利用就近的一个单间把锁门的事证实给徐桥看。他把锁钩弄到正上面,再使劲一关门,锁钩落下来,门很容易地锁上了。“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是在计划之内的。”
“不,他们预先演习过。如果说它是失手造成的,他们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所以应该把它当作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是特意造成密室的。”
“为了什么?”
“你不是说由此引起一场大吵大闹吗?”
“王肖隆因为开不开门很生气,把门把手弄得咔吱咔吱直响,还用脚踢门。”
“我认为这就是它的目的。”
“是弄出声来?”
“是啊!”
“确实成了使其他乘客走出单间到通道上来的借口。”
“我认为还有一个目的。他是用脚踢门引起吵闹来证实部长一行五人吃了安眠药之
后是否睡着了。如果没有人出来,就说明按他们的计划五个人都睡着了。”
“确实如此。尽管他踢六室的门,可坐在隔璧五室里的保安人员却不知为什么不起来,当时我感到很奇怪。”
“罪犯们在确认五个人已按计划被安眠药弄睡之后,便采取了最后行动。自称刘训臣的家伙在列车之外给铁路打电话,告诉说在T195次列车的9号车厢上安装了定时炸弹,要在半夜两点爆炸。”
“为什么那家伙要自称刘训臣呢??”
“这就解开了上一案件中的那个不解之谜。”徐桥把手指掰得啪啪直响。
“什么谜?”
关于刘训臣之谜。在六月十日何叶紫被害一案中,正式出现了刘训臣这个名字。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名字隐瞒起来,但他本人却特意向杂志记者王子玄亮出了自己的名字,结果我们盯上了刘训臣。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精明的刘训臣为什么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来!其理由现在才搞明白,刘训臣就是想让我们注意到他自己的名字。一般情况即使报告说列车上安装了炸弹,也会被当做恶作剧而被忽视。但亮出刘训臣的名字,那就会被认为是事实而让列车停车。因为这个电话是由一个被警察盯梢的人打来的嘛。刘训臣在上次案件中特意亮出自己的名字,就是为此而做的准备。”
“刘训臣的计算果真成功了!”
“是的。现在考虑起来,我们也帮了刘训臣计划的忙。当得到铁路的要求时,我们听到刘训臣的名字就马上发出让列车停车、叫9号车厢乘客避难的忠告。实际上,是被刘训臣的算计巧抄地蒙骗了。”
“列车停车之后,宛如是一扬恶梦的持续。”刘琪说下去:“爆炸发生了,满通道都是白烟。因为部长一行五人的单间都上了锁,于是开锁啦、把神志不清的部长等人运出去啦……搞不清谁在干什么,真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责任。无论是谁,面对这种情况都会首先考虑救人,不会去管罪犯的。”
“尽管如此,这都是经过周密计算而引起的。”葛申说,“列车停车、第一次爆炸、白烟、注射氢氰酸液,这些稍不对头就不会获得成功的。”
“所以,很有可能9号车厢的九名乘客都是刘训臣的同伙。”
“您认为惠樱也是他们一伙的吗?”刘琪问徐桥。
“她拿着手提包吗?”
“因为她没穿睡衣,我想是拿着的。”
“那么,注射器很有可能是她拿的。要调查她是不是真的惠樱,也就是说她是不是部长秘书的朋友。如果她是冒充的,那她去医院的目的就不是担心朋友的健康情况,而是去确认部长是否死亡。”
“调查调查看吧。”刘琪点了点头,“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认为地板下的炸弹是在明水安装的呢?”
“我也想听听。”葛申插嘴说。
徐桥有一种习惯,每当他归纳自己的想法时总是抽出一支香烟来点上火,“你们想想看,他们为什么要搞第三次爆炸?因为仅有把地板鼓起几公分高的威力,所以它肯定不是为了杀伤人。而又不同于前两次,没释放白烟,所以又不是为了制造混乱。”
“是为了威胁人?”
“那样的话,就勿需把炸弹安装在地板下边了。安装在车厢里效果不是更好吗?问题就在于这次爆炸所产生的后果是什么。”
“地板下的水箱被炸坏,水流了出来。”
“就是这个,这就是目的。”
“我认为那是偶然的。”
“不,我们知道这个案件是很有计划的,很难想象只是出于偶然才使水箱遭到破坏。”
“可他们破坏水箱的目的是什么?”
“消灭罪证。”
“您这话是……”
“两名保安人员也罢,部长的秘书也罢,他们都说记不得有人给他们吃了安眠药。特别是两名保安人员,他们的一举一动十分警惕,连部长劝酒都没喝。尽管如此,还是让人给吃了安眠药。这种情况,可以考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一般的饮用水里搀进了安眠药。每节客车车厢的地板下边都有水箱,罪犯使用的就是这里的水,就在这水里放了安眠药。”
“您是说为了消灭罪证才破坏水箱的吗?”
“还能有其它考虑吗?”
“这么说,其他九人平安无事是因为他们知道饮用水里搀了安眠药?”
“是的。所以,我认为他们平安无事这件事恰好是证明他们是刘训臣一伙的最好证据。而列车员没吃安眠药,是因为在他的房间里没有象其他单间那样的可以饮水的设备的缘战。”
“可您为什么认为炸弹是在沧州安装的呢?”
“今天我到这儿来之前,曾在北京站对各种情况做过了解。‘海之情’号列车因为跑长途,所以在中途要上水。”“这我也知道。”
“T195次列车来说:中途在三个车站上水,它们是沧州、济南和潍坊。沧州不仅是首次上水的地方,而且要给9到12号车厢都上水,在济南是给3到7号车厢,在潍坊站是给13到17号车厢上水。也就是说,往9号车厢水箱里投放安眠药的机会,只有在沧州站。而且,还有一点……”“是什么?”
“河北一带,现在是异常缺水,自来水全是定时供应,只在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的六小时内有水。给列车上水所用的是自来水,而T195次列车到达明水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四十分,所以不能像以往那样用自来水管上水,必须使用供水车。
“这么说的话,我记得当初曾说过,在上个案子中,何叶紫的尸体不就是装在供水车里拉走的吗?”
“那辆供水车如果是沧州的车牌号,那么就很有可能它是在沧州站给T195列车上过水的。列车在沧州停车时,完全有可能往一号车厢的水箱里投放几个放有安眠药的胶囊,也有可能安装上两点三十分爆炸的定时炸弹。”
安安 2005-11-11 12:27
第十章追踪
(一)
徐桥的推理被县公安局局长所采纳,于是,专案组举其全力开始了追踪搜查,以验证他的推理是否正确。
首先,刘琪把王子玄记者拍下的惠樱的照片拿给张蔚看。张蔚喝着医院送来的一杯不加华奶的浓咖啡,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照片。
“这不是惠樱小姐。”
“果然不是!”
张蔚奇怪地问:“您说的‘果然不是’是什么意思?”“或许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杀害部长的凶手。”
“真的吗?!”张蔚瞪大了眼睛,“那么动机是什么呢?我怎么也想不到,许振洲先生会被人怀恨,甚至被杀害。”
“您真是这样想的吗?”
“哦!”
刘琪把视线转向邻近的吕强秘书长问:“那您是怎么想的呢?”
吕强因时时恶心,脸色苍白,“许振洲先生是位政治家,政敌多固然是事实。但他是男女同权主义者,他会被女人所害,这一点我是无法想象的。”
“动机并不限于女性问题。您记得两年前发生的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吗?”
“记得!那起案件中许振洲先生还是受害者哪,他的名片被人盗用了。”
“我听说不是那么回事……”
“是谁说那种瞎话!”吕强愤然挺出抗议。
因为有好些事必须进行调查,刘琪走出了病房。
在这以后,徐桥他们决定返回北京,临淄站的搜查工作委托给淄博市公安局。因为他们感到案件的根子依然在北京,况且凡是在临淄站需要了解的情况基本上也都搞清楚了。
葛申在沧州下车,徐桥和刘琪回到了北京的专案组。
刘琪必须做的工作就是再次查看刘训臣律师所辩护过的三十二人的照片。这三十二个人都因刑事案受过起诉,其中二十五人有罪被判了刑,他们的正面照片警察局全有,另外七人正面照片也收集到了。刘琪一张一张认真地查看着这三十二张照片,确切地说是三十一张,因为其中一人,即刘环宇自杀了。
刘琪还清楚地记得乘坐在T195次列车9号车厢里的九位乘客的面容,将他们与照片加以对照,很快把那九张照片挑出来了。
“九个人全在这里面。”刘琪向徐桥汇报说,“真有意思,其中就有那个在银行里安装炸弹进行威胁而被判刑八年的家伙,这次的三枚定时炸弹会不会是他装上去的?”
“叫人把他的记录送来!”
“知道了。可是……”
“怎么啦,”
“自称惠樱的女人不在这三十二个人之中。”
徐桥说。“会找到她的。”
(二)
因为有过何叶紫的例子,刘琪和郑威良等人一起对三十二人中十九位男性的家属进行了调查。但在他们的家属中没有发现那个有问题的女人,怎么也查不出同刘训臣的关系来。无奈,使决定调查一下真的惠樱。他们认为,既然涉及到惠樱的名字,说不定那个女的是她身边的人呢。
惠樱半年前结了婚,已经搬到郑州去了。刘琪坐飞机前往郑州,会见了惠樱。她看了那个女人的照片后说实在不认识。
刘琪白跑了一趟,只得又返回北京,向徐桥汇报:“再没有什么可查的了。下一步只有把她抓住,让她自己供出是什么人了。”
“如果她藏起来,你就会找不到她。”
“也许是那样,但……”
“因此,还是有应当调查的地方嘛。”
“刘训臣的周围、真惠樱周围全都调查过了。”
“还有一个地方!是许振洲的周围啊。”“是由于私事而憎恨他的女人这条线索吗?”
“是的。”
“可是刘训臣一伙为什么会同这样的女人组成统一战线呢?”
“是因为利害一致的缘故吧。”
“仅凭这点就能一起去杀人?”
“当然,只凭利害一致这一点是站不住脚。但是,假定那个女人由于两年前的五百万日元诈骗案而憎恨许振洲的话,会怎么样呢,”“刑警,您不是推理说那起案件是刘训臣一伙根据许振洲的命令干的吗?”
“是的,可是在那个案伴中曾出现过一位牺牲者!”
”啊!”刘琪叫出声来,原来他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是那位受到犯罪嫌疑、名叫王晓初的男人!他在审讯中割破自己的手腕自杀了。”
“如果王晓初有家属,一旦刘训臣告诉她真正的罪犯是许振洲,那她会很乐意帮助刘训臣。”
“是的,我马上去调查。”
刘琪忘记了疲劳,飞快地跑出房间。
(三〕
“这里仍很缺水,旅馆里也是定时供水,我算服了。”在沧州下车的葛申给北京的徐桥打来了电话。
“葛申,比起它来高兴的是。总算搞清楚了。”
“关于给列车上水,一般是由设在铁路沿线的自来水管道进行。但由于今年这里异常缺水,实行了定时供水,所以不能为夜间到达的列车供水。因此,不得不在济南用供水车来为列车上水。这项工作本应由枣庄市自来水公司来做,可自来水公司的供水车不够用,所以他们把这项工作也委托给私人,动用了私人的供水车。”
“那么,为T195次列车上水的是私营委托行的车了?”
“是的。而现在这位业主连同他的供水车都无影无踪了。那位业主的名字叫……”“叫翟晓南、四十岁,对吗?”
“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三十二个人的名单上,有一个人的现住所是在沧州市内,叫翟晓南,四十岁,他还有一个弟弟。”
“据沧州站上的人说,翟晓南是让一个年青人开的车,自己坐在助手席上来的。当然,因为他一直承包为夜行列车上水,所以站里对他很信任。”
“我想,六月十一日就是这兄弟俩把何叶紫的尸体装在供水车的水罐里运到密云水库的。当时T195次列车也是在明水站上水的吧?”
“这一点我已调查过了,他们兄弟俩是干过给六月十日的T195次列车上水这个活儿。这么说,是他们给十日晚上二十三点四十三分到达沧州的T195次列车上完水后,开车赶到明水,在那里接过何叶紫的尸体运到密云水库的吗?”
“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如果在沧州上水,上完水供水车就空了。再往水罐里灌水,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如果在名古屋上水,上完水供水车就空了。再往水罐里灌水,然后去追赶以平均时速一百公里运行的“海之情”号列车,到达明水,工作量就太大了。多半是翟晓南兄弟俩的供水车去灌水,何叶紫的尸体是用别的车从运走的,大概用的就是姜云涛的赛车吧。“这样的话,就是说翟晓南兄弟俩是在沧州等待了?”
“不,不在沧州。”
“为什么?”
“我是从沧州市实行定时供水,往供水车里灌水很费事这一点来考虑的。况且,河北一带缺水异常严重,所以,应当是在河北以外的地方,也就是说在济南附近灌上水等在那里。”
“对啊!”
“那么,找到翟晓南兄弟俩往9号车厢的水箱里投放安眠药和安装定时炸弹的证据了吗?”
“我去他们兄弟俩办的运输公司的办公室调查了一下,虽然有中型卡车,但关键的供水车却从车库里消失了。”
“因为那是物证啊,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看起来,他们把账本和文件等也都烧掉了,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关于翟晓南兄弟俩和那辆有问题的供水车,我已委托这里的警察署布置查找了。我认为那是一种特殊车辆,会马上找到的。”
“也许已经沉入河底了。”
“也有这种可能,因为这里靠近运河。我也委托他们从这方面找一找。”
“翟晓南兄弟俩在明水站的上水工作很顺手啊,有什么门路吗?”
“据说花了不少钱。本来这项工作仅限于缺水时期,又是代办业务,油水并不大。尽管如此,翟晓南兄弟俩还是出了一大笔钱,从以前的业主那儿承受下这项工作,又买进了半新不旧的供水车,人们都议论他们是喜好猎奇的人。”
“这笔钱也许是刘训臣出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到翟晓南开户的中国银行去查了查。他从五月十五日起开始搞这项工作,在六月一日从北京转到他活期存款户头上15万元,可对方不是刘训臣。”
“是谁?”
“是于慧玲。我想恐怕是个假名……”“不,我认为是真名。”
“刑警,您知道这个名字?”
“如果我的想象是对的话,她应当是我们所知道的人。”徐桥说。
徐桥和葛申的电话结束后,过了五、六分钟,刘琪打来了电话。他以兴奋的语调
说:“正如您所说,王晓初的末亡人就是那个自称惠樱的女人。她的真名叫……”
“于慧玲!对吗?”
“您怎么知道?”
“是刚才在明水的葛申告诉我的。她把财产什么的处理了没有?”
“是的,从丈夫王晓初自杀以后,她就把家产处理了,回到了老家郑州。但听说她现在不在郑州。”
“我认为,何叶紫被害时,冒充她而乘坐T195次列车到青岛的也是此人。因为她长得很象何叶紫,是个大美人。”徐桥说完后,很满意地挂上了电话。
许振洲铁道部长眼睁睁地被害固然很遗憾,但是,因此也就能取得逮捕这帮歹徒的逮捕证了。
“李栋君!我去会见署长。”徐桥说完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位年青警宫慌慌张张地走进屋,“有人要会见徐桥刑警!”
“谁?”
“自称是刘训臣律师。”
“什么?!”
(四〕
徐桥半信半疑,然而进来的千真万确就是刘训臣。
刘训臣表现得异常沉着,很随便地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下,说:“我的出面您会吃惊的吧?”说完便独自笑起来。
“这家伙为什么笑?”徐桥心里感到奇怪,嘴里却说。“确实感到意外。然而你终归是要被逮捕的。是不是你预料到这一点来自首的?”
“我前来是因为有自首的必要。”
“你是算计自首后死刑会改为无期徒刑吧?”
“我倒没有那种卑鄙的念头。”
“那么,何谓必要呢?”
“你们到了明天也就明白了。”刘训臣用令人难以理解的说法说完后,又独自一人笑了笑。
“现在不能说。明天下午三点钟,我就全部说出来。”
“我们想让你现在就讲。”徐桥特意缓缓地点上一支烟。
刘训臣翘起二郎腿,“简单地说,是我杀死了许振洲。现在能说的就是这些。”
“你还杀害了何叶紫!”
“对,我忘了。那我也承认,这可以了吧!我已经认罪了,希望能让我在拘留所里好好睡一觉。我不会到了明天就推翻前言的。”
“也想让你讲讲你同伙的情况。”
“我的同伙?”
“希望你别假装不知,至少有男女十一人帮助你策划和实施了两次杀人案,这你也要承认。”
“关于这一点,今天我什么也不想说。我承认在两次杀人案中有罪,别的情况我今天不能说。如果想让我说,那就让我回去。”
刘训臣说到此,突然沉默不语,不管徐桥怎么和他搭话,他都不开口。无奈,徐桥只好把刘训臣拘留。
“你怎么想?”徐桥很想听听李栋的意见。
“他是在拖延时间!”年青的李栋得意洋洋地说。
“以后呢?”
李栋十分自信地说。“以后就采取装腔作势的行动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住,在此期
间好让他的同伙逃跑,不是这样吗?我认为只能如此。”
“可是,我们对刘训臣、姜云涛、于慧玲以及乘坐9号车厢的九个人以杀人罪发出逮捕证,立即通令全国各地进行通缉,另外对凡是过去曾由刘训臣辩护过的、剩下的一些人都做为重要嫌疑犯做了布署。这样一来,不管刘训臣怎么争取时间也都是一样的啊!再者,他所说的下午三点是个什么时间限制呢?”
“会不会是他的同伙要逃亡国外的时间?”
“你是说,他的同伙准备乘下午三点起飞的飞机逃出中国?”
“是的。这样不就可以理解刘训臣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下午三点的理由了吗?他是不是打算确认同伙已从中国逃出后再供认一切呢?”
“不过,李栋君!指名通缉令也会送到全国的机场和港口的啊!”
“那么,刑警认为刘训臣的目的何在?”
李栋用挑战的目光看着徐桥。
他真年青啊!徐桥苦苦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在伤脑筋呢。”徐桥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在那一瞬间,他看出李栋的眼睛里闪出轻蔑的目光。
安安 2005-11-11 12:27
(五)
下午四时,以刘训臣为首的十二个人的逮捕证下来了。他们的正面照片被复制后,立即向全国发出了通缉令,特别是在全国的各机场和港口等地方重点地布置了警察。
晚七点过后,正当要吃晚饭的时候,葛申从明水回来了。他一见徐桥便问。“听说刘训臣来自首了?”
“在几小时前,他一个人来自首的,承认了在两次杀人案中有罪。还有一次,即“海之情”列车的列车员之死究竟是事故造成的死亡还是他杀,恐怕到明天他也会供认的。不过,他说关于细节,不到明天下午三点他什么也不讲。”
“不是为使同伙出逃争取时间的吧?”
“李栋君也是这么说。不过,由于他的同伙也被通令全国通缉,所以不可能争取到时间。”
“把明天下午三点划为界限,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安装了定时炸弹,”“定时炸弹?!”徐桥自言自语,“不,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勿需特意前来自首,而藏在什么地方看结果不就成了吗?”
结局未能得出判断。
被拘留的刘训臣很规矩地吃完晚饭,到了九点钟便打起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天亮了。早饭后,刘训臣由拘留所被带到审讯室,他仍坚持不到下午三点什么也不说。刘训臣也自认在两次杀人案中有罪,沉默固然对他不利,但也不能去威逼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押回拘留所,直等到下午三点整再次把他带进审汛室。
刘训臣面对徐桥坐下来。徐桥先发制人地说。“十五分钟前,于慧玲在郑州被逮捕了。”
刘训臣毫不动声色,只是说:“让她早点逃到国外去,这个笨蛋。”
“下午三点到了,按约定你该说出一切了。”
刘训臣听徐桥说完后,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钟,“在此之前,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
“今天下午三点,门市上应当出售本周的《三联生活周刊》,希望能给买一本来。”
“《三联生活周刊》?!你说的下午三点钟指的就是它?,“您以为是什么呢?”刘训臣流露出讥讽的眼神。
“这……”徐桥说完后,叫了声。“葛申,你到什么地方把今天出版的《三联生活周刊》买来,对啦,大约需要五本。”
“那上面登了什么?”
“不知道。”
葛申跑出了审汛室。不一会儿,他气喘嘘嘘地返回来。
“您看这儿!”葛申用手指敲打着杂志封面上印着的标题,那上面写着。“真正罪犯的手记——谈杀害许振洲铁道部长的可怕真相!”
徐桥把一本扔到刘训臣面前,“是你的手记?”
“是我昨天送去的。这篇手记记叙了许振洲是个多么卑鄙的人,为什么非要杀死他不可。你们也许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家伙。”
“你是指两年前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的主犯是许振洲吗?”
“您怎么知道?”刘训臣瞪大了眼睛。
“我认为杀死许振洲的理由只能是这个。而且,我也认为只有许振洲,那起诈骗案才能很顺手地完成。许振洲为筹集自己当上部长的资金,利用你们计划了周密的诈骗案,对吧?当然,许振洲也约定了他当选而充任要职后给你们的回报。但是,许振洲坐上部长的交椅之后却不想遵守约定,所以你们利用他衣锦还乡的机会,在‘海之情’号列车上把他杀了。对不对?”“不愧是警视厅,知道的真够详细。许振洲托我计划五百万人民币的诈骗时曾约定,他一旦当上部长,便对我那些有前科的亲密朋友予以相应的答谢,无论他们干什么事都给以方便。于是,他们很高兴地帮助了我。要知道,在当今这个社会中,一个人有了前科很难生存下去。如果有了政治家的支持,情况就不一样了。因此他们帮助我做了那起诈骗案。许振洲用这笔钱成功地当选了,做上了铁道部长。他就任时,这些人都送了礼品。”
“但是,许振洲没有守约?”
“仅此还杀不了他!”
“那为什么?”
”有两个伙伴被他害死了。”
“你说的是谁?”
“一个是刘环宇。”
“他不是自杀的吗?”
“暂且是按自杀处理的,但我认为是他杀。”
“许振洲为什么要杀害刘环宇呢?如果是为了杀人灭口,那就该把你们全杀了。”
“我们手里没有许振洲求我们作案的证据,回报也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可是刘环宇拿有他的名片。”
“刘环宇为什么拿有他多余的名片呢?”
“因为刘环宇和印刷厂的职员张鹏是朋友。”
“张鹏曾由你为他辩护过,因此他也和你合伙干了那起诈骗案,”“恰恰相反,他是刘环宇的朋友,我是受刘环宇之托才为张鹏的家属进行辩护的。”
“后来呢?”
“张鹏多印了一张许振洲的名片,我们用它诈骗了五百万人民币。当然,这是在许振洲本人了解的情况下干的。可张鹏多印的不是一张,而是三张。也许他想这名片有这么大的威力,说不定还会有用常这两张多印的名片,由他和刘环宇各拿一张。我认为许振洲知道了此事,所以张鹏第一个被杀掉。”
“是你们杀的吧?”
“我是不会杀害自己辩护过的人的。”刘训臣直截了当地说。
“你是说刘环宇信一也是因为他拿有名片而被杀的?”
“我相信是如此。因为刘环宇只顾自己,或许他以那张名片为秘密武器,一个人去勒索了许振洲。总之,刘环宇是死了。于是,我召集大家商量杀死许振洲,大家立即表示赞同。”
“于慧玲也是你劝诱的吗?”
“是的。她接受了亲自用注射器杀死许振洲的任务。这说明她是多么爱她的丈夫。”“可是,只有何叶紫一人反对?”
“最初她也赞同,可途中胆怯起来,就反对了。不仅如此,她还想告诉警察,没办法,只好把她杀掉。这件事干得很漂亮,但有一点失误了,那就是没发现应当在刘环宇手里的那张名片却放在何叶紫的手提包里。由于这个手提包是刘环宇信一作为结婚纪念品赠送何叶紫的,所以尽管破烂不堪,何叶紫仍很珍惜它。手提包的里面破了,致使我们没有发现那张名片,也亏了你们警察以此发现了同许振洲的关系。”
“是在预先演习时干的吗?”
“是的。”
“王子玄记者实际上并没有被移入T25次列车上吧?”
“唷,那是个微不足道的圈套。”
“在明水站弄下车的是何叶紫吧?”
“我们事先准备了一套男人的大衣、裤子和鞋,把她杀死后给她穿上,然后弄下了车。因为是单间的关系,所以这些都能办得到。这活儿比杀她还累哪。”
“‘海之情’号列车的那个叫张建平的列车员也是你们杀的吧?杀死后还装成是由于事故造成的死亡。”
“这个人没骨气,好喝酒,嘴又不车,在杀许振洲之前他表现出完全要完蛋的样子,所以就把他干掉了。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对不起他,‘海之情’号列车软卧的车票还是麻烦他弄来的呢。”
“他为什么帮助你,是为了钱吗?”
“也有这个关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想要钱的家伙。另外,为他家属的事我也曾出过力,所以他感恩于我。”
“本案中部长一行五人是喝了放安眠药的饮用水在单间里睡着了,这对你们倒是很方便。不过,你们想到会那么顺手吗?万一两名保安人员没喝水,没有睡着怎么办?”
“当然没有想五个人都睡着,特别是担当警卫的两名保安人员,他们很有可能滴水不沾的。我只是大致指示他们努力让保安人员去喝水。”
“怎么努力法?”“许振洲说过要到餐车上去吃晚饭,是想宣传他的大众性吧。当然,保安人员也要到餐车上来,我告诉他们在这个时侯向保安人员进酒,而且要纠缠不休。”
“保安人员不会喝的吧。”
“当然了。”刘训臣笑了,“就是要以遭到谢绝为前提,纠缠不休地去进酒嘛。保安人员本来就很紧张,人一紧张就会觉得嗓子发干。在这种情况下,进酒更会造成他们心理上的紧张情绪,嗓子也就越发干了。可是在餐车上他们不能喝,当然回到自己的单间里就会放心去喝水了。人们有一种奇怪的先入为主的观念,那就是认为自来水是安全可靠的。唷,这件事居然成功了。其实,既使保实人员没睡也不难办。因为舞台是软卧车厢,就是许振洲在单间里睡着了,保安人员也无法确认他是由于喝了安眠药还是一般睡着了。当炸弹爆炸而引起骚乱时,才发现部长神志不清他们会很狼狈。我们的九个伙伴坐在9号车厢里,这人数足够乘炸弹爆炸所引起的骚乱控制9号车厢。不,是九个加一个,所以是十个人。既使两名保安人员醒着,也不可能在那狭窄的通道上,而且是在爆炸后的白烟中控制十个人。”
“这也在六月十日T195次列车上进行过试验?”
“当然啦。实际上五个人都睡着了,并没费事就干成了。我认为在狭窄的通道上制止保安人员的行动太容易了。”
“你很自信你的手记会在《三联生活周刊》杂志上发表吗?”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很特殊的题材。而且曲伟强总编跟我约定,只要我出来自首就相信手记的内容,所以我昨天才到这儿来自首。我并不是要让你们感到意外,而是因为《三联生活周刊》方面要等这件事确认之后,才决定出售这本杂志。如果能再让我说一句,我就要说这篇手记不是泄我的私愤,而是公愤!”
“你是伸张正义了?”
“是的。这是一篇揭发一位丑恶政治家的手记,同时也是一篇对当今腐朽政界的檄文!这回够了吧?”
“不,不够!”
(六)
刘训臣眉头一皱瞧着徐桥,“还有什么不够的?”
“你们杀害许振洲的动机不清楚。”
“如手记里所写,是为了伸张正义。也有他背叛我们的一面。”
“我不相信这种漂亮话!”
“我不是说了,他背叛我们也是杀他的动机之一吗?”
“这一方面是主要的。许振洲是个坏人,而你们知道他干了些什么,于是威胁他如不出钱就把这些事写成文章卖给杂志社。你们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因为您不了解许振洲这个人,所以才能这么说。”
“那你就给我讲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他是个既狡猾又十分谨慎的家伙。五百万人民币进了他的腰包还要不留下任何证据,
况且,只要他还活着,这篇手记就不可能发表。因为他肯定会在出版社方面想办法的。为了伸张正义,除了干掉许振洲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你同许振洲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曾对他充满幻想,那是一个以为他会给有前科的人带来幸福生命的美梦。但他只是利用我们。”
“你自己不是也曾巴结过这位丑恶的攻治家吗?不是也是为要踏入政界才去给许振洲诈骗了五百万人民币吗?因为这件事干的不怎么漂亮。你非常生气。不仅如此,你同许振洲之间在很早以前就曾有过粘粘糊糊的关系。”
“您说什么?”
“我是说你同许振洲的孽缘。关于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做了各方面的调查,其中最有趣的是你的学生时候当了律师之后你是权力志向型,而学生时代的你却是民运分子,陷入恐怖行为。大学四年级时,你所属的那个小组在北京物产公司的计算机室里安装了定时炸弹,在临爆炸前被发现,小组的四个人被逮捕,而身为领导者的你却安然无恙。不仅如此,借此事件的机会,你摇身一变成了个认真的学生,合格地通过了司法考试。”
“这是以前的事,都忘了。”
“你出卖了同伙!我们就那次案件曾问过当时办案的人,他们说是从当时资历还不到一年的天津市司法局长许振洲那里得到的情报,是你向你大学时代的前辈、当时的天津市司法局长许振洲苦苦哀求,以背叛同伙来换得自己无罪。也正是由于天津市担任司法局长的许振洲的活动,你才没有被逮捕,所以没有前科。如果你有了前科,律师不也就当不成了吗?”
“您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刘训臣把头扭向一边。
徐桥继续说下去。“可以说,你那见不得人的事被许振洲知道了,他抓住了你的短处。即使他背叛你,你也对他无可奈何。为此,你更加生气,计划干掉他。很明显,这不是公愤,而是私愤!”
“除《三联生活周刊》上刊登的手记之外的事,我什么都不想说。”
“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你的同伙为什么非常顺从地帮助你去杀人?就算于慧玲是因为她所爱的丈夫为许振洲而自杀,所以她很乐意地参加了你的计划吧,可是其他那些人呢?又为什么要顺从你?”
“当然是感恩于我了。我作为一名律师,经常是对被告抱着爱护之情,竭尽全力去为他们辩护。如被告很穷,我给他们辩护也就不收辩护费。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我知道你是个出色的律师,但我不相信他们这些人全都是为了感激你的恩德才帮你杀人的。特别是那些因伤害罪被判一、两年轻刑的人来帮你杀人,这与情理不合。”“可确实是他们全都帮助了我,您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吧?”
“考虑起来原因只有一个。律师这一行,不管人家愿意与否,他总是处于了解辩护人秘密的地位。被害人请了律师,就要把事情向律师合盘托出。当然,律师在法庭上对不利于被告的秘密是不说的,但在法庭之外,就会很容易地把这秘密当作武器来威胁被告,你就是以便为被告辩护,以便调查出被告的秘密,并以次作为武器使他们服从你的。这一点他们被捕会搞清楚的!”
“……”刘训臣沉默不语,徐桥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
徐桥并不为次拍手称快,反而怀着一种失望的心情走出审讯室。
徐桥邀葛申上了街,两个人漫步在物候和暖的阳光下。徐桥一边走着以便像倾吐似地说:“刘训臣好象还没有觉察到自己和许振洲是同一类型的人。”
“他为什么来自首呢?仅仅是为了要在《三联生活周刊》早制上发表自己的手记?”
“是由于刘训臣独特的自尊心吧。这家伙直到最后自己还想出人头地。不过……”
“不过什么?”
“仅凭这一点,还是有不可理解的地方。”
“刑警!”
“葛申,什么事?”
“这见事也许同本案无关,听说刘训臣在拘留期间曾两次饭后都吐了。一般说来,罪犯自首后心情上轻松了,食欲是增加的。”
“两次都吐了?”
“他是不是有胃病?”
“这么说来,可能是因为得了绝症才自首的啊!”可是,事实即或如此,刘训臣也不会承认自已的身体有绝症的。因为他决不会让人认为自己是为这个原因才来自首的。
两个人来到车站附近的一家书店前,葛申突然叫出声来。“奇怪啊!《三联生活周刊》都没有了。”
“是由于你把五本书都买去了吧?”
“不,我不是在这家书店而是在车站小卖部买的。”
他们走到下一个书店,仍未发现一本《三联生活周刊》。
“这可奇怪了!我去打听一下。”葛申进入书店里。过了两、三分钟,他带着兴奋的表情转了回来。“还是没有。在这个店里我让他们问了问出版单位,回答说本周号的《三联生活周刊》全部售光了。”
“销售一空?!是今天刚卖吧?”
“是的。据出版社说连一本库存都没有,而且也不准备增印。”“就是说,有人包买了!”
“是的。据说今天市面上拿出来的全部被人包买了。”
“欲盖弥彰!”
“您是说许振洲一旦成了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的真正罪犯,那将会有不少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刘训臣会失望的。”
”我们怎么办?”
“那是定了的!彻底查清本案,澄清事实。当然,也必须搞清五百万人民币诈骗案。而且,要不断地向记者公布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至于报道不报道那是宣传工具本身的问题了。”徐桥说完后看了看手表。“到时间了。”
“什么事?”
“两小时后于慧玲将从郑州被押送回北京,我们现在就到首都机场去接她。不是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到有关案件的情况吗,搞清案情,这还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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