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转帖]衣冠禽兽——一枚糖果(涉及灵异,乱伦,杀人,不恶心 不恐怖 ,但是还是不喜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5

[转帖]衣冠禽兽——一枚糖果(涉及灵异,乱伦,杀人,不恶心 不恐怖 ,但是还是不喜

(一)
  
   瞳灵困在壳里,壳埋在泥里,身上长满眼睛,眼睛里不停的冒出黏液。有些苦,胃里泛着阵阵酸味,四周一片漆黑,很安静,除了松涛阵阵,就是猫头鹰的尖叫。
  
   头顶的地面,有些热腾腾的液体蔓延,汹涌如潮。
  
   瞳灵是妖,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不吃不喝,困在蛋壳里一百年,蛋壳一丝裂缝没有,苍蝇也不光顾。偶尔可以转身,偶尔变成无法呼吸。
  
   人的脚步声,匆匆匆匆,对逃窜的通缉犯而言,这坐山是天堂,陆陆白天打劫爱好爬山的旅行者,晚上享受她们的身体。之所以是她们,因为她们弱小,她们无力反抗,他爱她们的身体却不希望她们扭动。
  
   拖了一具过来。
  
   这次是个年轻的女学生,下午画夕阳,夕阳无限好,遇见杀人犯,反正案件累计那么多,横竖都是死,不如享受后再死,陆陆躲在偏僻无人的角落,手中的刀子,熟练的挥动,手起刀落,熟能生巧。拖到山洞里,盖上枯草树枝。
  
   毫无血色的嘴唇在星光下微微张开,眼睛和大腿也微微张开,红色长裙被荆棘撕成碎布条,露出白皙的腿。已是失去弹力的僵硬,然而还是美,沉静的绝望的美。
  
   死了的,有死了的好处,不会叫救命好痛请你放过我。
  
   陆陆在月光下欣赏着,完美的身体散发情欲的味道,陆陆的嘴里喃喃自语,好看,真是好看。
  
   吐了吐口水在自己手心,手心均匀涂抹着女尸的下体,顺利进入如鱼儿入水中。除了进进出出的抽动声,一切都很安静,瞳灵在翻身,感觉头顶地面的强烈不安。
  
   刀子锐利,一下一下仔仔细细的插着尸体的眼睛。从左眼到右眼,从左脸到右脸,扑,扑,扑,刺破皮肤,血咕咕从各种各样的洞冒出。
  
   这位女学生的皮肤嫩,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陆陆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啊――――――
  
   陆陆的快感来临,看红红的血从尸体上面流出来,看白白的精液从尸体的下面流出来。
  
   每个人都有爱好,爱好不同而已。
  
   渗透土壤,渗透蛋壳,瞳灵无比躁动。陆陆穿好裤子,继续看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脚一踢,尸体滚了几下,滚下山坡,白白的一团肉急速往下坠落,一声脆响,身体接触地面。
  
   她是不知道痛的,她死掉了。她只有十九岁,明天在报纸能看到她自己的样子,应该是头条。
  
   陆陆回到山洞,今天收获颇丰,现在的旅游者都带数码相机,已经第九个数码相机了,九成新,明天下山能卖个好价钱。
  
   今天这个妞不错。
  
   月光黯淡下来,一只绿头苍蝇贪婪的叮在地面,那里有欲望,那里有死亡。
  
   什么时候,我能出去。瞳灵痛苦的张开眼睛,张开所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黑暗,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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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刹那 2005-8-28 19:06

( 二 )
  
   尸体凌晨在山脚被发现,遍体鳞伤,女孩的家人哭的昏天暗地。嘴角始终洋溢诡秘微笑,灵魂升天,说她变成厉鬼,穿墙而过,无法报复,所有的因果报应,善始善终,虚伪的神话,信也无,不信也无,我们不知足。
  
   陆陆恋尸,尤其是夏天,尸体冰凉凉,心也慌慌,抱着,上下起伏颤抖。他熟悉山里的每一只蚂蚁,每次条子搜山搞严打,陆陆总能敏捷逃脱,然后继续作案,很少有女人活着见他,没有女人被尸奸后还能活着下山。
  
   女学生事件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山里人烟稀少。而人们总是淡忘的,到了夏天,人又渐渐多起来,尤其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很是绚烂。去年的夏天,陆陆杀奸女学生一名,用石头在山洞壁上划了正字。
  
   陆陆喜欢红裙子长头发女人,红色是血液和情欲,红色让自己勃起迅速,安静如天使的尸体,安静如母亲死去之前裹着红色苏绣被单的裸体,安静如母亲杀死父亲在自己面前求饶的绝望,怀念那个月凉如华的晚上,满手血,满眼泪。这个世界,太多新闻,太少温情。
  
   每回把尸体踢下山,陆陆欣慰。山洞里睡的安稳,周围有淡淡腐烂熟悉味道。这样的味道让人安稳妥帖。变态的人都是孤独的,孤独的人都是可耻的,可耻的人都是变态的。
  
   一个人,一只妖,生活在山里,溪水不犯自来水,眼不见,不相关,虽然瞳灵全身是眼。
  
   神仙常有,妖常有,鬼常有,人常有,没见过不见得没有,没有和女人上床不见得这个男人就是处男,也许是同性恋。
  
   闵成佛是神仙,神仙也有名字,闵成佛是其中一个神仙的名字,英俊的,法力高深莫测的神仙,神仙是不会老的。
  
   闵成佛路过,牵醇奕奕的手,乘坐比棉花糖还柔软的云朵。月光下,醇奕奕柔软的手指,拨弄闵成佛的青丝。
  
   “要下山玩。”醇奕奕指了指山下。
  
   “依你。”闵成佛降落云朵。
  
   神仙也讲究门当户对,一个法力高强英俊貌美,一个是天生丽质风情万种,做爱做的事,交配交的人,快活才似神仙。
  
   瞳灵的心扑腾扑腾的跳,越来越有力。
  
   陆陆死死的睡了,梦中的艳丽红尸没有头,所有内脏喷薄而出。
  
   醇奕奕的神仙屁股下,坐着一个妖怪的蛋,一只一百零一年的小妖怪。一只神仙随便可以捏死的雏妖。
  
   “当人比当神仙好,从人间看天上比天上看人间好。”醇奕奕靠在闵成佛的怀里。
  
   神仙如此不知足,何况人乎。闵成佛轻轻叹息。
  
   土地裂开,虽然春天不来。
  
   蛋壳裂开,瞳灵的黑色的头发连带着黑色黏液,全身的眼睛慢慢张开。每一只眼睛都是惊恐和战栗。她很小,站起来大约四五岁小孩一样高。神,人,妖,鬼,等级分明。神和人高等,而妖和鬼低等,它们犹如人类的地下情人,都是见不得阳光。
  
   醇奕奕马上飘在半空,紧紧抱着闵成佛,“妖啊。”
  
   闵成佛怒视,手指所至,眼睛灼烧,灼烧所至,血流出来,火辣辣的痛,瞳灵全身的眼睛流泪。
  
   一百零一年,出窍便遇神,遇神则毁灭。
  
   “噢~~~~”瞳灵疼的在地上打滚,原来生存如此痛苦。
  
   全身只剩两只眼睛,脸上的两只眼睛。
  
   “丑东西。”醇奕奕别过脸去,“走吧,成佛。”
  
   闵成佛的手指指向瞳灵的脸。
  
   瞬间,一只巨大飞蛾过来,被烧了翅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飞蛾的眼神,哀怨凄凉。
  
   闵成佛停手,飘走,醇奕奕不解问道,“为什么。”
  
   “走吧,时候不早了。”闵成佛召唤云彩。
  
   那是他熟悉的眼神,那是他玩弄过的一个妖精,只有它自己的后代才会让曾经美丽的它奋不顾身的扑救。
  
   神不能杀神,人却能奸人,没有公平不公平,只有走运不走运。
  
   陆陆半夜起来上厕所,陆陆看见瞳灵,一个四岁的孩子,全身冒血,身边一只大飞蛾。是人是鬼?
  
   陆陆是人,一个狂热的奸尸漏网犯罪分子。
  
   瞳灵是妖,另一半是神。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6

(三)
  
   所谓的厕所,就是山洞门口的一个大坑。许多苍蝇在漂浮的小岛屿里之间游泳,它们以为长翅膀的都是天使。
  
   瞳灵身上很多血坑,月光下,赤裸的身体缓慢扭动,喉咙发出嘶哑的叫声。
  
   陆陆抬头看她的眼睛,心里一阵寒冷,畜生一样的可怜。
  
   “哪家父母这么残忍?”陆陆走过去。
  
   瞳灵看起来和一个摔成重伤的四岁小女孩没有区别。
  
   用一只手拽着回了山洞,如果哭闹,活埋不迟。
  
   瞳灵看见一个男人的眼睛,奇怪的眼睛,他全身只有两只眼睛。
  
   躺在地上,不见月光,周围的黑暗让瞳灵安全,不疼了,陆陆睡着了,太阳穴一跳一跳,虚空,虚空,早就该死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陆陆每隔一星期下山,到小店里买东西,从来没有人怀疑他就是杀人犯,不为什么,很多杀人犯长的不象杀人犯。
  
   瞳灵在山洞里乱爬,这让陆陆觉得好玩,小动物一样,偶尔撕点馒头扔在地上,瞳灵叼着吃了,然后哀哀的看着陆陆,意思是还要。
  
   陆陆习惯这个小玩意,一个人在山洞实在寂寞,当养了条狗。
  
  “爸爸。”瞳灵张开嘴喊了一声。
  
   陆陆举起她,“你叫我什么?”
  
   “爸爸。”瞳灵机械的重复。她只会说这一句。
  
   陆陆,二十三岁,男,一年前杀母,后潜逃至深山,以奸杀打劫度过自己的一生中的宝贵时光。遇见瞳灵,一百零一岁的神妖混血儿,
  混血的总是漂亮聪明的,就如近亲结婚生的孩子总是痴呆的。
  
  
   陆陆有时候也把女人的尸体拖回洞里享用,瞳灵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可是看不懂。为什么爸爸要骑在别人身上,为什么他带着满足的微笑,为什么他要拿刀子扎她的脸。
  
   这是个三十左右的丰满女人,右边乳房上有一颗美丽的红色的肉痣。她只是因为和老公吵架赌气离家出走,平时爱好爬山,爱爬山总不是件好事。山上,没有神仙,却有逃窜犯和可爱危险的妖精。
  
   瞳灵默默的跟在陆陆身后,看着陆陆拖着尸体到悬崖边,她僵硬的背已经返着青色。
  
   准备往下踢的瞬间,瞳灵走近,蹲下,陆陆摸摸她的脑袋。瞳灵已经有了衣服,是陆陆给她买的小裙子,还有一双翡翠绿的塑料凉鞋。
  
   和正常的小朋友没有区别。除了身上的被神仙爸爸烧的坑。
  
   瞳灵顺手拣起地上的小枯枝,嫌太长,在小膝盖上折断,女尸的脸上的肉已经象花朵用力绽开,小心掀开女尸的眼皮,小小的食指勾起,慢慢伸进眼眶,手指一阵冰凉湿润,出来的时候,钩出了眼球,滑溜溜的小心捧好,串在树枝上。
  
   第二只眼睛似乎挖的更深。带出了血管。
  
   瞳灵认真而仔细的做着这些动作。
  
   陆陆开心的笑了,好女儿,你前世就是我女儿。
  
   树枝上的人眼,串起来象糖葫芦,这个女人的眼睛很大,眼球漆黑,在银色的月光下,尸体滚下山去,纵然挖去双目,不觉疼痛。
  
   瞳灵舔了舔两只眼睛,看了看陆陆,高高举起树枝递得高高,“爸爸。”
  
   陆陆摇头,“你自己吃。”
  
   瞳灵一口吞下,嚼也没嚼,她需要这些眼睛,每只眼睛都可以减轻全身那些无言的灼烧疼痛。
  
   第二只眼球在嘴里,却舍不得咽下去,含着,在小嘴里逗留片刻才嚼碎,甜美腥臭,顺便舔了舔树枝上残留的黏液,牵着陆陆的衣角,回山洞。
  
   陆陆回去想教瞳灵说话,人总是贪心的。他十分想知道从她嘴里说出的第二句话是什么?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7

(五)
  
   陆陆抓了一个鲜活的女人,十六岁,红色白折裙,皮肤白,眼睛大,眼睛大瞳灵喜欢。
  
   吃起来,味道十足。
  
   瞳灵看着,每次都看着,等待陆陆发泄完毕好吃眼睛,最好是大眼睛,脆而柔软。
  
   “爸爸。”她总是重复这句,她五岁了,声音嫩嫩的。教了她几个月还是只会说这一句。
  
   那个女人夺过了刀子,陆陆有些慌张,徐敏是女子泰拳省冠军,刚进公安局的时候就期待这样的机会,在局长面前撒娇了N多次终究如愿。
  
   搏斗,撕咬,翻滚,陆陆全身是血,最后一瞬间向瞳灵使了眼色。瞳灵瘦弱的胳膊攀上了树,象个小猴子,人本来就是猴子变的,所以人和猴子很相似,比如公猴子喜欢女猴子的屁股。
  
   俯视,哭泣,不成声。
  
   陆陆死了,被徐敏抓住了粗壮的要害部位,用力一扯,疼的晕过去,刀子随便捅了,捅入心脏。做梦也没想到栽在女人手里,人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东西,就被什么东西害。
  
   “爸爸。”瞳灵看着那个女人杀了陆陆,在树上摇晃着叶子。
  
   徐敏奄奄一息,打了一个电话,全身流血,陆陆是强壮的,刀子是锐利的,徐敏太想立功。
  
   两具尸体被抬下去的时候,天已返亮,启明星眨眨眼睛,瞳灵的头痛,要裂开,伤心为了失去的眼睛,伤心为了死去的人,她以为陆陆是爸爸,其实陆陆只是主人,失去主人的妖怪,仍然是妖怪。
  
   长了一只眼睛,在茂密的头发中,在后脑勺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受害人家属再伤心,失去的亲人不复重来,获得的安慰渐渐忘却,谁离开了谁,一样的继续生活,偶尔想起,一阵伤心。
  
   而瞳零,一百零一岁的妖精,无聊的在山上找着腐烂的动物尸体食用,精华是眼睛,三只眼睛可以看到背后的危险,身手敏捷,偶尔也吃旅行的人剩下的点心,大家都喜欢旅游,可以忘却忧愁,旅行结束后仍然是忧愁。
  
   陆陆是谁,瞳灵认为是爸爸,爸爸死了,从树上下来,山洞是山洞,仍然可以住。
  
   封绿芽是个狂热登山爱好者,他相信有野人在山中存在,公司的事情有人处理,ISO9000,企业管理程序化,没有了这个总经理,仍然可以照常进行。
  
   “我要去爬山,公司的事情你办。”封绿芽对秘书王乐道。
  
   “我不管嘛,又交给人家,你每次都这样,上次去西藏简直把我害死了,文件堆成山了。”王乐有些不满。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蓝莓味道的小雨衣。”封绿芽拍了拍王乐的屁股,心里后悔没有在出发之前搞一下。却只能收好东西准备出发,飞机不等人,而野人,真的有人目睹,冒险,是每个男人的追求。
  
   王乐是个男人。
  
   在飞机上,封绿芽作了个美梦,梦见自己捉了野人,然后巡回展览,野人的毛发茂盛,说话含糊,下身盛开一朵桃红色的莲花。
  
   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野人喜欢野人,关别人屁事,只关自己屁事。
  
   “先生,您要山上,请先购买两元门票。”农民甲对封绿芽道。
  
   “这是野山干什么给你钱?”封绿芽小气,有钱人大多小气。
  
   “政府把这快地划给我了,不通过我这块地你休想山上。”农民甲动了怒气。
  
   “一块行不?”
  
   “好把,山上有野人,小心点。”农民甲似乎也懂得炒作,神秘的笑着。
  
   从来没有人见过野人,除了一个夜归的旅人,瞳灵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旅人疯了似的逃跑,野人啊。从此这成了一道招牌菜。
  
   没有翅膀飞翔,比天使的姿势更接近天堂。
  
   野人,我来了,封绿芽兴奋的看着手中的最新武器,一按,网就撒出去,别说野人了,妖精也逃不掉。
  
   我逃不掉,是因为我不想逃。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7

(六)
  
   封绿芽睡在帐篷里,他从小就喜欢帐篷,一直喜欢到了三十岁。
  
   帐篷象个小世界。
  
   忍不住把头伸出去,看满天繁星,远处,狗吠声入耳。下雨了?封绿芽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解,仰面朝天。
  
   雨下了一会就停了,短短数秒。空气清新,初夏的山中夜晚如此静谧,野人想必也睡了。封绿芽渐渐入梦乡。
  
   瞳灵在树上笑,声音象猫头鹰,雨是她制造的,她尿尿了,那人还以为是下雨,真是好玩。
  
   从树上敏捷的跳下来,陆陆死后,瞳灵已学会如何在山里生存,妖是精灵,即使没有翅膀,即使失去眼睛,仍然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最新死去的尸体,挖出它们的眼睛,吃它们的肉,啃它们的骨。
  
   瞳灵只接触过一个人,陆陆,可是他死了。
  
   轻轻爬到封绿芽身边,他长的和陆陆不同,陆陆的眼睛有点凹陷,封绿芽的却瞳灵是不吃活人眼珠的。
  
   封绿芽的双腿之间一阵骚动,梦见王乐摆着标准的同人姿势,每一个器官都冒着热气。
  
   瞳灵好奇的把他的睡裤抓到膝盖处。
   瞳灵好奇的拿起树枝挠着近乎毛毛虫一样的东西。
   瞳灵好奇的看着毛毛虫渐渐膨胀,然后从膨胀中伸出粉红色的小脑袋。
  
   封绿芽在梦中看见王乐一反常态的主动伏下身亲吻自己,一时间激动不已,这次的感受太真实,完全和以前不同。王乐吻到末端,开始转弯。
  
   瞳灵手中的树枝换了没有树叶的一端,使劲戳了进去。
  
   啊!封绿芽一声惨叫,睁开眼睛,瞳灵在帐篷里,往后退了三四步,一脸的无辜,眼睛很大,仿佛在说你屁屁里的树枝不是我插进去的。
  
   封绿芽狠狠的拔出带血的树枝,扔出帐篷外。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封绿芽严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小女孩,衣服破旧,长发几乎到腰际,光着脚丫,尤其不能让人忘记的是她那双眼睛,充满邪恶,邪恶中有无限的善良。
  
   “爸爸。”瞳灵只会说这句话。
  
  “我可不是你爸爸。”封绿芽匆忙穿好裤子,带着她来到帐篷外面,仔细的盘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妈妈在哪里?”
  
   瞳灵松开他的手,老鼠一样消失在夜幕中。
  
   月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象成年胡须野人。
  
   野人?封绿芽追过去,瞳灵已不见踪影。
  
   一夜无眠,叹息声声,如果你的屁屁被树枝插进去很深很深,你也会痛得睡不着的。
  
   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不是人的眼神。
  
   早晨,收好帐篷,挖了个大坑,竟然挖出了碎碎的蛋壳,山上有鸵鸟吗,这么大片的蛋壳?
  
   放了干柴,点了烈火,支起小锅,方便面扔进去,瞬间发出的香气,让封绿芽的肚子呻吟,原始的欲望总是能刺激心底最真实的感觉。
  
   调料放下去,香味浓郁,拿碗盛了满满一碗。其实封绿芽每年都要过几个月这样的生活,或者西藏,或者云南,当然,去云南的原因是因为那里的帅哥很多。
  
   封绿芽是同性恋,从十七岁开始,他不喜欢女人。同性恋在中国人眼里通常是不屑,认为那是和堕落、肛交、羞耻、绝后、爱滋病、变态这些字眼的诠释。所以,和王乐的关系一直不敢公开,更不敢让父母知道,每次回去过年探望父母时,封绿芽都会租个“女朋友”带回家。
  
   很久很久以前,封绿芽曾经也是有过女人的,当时他十六岁,那女人比他大五岁,是个街头妓女,经验丰富但通道过于宽敞,封绿芽觉得有些兴奋,等开灯后仔细看完她的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吐了。回到学校,从此发愤读书,毕业后自谋出路,终于小有成就,然而只要面对女人的身体,封绿芽就想吐。吐啊吐啊,还是无法习惯。王乐来三年前来面试的时候,被封绿芽一眼看中,身材极佳,当场作了验证,就在办公桌上,王乐很害羞。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方便面泡久了会发涨,就如人的尸体在水中泡久了会浮肿一样。封绿芽从思绪中醒来。
  
   吃了一口,封绿芽停下来。
  
   有一双眼睛在树林后面看着他,余光所见,是昨晚那个奇怪的拿树枝戳自己屁屁的小女孩。
  
   瞳灵饿了,闻到香味,不由自主的靠近。眼神流露出来的光芒,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没有人能抵挡。
  
  “过来。小朋友。”封绿芽招呼着。
  
   瞳灵怯怯的靠近,一步一步......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8

(七)
  
   走到封绿芽跟前,瞳零停止了脚步,只是充满敌意的看着,瞬间,目光转向他手中的那碗面。
  
   “想吃吗?”封绿芽试探的把面在她面前晃一晃,象在逗一个正常的五岁小女孩。
  
   瞳灵的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拉成了丝。其实方便面很香,但真正吃起来未必好吃。瞳灵不知道,她是个妖,另一半是神。
  
   “不给。”封绿芽把碗拿回来笑着看瞳灵的痴态。
  
   瞳灵的眼睛瞪的很大,慢慢变红,后脑勺那只眼睛流泪,顺着头发落下,却终于没有落下,头发太长,吃掉眼泪。
  
   转身就跑,跑入身后的树林。
  
   封绿芽愣了愣,这个小宝宝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再叫她,已经不见人影。片刻,又见她匆匆跑回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有几片树叶,树枝的另一端很粗壮。
  
   差点晕过去,还威胁我来了?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屁屁还有点痛,又觉得好笑,把面放在她手里。
  
   瞳灵得意的扔掉树枝,用手抓面吃,直到最后一滴汤汁被舔干净,小肚子鼓起象皮球,许多年以后,瞳灵固执的保持了吃方便面的恶习,放了眼睛在面中,和火腿肠胡萝卜同嚼,味道如布丁中的果肉,口口生香。
  
   封绿芽又从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太硬,拿石头砸了一下,变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口水刷刷流的瞳灵,“给,你这个野人小孩。”
  
   瞳灵噎着,不停的咳嗽,饼干碎屑掉在地上,马上趴在地上拿舌头舔干净,转身逃跑。
  
   封绿芽在吃饭的时候,瞳灵总是慢慢的靠近,手里无一例外的拿着树枝,这样能获取食物,天真的想。
  
   她是谁?狼孩?被野兽抚养大的孩子?不会说话?野蛮,无辜,饥饿,邪恶,还是可怜?她的眼睛会说话。
  
   有时候我们看见成千上万的人被海啸夺去生命的人会无动于衷,有时候我们看见没有书读的小孩那期盼的眼睛会潸然泪下,有时候我们看见伊拉克人杀人质会幸灾乐祸,有时候我们会为了小动物惨死车轮下难过很多天。
  
   我们的心房都有最柔软的地方,我们却如此不同。封绿芽被触动的那一瞬间,是在准备下山前的那个晚上,走出帐篷时发现瞳灵象只狸猫一样蜷缩在帐篷外面,呼吸均匀,拳头攥的紧紧,头发半遮着脸。
  
   如果有翅膀,她就是天使。月光下沉睡的小天使,平静的脸,倔强的嘴。
  
   封绿芽一阵心疼,每个五岁小女孩在睡觉的时都应该有干净温暖的床,床头都有漂亮的卷发洋娃娃,睡前都应该有妈妈的摇篮曲,爸爸的安徒生童话,作着公主的美梦,在希望中醒来。
  
   而她,就这样睡了。
  
   封绿芽的鼻子酸酸。
  
   轻轻抱起来,象拎着一只小狗。放到帐篷里,露水不会打湿她的头发,蚂蚁不会在她身上乱爬,夜风不会惊扰她的美梦,她会梦见什么?盖上毯子子,瞳灵翻了翻身,咂咂嘴。封绿芽躺在她旁边,闻着瞳灵散发出来的方便面味道,轻轻拍着她的背,背上有被蚊子叮的小疙瘩,衣服早已经破了,挂在身上一条一条。
  
   睡的安稳,瞳灵早早起来。在旁边看着封绿芽,也不吵闹。
  
   “爸爸。”
  
   封绿芽激动的差点晕过去。他不知道瞳灵只会说这一句话。
  
   收拾东西,瞳灵远远的站在树林边上看,封绿芽一走近,她就躲开,用脏脏的手捂着脸。
  
   走了很远,那个小小的身影仍然在,眼眶一红,抱起来,“跟我走,爸爸给你幸福。”
  
   瞳灵趴在封绿芽宽大的背上,走得很慢,后背温暖,舒服的又睡着了,手中的树枝掉在地上。第三只眼睛留恋的看了看天空漂浮的云,也闭上了。
  
   等待她的,不知是什么。猜不到的,只有等待。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8

(八)
  
   轻轻把瞳灵放在车后面,车后窗的帘子拉上,偶尔几缕阳光照进来,不妨碍静谧安详的小小睡美人,弱小的身体随着车子在高速路上的均匀摇晃而轻轻摇晃。
  
   瞳灵歪着脑袋在车后座睡了几小时,近中午,封绿芽觉得尿意来临,前面有个加油站,放慢车速,先停车、清秽、吃饭。往后座一看,瞳灵刚好醒来,眼睛盯着封绿芽。
  
   “宝贝醒来了?一定是肚子饿了。”封绿芽下车绕到后座抱起她,轻而易举的抱了,她和洋娃娃一样轻,头发长长又粘粘,全身散发着小动物的轻微的臭味,封绿芽并不介意这些。
  
   “爸爸。”瞳灵突然叫了一声。
  
   “哈,你又叫我爸爸了,宝贝。”封绿芽一阵激动,吻了吻瞳灵脏乎乎的小脸。随后把瞳灵放下来,大手抓住瞳灵的小手,来到加油站的休息厅。
  
   “两位想要点什么?”一个衣着整齐的服务生走过来,服务生展帆今天心情好,笑容挂在嘴上,是那种恋爱中的人特有的痴笑,脖子上留下昨晚疯狂的证据-------一小块被人用嘴嘬出来的淡红色的淤血。封绿芽的左边屁股上也有一块同样大小的淤红,王乐撒娇的时候弄上去的,王乐时而文静,时而疯狂,时而任性,时而羞涩。他们彼此依赖纠缠交媾,在不为人知的空间,激情过后,各自帮对方戴上面具,向上帝继续乞讨幸福,幻灭在肉体狂欢的虚荣巅峰,消散在浓雾阴霾的情欲早晨。
  
   “请问您吃点什么?”展帆继续问道,封绿芽停止发呆。
  
   瞳灵认识方便面,在树林里看见过封绿芽撕开包装袋。用手指着柜台。
  
   “给我拿两包方便面,两杯冰牛奶。”封绿芽拍拍瞳灵的头,“乖,爸爸马上回来。”
  
   再不去就要尿在裤子里了。
  
   瞳灵看见他离开桌子,马上在后面紧紧跟着,也不说话。
  
   “你别乱走,乖乖呆着。”封绿芽转头对着展帆,“看好她。别让她乱跑。”
  
   封绿芽快步冲向洗手间,三个男人占着三个小便位,一点也不着急,悠闲的吹着口哨,用余光暗自比较各自的大小长短粗细。
  
   终于有个男人完事了,愉快的甩了甩,头发。
  
   他忘记洗手,若干分钟后会用他的手指去抚摩他女朋友的嘴唇。很多人都是这样。
  
   封绿芽飞快的解开裤子。一阵颤抖的快感从两腿之间弥漫全身。
  
   瞳灵倔强委屈的看着展帆,她被按着肩膀,不能乱动。
  
   “爸爸。”瞳灵对着淤血男孩叫道。
  
   展帆大笑,“哈哈,你叫我爸爸。”
  
   每个人在笑的同时,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有人死去。高速公路更是如此,这条通往郓山的路修了不久,经常死人。深夜的时候有司机看见许多白色的影子徘徊,有大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有头,无头……喝酒开车、连环追尾、横穿马路……姿势不尽相同,血迹是相同的红,红了后变相同的苍蝇喜欢的充满甜腻的黑色凝固。
  
   每年每条新修的公路都要用人血来祭奠,少则几人,多则几十甚至上百人,碟有碟仙,路有路妖。
  
   中午的太阳猛烈,在加油站准备加汽油柴油的人们,在加油站厕所愉快的喷尿的男人女人们,在加油站桌子前乱叫别人爸爸的妖精瞳灵,在加油站打工两年每天就等着看新鲜刺激车祸的刚谈恋爱不久的服务生展帆,都活着。那个人死了,一个中年女人,头发长,眼圈乌黑,没有穿上衣,裤子是大红的绸料-------她大概是个神经病。疯疯癫癫的从山上越过护栏,被一辆车撞得飞到半空中,尸体扑的一声闷闷的摔在地上,扁了,眼球突出,黑白分明。
  
   后面的一辆粉蓝色QQ紧急刹住,否则就从尸体上碾过去,一念之慈,本能的善良,开车的女孩被后面的大货车狠狠一撞,嚓嚓,清脆的头裂开,头盖骨容纳的器官汩汩流出,面目狰狞,人车合一。
  
   血一分钟后开始从各个可以冒出来的地方冒出来。
   人一分钟后开始从各个可以冒出来的地方冒出来。
  
   封绿芽发现瞳灵不见了。
  
   看不见,要挤到前面去看,看了,闻见死亡的味道,要吐,边吐边看,水泄不通。爱热闹,永远是中国人乐此不疲的习惯,其中少不了展帆,看着已经缩成一团镶嵌在车里的女人,对旁边围观的一个大胡子男人道,“这女的怎么出得来啊?啧啧。”
  
   大胡子的胡子很长,乍一看象个邪教教主,眼神冷漠,“拿电焊切割,半个小时就行了。”
  
   有人报警,半个小时警察会到。堵车,又死了两个,至少也得两个小时通车,展帆估计。
  
   展帆回到休息厅准备开始卖十块钱的小圆面包和二十块一瓶的矿泉水。迎头碰见封绿芽焦急的影子,“我小孩呢?”
  
   厅里空荡荡的,大家都跑出去看死人。
  
   瞳灵在大人的双腿之间钻来钻去,没人管她,她是个五岁的野孩子。终于挤到了最前面,走到趴在地上的女人尸体面前,那女人一动不动,手脚紧贴着地面。
  
   瞳灵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也认真的看着她。
  
   围观者大诧异,谁家的小孩,这么大胆靠近。
  
   围观的大胡子看见瞳灵,如人见了鬼,鬼见了神,偷偷从人群中退出。
  
   瞳灵的指甲留得很长,小小的趔趄,身体腾空,封绿芽一把抱起她,“真淘气,怎么可以在这里,害得我好找。”
  
  “爸爸。”瞳灵趴在封绿芽肩膀上,往加油站走。透过头发,瞳灵后脑袋勺的那只眼睛分明看见大胡子男人躲在那辆压扁的QQ车里紧贴着女人后背,他以为她看不见,看见了如何,瞳灵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会,如果一定要是,是蝙蝠。妖不妖,神不神,人不人,鬼不鬼。蝙蝠喜欢黑夜,白鸽却爱好和平。
  
   方便面很好吃。瞳灵舔舔舌头,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喂,乐乐,我在加油站呢,晚上会回来。对,八点。”封绿芽一边开车一边听电话,旁边坐着瞳灵。
  
   “饭在桌上,我在床上。”王乐开着玩笑。
  
   “有个特殊的礼物,你绝对想不到的。回头见。”封绿芽看了看瞳灵。
  
   路过商场,独自留瞳灵在车里,买了一大堆衣服和洋娃娃堆在后座。
  
   王乐开门的时候,发现封绿芽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奇怪的眼神,胆怯中的邪恶善良。
  
   这是我们的小孩。封绿芽吻着王乐的嘴。
  
   天色黯淡,灯光浪漫,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瞳灵不会用筷子,抓得身上到处都是,王乐听着封绿芽的诉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浴缸里的水洗到第四遍终于清淡,这是生平的第一个澡,由两个成熟男人共同帮她完成。
  
这样的小孩会幸福吗?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9

(九)
  
   晚上,瞳灵睡得很香,穿着粉红色的公主泡泡纱睡衣,小动物的臭味变成甜甜的奶糖香。
  
   王乐过来吻吻瞳灵的额头,“晚安,小家伙。”
  
   封绿芽打开灯在看书,抱着王乐,“她喜欢你唱的摇篮曲?”
  
   王乐点头,“她很乖,听了一会就睡了。”
  
   “这么多天,想我了吗?”封绿芽放下手中的杂志。
  
   王乐的头伏低,用舌头表示思念。情欲如果和爱情结盟,世界上的一切不过如此。
  
   高速路上的两具尸体已经清理干净,大胡子邪恶的吸取她们的元神,妖太多,鬼太多,神太少。有如陆路这样的人,抓了就抓了,死了也就算了。只有瞳灵知道陆陆心里在想什么,他在一刀一刀扎那些女人的时候吼叫的内容。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夜空,一切冷漠如常,只有交织纠缠的肉体,诠释活着的悲伤死去的快乐。
  
   王乐的身材有些偏瘦,封绿芽着迷的要命,窥探追究,乐此不疲。男人爱男人,上帝开了个认真的玩笑。
  
   封绿芽的手抓着王乐的头发,一把提上来。压在他的身体上,进出之间,在天堂游走。在最后的瞬间,王乐和封绿芽同时呻吟着,封绿芽是授受者,王乐是承受者,各自有各自的快活,不随便改变角色,乳白色的蝌蚪大声的在垃圾桶里游行抗议,我们要生存,我们要生存......我们要找妈妈......
  
   它们的声音小,瞳灵觉得吵,翻翻身,钻到毯子中央。后脑勺的眼睛睁开,偶尔闭上,隔时总是敏锐睁开。
  
   关了灯,只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暖暖的情绪晕染,激情过后关灯聊天,不会将疲惫带到第二天早晨。
  
   “给她起个名字好吗?”王乐在黑暗中摸索着封绿芽的轮廓,头枕着封绿芽的肩,生理需要彼此解决后,工具疲沓的一个歪在左边,一个歪在右边。
   “叫瞳灵吧,封瞳灵,我们的孩子,你当她妈妈,我是她爸爸。”封绿芽侧对着王乐,“明天我还是不能去公司,得回趟老家办个领养手续。后天早晨回来。”
  
   睡了,互道晚安,已成习惯。
   醒来,互相抚摸,已成习惯。戒不掉,戒不掉。
  
   瞳灵昨天晚上尿在床上,一小块黄渍。见封绿芽和王乐过来,抖索慢慢走到到墙角,赤脚踩在地板上,睡裙上滴滴答答的尿珠坠落,冒着轻微的热气。小房间弥漫动物小便的淡淡骚味。
  
  “你去吧,我来就可以了,别管那么多了。”王乐微笑着看着狼狈的瞳灵,半蹲下来,“以后你有名字了,叫瞳灵。”
  
   我是禁锢已久的精灵,我不是你们眼中的瞳灵。我是仇恨的天使,懦弱的魔鬼,除了毁灭和死亡,我一无所是。
  
   封绿芽吃完早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瞳灵。瞳灵张了张小嘴,却没有喊出爸爸。
  
   又是洗澡,王乐把脏裙子扔进洗衣机。洗完后,瞳灵从浴缸里出来,头发有点长,长到可以遮住臀部。
  
   把裹在大浴巾里象小老鼠一样的瞳灵放出来,拿出新衣服。一字领小衬衣,坠满紫色蝴蝶结的蓬蓬裙。穿完后,瞳灵朝镜子里看了一眼,这就是人类的小孩,一个正常的不会说话的人类小孩。
  
   有妖气在瞳孔里蔓延。
  
   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被大人牵手在野外散步,今天不用上班,公司缺了谁都能正常运作,这是让人庆幸的,封绿芽是总经理,自己想偷懒总是方便――――要想不按时上班,有个好办法是和总经理睡觉。
  
   想到这,王乐不禁为自己这个幼稚愚蠢的想法得意洋洋。瞳灵坐在小区的木头凳子上发呆。
  
  “说,妈――――妈。”王乐觉得小孩子都应该学会叫妈妈。靠近了她的小耳朵,仔细清楚的示范着。
  
  “爸爸。”瞳灵重复着。
  
  “妈―――妈――――妈――――妈……”王乐快晕了。
  
   瞳灵没有任何反应,垂着脚看着远处。
  
   上街,去超市买了菜,瞳灵不喜欢牵王乐的手,只是轻轻扯着他的衣角,怕丢了。王乐回头笑了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挑龙虾的时候,一个妇女从后面走过来,瞳灵猛的一回头,妇女突然冒了一阵冷汗,这个小孩的眼神在警告什么。
  
   王乐打招呼道,“冯太,买菜呢。”
  
   冯太太是小区负责抄煤气的,平时和王乐谈得来,觉得王乐有礼貌,谦虚,长的好看。女人无论三十岁也好,六十岁也好,内心都暗自喜欢赏心悦目的男人的脸。
  
  “对啊,这是你的小孩吗?”冯老太打量着瞳灵。
  
  “哦,是我叔家的,我代他看着呢。叫瞳灵。”王乐与封绿芽一向以叔侄相称。封绿芽也会经常带女人回来欲盖弥彰。
  
  “哦,想不到封总小孩有这么大了,真是漂亮。”冯老太忍不住又抬起手,摸了摸瞳灵的后脑勺。
  
   瞳灵没有任何反应。木木的,只是扯扯王乐的衣服,示意要离开。
  
   王乐带瞳灵去理发,剪刀喀嚓喀嚓,柔软的头发落地,后脑勺上的眼睛躲在头皮里,小小的一圈,乍一看象一道淡淡的疤痕。王乐在旁边说,小孩短头发长的快,头发吃营养。
  
   瞳灵听不懂,觉得新鲜好奇。
  
  “小朋友好乖。”黄头发的理发师夸奖道。
  
   王乐做龙虾很拿手,烹得肉白嫩香,端到桌前,散发诱人香气。瞳灵饿,抓起就吃,坚硬的龙虾壳刺穿嘴唇。上嘴唇冒血,流到嘴里,混合着奶油锔龙虾肉,弥漫在口中的是甜腻加铁锈的味道。
  
   瞳灵显得满足。
  
   王乐赶紧拿纸巾和冰块,瞳灵已经吞咽完毕。冰块塞在嘴里,个崩个崩的响。
  
  “不是这样的,要拿刀叉。”王乐示范着,切小块肉,送到嘴里。
  
   瞳灵紧张的拿着叉子学着,一抖,叉子掉在地上。
  
   冯老太在案板上剁中餐的红烧肉。一股强烈的不安袭来,全身顿时无力,眼前清晰泛着鲜艳的红光。
  
   六十三岁的冯老太,剁下自己的右手,狠狠的一下,并未全断,骨肉连着皮,鲜血喷在厨房墙壁上,尖叫的救护车并没有惊扰瞳灵和王乐的午餐教程。
  
   瞳灵紧张的把龙虾肉塞入嘴中,在冰块里躺着的冯老太的右手迅速溃烂,无法止血,直到最后一滴流完,身体瞬间失去血色,急救医生目瞪口呆,草草在鉴定书上写,患者因流血过多而亡。据查验,该名患者曾经有轻微精神病史。
  
   有的小朋友并不喜欢陌生人摸她的后脑勺。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9

(十)
  
   封绿芽从老家回来,去两天,对于王乐而言等于两年。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领养手续一共花了六千块,请客送礼一共五千,另一千办手续。
  
   这样,瞳灵成了区里福利院的孩子,无非是增加一个姓名而已。
  
   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除非那人是傻子,傻子怎能当院长,从此瞳灵有了合法身份。
  
   见到封绿芽,瞳灵甩开王乐的手,又不靠近,在旁边。
  
   “抱。”封绿芽抱瞳灵,一脸激动,王乐接过那张领养书,心情愉快。
  
   晚餐,瞳灵用刀叉吃饭,筷子不会用。叉子用的好。王乐的手艺不错,床上手艺也不错,手指灵活,推波助澜直到顶点。
  
   又想歪了,封绿芽掐掐自己手背。
  
   “这两天公司有什么大事?”封绿芽夹了一块肉到瞳灵碗里,虽然这孩子寡言,毕竟相处时间不长。
  
   “公司倒是没什么大事,倒是收水电费的冯太,切肉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切断了。”王乐有些惊恐,“人切菜会切断自己的手,见鬼了。”
  
   瞳灵盯着封绿芽,有些惊恐,叉子掉在地上,噹的一声,清脆。
  
   封绿芽道,“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吓坏了灵灵。”
  
   王乐点头,拾起叉子到厨房洗干净。
  
   瞳灵一下子爬到封绿芽腿上,头低下来,新剪的短头发很漂亮,封绿芽的脖子有些麻麻的痒,瞳灵小小的肚子一起一伏,有点哭的意思。
  
   “乖了,不怕。爸爸在这里。”封绿芽抚摸瞳灵的背,想着,真的吓坏孩子了,原来她还是听得懂大人说话的。
  
   当然听懂,在山中,陆陆和瞳灵对话,说很多,说自己的往事,瞳灵只是听着,从不说话,但知道点头,摇头和笑。
  
   王乐拿着叉子过来,见此情景,笑道,“灵灵下来,自己吃饭好吗?”
  
   瞳灵从封绿芽腿上滑下来,突然道,“那不是我干的。”
  
   叉子又掉地上了。
  
   这是除了“爸爸”两个字后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是什么意思,封绿芽和王乐都不知道,也不关心,都沉浸在听到这句话的喜悦中。
  
   晚上,王乐给她读故事,瞳灵在他怀中睡着了,轻轻放在床上,见她侧着睡了,轻轻关门,离去。第三只眼睛看了看四周,搜寻每个角落,它很少闭上,这是妖特有的警惕。
  
   大胡子路妖上次看见瞳灵以为是仙,刚好那段时间接到溺毙妖的消息说神仙下凡搞严打,还以为瞳灵是来抓自己的,仔细看,原来是个小丫头,放下心来。
  
   一路车祸不断,大胡子搞的鬼。大胡子原先也好妖,原本只因祭路翻几辆车,后来成瘾,干脆彻底变坏,杀一个人也是死,杀一百个也是死,杀一百个比较划算。
  
   妖在想什么,人不明白,人在想什么,妖不明白。
  
   男人在想什么,女人永远不明白,女人在想什么,男人永远不明白。
  
   想不通就别去想,这是唯一的办法。
  
   王乐想不通为什么封绿芽那么爱他的屁股。
  
   封绿芽想不通王乐的屁股为什么那么好看。
  
   相安无事,鬼神不惊,有时候不做爱,仅仅只是抱着睡到天亮也是种快乐。当然,如果不是王乐长了痔疮又生了口腔溃疡,封绿芽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就用两个人在一起抱这睡到天亮也是种快乐安慰着自己和王乐。
  
   反而很好。
  
   早晨王乐去公司上班,封绿芽开车带瞳灵去幼儿园报名,五岁了,还是多和同龄人接触好。衣服是新的,白色小裙子,糖果凉鞋,衣领是花朵形状,剪了短发,瞳灵是迷你版的罗马假日女主角,为了适应情节需要,封绿芽给她买了个冰淇淋。
  
   海豚湾幼儿园贵族幼儿园,离家近,据说老师全留过洋,教学方法先进,封绿芽最怕传统式教育,把每个小孩刻成一个模子。
  
   交钱,一个学期五位数,小孩是个无底洞,封绿芽不为这个担心,公司财政状况良好,找男人结婚可以随便,找男人生小孩不要随便,小孩要上高级幼儿园,小孩要上重点小学,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找个好工作,找个好老婆或者好老公,在生小孩,上高级幼儿园。这告诉我们,开个贵族幼儿园是个不赖的主意。
  
  “谢谢封先生,请问您的公主入全托吗?”小三班班主任白远方殷切的问。他高考落榜老爸借钱送他去新西兰,被海豚幼儿园的高薪打动,找工作,只为两点,有钱图,或者有前途。如果两点都有,毫不犹豫。
  
   封绿芽摇头,“我还是想让她在家里住,你带我参观一下。”
  
   小三班一共二十个小朋友,老师九个,分别教中文,英文,法文,绘画,体育活动,泥塑,音乐,舞蹈和数学。每个小朋友都配有专门的营养师,根据自己的身体配置不一样的食物,小三班还有十个保育员,和保姆一样,负责小朋友的卫生和琐碎的事情。
  
   床很整齐,休息房内温度适宜。课堂宽敞明亮,小朋友可以在里面尽情追逐游戏,电脑房里的液晶显示器保护小朋友的视力,外教中文说得流利。
  
  “乖,今天呆在幼儿园,下班后爸爸来接你好不好?”封绿芽有些舍不得。
  
   瞳灵抱着封绿芽的大腿,不说话,紧紧抱着。
  
   小朋友上幼儿园大多都是这样,白远方安慰着封绿芽,我们会照顾好小朋友的,您全全放心。
  
   封绿芽亲了亲瞳灵的小脸,不乖我不喜欢你了哦。
  
   瞳灵马上放开。
  
   白远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小朋友,又如此敏感。
  
   封绿芽开车往公司的时候,觉得心里空荡荡,原来这就是有小孩的感觉。从此以后,有了牵挂和希望。和王乐的感情也因为有了瞳灵而更深厚。
  
   封绿芽忽然觉得车窗外的天气很好,仿佛每一棵树都在朝自己打招呼,这样的快乐,能维持多久?
  
   瞳灵坐在教室里,每个小女孩都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在老师的鼓励下介绍自己。瞳灵目前只会说两句话。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的这位小朋友了。”白远方走到瞳灵面前.
  
  “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你最喜欢的是什么好吗?”
  
   瞳灵的头有点裂开的感觉。她不会说话,她想说,说不出来。
  
   上午的太阳,已经可以晒黑人的皮肤,毒辣辣的,教室里有冷气,小朋友们都在等待瞳灵说点什么,尤其是那些小男生,都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全班唯一是短发的小美女。

天道刹那 2005-8-28 19:09

(十一)
  
   瞳灵努力回忆着这些天来自己听到的词语。
  
   白远方离瞳灵近,看她,眼睛里奇怪的恐惧光芒,这和其他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她的眼睛,流动邪气,说不出来是什么,忍不住掉到这样的迷幻当中,“你叫什么名字,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瞳灵,爸爸。”
  
   “很好。谢谢瞳灵小朋友。”
  
   封绿芽在公司魂不守舍,中餐随便吃了点,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的高楼,一点绿色也没有,太阳刺眼。拉上百叶窗,反锁门。
  
   你说,她在幼儿园会不会被人欺负,她不爱说话。封绿芽坐在椅子上。
  
   王乐没空说话。
  
   他埋头苦吃。
  
   这是例行公事,封绿芽的办公室,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大家都知道,在老板眼皮下偷懒的人是猪,即使是中午1:30分,该忙碌的都忙碌,谁也不敢睡觉。
  
   封绿芽出名的严厉,尤其是对女人。这让人觉得奇怪,关于和王乐的关系,许多人有所怀疑,没有说出口。
  
   “快了,努力些。”封绿芽暂时把瞳灵放在一边,集中精力做些发泄精力的事。
  
   快感越来越强烈,伴随轻微的声音。
  
   瞳灵在午睡的时候做了奇怪的梦,蓝色森林,美人鱼的腐烂的气味是鱼样的腥臭,硕大的彩蝴蝶,翅膀上密密麻麻生满眼睛,在雨中的沼泽扑腾,天使路过,英俊羽毛,柔软指尖,小心的捉住她的翅膀,吹口气,雨停,彩虹半空悬挂,沼泽开满紫色睡莲花,蝴蝶展翅飞舞,触须呻吟,涨得鼓鼓的腹部倾泻鲜血......
  
   一瞬间,封绿芽爆发,王乐擦嘴。
  
   这样好处是可以让自己睡个安稳午觉。封绿芽挥了挥手,“你出去吧,下午我们一起接灵灵。”
  
   王乐走出办公室,和平时没有两样,扫地的阿姨抬头看,他的唇边有一根略略弯曲的毛,假装没看见,继续扫地。
  
   白远方巡视小朋友的休息情况,中午,安静,观察了班上的小朋友,这个最古怪,一个上午过去,只说了一句话。
  
   为什么?
  
   走近,瞳灵突然坐起,那只眼睛看见了。从梦中醒来,尿湿了床单。这是瞳灵第一次哭,所有的小朋友醒来。
  
   她的哭是刺耳尖夹杂凄厉的声音。其他小朋友们捂上耳朵。
  
   “别哭,别哭,换条裤子就是。”桑贝安抚着瞳灵,她是保育员,兼白远方的床上女朋友,白远方从来分不清喜欢她的胸部多还是喜欢她的下体多。
  
   瞳灵躲过了她的手的抚摩,眼睛不喜欢陌生人接近,尤其是手指。
  
   上次在超市冯太太几乎把她眼睛挖穿瞳灵才生那么大的气。妖性无法改变,后悔从不觉早。
  
   到小三班的浴池,瞳灵的裤子让桑贝脱下来扔进旁边的大桶,这个时候小朋友都在上课,仔细听听,有小朋友嬉戏的笑声。
  
   浴池开始放水。瞳灵尖叫,没人听见。
  
   头按在水中,鼻子充满水,水池冒着热气腾腾的泡泡,桑贝的歇斯底里,苍白的手扯着瞳灵的头发往下按,后脑勺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你还尿床吗?你是哑巴对吧。”桑贝用毛巾使劲的擦着瞳灵的身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有什么了不起,长大以后一样的被男人睡。”
  
   瞳灵站着一动不动。象站着的死孩子。
  
   一个小时后,瞳灵赤裸的身体象小鱼,头麻木,略有点肿,只有自己知道。
  
   下午封绿芽来接她,桑贝温柔一笑,“别看这宝贝不喜欢说话,长的还是很漂亮。”封绿芽道谢,虽然自己是同人,对于这样的女人也不免多看一眼,很母性的长相。
  
   瞳灵叫了爸爸。
  
   “怎么了?”封绿芽低下身子,凑到瞳灵耳边,“宝贝,要说什么?”
  
   “回家。”
  
   封绿芽高兴的把瞳灵轻轻抛起来,这一瞬间,瞳灵觉得自己象蝴蝶。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0

(十二)
  
   王乐在车上等,亲亲瞳灵的脸,“灵灵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老师有没有教你唱歌跳舞?”
  
   瞳灵勉强的点头。她知道王乐是欢迎她的存在。
  
   封绿芽开车,夕阳照着瞳灵有点发肿的头,第三只眼痛苦眯着,养神。
  
   吃的是肯德基.
  
   封绿芽不喜欢吃,为了瞳灵而来,小朋友似乎喜欢这东西。
  
   三个人吧唧吧唧吃着,瞳灵对着封绿芽微笑,王乐对着瞳灵微笑,瞳灵喜欢那些玩具,粉红色的HELLO KITTY,还有那些夹在面包里的饲料鸡,终日被灯光照射以为是阳光,不停的生长,不睡觉,只长肉,比猪还悲哀。
  
   瞳灵熟练的抓着食物,手,比筷子和叉子都方便,吮吸手指的乐趣大过接吻。
  
   汉堡包里有一只被烫死的苍蝇,炸得焦黄焦黄,它们是堕落的天使纯洁的魔鬼,临死之前的尖叫淹没在一片欢迎光临声里。
  
   瞳灵把玩具放在口袋里。KITTY的眼前一片漆黑。
  
   白远方和桑贝早早回家,早早吃饭,早早上床。床是游乐场,大大宽宽的柔软,一半是玩具。
  
   白远方的笑容有点坏。
  
   桑贝进了房间,瞬间眼神发光。
  
   人人皆爱夜晚,夜晚让我们沉醉在自己和对方的身体里,老夫老妻饮食男女奸夫淫妇,我们爱夜晚,午夜时分,愉快呼吸,神仙在天上羡慕人间的肉体纠缠,凡人羡慕神仙长生不老快乐逍遥,拿来换,谁都不肯。
  
   桑贝最喜欢的是捆绑游戏,人只有在被束缚的无助下,升腾自己最底层的欲望,真实的触觉味觉,看着镜子对面的自己,要疯狂。
  
   桑贝以前的男朋友并不是白远方,那个男人选择了家世显赫的市长女儿,分手之前只说了句对不起。新女友棕色短发,身材高挑。桑贝在酒吧买醉,认识白远方,从此勾搭上了,每次白远方捆起她来的时候,有种被虐的快感。
  
   当虐待狂遇见受虐狂,犹如爱情遇见永远。
  
   “告诉我,谁是你的主人?”白远方,贵族幼儿园的班主任,此时赤裸上身,手拿皮鞭。
  
   “你,我的先生。”桑贝的绳子是鲜艳的桃红色,这样的颜色刺激着眼睛,绳子湿润了,还好不是买褪色的绳子。
  
   桑贝对那些小孩有一套,用力的掐那些隐蔽的地方,小朋友大多怕老师,不敢告状,也检查不出来什么。何况是瞳灵那样沉默寡言的小朋友。
  
   瞳灵第三只眼已经看不见,淤血压住眼,不肯进洗手间洗澡,手死死抓住桌子边缘。王乐哄着,“灵灵,不洗澡脏脏哦。”
  
   瞳灵的眼睛喷出愤怒的火焰。
  
   封绿芽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走过来,蹲下,摸摸瞳灵的额头,“宝贝,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瞳灵扑在封绿芽怀里,不说话,就是紧紧抱着。无声的语言,让人无法抗拒。
  
   二人坐在沙发看电视,瞳灵睡着了,躺在封绿芽身上,睡相无辜。
  
   白远方骑在桑贝身上。紧束的手,血滞留在手腕处,青筋爆起,桑贝很白,胸和大腿。
  
   桑贝看着白远方,以往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步入正题了。
  
   白远方盯着她的手,手变得红,慢慢的,这样的红蔓延到这个房间,追随着这样的红,到厨房。
  
   桑贝看着白远方的手里的菜刀,尖叫,你要干什么?
  
   二话不说,只是砍,桑贝很久不做饭,刀子有些钝,砍到右手的时候始终砍不断,一下一下,刀刃卷起来,血流一地,左手已经抛在墙角。
  
   妈的。白远方骂了一句,把卷刃的菜刀扔在地上,到厨房找到了一把切西瓜用的长刀,右手断了。
  
   脚在乱蹬,桑贝像死了的青蛙,植物神经还存在着,砍脚的时候脚还下意识的蹬着。刀很锋利,两只脚只费了十几刀,见红的是肉,见白的是骨头,见血的是白远方的眼睛。
  
   不是我干的。半夜里瞳灵喃喃自语。
  
   睡在旁边的王乐和封绿芽没有听见,两人只能在梦中相交,小孩子在,多少有些不方便。
  
   救护车警车采访车来到桑贝家的时候,白远方坐在血泊里傻笑,他疯了,是清醒后那一瞬间疯的。谁干的,除了自己还有谁,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那样的时候,会疯的。
  
   疯人很好,可以免除死刑,不过疯子才会请疯子工作,工作没了。
  
   瞳灵暂时不用去幼儿园,海豚湾幼儿园散了。瞳灵笑了,王乐捏了捏她的脸,“灵灵笑起来很漂亮。”
  
   封绿芽打开车门,瞳灵上车,这样的笑容在王乐眼里,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0

(十三)
  
   瞳灵并不喜欢幼儿园,不喜欢幼儿园里的老师,尤其是女老师,慈祥对自己笑,转眼就是另一嘴脸.瞳灵第一次了解人的可怕,虽然她的灵魂是妖,心脏是神.
  
   王乐提起幼儿园三个字,瞳灵就躲在可以遮挡自己的角落,门后、床下,唤不出来.瞳灵喜欢独处,一个人呆着,和熟悉的人一起,有时候会笑,嘴角会稍微弯成三十度,证明自己在听大人说话。
  
   封绿芽暂时只能把她留在家里,请的保姆现在还在路上,现在的保姆不好请。
  
   “这孩子,真让人担心,不喜欢说话,性格又那么孤僻.”王乐系好安全带,看着准备开车的封绿芽.
  
   “倒是清静,我喜欢她,她是我们的孩子,老天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不是吗?”封绿芽的手指掐了一下王乐的左边屁股. 王乐明亮的眼睛里仿佛有烟火缭绕,这就是情欲带来的感激.
  
   车开动了,王乐继续道,“我看还是让她继续上幼儿园好。”
  
   “我想你是对的。”封绿芽点起一根烟抽,“我看她慢慢会习惯,这孩子一定很聪明,你看她那双眼睛就知道。”
  
   “你又抽烟?”王乐有点生气。
  
   封绿芽苦笑了一下,狠狠的抽了一口,把还剩很长的香烟扔到车窗外,早晨的雨是从凌晨开始的,地面有积水,烟头来不及呻吟就湿润。
  
   王乐是爱他的,爱得紧张,爱得透彻勇敢。
  
   如果我们不能暴露在阳光,就在黑暗中绚烂。
  
   瞳灵趴在阳台上看灰暗天空,雨是天空的眼泪,瞳灵伸出舌头接着雨,天空的眼泪没有咸味,却是淡淡的灰尘味道,不一会,舌头累了,沾完雨水,缩了回去。
  
   看电视,知道遥控器放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开,动画片,说的是一瓶红酒的故事,国产动画片,看了有点浪费时间。
  
   房屋里堆满了玩具和洋娃娃,瞳灵挖开小熊维尼的肚子,从它肚皮上的拉链伸手进去,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那是上次吃完葡萄汁瞳灵偷偷藏起来的,磨砂玻璃瓶,说不出的漂亮哪怕只是装空气,然后返回阳台盛雨水,蹲在一旁发呆。脚开始麻木。
  
   还差三样东西。
  
   电话突然响起,在这个下雨的早晨,瞳灵打了个寒战虽然是夏天。
  
   “灵灵吗?爸爸到公司了,你在家乖乖看电视,中午有人送东西上来吃,在阳台上看他走远了才能开门,知道吗?”封绿芽走到办公桌前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瞳灵打电话。电话有人接而没人说话,封绿芽习惯了。
  
   “好的,爸爸要工作了,你在家要听话。”封绿芽挂了电话。
  
   王乐一边整理办公桌一边道,“还不肯说话?”
  
   “嗯,也许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我会好好对她的。”封绿芽想起在山里的一幕,瞳灵缩成一团睡在帐篷旁,临走时回头看见她捂着脸的卑怯表情,心里一阵心疼,他要给瞳灵正常的生活,和其他小女孩一样的生活。
  
   王乐深深理解着,真心相爱,总会理解对方,而无需太多语言。
  
   雨水收集了半瓶,没有办法继续,雨停了,因为是上午,所以没有彩虹,瞳灵可以看见小区楼下的草地的角落里,毒蘑菇撑起鲜艳的伞。
  
   钥匙挂在胸口,那是封绿芽希望她开心。
  
   下楼,保安逗着她,“小朋友一个人下来玩吗,裙子真漂亮,谁买的啊?”
  
   “爸爸。”瞳灵喜欢回答会回答的问题。
  
   蘑菇是紫红色,巴掌大小,捏着伞柄,拔出来放到嘴里嚼碎,辣辣的苦味,汁液咽下去,白沫沿着嘴角流下。渣滓吐在玻璃瓶里,奇异的红色。
  
   瞳灵放回玻璃瓶,小熊泰迪是限量版的,仅仅因为路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封绿芽毫不犹豫的买下来,带着鉴定书。泰迪在假笑,它以为它是河马。
  
   外卖来了,蓝莓冰淇淋,肉酱意大利面,咖喱牛肉饭一小碗。钱是从门缝塞出去的,封绿芽交代过的,不能开门。趴在阳台上,看那个瘦小个子的男孩子越来越远。瞳灵吃饱后睡午觉,梦见大翅膀彩色蝴蝶,幻变成人形,瞳灵知道那是谁,经常来梦中,却时时伤离别。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1

(十四)
  
   瞳灵慢慢习惯了三人家庭组合,男男女,不用上幼儿园,封绿芽和王乐教她学会说话,五岁半,瞳灵学会说完整的句子。
  
   保姆齐艳丽来了,呆了三天就不干了。
  
   第一天病了,发烧,王乐照顾半天。
  
   第二天出去SHOPPING,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第三天齐艳丽终于带瞳灵到楼下散步,在回来的电梯里遇见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电梯里都是他的味道,汗水混合香水味,打完网球发泄多余的体力。齐艳丽弯腰给瞳灵系鞋带,低低胸口沟壑散发迷人光芒。钻石王老五目前是只又帅又硬的海龟,jakey对于中国女人完全陌生,壮如奶牛的荷兰女人让他厌倦,连三十美元一次的越南雏妓也已经勾不起他的任何性趣。再这样下去也会和封绿芽一样找男人了。
  
   自己未免担心,越担心越害怕,去医院检查。阳痿。
  
   Jakey为此苦恼了很久,无良医生给他开了不少药,钱没少花,小弟弟还是抬不起头来,仿佛见到女人就害怕,除了今天。
  
   Jakey惊异于这个女人的奇怪力量,如果不是有小朋友在,如果不是有监控器在……
  
   齐艳丽抬头,憨厚的笑了笑,jakey脖子上的青筋和下面的青筋一同爆粗。
  
   营养不良的腰,营养过剩的胸部,营养刚好的脸蛋。
  
   齐艳丽,二十三岁,学历初中,单身,懂得做饭做菜洗衣服,会用简单的电器。
   Jakey,三十二岁, 荷兰HBO大学国际商务管理系博士,单身,荷兰某集团驻中国总裁,会赚钱,会做爱。
  
   这样的遇见,以身体开始。不管以什么开始,总是开始了。
  
   瞳灵的头发已经开始长了,被王乐扎了个小辫子,后脑勺的视力开阔很多,虽然是背对着这个男人,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看齐艳丽充满欲望的眼神。
  
   Jakey对着瞳灵眼睛却看着齐艳丽,笑道,“小朋友真漂亮,听不听妈妈的话,告诉叔叔你住哪里啊?”
  “2楼308”齐艳丽回答道,“灵灵不爱和陌生人说话,对不起。我是她的保姆。”
  
   “叔叔好。”瞳灵想起封绿芽教过的,小朋友要懂礼貌。
  
   晚餐齐艳丽做了几道家常菜,三人吃饭,一边看电视,这个时候瞳灵是要看动画片的,有些国产动画片瞳灵也喜欢看,比如没头脑和不高兴之类。
  
   有了保姆,不用去幼儿园,瞳灵张开嘴心情愉快,让封绿芽喂饭,嘴巴张的大大,平时是王乐喂,今天他在公司加班,只有封绿芽代劳,喂小孩吃饭很辛苦,瞳灵吃一口饭要咀嚼半天,呆呆的看着自己,他不知道瞳灵在看电视,用后面的眼睛。
  
   门铃响,封绿芽开门,一个陌生男人,好意的笑,对于男人,封绿芽一向欢迎,何况是身材和笑容都很好的男人。
  
  “请问你找哪位?”封绿芽打量了他的屁股,这是习惯性动作。
  
   年龄相仿,一样变态。
  
  “我住八楼,我找她有点事情。” Jakey指了指在桌旁坐着的齐艳丽。
  
   封绿芽吞了吞口水,“请进。”
  
   平素见过这个男人,擦肩而过,只留一阵淡淡的体味。
  
   瞳灵好奇的看着他,在电梯里盯着齐艳丽胸部的男人现在就出现在家里,齐艳丽有点尴尬,引诱非我所愿,世界上的王子和灰姑娘都是自欺欺人,不如不相见。
  
  “封先生,我下楼去买纸巾,你们慢聊。”齐艳丽倒了一杯茶在桌上,Jakey死盯着不放。
  
   瞳灵吃完饭,乖乖坐沙发看电视,封绿芽吻吻她的脸,“宝贝,等下妈妈回来给你讲故事,你先看会电视。”
  
   谈事情最好的地方有二,一是饭桌上,二是床上。
  
   Jakey捂着屁股跌跌撞撞从里屋走出来,瞳灵仍然背对着他,看见他痛苦的满足表情,快乐的另外表现形式是痛苦。
  
   王乐回来的时候封绿芽在洗澡,洗了很久,仍然没有出来,该死的Jakey身上的香水味,怎么洗去不掉。
  
   瞳灵扑到王乐身上表示亲昵。
  
   “爸爸今天都干什么了?”王乐打开冰箱准备热菜,一边逗着瞳灵,她越来越正常了,封绿芽的选择没有错,她给这个家带来许多欢乐。
  
   “吃冰冰。”瞳灵冷不防说了一句。
  
   “和谁吃冰冰?”王乐有点奇怪。
  
   “叔叔。爸爸说快吃快吃,不吃就软了。”瞳灵缓缓的转过头看电视,不再说话,这些话是在门外偷听的,奇怪的是爸爸吃冰冰竟然不叫自己。
  
   “哦。”王乐脸色一沉。
  
   齐艳丽早晨收拾行李上八楼,找另外一家主人。Jakey如愿以偿,自己喜欢的原来是这类型的身体,犹如一剂良方,从此找回做男人的感觉,也许每个人都有病,病是可以治的,只要发现的早,关键是找对药。齐艳丽是Jakey的药。
  
   灰姑娘吸引王子是因为身材好或者是灰姑娘刚好在王子瞌睡的时候充当了一回枕头在王子口渴的时候充当了一瓶淡水或者在王子想退隐江湖的时候充当了一棵可以挂吊床的树。
  
   王乐三天没有理封绿芽,不想说话,因为在乎,所以心痛,因为心痛,所以更在乎。
  
   封绿芽解释着,谁都难免面对诱惑。
  
   那你和你的诱惑一起好了。王乐生气。
  
   该给灵灵上幼儿园了。封绿芽采用的是注意力转移法。
  
   也是啊。王乐躺在黑暗中说话软了下来,突然发觉不对,马上道,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和八楼那个男的你怎么解释。
  
   我以后在也不犯了。我只爱你一个人的屁股还不行吗?封绿芽捏着王乐的手。
  
   王乐无力反抗,又觉得也有道理,顺从。
  
   在别人看起来再肉麻无趣甚至恶心的事情在相爱的人(包括同性恋)眼里也是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瞳灵只听到幼儿园三个字,幼儿园,幼儿园。浴池,女老师的脸,冰冷的墙壁,浴池里的烫水,咆哮的粗话……
  
   又找一家,在小区附近的第二机关幼儿园,设施普通,开园的时候是九月一日。瞳灵体检,光着上身,象个颤抖的充气娃娃。
  
   老师一律和蔼,没有保育员,小朋友们穿的很普通,一样的可爱。
  
  “瞳灵小朋友可以下来了,下一个。”葵茗点着名单,她头发盘得整齐,二十九岁,从海豚湾幼儿园调过来,是个经验丰富的幼儿园老师。新招收的这个班由她负责。
  
   穿好衣服,回到封绿芽身边。
  
  “叶开小朋友,请站到前面来。”继续喊一个。
  
  叶幽放开手,叶开蹦蹦跳跳的站上去量身高体重。叶幽有些伤感,要是叶迷仙还活着,叶开会更高兴。专家说,普通幼儿园更适合小朋友将来立足社会,所以叶幽才送他到第二机关幼儿园来。
  
   瞳灵看了一眼叶开。
  
   很多小朋友在父母走后哭了好久,惟独这两个没有哭。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1

(十五)
  
   从幼儿园开始,男生和女生开始互相吸引,走在路上,男生女生手牵手。
  
   叶幽开车回去的路上想起叶迷仙,如果她还在,现在也和叶开一样大,也可以上幼儿园。
  
   失踪后,叶幽疯狂找,找不到,有人说半夜被一个怪老头带走了,晚上偶尔出现在大街的角落,老头的牙齿很黄,脸上长满斑点。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叶开提起妹妹,只是小声对叶幽说,“爸爸,妹妹要我的眼睛,我给她,她不要。”
  
   叶开听爸爸说,妈妈和安苎阿姨去了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除非他很乖,也许等他长大以后才回来。所以叶开这个孩子很讨人喜欢,比调皮的男孩子乖,比乖的男孩子调皮。
  
   封绿芽稍微宽心,在自己和王乐三个月的悉心照料下,瞳灵的性格已经显露出正常五岁半小女孩的活泼好奇,想到这,封绿芽幸福的叹了一口气,有爱情有后代不用为生活发愁,日子过得平淡,却也穿插激情。
  
   今天上幼儿园,所有的女生中,叶开最喜欢瞳灵,犹如短发精灵。男人的审美观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萌芽,而葵茗看着叶幽的背影,使劲吞了下口水回忆他对自己说的那句“我家开开就拜托老师了”,这男人真英俊,恨不相逢未嫁时。
  
   葵茗带小朋友开始玩游戏,笑容满面,她是喜欢小孩的,小孩也喜欢她。瞳灵怯怯的靠近。
  
  “小朋友,跟在我后面。我们来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好吗?”葵茗伸出手,她的手很柔软。
  
   叶开跑过来,赶快抓住瞳灵的衣服,笑着紧埃着站在后面,别的小男生嫉妒的看,他们也想这样,被叶开抢先,心动不如行动。
  
   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是小朋友最喜欢的,谁都怕老鹰,心里又隐约被抓,无辜的呆在一边,吸引众人同情的目光。另一个老师当老鹰,转来转去,整个操场上笑声一片,因为是小朋友,长大了就没这么容易快乐了。
  
   瞳灵听到有人在笑声中小声哭泣,环顾四周,无人,阳光中睁开第三只眼,有个女孩蹲在滑梯边,五岁左右,半边脸露出白骨,眼睛里爬着一堆堆快速蠕动的奶白色蛆虫,小女孩穿着红色的娃娃裙,裙子向上掀开,肚脐眼出奇的大,一边哭一边从里面掏肠子,细细软软,一把一把,混着血,看见瞳灵目光所在,夺路而逃,仿佛很害怕,一会不见。
  
  “老师,滑梯那边有个小朋友在哭。”瞳灵轻声提醒正乐滋滋当母鸡的葵茗。
  
   葵茗扭头一看,所有的小朋友都在一起做游戏,笑道,“你还知道捉弄老师。小心老鹰抓住你哦。”
  
   中午吃饭的时候每个小朋友得到一个橙子,按照高矮排排坐,叶开坐在瞳灵旁边暗自得意,偷偷的把剥好的橙子放到瞳灵餐盘里。
  
  “谢谢。”瞳灵喜欢橙子的香气。
  
   “妈妈说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叶开的记忆中,妈妈仿佛总在身边。
  
   瞳灵吃着剥好的橙子,好奇的问,“你妈妈长什么样啊?”
  
   “好漂亮好漂亮。”叶开每天都能看见客厅中间的仙静的照片,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他一点点长高。
  
   “比我还漂亮吗?她在哪里啊。”
  
   “是。”叶开点头,“她不理我和爸爸了,觉得我们不乖就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她就回来了,你妈妈呢?”
  
   “我只有爸爸,没有妈妈。我是捡的。你不要告诉别人。”瞳灵突然觉得叶开值得信任,所以话也多了。
  
   叶开故作老成的点点头,“没事,一切总会好的。”这句话是管家老罗经常安慰叶幽说的,被叶开学了去,只要别人露出伤心的表情,他就说这句话,一天叶幽突然对着仙静的照片叹气,突然听见站后面的叶开慢条斯理的说,“没事,一切总会好的。”当时眼睛就红了,抱着叶开哭着,仙静,你听到了吗,开开说一切总会好的。
  
   中午午睡,叶开想妈妈了,经瞳灵一提,更睡不着了,看着天花板,葵茗走过来,叶开假装睡了。瞳灵渐渐进入梦乡,桑贝的脸时时浮现。
  
   葵茗小心的把小朋友的被子盖好,也坐在旁边打盹。那小女孩偷偷的出现,躲在一个空床的床底下,继续玩弄自己的小肠,痛苦又有趣,迷茫又充满希望。
  
   瞳灵翻了一下身,红裙子小女生不情愿的逃了。她以为被瞳灵发现,其实没有,瞳灵在做梦,很绚烂的梦境,趴在心爱的小熊身上,自己是长翅膀的小蝴蝶。
  
   快了,妈妈说还差三样东西。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1

(十六)
  
   所有动物小时候都是可爱,人也不例外。五岁到十三岁,一生当中最快乐的年纪,知足和纯粹的天真,有人不愿意长大,即使长大,心里某个角落还愿意是孩子,孩子气十足,孩子般容易满足,孩子般多变和敏感。
  
   瞳灵上这个幼儿园,性格变得活泼又开朗,与山上那个野又怕生的女孩判若两人,头发剪了一次,但王乐不再愿意再剪,说冬天留短头发冷。封绿芽喜欢这样的变化,每一天下班回来,想到要去接瞳灵,就充满希望。每次送去幼儿园,瞳灵如果舍不得,站在栏杆门口看车子远去,封绿芽在车里鼻子会发酸,如果瞳灵飞快的跑进去,头也不回,封绿芽又觉得失落。
  
   如果是儿子大概不会这样,封绿芽无奈的想。一边看着紧闭的园门,还不下课,五点了,留王乐在公司加班处理事务,自己却变成专职司机,真是又当爸爸又当爹。
  
   旁边一辆银色宝马,开车的男人很英俊,年龄和自己有些相仿,从来对自己的外表绝对自信的封绿芽突然不安的照照车窗镜整理头发。
  
   叶幽朝他点点头,想他应该也是接小朋友的家长,否则不会等的如此焦急。
  
   看见叶幽对自己点头,封绿芽猛然觉得自己的头忽然充血,下面的。
  
  “他竟然在看我,竟然在看我,我不能再犯错,我要克制,克制。难道我这么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好烦,他竟然对我有意思了,怎么办,怎么办……”封绿芽浓浓的眉毛缩成一团,陷入无尽的沉思当中。
  
   沉思这会,幼儿园大门打开,祖国的小花朵手牵手走大门,叶开牵着瞳灵的手,经过橙子事件和讨论妈妈事件,两个小朋友已经建立友谊,瞳灵知道叶开的妈妈很漂亮而且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叶开知道瞳灵没有妈妈而且是捡的。
  
   想让朋友相信你,你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是个不错的办法。
  
   黄昏,天气已微凉,几只鸽子盘旋在空中,他们总是忍不住将便便无意识的排出来,其中,就有一小块落在叶幽银色的宝马上,颜色相近,不容易发现。上次一个女车模趴在上面照相,下来的时候,超短裙上就沾上了一些,叶幽现在做广告公司,多钱善贾,长袖善舞,老罗管家一直都是理财高手,不用为生计发愁,这是快乐生活的起点。
  
   可惜你不在,叶幽经常猛的想起去世的仙静,袅袅香烟中看见你来了,我时刻祭奠你,回忆是沼泽,我越陷越深,悔恨到无法呼吸,然后用我的手指,倾泻对你的思念,我已不爱别人,你离开的瞬间,我已和你一起离开。
  
   沉思中,叶开走近,挥手和瞳灵道别,“明天见。”
  
   瞳灵走到车旁边,敲敲车窗,“爸爸,开门。”
  
   一个男人想男人,一个男人想女人,原来关了灯虽然是一样,但开了灯的确有区别。
  
   回家,王乐已经在做饭,今天的事情比较少,很快处理完了,吃晚餐,在瞳灵的强烈要求下,她的米饭用方便面代替,只因第一次吃就爱上了。
  
  “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封绿芽问道。
  
   瞳灵呲溜的吃着面条,“有啊。”
  
  “班上哪个小朋友最帅啊?”王乐俨然已和瞳灵一家人,开着她的玩笑。
  
   “叶开小朋友啊,他的爸爸也很帅。长的了我要和他爸爸结婚,叶开答应了。”瞳灵把面条卷在筷子上面吃。
  
   “呵呵呵呵。”封绿芽的饭喷出来。
  
   “明天叔叔带你去公园看花花好吗?”王乐明天正好休息。
  
   “明天幼儿园住宿日,我要带好我的泰迪到幼儿园睡呢。”瞳灵吃得很香,人喜欢一个人是因为某种情节,喜欢吃一种东西也是一样。
  
   “是哦,每月一天的住宿日。”封绿芽坏坏的看了看王乐。
  
   王乐脸一红,“原来这样,那么叔叔后天带你去好吗?”
  
   瞳灵点点头,吃完晚饭,洗澡,看半个小时电视,乖乖自己跑到床上睡了,没有那只小熊,睡不着。还有小熊肚子里那个雨水和毒蘑菇汁液混合的玻璃瓶,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充满希望。
  
   瞳灵骗了叶开,其实她是有妈妈,只是说了叶开也不会相信,谁会相信她妈妈是只会说话的大蝴蝶呢?
  
   明天住宿日,真舍不得爸爸和叔叔,但可以见到幼儿园的小朋友,真是矛盾。
  
   封绿芽和王乐正商量明天晚上怎么好好庆祝一番这每月一次的良机,小孩在,大人做爱总是稍有顾忌的。
  
   月亮升得高高,挂在空中,像没有黑眼球的眼睛。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2

(十七)
  
   每个月幼儿园的住宿日,小朋友心态各异,有人欢天喜地,有人痛快哭泣。叶开喜欢住宿日,瞳灵也喜欢。隐约中感觉到封绿芽和王乐之间的暧昧关系。
  
   “爸爸,再见。”叶开对叶幽挥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坏坏的笑,和叶幽一个模子,所以,有小孩是件奇妙的事情。
  
   叶幽很感慨的看着儿子,六岁了,个头见风长,说话和大人差不多。学东西学的快,上次叶幽给美国的客户发email的时候,叶开看了一分钟,第二天就要求叶幽给他申请一个邮箱,发了一封信给叶幽,上面写着爸爸爱我,我爱爸爸。煽情极了,叶幽差点没感动的晕过去,六岁,发email,上QQ,周日在家霸占叶幽的电脑,和美眉聊天,起先的网名叫“男人不坏”,后觉得太土,遂改名叫“沉下的爱”。后又不喜欢上QQ了,老罗打趣问道,开开,怎么不上网泡妞了?
  
   叶开从电脑前的凳子上滑下来(凳子很高),“太多人要和我见面,都是二十多岁的。”一边叹了口气,“还是现实中的比较可靠。”
  
   老罗马上转述给叶幽听,正在开秋季营销会的叶开,突然笑得趴下。所有的人瞠目结舌,总经理怎么了,接了电话竟然笑了。
  
   仙静去世后,叶幽很少在别人面前笑。
  
   封绿芽送完瞳灵,叹息一声,幸福的叹息,今天晚上,不眠之夜,三天没有吃辣椒,终于等到今晚。
  
   “爸爸,灵灵走了哦。”瞳灵抱着泰迪熊挥手下车。
  
   发动车子的时候,封绿芽忍不住朝旁边的车位看了一眼,叶开在,目光相遇,叶开点头,知道这是瞳灵的爸爸,在叶开嘴里知道了瞳灵和封绿芽,叶开固执的说以后要找瞳灵做老婆,整天问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长大,长大了妈妈会回来,长大了就可以和瞳灵结婚。问什么是结婚,答是结婚就是办喜酒,穿礼服。
  
   葵茗把每个小朋友的被子盖好,拿着小手电轮流检查,叶开和瞳灵的床是隔壁,聊了一会天,见老师来了,就不再言语。
  
   葵茗笑着,月光下,一切都很顺利。
  
   叶开,瞳灵,漂亮的男孩女孩,我的目标。
  
   凑近,温柔的手掌,麻醉药覆盖鼻子,小孩子只要三分之一的分量,葵茗用了全部,叶开抽搐了一秒钟,瞬间失去知觉。
  
   瞳灵的第三只眼分明看见。和叶开一起昏迷。
  
   玩弄自己小肠的女孩惊恐,哆嗦的躲在角落,拿进去,抽出来,眼睛黯淡,在月光下哭泣,我没有未来,我没有现在,过去的过去了,我的妈妈找不到我。我是黑夜的产物,白天鄙弃我,让我解脱,我想再看他们一眼,我没有感觉,我只想再看一眼。
  
   徐婷儿失踪半年了,父母着急的找,未果,幼儿园下课的时候被陌生人带走,从此杳无音讯,母亲痴呆,父亲全国各地到处找寻。
  
   谁也不知道她在幼儿园的角落,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除了她自己,除了葵茗。
  
   距今约四千万年前,多明尼加繁茂的热带雨林有许多现在已经灭绝的Hymenaea树。它受伤时会分泌大量的树脂,在树脂未硬化前,有时候植物的叶子、花、花粉以及昆虫、爬虫类等生命会被粘住,然后被树脂完全包覆。
  
   葵茗把叶开和瞳灵带到实验室,跪下来,竹叶青是她的主人,每隔一段时间要找漂亮的男孩女孩,制作儿童琥珀,销往各地,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收藏家,有收藏人体琥珀的痴迷者,那些标本晶莹,透明,触目惊心,面带微笑。中国独此一家,有钱,太有钱的,总是希望作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收藏些别人无法想象的东西。
  
   叶开的肚子被剖开,来不及喊一声,樱桃红的心脏被镊子小心的夹出,跳的很欢快,浸泡在液体里,心脏可以卖钱,卖给有钱人家的患心脏病的小孩。
  
   叶幽在家里处理公司的事情,觉得心里忽然很痛,倒在地上,窒息,老罗闻讯赶来,从药箱里拿药放在舌下。
  
   瞳灵被绑好,第三只眼死死的盯着叶幽。
  
   “妈妈说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她不理我和爸爸了,觉得我们不乖就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她就回来了,你妈妈呢?”
   “没事,一切总会好的。”
   ……
  
   大人为什么那么坏,叶开是个孩子。
  
   竹叶青坐在中央,仔细的看着每一道工序,笑着对葵茗道,“这孩子肯定卖个好价钱。”
  
   内脏掏空,轻了许多,许多松脂流下来,叶开变成标本,镶嵌在容器,成为摆设,眼睛睁得很大,大到鼓出来。嘴角天真的微笑,以为世界也是天真。
  
   葵茗只是为了钱,钱很好,让人失去理智。
  
   瞳灵的第三只眼看,记着。
  
   “弄那个女孩。“竹叶青叫那些工人动手。
  
   竹叶青原来是个琥珀厂商,昆虫让人厌倦,人体让人新鲜。
  
   不要觉得荒谬,每个人每一天都有可能遇见荒谬到让你无法想象的事。
  
   锋利的刀对准瞳灵鲜嫩的小腹,凌空而下。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2

(十八)
  
   瞳灵愤怒,拿刀男人疯狂戳葵茗右手。
  
   葵茗在咽气前想起自己在用麻醉药捂瞳灵时,右手曾狠狠的按住瞳灵的头,手指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
  
   这是瞳灵唯一的神的记号。
  
   葵茗的动脉割裂,鲜血飞溅。
  
   竹叶青胸口的玉观音裂开,碎片落地,大惊失色,对众人道,“住手。”
  
   几个男人捉住发疯砍手的男人,然而葵茗死的安静流畅,仿佛为罪恶而生,为罪恶而死。
  
  “找个远点的地方扔了这女孩。”竹叶青挥手。戴手套的另外一个男人继续用麻醉剂捂着瞳灵的脸。
  
   瞳灵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垃圾堆旁,几只老鼠咬着发臭的鸡骨头。
  
   以为是做梦,其实是真的。以为是真的,其实在做梦,瞳灵分不清楚,只清楚看见叶开心脏被取出来,然后被松脂包裹。
  
   竹叶青信邪,瞳灵是个妖怪,葵茗这次挑了妖怪,属于自讨苦吃。大仙说凡至邪之物,玉观音必有反应,未料到如此这般,遂连人带窝搬走。扔了瞳灵在垃圾堆,葵茗的尸体,碾碎了叫人掺在包子馅中,被有心人购买。
  
   叶幽和封绿芽站在幼儿园的门口,一左一右,像两个固步自封的门神。
  
   封绿芽在无数个蜂拥而出的小脑袋中寻找瞳灵,余光扫描着叶幽。叶幽在无数只挥舞的小手臂中等待叶开,强烈感觉到旁边传来的热情。
  
   所有的孩子们四散而去,两个英俊男人还在原地,终于对望一眼,说道:“你的呢?还没出来?”两颗心都悬到了空中,像幼儿园上空挂着的气球。
  
   一个小时以后,幼儿园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葵茗和两个孩子不见了。
  
   两个小时以后,警方封锁了所有出城的道路,所有休假的警员都被从饭局上、电视机前、床上召回。
  
   六个小时以后,瞳灵被拾垃圾的老头发现,什么话都不说,警方未能判断其是否遭遇过度惊吓。
  
   十二个小时以后,叶幽动用了所有认识的人把城里的垃圾堆翻了个遍,有其他尸体,没有叶开。
  
   “老天,只要让我能找到开开,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我捐款,我信佛,我吃斋,我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求你了老天爷,你让我我失去仙静,不能再让我失去叶开了。”叶幽跪在幼儿园门口,大声祈祷。
  
   可惜,今天老天爷又不在家。
  
   瞳灵被封绿芽紧紧的抱着在家,不肯吃饭,不肯洗澡,不肯睡觉,眼睛只是大大的睁着,脑子里是叶开凝固的脸。
  
   人体琥珀很漂亮,竹叶青只做小孩子的,纯洁如天使,天使由魔鬼制造,没有翅膀,死亡是人生永恒主题。
  
   王乐端来一碗汤,封绿芽摇头,示意他先出去,天黑,王乐顺手开灯,瞳灵发出凄厉尖叫。
  
   关灯,瞳灵发抖的身体里冒出一个怯弱的声音,“不去幼儿园。”
  
   封绿芽一阵心酸,好了,不去幼儿园,咱们不去了,爸爸在这里保护你。
  
   叶幽在老罗的劝告下回家,一开门,仿佛看见叶开坐在电脑桌前回头嘻笑,倒在床上,天花板上仿佛映着叶开小小的脑袋,老罗进来,“小少爷这么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警察让我们在家等消息。”
  
   “悬赏,马上悬赏1百万,找我的儿子。”叶幽发疯的抓着自己的头皮,捶着墙。
  
   仙静的照片,黑白遗像,隔着一层玻璃始终微笑的她永远那么优雅平静。
  
   “请你不要把开开带走,你要保佑他啊。”叶幽对仙静说着。
  
   天黑了,人瘦了,叶幽睡不着,老罗叹气摇头。瞳灵发着噩梦,封绿芽和王乐相拥而眠,庆幸瞳灵命大福大。
  
   夜已深,叶开和其他的几个孩子静静躺在上等松脂油里,茫然的睁大眼睛,内脏完好,除了心脏,胸口缝合,赤身裸体的完美艺术品。
  
   他们明天将被秘密送往国外,被人收藏,价值不菲。人,有时比神更伟大,也比魔鬼更邪恶。
  
   只有徐婷儿乐此不疲的在幼儿园的厕所里翻着自己的肠子,她是个冤魂,冤魂无聊的时候,喜欢重复表演自己死之前的动作。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3

(十九)
  
   瞳灵等开学。明年九月就可以上学了,让人期待。晚餐看本地新闻,10月30日消息,日前,市幼儿园门口发生劫持幼儿勒索钱财的案件。警方就此案件表明立场,坚决打击此类严重暴力犯罪。幼儿园园长被采访的时候明显是背好稿子的,摇头晃脑义正词严。
  
   瞳灵一边哧溜着方便面一边指着电视,“爸爸,幼儿园,幼儿园。”
  
   王乐帮她擦擦嘴,“我们不去幼儿园,叔叔也不去公司,在家陪你玩。”
  
   封绿芽道,“也好,反正公司最近事少,等灵灵上学你再回来上班好了。”
  
   瞳灵放在筷子,爬到王乐身上,“真的吗,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家陪我吗?”
  
   王乐点头,自从叶开失踪案发生以来,瞳灵总是独自在家,趴在阳台上看下面的小朋友玩,只有等封绿芽回来后,瞳灵才出去一会,偶尔在楼下遇见原来的小保姆齐艳丽,那女人也只是故作高贵的抬起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好。Jakey视若珍宝,新鲜感没过去的女人都是男人的珍宝。
  
   晚餐后是散步时间,瞳灵被两个男人牵着,开朗很多,叶幽来找过她几次,瞳灵却忘记那个地方所在,在纸上画画,一个小男孩躺在透明的瓶子里,周围涂上蜂蜜的黄色,没有人明白。
  
   叶幽开始掉头发,早晨起来枕头上铺满。
  
   封绿芽同情叶幽,帮忙散发了很多传单,也帮忙在网上发布。机会似乎渺茫,想要一百万悬赏金的人多,可惜带来的小孩都不是叶开。
  
   瞳灵在暮色中迈步。路灯下,许多飞蛾绕着路灯,用力的撞,有几只撞晕了头,掉在地上。
  
   封绿芽的脚刚准备踏过去,瞳灵蹲下来,捏起飞蛾的翅膀,它没有挣扎。
  
   “很脏哦。”王乐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同性之爱中,角色扮演十分重要。
  
   “飞蛾以前是蝴蝶,做了坏事被惩罚。”瞳灵翘起嘴巴道,“我要养着它。”
  
   封绿芽牵着瞳灵的手,对王乐道,“灵灵说话很有创意。”
  
   瞳灵笑着,伸手去摘路边盛开的夹竹桃,一朵朵,用小手帕抱着。
  
   “有毒的花,不要摘。”王乐制止道。
  
   “我喜欢。”瞳灵只顾摘花,完全不顾劝阻。
  
   很久以前,公主爱上家丁,不顾家族的反对,公主选择两人徇情。她一直天真的相信自己的情人绝对会和自己永远一起,她的家丁胆怯了。悲伤的公主在夹竹桃下自杀。只有她一个人的血浸润了花朵,所以这种花只有粉红和雪白颜色。另一种说法是古代的弟弟爱上自己哥哥的妻子,通奸后,哥哥的妻子被处死,弟弟远逃,却没有带上心爱的人,许多年后,弟弟路过哥哥妻子的坟墓,尸体上长出艳丽的花朵,凑近闻了,死去。那是剧毒的复仇的夹竹桃。
  
   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真实。并不是你给的别人都会要。
  
   “女孩子哪里有不喜欢花的。灵灵,拿飞蛾的手不要擦眼睛,否则眼睛会瞎的哦,回家记得洗手。”封绿芽宽容一笑,耐心的在旁边等着,做了爸爸,心胸变宽广。
  
   返家中,十字路口,拐角处贴着寻找叶开的启事,是叶开笑得最灿烂的一张照片,瞳灵在心里默默道,等我。
  
   小熊泰迪安静的躺在床上,封绿芽把它从幼儿园拿回来,瞳灵关好门,爬上床。瓶子仍在,瞳灵嚼着夹竹桃,粉红色和雪白色,一股酸涩夹杂着奇苦弥漫口腔,然后吐在瓶子里,和吃毒蘑菇的动作如出一辙。
  
   飞蛾似乎醒来,挣扎着,眼前小片灰色的灰尘,呛人的芬芳。塞进去,盖好瓶盖,不再扑腾,淹死,浮起来。
  
   要想见到妈妈,还差一样东西。瞳灵爬上床,要快,要快,要快快睡着,睡着了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小朋友都有妈妈,灵灵也有妈妈,要听妈妈讲话,讲很多的话。
  
   封绿芽从王乐的身体里拔出来,白色蝌蚪绝望的看着垃圾桶,那是他们的归宿。
  
   “灵灵这孩子还是挺奇怪的,你带她在家要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差错。”封绿芽有事后聊天的习惯。
  
   王乐睡着了,疲惫是最好的安眠药如同做爱是最好的兴奋剂。
  
   “我要去幼儿园。”王乐突然听见瞳灵说着,正在喝水的他狠狠呛了一下。
  
   “以前那个。”瞳灵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今天王乐陪她在家玩了一天,讲故事,看电视,做饭,午睡,玩拼图游戏……没有耐心的人最好别要小孩。
  
   “爸爸快回来了,会担心你,你去那里干什么呢灵灵。”王乐觉得疑惑。
  
   “你不要管。带我去,我拿东西。”瞳灵忽然变得冷漠强硬,手里抱着一只小熊。
  
   晚上只有徐婷儿一个人东游西荡,晚上七点钟,已经没有灯光,门锁着。瞳灵从小门的缝隙爬进去,王乐在门口等。院子里冷冷清清,许多小朋友都转园了,连白天也落寞许多,也有些父母并不在意偶尔发生的事件,所以幼儿园仍然经营,只是取消了每月一次的寄宿日。
  
   徐婷儿看见瞳灵的时候,惊恐极了,飞奔。
  
   无路可逃时,被瞳灵堵在洗手间。
  
   徐婷儿哭着坐地上,肠子摊着,微弱的声音,“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徐婷儿本来也可以做一具完美的琥珀,无奈新手技术太差,肠子流一地,刀口太大,缝都缝不好,放弃,死前竹叶青的玉观音按了下她额头,小小冤魂,未能离开幼儿园半步。尸体臭了,塑料袋一包,扔在公共厕所,灵魂还在,却从此永不得超生。
  
   “你为我做点事,反正你没有任何用处。”瞳灵从小熊里拿出瓶子打开瓶盖。雨水、毒蘑菇、夹竹桃和飞蛾浸泡在汁液。
  
   缺的是一个冤魂。徐婷儿流泪走过来,“我家住在紫竹花园7栋28楼,我妈妈很漂亮,爸爸很胖,你帮我告诉他们,婷儿想他们,要他们不要想我。再生个宝宝出来,就会把我忘记了。”
  
   瞳灵点头,觉得有些不忍,却只能如此。“你妈妈如何相信我?”
  
   “我教你唱一首歌,我死之前天晚上妈妈单独教给我的。”徐婷儿开始唱着,“小白兔勇敢,小猪猪大笨蛋,星星眨眼睛,月亮在天上,婷儿最漂亮……”
  
   徐婷儿唱着唱着,哭着爬到瞳灵身上,很轻很轻,头朝下对着瓶子,身体越来越小,瓶子里的液体变黑,瞳灵盖上瓶盖,眼泪跟着流下来。
  
   从小门里爬出来,王乐正焦急等着,“你东西呢?”
  
   “拿到了。”瞳灵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3

(二十 上部分)
  
   林蝶不是一个普通的卖豆腐的女人,她总是觉得自己是高贵的大家闺秀,却甘心为庸俗男人付出,普通的豆腐女人比较多,总有特别,那只特别的就成了精。
  
   林蝶本是美貌女子,杀猪相公沉迷烟花流萤从不管她死活,回娘家只有一个人走夜路,被藏在巷子的两个男人看中,一个劫财一个劫色,财劫无妨,却不能劫色。
  
   “求你们,我是有了身孕的,我用嘴或者后面好不好,别伤了我的孩子。”林蝶跪地哀求。
  
   男人被钱迷了魂魄还好,被色迷,没救了。
  
   那男人还是不易不饶,硬硬的挺进。带着恐惧和死亡色彩的性爱是残忍的,林蝶一声尖叫,往后一退,被刀子顶住腹部,划破,流着血疯狂的朝前跑,高喊救命。
  
   偶有路过的,全是瞎子和聋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个弱女子狂奔,两个禽兽狂追,犹如虎狮咆哮着追逐猎物。当今社会风气深得清朝末年遗传,人人都爱看热闹,都怕惹祸上身。
  
   瘫倒了,已无处躲藏,只有一个沼泽地必死无疑。两个歹人觉得奇怪,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人,人呢?
  
   蝴蝶和飞蛾并排躺在泥渣中,他们在搞同性杂交累得要命躺着休息,林蝶附身蝴蝶,不想做人,做人不如做昆虫,只有小孩永远是无辜。
  
   闵成佛初列仙班,路过蝴蝶,人间的事也是如此,遇见是幸福和不幸的第一步。遇见了,感觉异样。
  
   人怎么躲在蝴蝶里,怎么可以?旁边还有一只偌大的飞蛾。
  
   出于神仙的职业道德,闵成佛从一朵乌云上以优雅的姿势滑落,吹一口气,蝴蝶笨拙的落在手背上,无辜的眼神足以拨弄神仙脆弱神经。
  
   “小家伙。”闵成佛一脸不屑,“做什么蝴蝶,做人不好吗?”
   林蝶的触须摇动。肚子鼓鼓的,呼之欲出。
  
   闵成佛有强迫症,这是个秘密。你不要做人,我偏让你做人,又是一口气,林碟又成人形,奄奄一息。
  
   你延续了我的生命,我最终的命运仍是悲哀。
  
   闵成佛第一次见如此美丽的人间女子,长发绕着白皙的脸,比天宫的神仙更真实更美丽,她的眼神里,充满柔软,却没有任何求生欲望。
  
   反正没人看见。
  
   闵成佛救不了她,她自己愿意死。既然如此,何不让她享受仙欲后再死?
  
   瞳灵在肚子里呼之欲出,一股暖流袭击着她。神仙的小蝌蚪比人类男人的小蝌蚪要活泼些,它们是粉红色的。
  
   宝贝,那你还是回到低级昆虫的身体里去死好了。
  
   神仙坏的时候,坏过禽兽。
  
   带着满足的快乐,闵成佛飘走。月光下,林蝶晒着月光,蝴蝶死,飞蛾却未亡,上帝给你关上一道门,必然给你开个窗,窗内有灯光。
  
   朝着灯光飞,飞的高傲迷茫,明知我是灭亡。
  
   林蝶变成濒死的飞蛾,朝山上飞,远离人类,远离神仙,与妖精为伴,诞生瞳灵,却不知道要孵多少年。
  
   因为被高贵的神仙强奸,林蝶活了很多年。一百年,守护着她的卵,直到闵成佛带着他的神仙妹妹再度出现。
  
   这次是真死了,母亲真伟大,那天林蝶死的时候是5月8日,后来人们通过各种途径了解此事,将这天定为母亲节。
  
   死了,就只能托梦。
  
   叶开就从来没梦见过妈妈。不如瞳灵。
  
   瞳灵关好窗户,打开台灯,妈妈上次在梦里说过,如果准备好那几样东西,妈妈会面对面抱抱自己,哪怕一次,让瞳灵心中不再有遗憾。
  
   夜深,人静,妖静,鬼静,仙静。
  
   夜更深,窗开,帘开,叶开,眼睁开。
  
   窗开,有灯,引来自取灭亡的飞蛾,它们的兄弟是吐丝缠绕做茧的春蚕以及它们的姐妹是爱上已婚男人的痴情人间女子。
  
   一个女人从窗户爬进来,瞳灵不怕,一点也不怕,她是妈妈,美丽的盘着头发的清朝装扮的女人,即使嘴角流血,肠穿肚烂,也不害怕。
  
   “你是我的孩子。”林蝶的眼泪掉下来。
  
   瞳灵抱着妈妈,“我经常梦见你,你终于肯抱我了。我是灵灵,我有两个爸爸,一个死了,一个在隔壁睡觉。”
  
   “我可怜的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以后我都不会再托梦给你了,你要保重,你是个特别的孩子。要听话,妈妈爱你。”林蝶的吻温柔而慈悲。
  
   瞳灵闭上眼睛,高兴,“原来我是有妈妈的小孩。”
  
   想到叶开,有点难过,问道,“我的朋友死了,妈妈我想他,他和你在一起吗?”
  
   林蝶道,“你可以救他,可是你要付出代价。”
  
   瞳灵点头,听完妈妈说的话也不胆怯,认真道,“他是我的朋友,我一定要救他。”
  
   “妈妈时间不多了,灵灵以后要照顾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人类的话。记得啊。”林蝶恋恋不舍。
  
   纵身一跃,从窗外跳下去。
  
   瞳灵尖叫,台灯熄灭,封绿芽闻声进来,一片漆黑。开灯,瞳灵哭泣,我要妈妈。
   冲到楼下,除了一只被人踩出肠子的飞蛾,什么也没有。拿小盒子装了,在柔软的月光下,在枯黄的草地里,埋葬。封绿芽穿着睡衣看着,看见自己的灵灵哭,虽不知为何,心里隐约觉得悲伤,恨不得分担一些,却又不知为何而哭,于是矛盾的看着。等她埋葬完飞蛾,哄着她睡了,总是哭,只得抱上床,睡在自己和王乐之间,方才安静到天明。
   叶幽前额的头发已经快掉光了,人也瘦得仿若骷髅,看见和叶开相似的小朋友就疯狂的抱住人家叫开开。
   老罗也快崩溃了,但为了叶家,仍然保持冷静。
   公司上市后,所有的事情由老罗一人打理,有些力不从心,快冬天了,叶幽已经接近痴呆,每天都懒得动,蜷缩在床上,翻着小孩的照片看。他喜欢一切的小孩,尤其是男孩子,尤其是长的很开朗很阳光的小男孩。
   以前的老友jakey来探望过一次,带着齐艳丽去的,很担心叶幽的身体。
   齐艳丽在回来的路上问道,“你朋友以前很帅吧?”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3

(二十 下部分)
  
   jakey 叹息道,“是啊,不过现在丢了小孩,也破不了案,他已不能再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回家打开门口的邮箱,尽是些垃圾信件,准备丢弃,齐艳丽制止道,别扔嘛,纸可以卖钱的。
  
   三代有钱人也许才能培养出一个贵族。
  
   Jakey 在睡觉前催促齐艳丽,“快点,在干什么呢?那么久。”
  
   正蹲在马桶上阅读垃圾邮件的齐艳丽喊着,“我有个办法让你朋友高兴起来。看你舍不舍得花钱呢。”
  
   Jakey眼前一亮。一个电话,一个帐号,一万元订金,好朋友的地址,送去了。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叶幽收到老朋友jakey叫人转送的一份厚礼,包装考究,签收,打了他电话谢谢大礼。
  
  
   价值三十万人民币,希望你喜欢啦。Jakey一手抱着得意的齐艳丽一边对叶幽道,“我把余款准备付给他们。你喜欢就好啦。”
  
   打开包装,半透明的松脂里,静静躺着一个小孩,是目前最抢手的收藏品。
  
   齐艳丽觉得叶幽既然喜欢小孩,摆个在家让他看个够。好主意。长的漂亮的男人获得女人同情的几率常常比长的不漂亮的男人要高很多。
  
   叶幽突然觉得天地在旋转,老罗直接晕倒在地,叶开,做成琥珀标本,做成了天真的童尸供人收藏,不会说话,不会跑来跑去,只是睁开眼睛,重复着熟悉的微笑。
  
   警察来了,抓了莫名其妙的Jakey夫妇,瞳灵在阳台上看着,有些好奇。
  
   叶幽在医院,镇定剂的作用下,他睡了。老罗在旁边,警察也在旁边,都在等他醒来。
  
   叶开站在自己家客厅,终于回家了。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4

(二十一)
   Jakey和齐艳丽从看守所里出来,一脸茫然。探望叶幽,几近死亡,这样的打击,可以摧毁任何一个坚强的男人。
  
   “对不起。”jakey满怀愧疚,早知道如此,先应该看看里面躺的是谁。
  
   叶幽摇摇头,“不关你们的事,至少我见到开开了。”
  
   齐艳丽的眼泪流下来,以后再也不敢乱邮购东西。
  
   叶开的衣服还是离开家时穿的那套衣服,格子裤,蓝色泡泡纱衬衣,十足小帅哥,眼睛瞪着,封存灵魂。
  
   从医院到家门口,从家门口到儿子面前,叶幽跌跌撞撞,没有任何勇气面对琥珀里那具曾经鲜活的尸体。
  
   “开开……”叶幽突然抱住叶开,却隔了一个世界。
  
   仙静微笑着看,是,隔了一个世界,在身边存在的时候从不觉得,瞬间失去,痛惜不已。
  
   “也好,也好。哈哈哈哈……”叶幽坐在地上疯狂的笑,“我的父母、老婆,我的孩子,团聚了,老罗,你看,我是多么幸福,老罗,你嫉妒我吗,我叶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老罗无语,眼眶发红。
  
   瞳灵踮起脚尖按门铃,豪宅如死气沉沉坟墓,园里的草已枯黄,谁也没心思照顾它们,犹如死了心的恋人不再关心今年玫瑰流行金色还是蓝色。
  
   “我是叶开的朋友。”瞳灵对着可视门铃喊道。
  
   封绿芽提前上班,报纸还没看,吻了吻瞳灵的脸,吻了吻王乐的嘴,留下了牛奶的味道,呼啸而去。
  
   瞳灵埋怨道,“这个男人,工作狂。”
  
   王乐笑了,掐了掐她的脸,“你这家伙,什么都懂。”
  
   现在的小孩都像大人,大人都像小孩,黑白颠倒,世界有趣。循规蹈矩,死灰一团。
  
   翻着报纸,角落里藏着叶开虚弱的笑容,最后一行是“此案正在审理当中,主犯仍然在逃。”
  
   “我要去叶开家里,送我。”瞳灵道。
  
   “宝贝,又去同学家?”王乐觉得奇怪,上次去了徐婷儿家里,唱着儿歌,许婷儿的妈妈泪如雨下,很是诧异。天才都是让人觉得古怪。
  
   “马上开车,要去。”瞳灵把睡衣换下。
  
   开门,老罗招待着,倒了两杯喝的,一杯热茶,一杯热果汁,职业管家果然是职业,处变不惊的把男主人扶起,“开开的同学来了。”
  
   瞳灵看着叶开。
  
   “好看吗?”叶幽的心在抽搐。
  
   “好看。”瞳灵点头。
  
   王乐以为自己见鬼了。
  
   瞳灵异常平静,“想他继续活着,对吗?”
  
   叶幽抓住救命稻草,拼命点头,仙静是他的命,看见叶开命也不要。
  
   王乐和老罗联系实验室,瞳灵坐在叶幽车的前面,看着远方,面无表情。
  
   “慢点开,不着急。”瞳灵语重心长,“我会尽力的。妈妈说我是神仙。”
  
   叶幽只是在这个小女孩坚定的眼神里读到希望,相信她,只因她的眼神。
  
  “你开车总是没有我爸爸开的那么稳当,我有点想吐。”,果然吐了,头伸出去,吐出来的是早餐,随风飘扬,吐完了,纸巾一擦,若无其事。
  
   停在路边,离山不远了。靠边停,叶幽拿着准备的盒子在车里等,盒子里装着干冰,化学符号CO2,固体二氧化碳颗粒。
  
   大胡子,路妖。看见瞳灵,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知道她看见她,她是神,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大胡子不知道,神的粉红色蝌蚪和人的白色蝌蚪结合再加上妖的黑色蝌蚪,这样的杂种会是如此冰雪的瞳灵。
  
   只要是和神沾边的,统统得罪不起,对不起多年的修行,万一毁了,后悔无用。
  
   “弄个心脏,救我朋友,大胡子叔叔要帮忙,否则你完蛋。”瞳灵认真道。
  
  “好。”大胡子第一次看见这样幼稚的神。不纯粹,却比真正的神仙更神仙。
  
   崔明亮又名小亮,和妈妈嚷嚷着要爬山抓野兔子,爸爸说,只要你考试得了一百分就去,得了一百分,爸爸开车欣然前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生不逢时,死得其所。
  
   “爸爸,前面有个伯伯在对我们笑呢。”
  
   “哪里,爸爸看不见,你开玩笑。”
  
   大胡子第一次有些犹豫,却只能如此而已,人人自私,鬼鬼自私,仙仙自私。秋天的一个中午,一辆漂亮的白色宝来轿车,横飞到栅栏上,除了小孩,大人都没死。
  
   交警来,救护车来,没有人发现崔明亮的心脏已经在一个装满干冰的蓝色塑料带把手的盒子里朝一个实验室飞奔而去。
  
   心脏,你是我的心脏,没有你,我怎么活下去。
  
   叶开无辜,崔明亮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是吗?如何让我分辨谁谁无辜,谁谁悲伤的更彻底,如何让我分辨谁更惨,谁比谁更幸福。
  
   叶开融化,被高温融化,松脂流在地上。
  
   解开衣扣,本是无心,现在有心,蹦蹦跳跳,放入其中。瞳灵虔诚跪下来,双手捧着樱桃红新鲜活泼的心脏,放入剖开的叶开的心房。咬破手指,那是多么珍贵的血,放入叶开的嘴唇,嘴唇温柔的含着。
  
   叶幽相信这个女孩,不管过程,只问结果。
  
   为什么救你,用我的血,你问我为什么,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瞳灵面色苍白,把叶开衣服扣好。对叶幽道,“用白色丝绸裹好他,再用你的血燃红丝绸,七天后,他死不死看你的诚意了,不要吃肉,回到这里。”
  
   王乐呆呆看着。老罗呆呆看着。
  
   回去后,王乐老罗出现同样症状,发热,迷糊。封绿芽抱着王乐,怎么了,去医院。去了医院,鉴定为鼠疫,无药,必死。
  
   老罗自己到地下室,蹲在门后,人有多少阳寿,清楚的很,如果给叶开,心甘情愿,死而无撼。
  
   王乐死在医院的,封绿芽和瞳灵泣不成声,王乐死前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这让他们觉得遗憾。我该成全谁,谁来成全我,我妥协退让放弃,还是牺牲你。
  
   最开心的是叶开,他无辜,无辜且快乐。他要复活了,有的人活着不如死了,有的人死了不如活着。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4

(二十二)
  
   王乐死了。封绿芽觉得恐惧,漆黑的夜晚,仿佛是一场梦,物事人非,笑语仍在耳边。你在哪里,听不见我,看不到我。
  
   王乐火化的时候,化着漂亮的妆,涂了口红,脸上的斑点用粉底掩盖,很是安静祥和的表情。
  
   穿着裙子。终于在死的时候做了一回女人。
  
   哭不出来,眼泪已经流干,瞳灵默默看着,念叨着,对不起,不是我干的。仔细想想,王乐其实也有不少好处,比如,他梳的辫子就比封绿芽梳的好,而且不疼,帮瞳灵梳马尾辫的时候一丝不苟,没有多余的头发垂到耳际,瞳灵怀念一个人,总是怀念令人落泪的细节。
  
   封绿芽怀念王乐,犹如怀念一个情人,过了几天,更难受,怀念完情人的片断后开始犹如怀念一个亲人。
  
   相比而言,老罗凄凉很多,没有老婆没有亲人,叶幽在家等待,火化的时候只匆匆哭了一阵,更着急的是自己儿子是否真能复活。
  
   伤心的人都是迷信的,如你我。
  
   这个星期,封绿芽没事的时候就自言自语,对着枕头说话,“乐乐,乐乐,乐乐。”然后把枕头翻过来,“乐乐,乐乐,乐乐。”
  
   王乐变成一团灰。同性恋爱,少有好结局,这是案例。
  
   他没有碰过女人,他只被封绿芽爱抚,他只进入过男人,其实一样舒服,当然,女人不用涂抹润滑剂。
  
   “叔叔死了。”瞳灵从微波炉的端出热牛奶,“喝牛奶了,该上班了。”
  
   又说了一夜梦话,封绿芽厌恶的掀开床单,走下地,摸摸瞳灵脑袋,“还有你,是的,我要活下去。”
  
   开车在路上,医生的话仿佛在耳边,“他得的是一种怪病,和鼠疫相似。但实在太奇怪了,我们暂定为鼠疫。”
  
   封绿芽狠狠踩了油门,不想死的人死了,想死的,却仍然痛苦的活着,有勇气活着的人是难得的,亦如你我。
  
   公司乱成一团,封绿芽开始清理这一个星期以来的所有琐事,每个角落仿佛都有王乐的影子,模糊,微笑,纪念,温暖。
  
   现在睡午觉前再也没有王乐温柔的双唇轻抚双腿之间,午觉取消,用电脑上的拖拉机扑克牌游戏代替了。
  
   叶开的新心脏,蓬勃生机,虽然叶开不是崔明亮心脏最初主人,但却是最终的主人。犹如女人的初恋是谁并不重要,女人和谁结婚最重要。
  
   瞳灵和封绿芽小心的拆开红色丝绸,血是叶幽给的,胳膊内侧,并不痛。不要觉得荒谬,世界如此,换了你,也是如此,换了我,也是如此,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让死去的你参与我生命中的多一天,没有人愿意如瞳灵这样帮助我,如果有,我愿意。
  
   叶开是幸运的,相信奇迹的人,永远有奇迹出现。
  
   “他好了。”心脏已经长好,叶开有呼吸,均匀平静,只是如睡着一样,不说话,不睁眼。瞳灵对叶幽继续说,“抱他回家,他会醒来。”
  
   “谢谢你。”叶幽幸福的要晕过去。
  
   叶开昏睡一天后醒来,琥珀里的童尸终于在神仙强奸人后杂交生出来的妖怪的努力下复活,用她的血,用崔明亮的心脏,用王乐和老罗无辜的灵魂,代价,每件事情都是要代价。
  
   叶开的记忆似乎删去琥珀标本这一节,醒来的时候是中午,“爸爸,我不是在幼儿园午睡吗?”
  
   “呵呵,爸爸就是趁你睡觉的时候把你接回来啊。”叶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是真的吗,开开开口说话,开开开口说话的第一句话是爸爸。
  
   瞳灵痛苦的躺在床上,今天早晨封绿芽上班之前帮她梳头的时候弄疼了她而且弄了一个非常失败的发型,两个辫子,一高一低。
  
   “爸爸走了,中午有人送饭过来,自己看电视,再见宝贝。”封绿芽匆匆出门。天气有点冷,冬天来得猝不及防。
  
   发型失败,瞳灵想起王乐,痛苦。
  
   总是在需要一个人的时候才想起他的好处,总是要在一个人不在的时候才想起他的好处,人人是自私,人人是软弱。
  
   后悔没有用,王乐死了,犹如叶开天真的问爸爸,“老罗呢?”
  
   “他和妈妈在一个地方,等你长大他就回来了。”叶幽感慨道。
  
   叶开活过来了,等待他和瞳灵的是小学学校敞开的沉重的铁门。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5

(二十三)
  
   每个人都应该记得自己的小学,瞳灵也是。
  
   考试是瞳灵最不喜欢的事情,很安静的时候有大声喊的冲动,叶开是班长,从小就显出学习的天分。不用听课,也是一百分-----新来的管家是曾经留学英国牛津的林达,女,三十二岁,除了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还要负责当好叶开的家教。鼻子很尖,有小小的雀斑,故意晒的,追求时髦。
  
   瞳灵听说叶开和林达在家都是说英文,惊讶的张开小嘴,“挖,好变态。”
  
   叶开经常邀请瞳灵去家里玩,说是写作业,其实是上网打游戏,叶开喜欢瞳灵,因为她是全小一三班最漂亮的女生,漂亮中带诡异。
  
   叶幽和封绿芽还有林达在客厅聊天,林达并不知道叶开是复活的,这一点叶幽并不想告诉她,无意义。林达经常带自己的女朋友回来过夜,看来同性相爱成为时尚。
  
   叶幽年轻的时候曾经爱过仙静,后来仙静被烧死了,也对周围的女人渐渐失去兴趣,又怕自己受不了诱惑,于是挑了这样的管家。
  
   林达的女朋友叫床声音特别大,对此叶幽曾经抗议过,说为了祖国的花朵,请在对方嘴里塞上袜子或者内裤,既刺激又没噪声。因为叶开晚上上厕所时候听见什么了早晨就问林达,FUC K是什么意思?
  
   叶幽几乎晕过去。
  
   林达也知道昨天晚上声音太大,低头小声道,就是晚安的意思。
  
   林达只有和那女的分手了,原因是声音太大影响不好,纠正了叶开小朋友每天晚上睡觉前对叶幽和自己轮流说句FUC K的坏习惯后后来找了个文静的女友,两团白肉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反而让叶幽觉得不习惯了,还好只是一个星期一次,那时候叶开就去瞳灵家做功课。说是做功课,也就是吃东西看动画片。
  
   考试。瞳灵从不回头看叶开的卷子,她有三只眼睛所以不用回头。叶开的成绩和瞳零的一样好,老师很喜欢二人,当然主要是喜欢他们的爸爸有钱,当然,所有的年轻女老师都幻想着当他们二人的后母,叶幽似乎更受欢迎---经过最新一轮的投票,理由是比封绿芽多了几分坏坏的笑容。那些支持封绿芽的女老师很不高兴,说封绿芽才可靠,忠厚又和蔼。说叶幽太漂亮。
  
   那些叶幽的支持者又烦恼了,怎么办,守不住他,怎么办。
  
   封绿芽一心一意要把瞳灵养大,她是奇迹。既贴心,又冷漠,既邪恶,又善良。
  
   和小孩在一起是小孩,和大人在一起是大人。
  
   圣诞节,正逢放寒假。瞳灵和叶开聚在叶开家过平安夜,复活事件后,叶幽觉得瞳灵是个天使。给了叶开生命,也给了自己。林达有些得意,俨然以女主人自居,穿的礼服合体,但她不看瞳灵的眼睛,怕,不知道为什么,仿佛知道她喜欢上了英俊成熟的叶幽.
  
   “圣诞快乐,我的小公主。”封绿芽把漂亮的绿宝石项链挂在瞳灵胸前,“这是爸爸专门给你订做的,祝你快乐。”
  
   “谢谢爸爸。”瞳灵吻了封绿芽的额头。
  
   请了一些朋友,热闹又寂寞。大家互相交换礼物,小王子和小公主的礼物一大堆,真是高兴。
  
   叶开收到爸爸的礼物是一套模拟武器,弓箭和弩,弩发射的时候可以穿透鞋盒子。
  
   瞳灵流露羡慕,叶开大方道,“以后我们一起玩,拿弩射别的小朋友的屁股。”
  
   封绿芽要晕过去,“不可以啊,女孩子不要玩危险的玩具。”
  
   “叔叔。”叶开绕到封绿芽面前,小心的给他捶背。
  
   叶幽知道这没什么好事。
  
   “怎么了,开开这么乖。”封绿芽背后一阵发麻。小拳头还真是用力。
  
   “灵灵以后给我做老婆,行不行。”叶开嘿嘿笑着。
  
   叶幽赶快拿手堵住叶开的嘴,道歉道,“小家伙乱说话,不知道谁生的。”
  
   封绿芽笑着,“没关系,反正长大迟早要嫁的。”
  
   两个小朋友去玩圣诞树,是一棵在院子里真正的圣诞树,老罗的尸体运回老家,如果他仍存在,他依然高兴如从前。圣诞树上挂着白云,那是雪,白色圣诞节,每个小朋友都盼望。用手用力摇一摇,雪落在两个家伙的脖子里,笑得在雪地打滚。
  
   叶开和瞳灵,暂时这样快乐着。小朋友,总是那么容易快乐,满足。
  
   叶幽突然想起仙静,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女人。
  
   封绿芽突然想起王乐,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男人。
  
   为什么,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离开我,没有原因,我的汹涌的思念是海洋,淹没我,在昔日的笑容中,我清晰的偷偷哭泣。
  
   哪怕,在梦里偷偷看我一次也好。叶幽想着。
  
   王乐回来过,在梦里,亲吻着封绿芽的下体,爆发后让封绿芽空虚莫名,旁边睡熟的瞳灵不察觉,安稳的呼吸着,你是我的宝贝,你将来是别人的宝贝。
  
   圣诞聚会结束,瞳灵又在车上睡着,头歪在一边。
  
   如果这是个梦,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5

(二十四)
  
   林达和诗宁关灯,两人竭尽全力,仍索然无味。事情到了极至,就是如此。开始喜欢,不代表以后喜欢。三十二岁的女人,风韵十足,喜欢女人。
  
   只要摩擦就会有快感,无论男人对男人还是男人对女人还是女人对女人。
  
   诗宁沉默着,她总是选择沉默,她爱林达,说不出口,内向的人就是这点烦。比林达小八岁,不可抑止的坠落情欲的深渊。
  
   “舒服吗?”林达心不在焉的舔着。
  
   诗宁点头,小声的呻吟,浅浅的声音在冷漠的夜空甚至不觉温暖,爱人,即使曾经爱,至少心灵相通。
  
   最近几次,诗宁有异样感觉,林达嘴里念的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名字,经常在诗宁睡着的时候自慰,尽管幅度很小,还是能感觉出来。
  
   难道她喜欢上了男人。
  
   诗宁一边享受舌头在身下的湿润潮湿,一边回忆着林达最近的细节,叶幽,是他,单身英俊成熟富有的男主人,说话声音有点低。
   这样分神,自然达不到沸点。诗宁假装了一次,然后到卧室的洗手间冲凉,林达推门进来刷牙。
  
   “怎么了,不高兴?”林达还是喜欢她的,善良羞涩。
  
   “你不爱我了。”诗宁冷冷的脱下裤子,拉帘,低声抽泣。
  
   叶幽躺在床上看碟,电视很大,仿佛一面墙,男女纠缠,暴露着原始器官,动物一样挤压交媾,纯白床单,风吹帘动,女人表情陶醉,表演真实。
  
   林达敲门,轻轻的。
  
   叶幽以为是叶开睡到一半害怕了,赶紧关了电源穿上短裤拧开台灯。寒假的最后一天,叶开看了一次恐怖片,从此以后动不动就敲门说怕鬼鬼,要和爸爸睡。
  
   门口站着林达,女同性恋者。
  
   林达身上的浴巾掉在地上。
  
   叶幽是男人,喜欢女人。仙静走后,也偶尔找过女人,找不到感觉。
  
   感觉是奇怪的东西,来了就来了,没了就没了。今天晚上恰好有感觉,抱着她摔到那张又软又大的床上,门关了,灯开了。
  
   叶幽仔细欣赏着女管家的每一寸皮肤。漂亮光滑,可惜毛毛太多,乍看像团没有修理的杂草。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叶幽用手强制分开她的两腿,双手自由游走,总是带些不屑和骄傲的语气。
  
   “第一眼。”林达的心跳到喉咙里,身体起了火。
  
   叶幽突然觉得感动,莫明的,还有人爱我,原来还有人爱我。
  
   一感动,就进去了,扶都不用扶,虽不是自己的女人,但结构相差无几,叫声大小不同,胸部弹性不同,宽窄不同,敏感地带都是一样。深夜,有人求欢,有人在隔壁大声哭泣。
  
   直到早晨,林达在叶幽怀里的安静睡姿才让叶幽心惊肉跳。
  
   对不起,仙静。叶幽抱着林达。
  
   诗宁走了,半夜走的,带着她那些心爱的玩具,悄无声息,她聪明,不爱,就走,洒脱,比赖着赖着最后还是要走的那种有面子很多。
  
   心死了,身体只是性欲的符号。
  
   庆幸的是,同性恋不会怀孕。否则中国人口又要翻倍。
  
   “爸爸早,阿姨早。”叶开似乎从林达脸上喜悦的表情里读懂了什么,单亲家庭的小孩异常敏感。这和瞳灵如出一辙。
  
   “开开,阿姨给你当妈妈好不好?”林达对叶开的喜欢属于爱屋及乌,半开玩笑半认真。
  
   “阿姨是阿姨,妈妈是妈妈。”叶开看着叶幽的表情,讨好道,“阿姨很好,妈妈也很好。”
  
   叶幽吃着早餐,对林达道,“你慢吃,我先送开开上学,上午就别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个上午。”
  
   林达的眼里泛着感激。一晚上四次,的确是很累,两腿合不拢,一合拢就微微颤抖。
  
   封绿芽在同一时间给瞳灵梳头,被抢过梳子导致很没面子,瞳灵说爸爸我自己梳。帮瞳灵穿毛衣的时候发现她又长高了,毛衣有点短。
  
   下午接你去买新衣服宝贝。封绿芽把围巾给瞳灵系上,开学一个月了,因为忙碌还没有给瞳灵买新书包新衣服,有些内疚。
  
   我想叫叶开和他爸爸一起和我们买衣服。瞳灵在车上和封绿芽对话。
  
   没问题。封绿芽今天穿着灰色衬衣,淡蓝色羊毛背心,是瞳灵建议的,说这样漂亮。
  
   小孩子说漂亮,肯定是真话。
  
   车开着,窗外是朦朦雾气,这样的天气,路妖大胡子很喜欢,高速公路上,吸取死亡的魂灵,得道成仙,虔诚和修炼。不成仙,便成魔,比做妖好,见不得阳光,修炼成瘾。
  
   瞳灵坐在车后面打小瞌睡,脖子一痛,有东西在咬,手伸进脖子,一只蠕动的软体虫,青绿色,食指那么长,嘴附近有血。
  
   赶紧扔到窗外,拿纸巾按着脖子。
  
   “怎么了宝贝,开窗干什么?”封绿芽没来得及看见。
  
   “没什么。闷闷的。”瞳灵的血迅速止住,被咬了小小一口。
  
   最近为什么那么多虫,昨天下课叶开在学校便利店请客喝热咖啡时候瞳灵就喝到一条,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嚼了嚼,吐出来是条虫子,黑色,软塌塌的,嚼起来像泡发了的木耳。
  
   不能让爸爸知道。瞳灵关上车窗。
  
   后脑勺的那只眼睛,努力的朝它该看的方向看,雾大,什么也看不清。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5

(二十五)
  
   虫子,瞳灵惊恐。洗澡的时候拼命的擦着身体,有虫,眼睛里也有,照镜子时粗粗的一条从眼角探出来,红色身体,哧溜缩回去。瞳灵没有眼花。
  
   封绿芽抱着她睡觉,却感觉最近她晚上老不安分,扭来扭去。
  
   一般情况下,封绿芽都是抱瞳灵睡等她睡着再送她回自己床上,六岁,什么也不懂,再长大几岁,就该懂事了,没得抱了。想到自己抱着别人将来的老婆,封绿芽感慨万千。
  
   “怎么了?”封绿芽开灯。
  
   瞳灵揉揉眼睛,“我的屁股很痒呢。”
  
   垫上纸巾,打开台灯,到天亮,一共捉了四十六条虫,白色,线状疯狂扭动。又抹了药膏,封绿芽给瞳灵请假一天,打电话对老师说她感冒了。其实是一夜没睡,瞳灵困得眼睛睁不开。
  
   “中午自己吃饭,下午我早点回来带你去买新衣服。”封绿芽自己也困得不行,闭上眼睛,全是白色虫子,在瞳灵身体里钻来钻去,小孩子抵抗力低,最容易生虫。
  
   瞳灵自己知道,有事发生。
  
   吃完早餐,重新回到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从头发上掉下几只蟑螂,冬天的蟑螂,爬得并不快,有的有翅膀未必能飞,冰箱里的面包生了虫,欢天喜地的歌唱而马桶上方萦绕几只苍蝇想要飞却总也飞不高。
  
   虫子,虫子。
  
   电话响了,叶开打过来。
  
   “生病了啊。”为了方便联系,叶幽给他买了行动电话。
  
   “嗯,你帮我把今天的作业记下来,放学后拿到我家。”瞳灵看看天气,今天不是特别冷,冬天快过完春天快来临。
  
   这一天的课,叶开完全在梦游,身为学习委员的他今天让全班大跌眼镜,语文老师问弯弯的月亮像什么?正确答案是小船,叶开回答像眉毛。其实也没错,是吧。
  
   只有放学时老师布置家庭作业的时候显得很兴奋,不停的看表。
  
   瞳灵在家清理虫子,越来越多,扫成一堆,啪嗒啪嗒的踩,脆脆的像落叶。
  
   脖子后面被虫子咬的地方已经溃烂变硬,长了新的虫子,瞳灵手指一捏一条,在后脑勺上一晃,眼睛看见乐,尸虫。
  
   死人尸体腐烂生的那种白色蛆虫。
  
   狠狠的摔在地上,用毛巾擦,然后把消毒水拍在脖子后,一阵剧痛,许多类似的尸虫争先恐后的爬出来。
  
   中午送的外卖,打开,煮熟的虫子瘫软在一片莴苣叶上,掰开嫩黄的橘子,黑色的蚂蚁迅速爬到瞳灵的手背。
  
   啊!!!瞳灵一阵尖叫。和着衣服跑到洗手间,二十分钟后,蚂蚁们淹死了,瞳灵真的感冒了。
  
   叶幽和叶开敲门的时候,瞳灵头很晕。见到两位帅哥,更是头热,睡衣皱巴巴的,显得有点尴尬,甚至在想,天哪,叶叔叔看见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我不漂亮了。
  
   叶幽可对这个六岁的小女生没有什么邪念,一本正经的按了按她的额头,“有点发烧,等你爸爸回来带你去打针。”
  
   一听到打针,瞳灵连死的心都有,小朋友都怕去医院,瞳灵也不例外,哀求着,“叶叔叔,不要。打针很痛的。”
  
   叶开赶紧安慰,“不痛,我就很勇敢,上次打针我就没哭,爸爸是吧?”
  
   叶幽只觉得奇怪,这么小就会撒谎?上次叶开感冒去打针,四个护士按着他的屁股,整间医院差点被吵塌,叶开哭得嘶心咧肺的样子让人觉得谁送他来打针谁就是千古罪人,哭得都快晕过去了,这会又在女生面前充老大?
  
   也不当面揭穿。这是善意的谎言。
  
   封绿芽回来,看见叶幽,脸一点点红,赶快招呼坐下。从抽屉里拿出感冒药喂瞳灵吃。
  
   瞳灵和叶开一起写作业,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大谈育儿之道。
  
   今天作业那么多啊?瞳灵看着一大堆语文数学英语自然思想品德作业。忽然觉得这比虫子咬还可怕。
  
   没关系,我都帮你写,我会写你的字,歪歪扭扭的。叶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今天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为了瞳灵,也无所谓。
  
   好哦,那我看动画片去了,写完了你告诉我。瞳灵关上房间门之前说了一句。
  
   叶开从此以后不敢轻易对女人许诺,原本以为瞳灵会乖乖的用她白嫩小手托着下巴歪着头对自己说开开你写作业的样子好帅哦,结果呢,人家看动画片去了说不定声音还会开的很大。诱惑啊,动画片,看的是奥特曼还是口袋怪兽,如果是口袋怪兽今天就亏大了……
  
   叶幽电话响,是林达。
  
   女人自从身体交给一个男人后,很快的会连着思想一起给了去。叶幽熟悉她的思想,她的思想简单,却对她的身体陌生,她的身体有点意思。
  
   我死了,你还会娶别人吗?
   鬼知道。
  
   林达催叶幽回去吃饭,她的厨艺甚至超过当年叶幽的前妻仙静,但由于做的太好看太好吃,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仙静不一样,有时候淡了些,有时候咸了些,这样有趣,可以挑剔,看她嘴翘翘的生气,然后再哄她开心。
  
  “今天不回了,你自己吃。我在瞳灵家,等下和他们一起吃。”叶幽耸了耸鼻子,屋子里有些杀虫水的味道。
  
   说话的时候,封绿芽开始幻想,他和我吃晚餐,然后呢,然后是不是就留下来,对我表白?那我是拒绝还是接受,毕竟王乐去世没有多久,他会觉得我是个随便的人吗,还是拒绝好了。
  
   说话的时候,瞳灵正一边看电视一边幻想,将来我嫁给叶叔叔好还是叶开好?叶叔叔长的漂亮,可是叶开帮我写作业,这个,很难选择。唉,为什么我小小年纪就这么烦恼,还有那些虫子,到底哪里来的。
  
   难道?……
  
   等叶开写完双份作业,两家人到外面吃晚饭,封绿芽请客,吃完回家,瞳灵看车窗外,路过黑色小巷,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冲着瞳灵笑着。
  
   打了冷战,又在车上昏睡过去,感冒药,让人昏睡的好得快。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5

(二十六)
  
   走在大街上,叶开牵瞳灵的手,象小情侣,是叶开手冷,想暖和一下。初来的春天比临走的冬天让人心悸。
  
   老师相信叶开说他爸爸在门口接他去机场接妈妈的消息是真的,航班时间都说的清楚,撒谎的孩子知道如何撒谎,谎言越细致越不容易戳穿。
  
   就这点说,叶开是个惯犯。
  
   “怎么还找不到你妈妈?”瞳灵的腿有点累。
  
   “快到了。那家面包店不远的。”叶开觉得说自己不记得路会很没有面子,“我们天黑前回去就可以了。”
  
   “那你阿姨对你不好?”瞳灵想起林达逃避自己的眼神。
  
   “她和爸爸结婚,那妈妈回来就没有爸爸了。”叶开泪水涌动,如果不是女朋友在身边,早哭了,叶幽也说他是个爱哭鬼,为了面子,也就忍了。
  
   “好,我们继续找。”瞳灵和叶开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因为两个人从来没有坐过,去哪里都是车接车送。机会是难得的,于是上车,叶开有钱,瞳灵身上也有,但金钱观念似乎是叶开强一些。
  
  “我到面包店。”叶开大声说。
  
  “什么面包店。”售票员很喜欢这个大声说话并穿着套头毛衣牵着小女孩的家伙。
  
   “我忘记了,请尽管往前开吧。”说完把钱递了过去。
  
   找了一大把零钱,瞳灵和叶开并排坐着,因为是起点站,所以很容易就找到座位。两个小朋友很新鲜的看着窗外,瞳灵把小手伸出去,迎接风。
  
   叶开拉她回来,“很危险。”
  
  “没关系,反正我也快死了。”瞳灵感觉虫子从脖子上掉到背上,又痛又痒,脖子被高领毛衣遮住。
  
  “那你是和我妈妈在一起了。”叶开很高兴。“你看到她就要她快回来接我。”
  
   从琥珀里出来的男人说话就是有魄力。
  
   瞳灵有点黯然,“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记得啊。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爸爸说是你救了我的命。”叶开看着越来越多上车的人们,售票员是个女的,穿梭其中,把胸部压得很扁。
  
   卖完票,站在两个小朋友旁边擦汗。
  
   叶开比较崇拜这样的职业,车速度再快,她也不会摔倒,稳稳的移动双腿。
  
   立志:长大以后开公共汽车,瞳灵当售票员。
  
   叶开站起来,拽了拽售票员阿姨的胳膊,这是个相当年轻的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制服里面的红色毛衣是自己织的。
  
  “阿姨,给你坐,你卖票辛苦了。”
  
   瞳灵吓了一跳,售票员吓了一跳,全车人都吓了一跳,竟然还有给售票员让座的小朋友。
  
   瞳灵觉得叶开很善良,那么叶开的妈妈也很善良,为什么她妈妈要死。为什么自己要死,为什么善良的人都喜欢死去。
  
   我不要死。瞳灵把手放入衣领,压了压不停上涌的肉虫。
  
  “下车。”瞳灵对坐在身边的售票员道。
  
   车停了,瞳灵走到一个拐角处,认真的看着叶开。“我是妖怪,你怕不怕?”
  
  “不怕,你很漂亮。”叶开准备等下去和瞳灵去吃好吃的肯得基。
  瞳灵放心的脱下毛衣,露出里面的保暖衣,触电一样抖着身体,虫子下雨一样落在地上,从容的穿上毛衣。一只脚用力的踩地上的虫。
  
   目瞪口呆的叶开快哭出来了,他最怕就是虫子。全身发抖,很想尖叫,碍于面子,忍耐着,小脸憋得通红。
  
   一个蓬头女疯子从旁边走过,嘴里叼着面包,看着叶开笑,她的脸几乎是由红肉组成。两个孩子,一个疯子。
  
   只有瞳灵能看见,那是一只女鬼。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6

(二十七)
  
   女鬼张开嘴,青色舌头垂到嘴角,旁边有个大的垃圾堆,这是城市的角落,角落的角落。她一说话,满口的虫子从喉咙里源源不断的爬出来。瞳灵并不害怕,自己脖子里也是这种虫。终于明白了虫子的来源。
  
   “你要说什么?”瞳灵看着烧焦的女鬼,“先把虫子吐出来。”
  
   叶开疑惑的看着瞳灵,“灵灵,你在和谁说话?”
  
   “你不认识。”瞳灵看着那女鬼蹲在地上吐虫,象晕车呕吐的姿势一样,一团一团的呕吐,身体一寸寸的耸动。
  
   瞳灵是有第三只眼的,但由于年幼,所以看见鬼的时间不是很多,除非怨气很重的鬼。
  
   和鬼说话,瞳灵觉得自己级别高,毕竟自己是妖,妈妈那天晚上和自己见面时就说了,世间精灵,佛最高,然后是神,然后是人(不包括人妖)然后是妖,然后是鬼。
  
   人很高级吗?瞳灵并不觉得,公共汽车上一个老人把手偷偷伸进一个阿姨的裙子里,很高级吗?公共汽车路过一个市场,很多戴帽子的叔叔围着一个摆摊买收音机的妇女拳打脚踢,很高级吗?
  
   这是今天看到的,昨天呢,明天呢?
  
   妈妈说高级就高级,妈妈说话总是没错的。
  
  “吐完了吧?”瞳灵有时候挺不喜欢鬼,他们的样子通常很恐怖,比如徐婷儿,翻肠子的样子真的恶心,还笑嘻嘻的。
  
   女鬼看着叶开,走近。眼里流露出依恋,发出凄凉的叫喊“我的孩子。”
  
   瞳灵全身毛孔张开,头发几乎要竖起来,“不准你碰他哦,他是我的同学和好朋友。”
  
  “我的孩子。”女鬼呜咽着走近。
  
   天黑了,叶开无辜的站在原地,他看不见仙静烧烂的脸,他只看见瞳灵对着空气发脾气,剑拔弩张。
  
   他怎能看见,一个凡人,一个原本应该死去却被妖救活的小男孩。长再大也只不过是凡人。
  
  “他才不会是你小孩,我去过他家,他妈妈长的很好看,才不象你这鬼样子。”瞳灵准备和叶开回去。妈妈找不到,还有爸爸。这么晚了,爸爸该着急了。
  
  “走吧,开开。我们改天再出来找妈妈。”瞳灵要走。
  
   “哦。”叶开什么也看不见,路灯下只有两个影子。
  
   “求你。”脸红得象烧糊的腊肉一样的女鬼跪在瞳灵小朋友面前.
  
  “你可以帮我,对吗,你告诉开开,妈妈想他,妈妈爱他,要他乖,要他听话,将来照顾爸爸。”
  
   瞳灵看了看鬼阿姨,看了看叶开,“你妈妈长什么样子?”
  
   叶开歪着头,“漂亮又温柔,头发长长的,笑起来有点象你哦。”叶开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恭维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这点遗传于魅力十足的上迷六十岁下迷六岁女孩的英俊成熟老爸。
  
   瞳灵实在无法把眼前的女鬼和叶开的温柔妈妈联系在一起。可是看她真的很可怜,于是问女鬼,“你有什么证据?”
  
  “妈妈睡觉之前给他讲小飞侠的故事。有一次说到彼得潘被坏人抓走要烧死的时候,开开哭了,不许彼得潘死去,后来被我说成是爱哭鬼。你告诉他,他会相信的,因为他要我保守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女鬼用手捂着脸,几乎是尖叫着,“你是神,我知道你是神,你帮我吧,我死是死了,可我是贪心的鬼。”
  
  “我是妖,我不是神,妈妈告诉过我,谁说我是神,就要纠正。”瞳灵想起妈妈说的话,心里一阵激动。妈妈,仿佛时刻都在自己身边。
  
   叶开觉得奇怪,瞳灵对着空气说话,而且是认真说话,说到自己的妈妈。
  
  “开开,你妈妈以前给你说彼得潘的故事,你还哭啦?”瞳灵问道。
  
   叶开觉得小脑袋要爆炸了,想着,妈妈好坏,竟然把这件事情告诉瞳灵了,真丢脸。转念一想,那时候根本不认识瞳灵呢。
  
  “你怎么知道?”叶开往后退了三步,“难道?难道妈妈讲故事的时候你躲在窗外听?”
  
   “我猜的。”瞳灵看了看女鬼的惨然的样子,想“为什么开开的妈妈照片那么漂亮,但现在那么难看。”
  
   女鬼仿佛看穿了瞳灵的心思,“我是被人烧死的,所以现在很丑。因为怨气太大,只能做个冤鬼。”
  
  “你想复活吗?”瞳灵稚气的问,“那我也不能帮你,我只能帮人但不能帮鬼复活。其他的我可以帮你,我是好妖,妈妈说的。我也有妈妈,不过她和你一样,也死了。”
  
   叶开迷茫的看瞳灵自言自语,却不敢打断,那天看爸爸的男人帮杂志上写,“打断女人说话是一种自讨苦吃的行为。”叶幽要是知道叶开经常趁自己不在到房间里看成人杂志一定会把门锁好的,小孩子,是最不能轻视的一种人。
  
  “我想最后抱抱我的小孩。”仙静的手碰不到叶开,即使碰了,也毫无感觉,“一分钟而已。”
  
  “就象我妈妈抱我那样?”瞳灵有点晕,毒蘑菇汁和夹竹桃的味道的确不敢恭维,而且还要一个惨死的冤魂,如果只要准备雨水,那倒好办。
  
   叶开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不耐烦。肚子饿了,瞳灵还在对着路灯说话。
  
  “为什么我只能在这里看见你?”瞳灵好奇。
  
  “我是在这里死的。从火里爬出来,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临死的样子。我曾经很漂亮。”仙静重新爬回垃圾堆,堆积如山。
  
  “我会来找你的。”瞳灵第一次主动牵叶开的手,“回去吧,我答应帮你找妈妈了。”
  
   叶开也并没有觉得太诧异,瞳灵说自己是妖怪,他不害怕,想到自己以后的老婆可以是个妖怪,又有些兴奋了,甚至很想脱下她的裤子看有没有长尾巴。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7

(二十八)
  
   封绿芽从今天开始脱发。掉在叶幽的沙发上,一团一团。瞳灵不见了,这两个小朋友总是一起玩失踪―――从幼儿园开始。
  
   叶幽的身边坐着林达,桌上摆着精致完美的饭菜,和杂志上的美食栏一模一样,谁也没心思吃,心情影响胃口。
  
   “别着急,会有消息的。”林达一开始有些幸灾乐祸,但又变成了担心,担心叶幽过于伤心,伤心叶幽的担心。
  
   一个警察在电话旁带着监听耳机,“叶先生不用担心,车站和机场我们都已经发出通知了。过不了多久会有消息的。”
  
   两个小孩,能去哪里。封绿芽担心瞳灵真的如精灵一样的来,又如风似的去。
  
   叶开和瞳灵嚷嚷着让服务员阿姨也给自己桌上点蜡烛,这家西餐厅不错,温暖的情调,淡然的气氛。叶开崇拜的看着瞳灵吃带壳龙虾,一边道,“你真厉害,如果是我吃,肯定把嘴巴戳破。”
  
   “哦,我爸爸不准我这样吃,说会吓到别人。”瞳灵得意的吃龙虾钳子,她有锋利无比的牙齿。
  
   “我爸爸也不准我吃饭的时候吃冰淇淋,说会长成一个小胖子。”叶开拿勺子舀了一大块冰淇淋在嘴里,“不让我吃我就爱吃,今天真开心。”
  
   这家伙,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那你爸爸会担心你的。”瞳灵和叶开座位下都放着小垫子,因为二位小朋友不够高,这是餐厅推出的人性服务。
  
   “他喜欢林达阿姨,我还是喜欢我妈妈,还有你。”叶开任何时候不忘讨好瞳灵,“你要是想你爸爸就打电话吧。”
  
   叶开手机关机,重新打开,被瞳灵摇头阻止了,“我也不打,我忘记他的电话号码了。”
  
   “真的啊,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叶开高兴的手舞足蹈。
  
   原来忘记自己爸爸的电话号码就可以和叶开成为好朋友。
  
   瞳灵看着他,想着那个女鬼,心里略有些难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妈妈的。”
  
   吃完饭付帐,似乎有点贵,只因为有俄罗斯鱼子酱和法国鹅肝,是否俄罗斯的鱼子酱就特别腥法国鹅肝就特别粉无从考证,不过外国的东西放到中国来就特别值钱比如服装店起名要沾点洋气如果美斯特邦威起名叫布老虎就准备收拾铺盖回浙江了,比如艾滋病从外国流传到中国就特别费钱,费钱也是死,所以大家都要洁身自好。
  
   出了餐厅的门,一摸身上的钱不够打车了,而公共汽车站实在遥远,叶开看了看瞳灵期待的眼神。拦了出租车。
  
   “去哪里?小朋友,你们的爸爸妈妈呢?”司机是个大胡子,当然是个正常的大胡子,不是那个路妖。此大胡子负责开车,彼大胡子负责翻车。
  
   “去流星花园。”叶开上车。
  
   车上,叶开差点把司机给说晕了,他今天显得特别兴奋,瞳灵在担心封绿芽,她感觉到封绿芽的心在痛。
  
   叶开,六岁半,离家出走,没钱了乖乖回来。
  
   到家门口,瞳灵的心一抖,封绿芽的车也停在楼下。
  
   “我们去拿钱,你在这里等我。”叶开带瞳灵下车。
  
   大胡子不干了,“不行,你们一进去我哪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叶开只有打家里电话。
  
   屋子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谁也不想说话,安静极了,这个时候的电话无异于导火索,铃声一响,两个爸爸几乎要跳起来。警察道,“拖延时间,尽量拖延时间。”
  
   “喂,爸爸吗,我是开开,他要你来付钱。”叶开有些紧张,这次回去会不会挨打。
  
   叶幽也有些紧张,宝贝儿子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有没有挨打。
  
   封绿芽抢过电话,“灵灵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叶开担心的看着瞳灵,有些内疚,连累她了,便道,“是的,和我在一起。”
  
   大胡子不耐烦了,夺过电话,大声道,“快点给钱,我要下班了。”
  
   封绿芽颤抖的说,“你就是要钱是不是,多少,我给。”
  
   警察甲露出警惕的表情,卫星监听反映,就在附近。
  
   大胡子想,住在这里的,肯定特别有钱,不如多要点,“那就两百吧。”
  
   “两百万?好说好说,您在哪里。”封绿芽赶紧点头,两百万,不贵不贵,早知道不报警了。
  
   叶幽也急得直点头。
  
   警察甲把耳机一摔,拿着枪就跑出去,一边道,“就在门口,大家注意。”
  
   埋伏在流星花园叶宅附近的警察包围了出租车,大胡子司机哪里见过这阵势,吓懵了,手高高的放在头上,呜呜呜的直哭,“不就是要了两百块钱,这么多条子,以后打表记价还不行吗?”
  
   瞳灵疑惑的看着封绿芽,叶开有点害怕,躲在瞳灵身后。
  
   警察散去,大胡子得到了两百块,瞳灵被封绿芽领回去,没有挨打。叶开洗澡完毕,第一次挨了打。
  
   “叫你逃课,叫你乱走!”叶幽用力打着他的屁股,五个手指印赫然在目。
  
   叶开早就料到了,可还是哭了,爱哭鬼总是爱哭,一边哽咽道,“我去找妈妈了,瞳灵说看到妈妈了……”
  
   叶幽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眼泪停不下来。原来爱哭鬼是有遗传的。
  
   叶开见状,继续煽情,“我好爱爸爸,爸爸不爱我了。啊~~~~~爸爸不要我了,爸爸爱阿姨了~~~~”
  
   那声音,跟小乳猪被开水烫了一下差不多。
  
   叶幽抱着叶开,“对不起,爸爸不对,爸爸不应该忽略你的感受,原谅爸爸,以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宝贝。”
  
   叶开含着泪,心里在回味那碗冰淇淋,下次再请瞳灵去吃。
  
   另一个宝贝在爸爸怀里睡了,虫子安静的也睡了。瞳灵想,春天来了,夹竹桃开了,天要下雨了,冤魂在黑夜游荡,多少有些悲伤,只要失去的,就永远失去了。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7

<TABLE height="100%" cellSpacing=0 cellPadding=0 width="100%" border=0><TR><TD vAlign=top>(二十九)
  
   天空下雨,垃圾浮的到处是,空气中弥漫腐烂腥臭的味道,仙静泡在脏水里,欣慰的笑,用仰泳的姿势,她的愿望要实现,然后乖乖消失,错过了,就不能再参与,否则就是打搅,人鬼殊途,你我殊途.
  
   安排和你相遇,顺便和你分离。对于老天的安排,依然感激,孩子是我们爱的证据,叶开,坏的乖小孩,还是乖的坏小孩。瞳灵,妖气的神仙或是纯真的妖精。不知道,只有猜,猜不到了,那就继续.
  
   下雨了,爸爸。瞳灵说.隐约觉得虫子又要出动了,轻轻摸下脖子,痒痒又麻麻。
  
   是的,下雨了,快点宝贝,否则上课要迟到了。封绿芽急着去公司,今天的报纸还来不及看。
  
   今天不喜欢上课。瞳灵托着下巴舔着嘴角的牛奶。
  
   那就在家里休息,我帮你去学校请假。封绿芽总是依着瞳灵,三天两头的请假,无非是想偷懒。
  
   瞳灵觉得读书很无聊,考试更无聊,小学二年级就有如此悟性,这是妖比人聪明的地方,有些人觉得读书很无聊那是在大学毕业后又不得不考研究生之前,虽然迟了些,但也说明大器晚成的道理。
  
   叶开就没有那么走运。装病是惯用的招数,侧着蜷在沙发的角落,可怜状对叶幽道,“爸爸,我的肚子今天很痛,我敢打赌里面有虫子。”
  
   林达问道,“开开要不要看医生?”
  
   叶开摇头,翻了翻眼睛,“人家休息一下就好了,电视里都是这样子。”
  
   “我看你是条懒虫。”叶幽一只胳膊把装病的小鬼从沙发上提起,“乖乖上车,我去公司,让阿姨开车送你去学校。”
  
   装病失败,快快洗脸刷牙,一百个不情愿,也是为生活所迫,今天下雨,瞳灵说下雨就不去上课,给他准备找妈妈需要的东西。
  
   瞳灵不在学校,学校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老师讲的东西爸爸请的家教早教过了,那个请来的儿童教育领域的博士后哥哥,戴着老实的眼镜的留学生,满口牛津口音的英文,叶开喜欢捉弄他。
  
   “林达,麻烦你了。”叶幽开着宝马离去。
  
   林达的坐骑是白色帕帕,空间大,和叶幽在车后做过一些大人爱做的事,当然,现在的高中生也爱做,因为这种随意性的关系,不少濒临倒闭的橡胶厂绝处逢生。
  
   林达喜欢薄荷类胜过水果味,有一次让叶幽反过来戴,叶幽也说很爽,凉飕飕的,适合夏天使用。
  
   想到这里,脸上飞来两片绯红。叶开盯着她的脸,“阿姨你在想什么,我快迟到了。”
  
   “哦,对不起。”林达看着叶开,有点惋惜,可惜不是自己的儿子,怎样带都带不亲。
  
   一边开车,一边沉默。
  
   “阿姨。”叶开坐在旁边叫了一声。
  
   林达正聚精会神开车,随口答道,“什么事?”
  
   “我妈妈要回来了。”叶开得意又认真。
  
   林达楞了一下,稍后车撞到旁边栏杆,拿出电话打给叶幽。十分钟后,叶开被送往医院包扎轻微碰伤的额头,系安全带是个好习惯。
  
   林达没有受伤,只是吓了一大跳。
  
   叶开好高兴,今天终于不用去上课了。躺在自家床上打电话给瞳灵,不想午睡因为,可惜没人接,我们想找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没人接.
  
   瞳灵蹲在地上看瓶子里的雨水一点点增加,雨是天空的眼泪,眼泪是伤心的雨水,只要有阳光,蒸发后留些淡漠痕迹。
  
   夹竹桃院子里没有,要去外面。那是吸引鬼的植物,流星花园请过风水先生看过,看一次一万块。
  
   叶开睡了,没有梦见漂亮妈妈,却是一个烧红了脸的疯女人,在垃圾堆里哭泣,一转身,背后密密麻麻的苍蝇和蚂蚁。
  
   哭醒了,到妈妈的照片前,“妈妈,我想你。”
  
   瞳灵不知道最后一样东西去哪里找,也许晚上偷偷溜出去能找到类似徐婷儿一样的冤魂。
  
   有没有把握召唤叶开的妈妈,瞳灵一点把握也没有。
  
   回房间,打开冰箱,有蜂蜜蛋糕吃,泡一包方便面,掀开盖子,虫子争先恐后的爬出来.
</TD></TR><TR><TD vAlign=bottom></TD></TR></TABLE>

天道刹那 2005-8-28 19:18

(三十)
  
   三更半夜,正是捉鬼好时分。瞳灵从溜出来,带着小瓶子,里面装满雨水、夹竹桃和毒蘑菇汁液,缩着脖子上大街。初春的子夜,六岁的小孩,人烟稀少,平添几分寒意,月光下的柳树吐出米粒大的新芽,不似冬天般光秃秃,倘若用力哈气,嘴里会有薄薄的白雾。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鬼最多的地方。瞳灵抓了抓脑袋想了想,朝一座大楼走去。
  
   凶宅幽灵,不都是那么说的吗?
  
   那些辛苦一年却拿不到一分钱的农民工喜欢这栋楼,从来没有人注意,终于万人瞩目,大楼高,让人仰望,顶部的避雷针像一个针头直刺天空。砰的一声闷响,急速降落,生命结束了,钱并没有拿到,顶多是安葬费,死了倒好一了百了,没死还要以妨害社会治安去派出所蹲上几天,放出来,饿死或是老死。
  
   保安在打瞌睡,上夜班真辛苦。
  
   瞳灵的第三只眼睛突然变得警惕,大楼的角落,一堆冤魂笑嘻嘻的坐在地上打牌,有个家伙年纪轻轻,脑袋只有半个,满脸的血,天使下人间,脸部先着地,抬起头来,和他相差无几。
  
   另外几个在旁边观看的鬼们面目狞铮可怕,都是自杀死的。为钱,为情。
  
   一个身体很扁的男人是瞳灵要找的冤魂,怨气冲天,脸色青黑。瞳灵走近,一帮鬼一哄而散,不散就要被收走,普通的鬼眼里,瞳灵是温柔残忍的神仙,用目光,用微笑收服他们,做人那么累,做鬼还要被征服,没意思,没意思就逃跑。
  
   你为什么不跑?瞳灵对着那男人道,三十来岁,风华正茂,难怪不想死。本来不关他的事,幸福无比的准备回家和躺在床上的情妇亲热一番,走到楼下,讨债民工一跃而下,双双死亡,临死也找个垫背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怜他在家的老婆多煮了一个人的饭。
  
   我跑不了。那男人缓缓的转过脸来说,眼球爆得像乒乓球,白多黑少,煞是迷人。就鬼的欣赏眼光来,越惨烈的死相,越能得到众鬼的崇拜。
  
   瞳灵打开瓶子,按照妈妈说的,念叨了几句咒语。
  
   那鬼爬上瞳灵的身体,越来越瘦小,头朝下,对着瓶子,临进去之前,想哭,却没有眼泪,来不及哭。不知名的鬼,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瞳灵小小的身体里发出一声感叹,活着就应该知足。
  
   封绿芽不知道这些事情,瞳灵认为公司的事情够他忙的,车子换了个二手的,生意一落千丈,过几天要搬家了。封绿芽想起风水先生在公司开业前认真看着自己说的那番意味深长的话,乐于失去,就会失去。
  
   原来, 乐指的是王乐。
  
   王乐的尸体腐烂,棺材里的白骨并不知道有人在孤独迷茫的时候那么强烈的思念他,有的人死了,没有变鬼,有的人死了,变成鬼。为什么?鬼知道。
  
   “灵灵,我们住小房子你喜不喜欢?”封绿芽从思绪中醒来回到现实,瞳灵在上学的路上打着愉快的小瞌睡,小孩不知大人的烦恼犹如大人不知小孩的烦恼。
  
   “好啊。”瞳灵并没有真正睡着,懂事的回答,“我喜欢小房子,越小越好。”
  
   封绿芽在心里说,对不起,爸爸没用。
  
   叶开在教室望眼欲穿,不知道为什么,班上那么多小美女,唯独喜欢瞳灵,也许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记得那时,我们还小,你爱唱歌,我爱微笑。
  
   瞳灵的座位就在叶开旁边,上课了,递过来一张小纸条,叶开脸红,内容是什么,会不会她也喜欢我?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让叶开失望,瞳灵只是说下课了和爸爸一起去叶开家吃饭。
  
   封绿芽的公司正在申请破产,盘点资金,打了电话给叶幽,“你帮我接下灵灵,我可能有点事情来不了,晚上我去你家接孩子。”
  
   叶幽道,“没问题,今天灵灵在我家好了,资金那边要不要帮忙?”叶幽知道封绿芽的近况。
  
   封绿芽拒绝了,心已疲倦,不愿再留恋。
  
   晚上,林达被一个人扔在家,叶幽开车和两个小朋友准备出去。到了垃圾堆,除了苍蝇,什么也没有。
  
  “你真的能让我再见到她?”叶幽找过许多能通灵的人,都没有做到。
  
   瞳灵认真的点头,拿出小瓶子,闭上眼睛,然后喝了一口鲜红的枝叶,头开始针扎似的痛,垃圾堆里许多老鼠跑了出来,尖尖的爪子,软软的身体,还有食品腐烂的味道。除了这些并没有任何异样。
  
   瞳灵的心里闪过一个影子,对叶幽道,“叔叔,快开车去皲山。”
  陆陆在等着瞳灵回来。孤独的闪烁在夜空中的他显然对长大的瞳灵有些陌生,往事历历在现,当初踮着脚尖递眼珠给自己吃的小女孩,原来不是人。
  
   现在,她回来了,拿着那可怕的咒语瓶,从此以后,万劫不复,陆陆的魂魄,收入其中,那是集中了许多冤魂的冤魂,但愿能把仙静找出来,顺便除去身上可怕的时刻蠕动的虫子。
  
   回到车上,叶幽吻了吻这个怪异的孩子,吻她的额头,因为她的勇敢和不可思议的灵气,我想念多时的,我终于要见到。
  
   依稀冷漠的街角,被人遗忘的垃圾堆,两个小孩,一个大人,颠簸了四五个小时,默默站立,时近凌晨,没有人关心这三个人在这里有何目的,大家都很忙碌,忙着生存,忙着死亡,忙着成仙,忙着成疯成魔。
  
   最后一口汁液混合陆陆的鬼魂吸入肚子,从此道行高深,一将功成万骨枯.
  
   仙静出现了,渐渐的抬头,那是一张饱受摧残的脸,叶幽看见了,叶开躲在叶幽后面,头从叶幽双腿之间伸出来,哇哇的哭.
  
   张开双手,仙静想抱下自己的男人和孩子.
  
   瞳灵的眼睛红了,妈妈离开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眷恋.
  
   叶幽退了退,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是的,即使烧得面目全非,那样强烈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往事入烟,重新燃烧,在烟熏火燎中,爱情的骸骨流着腐蚀灵魂的泪水.
  
   我想你们.仙静已经不再是昔日温柔美好的脸,她知道她吓到了孩子,明知道结果,却仍然不死心,这就是女人.
  
   叶开怯怯的走近.
  
   还记得妈妈给你讲的勇敢的小飞侠吗?仙静的声音低沉,悠然.
  
   妈妈,叶开哇哇的哭,抱着妈妈,她的身体很烫,却没有任何的弹性.
  乖孩子,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妈妈抱了你,也就心满意足了.仙静被火烧烂的脸欣慰的看着叶幽.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赌气.我爱你.叶幽朝她走来.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句话.似乎太迟,似乎无用,然而终究等到了,差一个拥抱,多一个转身.
  
   电话响起,在叶幽怀抱仙静的瞬间,林达的尖叫声在电话接通的时候出现叶幽耳边.叶幽说,别怕,我马上回来.
  
   啊~~~~~~~~~~~仙静一声尖叫,魂飞魄散.
  
   瞳灵觉得伤心,往往人怀念的,都是美丽的,错过后,再见的,不过如此,谁都活在现实中,只有叶开,一路哭着叫妈妈.
  
   瞳灵默默坐在车后,心中有了些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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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转帖]衣冠禽兽——一枚糖果(涉及灵异,乱伦,杀人,不恶心 不恐怖 ,但是还是不喜